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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年后——
  “玉純,告訴我真話,是什么原因讓你走得如此急?”他激動的搖晃她的雙肩。
  “唉……”紅潤的雙唇輕吐歎息,她撥開他的手,身子向后退了兩步,一雙美眸凝視著他,似有話欲吐,卻又止住了。
  “玉純,告訴我原因,是因為我嗎?”他猶豫的問出心底的怀疑。
  她揚起唇角,笑說:“原因昨晚我不是告訴大家了,呵!沒想到我的計謀被你拆穿了,你怎么猜到我搭今天的班机。”
  “玉純,你還是不愿告訴我。唉!你當真以為昨晚只有你沒睡嗎?”他的黑眼圈透露出他也一夜末眠。
  她綻起一朵凄美的笑容,哽咽說:“宇哥,如果能,就搬回家住吧!幫我照顧爸、媽,好嗎?”
  他揉了揉她的發,“不要說得好象你都不回來了似的。呃,你不會真有這樣的念頭吧?”他抬起她的下巴,烏眸直挸人她蒙矓的瞳孔。
  她濃密的睫毛眨了一下,淚珠滑下她的頰,“我……怎么會……我可是岳家的大小姐,怎可能不回岳家。宇哥,告訴我,你會搬回家嗎?”
  他為難的歎了口气,“唉,再几個月吧!等我工作上軌道,我會回總公司協助爸,到時候自然會搬回家里住,你呢?打算念几年的書。”
  “嗯……”她低下頭沉思,再度抬起頭時,臉上多了點堅強的神韻,“等我有番心得時,再請你們驗收成果。”
  “不要逼自己太緊,知道嗎?”
  “嗯。”
  “玉純,我……”他握緊雙拲,到了口的話依舊問不出口,他沖動的摟她入怀,生怕自己若證實了他曾傷過她,他會失去她。
  “宇哥,我的飛机快起飛了。你……多保重。”她推開他的胸膛,突然伸手圈住他的頭,兩片紅唇覆上他的。
  他尚來不及反應,她已飄然遠离,他抿著她留下的味道,似乎有點咸,有點苦……
  “玉純,等等……”一陣嘶喊划開了室內的宁靜。
  岳皇宇猛坐起身,看了一眼四周陌生的環境,才想起他昨天才剛到台灣。
  “怎么夢見了那時的事?”事情已過了六年,然岳玉純那時的一顰一笑卻依然清晰的出現在他的夢中。
  他甩了甩頭跳下床,“或許,是昨天在飛机上看到的那份報告造成的:也或許是我和她同踏在一塊土地上吧!才會再次夢見她离開時的情景。純,都怪你,這些年來都躲著我,這回你躲不掉了。”他盯著茶几上的一袋黃皮紙袋,黑眸閃著堅毅的光彩。
  “一万兩千三百五十五元……太好了,今天有達到目標。”岳玉純將紙鈔分類夾好,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她走出柜台,環視這間占地約二十坪的店面,“經營了半年多,總算開始有點盈余了。”她將倒立在桌面的椅子一一拿下,“多虧阿麗下班前幫忙打掃,否則累了一整天,還要准備明天的材料,哪有体力做這些。”
  她當年在法國學了三年的烹飪,在飯店工作了兩年多,雖然地做西式餐點的手藝口碑不坏,但女人想在法國的廚藝界打天下實在困難重重”再加上她對點心類的食物興趣濃厚,就在一對剛移民至法國的台灣夫婦指點之下,她帶著所有積蓄毅然決然的來台展開新的生活。
  “呵!多虧了阿麗。”岳玉純拉開椅子生了下來。
  那時她頂下這家原本是做西餐的店面,正慶幸可以省下一大筆裝潢費,卻被原本在這家店幫忙的阿麗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就在她付清尾款的那天下午,阿麗跑回店里,說是有東西忘了拿,又說基于同是女性同胞的立場才好心告訴她,這個地點太偏僻了,之前的老板又舍不得做廣告,店才開半年就撐不下去,白白賠了兩、三百万,之后,又指點她一些拉客的方式。
  當時她脫口問阿麗,愿不愿意留下來幫忙,阿麗考慮了一下,眼光充滿怜憫,很“阿莎力”的說:“OK!前半年我的薪資可以打八折沒關系。”
  “或許她是得知我是單身一人來台闖天下的吧!才會如此待我。”岳玉純把玩著桌面上的小盆栽。
  有了阿麗的幫忙,她簡直如虎添翼省下不少功夫。阿麗不但建議她,寄一些免費招待券給新聞界的記者,由他們幫這家店做免費的廣告;更提醒她,可以試著寫一些食譜投稿到報杜或出版杜,好打開她的知名度。
  阿麗又建議她,這家店若只是單純的販賣蛋糕制品,短期間之內可能很難打開市場,不如利用現有的器具,經營自助式甜點,可以一次推出三、四十种口味的甜點,再搭配各式口味的飲料,一客可以賣個三、四百元,保證穩賺不賠,因為台灣人怕胖,尤其是女人,頂多吃兩、三塊蛋糕,就哇哇叫喊停了。
  就這樣,這家店成了台灣首創的甜點自助餐,价錢因時段而异,若想訂制單品的客人,得在三天前預約。或許是首開先例的號召力,也可能台灣人喜歡這樣的方式吧!自從那位記者在報紙報導過后,這里几乎天天人滿為患,就連預約訂位,也都排到一個禮拜以后了。
  “看來,過陣子就可以開設另一家分店了。”她走向柜台,將錢放入保險箱內,“呃,明天該打電話請銀行的人跑一趟了。”望著里頭的現金和支票簿,她不由得笑了笑。
  這种理財方式也是阿麗幫她想的,那時阿麗接洽了一家銀行,幫她申請了一本支票,要她所有貨款都開支票支付,收進來的現金則請銀行的專員來收,這樣她就不需常跑銀行排隊,可以多做几個蛋糕了。
  “可不是嗎?省了好多時間。真該替阿麗加薪了,有了她,我省了好多事。”她手指輕輕畫過名片上的字,“‘純甜點’……店已經步入軌道了,也該寫封信告訴爸、媽這個消息,解釋先前我告訴他們,我來台灣旅游的說法。”
  岳玉純關掉店面的燈,緩緩走進廚房,步向一旁的樓梯,踏入她位于二樓的住處。
         ※        ※         ※
  他熄掉香煙,靜待“純甜點”二樓的燈亮起,待窗縫泄出光線后,他激活車子,開往淡水。
  岳皇宇走進位于淡水的別墅,他一進屋內隨即脫下外套,自冰箱內拿了瓶啤酒。
  “怎么一進門就藉酒澆愁。”一個聲音傳來。
  岳皇宇尋聲望向他的好友,“不是澆愁,是解渴。”他沒理會友人戲謔的眼神,徑自走向沙發,蹺著腳喝他的啤酒。
  “嘿,坐要有坐相。”
  岳皇宇蹺在桌面的腳突被踢開。“易飛秀你……你真像個老媽子,又是管我喝酒、又是管這個,你真是比女人還像女人。”他沒好气的望著易飛秀動作优雅的朝沙發椅坐下。
  易飛秀撥了撥自己齊肩的黑發,抿著唇,眼光哀怨的說:“唉!我也巴不得自己是啊,可惜……”他又輕歎了口气。
  岳皇宇滿怀歉意的說:“阿秀,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起這件事。”自己怎么忘了,忘了不能生為女人是阿秀心底的傷痕,就是因為他不是女人,才必須為了成全愛人,而逃离他的最愛。
  易飛秀淡然處之,說道:“算了,我已經看開了,事實就是事實,這永遠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只能怪造物者的惡作劇,把我和他同生為男人,也將他生在那個有權有勢的世界,就當我和他無緣吧!”
  可不是個惡作劇嗎?岳皇宇瞧了眼好友那瘦弱的身子骨,雖有一百七十五公分的高度,体重卻最多只有六十公斤,再配上他那張細皮嫩肉的臉蛋及出色的五官,若非是認識他的人,鐵定認為他是個女人。
  “好了,不提我的事,改聊聊你吧!”易飛秀放松身子往椅背靠。
  “我?我有什么好聊的。”岳皇宇啜了口啤酒,又說:“白天我不都和你在一塊儿籌備分公司的事,還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
  “是嗎?白天我是你的秘書,理當知道你的一切行程,至于晚上嘛……”易飛秀頓了一下,又說:“晚上我只是你的朋友,哪會知道你每晚在外的風花雪月之事呢?”語末,他故意以酸溜溜的口吻說出。
  “嘖!不知道的人還真會以為你是我的女友或老婆耶,而我則成了名副其實的妻管嚴,請問我需要跪主机板嗎?”岳皇宇開玩笑的說。
  “可惜這里沒坏掉的計算机,否則我就拆一塊丟給你。”易飛秀吁了口气說:“阿宇,你也該有所行動了吧!反正公司里的事有我幫著,你又不像我一樣,有這种無法改變的事實,該去厘清你和她之間的關系了,你忘記你雙親的逼婚了嗎?就算忘了,你也不該以為她永遠不會結婚吧!如果她有了愛人,那你該如何自處呢?能敞開心胸接受她的伴侶嗎?若真能,你又怎會對她念念不忘,來台的一個月,甚至天天去看她卻不愿正面見她。”
  不!他無法忍受看她投入別的男人怀里,他無法見她和別的男人步上紅毯,可是,他和她有可能嗎?岳皇宇茫然的注視著前方。
  易飛秀輕拍他的肩說:“試試吧!畢竟你和她沒有血緣關系,還有机會。唉!不像我,說不定她和你有相同的心結,你不是說你怀疑她可能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了,我勸你還是早點厘清問題,該是你的就是你的,若不該擁有也該放開你糾結的心,畢竟愛情并非人的全部,不是嗎?”語畢,易飛秀走進自己的房間,將空間留給好友去思考。
  “我和她會有机會嗎?”岳皇宇仰頭飲盡剩余的啤酒,身子成大字形靠躺在椅背,他闔上雙眸回想六年來的點滴。
  自從玉純到法國留學,他僅見過她四次面,每回都是匆匆一瞥,不是他恰好要出差,就是她突然想去找友人玩,她似乎總是逮住他最忙的時間,回澳洲探視父母,而這段時間,她寫回家里的信,也僅是平淡的描述她求學生活。
  她的避不見面,使他怀疑自己那夜是不是對她做了什么,或說了不該說的話,否則,她怎會來去匆匆?
  直到那年玉純來信說,她要留在法國工作,他更加怀疑自己曾在那夜傷害了她,才讓她遠离家園,可是,他不敢問,怕問了,他和她連最后的聯系也沒了,他只能請私家偵探注意她的狀況。
  而這次她更絕,竟選擇台灣為她的落腳處,且沒告知雙親她來台真正的目的,她的這個舉動,他几乎百分之九十相信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而且极可能是那夜他說的……
  “那夜,我到底做了什么?”他緊捏手中的啤酒罐,用力將扭曲變形的鋁罐投入垃圾桶。
  岳皇宇抱頭緊揪著他的發,极欲揪出六年前那一夜的回憶。
         ※        ※         ※
  “咦?阿麗,怎么才隔一夜你的短發就長成了齊肩的長度。”岳玉純吃惊的摸了摸眼前的奇跡。
  看似楚楚可人的阿麗,聳了個肩,摘下她的假發,“來不及換才……呃,我忘了告訴你,其實我以前一直是留長發,差不多一年前,我將長發剪了,因為怕家人無法接受我的新造型,所以才戴這玩意見。”她帥气甩動手里的假發。
  “阿麗,你可以當千面女郎嘍!短發的你看起來俏皮可愛,長發的你則是柔弱可人,你還有其它造型是我沒見過的嗎?”她仔細的打量阿麗的五官,腦海里不斷浮現出阿麗不同造型的模樣。
  “嘿,老板,你可別淨看著我,你忘了你今天的約會了嗎?待會儿那個黃書成可要來報到了。”
  “哦,我差點忘了,阿麗,不好意思,今天公休,還讓你跑來加班。”岳玉純雙眸含著歉意望著她得力的助手。
  阿麗輕拍她的肩說:“你不要太見外了,難得你肯和男人約會,為了你后半生的幸褔,犧牲我一天的假期,值得!”
  岳玉純歎了口气說:“唉,若不是那天沖動的答應了他的邀約,還再三保證自己絕不會爽約,我才會……唉,偏偏昨天又有位熟客人千拜托万拜托我幫他做蛋糕,真是……唉,什么事情都碰在一塊儿。”
  阿麗故作怀疑的眼神盯著她,“老板,你确定你只有二十六歲嗎?怎么講起話來咳聲歎气的,活像個老太婆似的。”
  “你這丫頭!”岳玉純噗哧一笑,說:“呵,我好象真有點儿未老先衰的現象。”
  “這個是缺乏愛情滋潤的現象,所以今天你就好好的和那個黃呆子出去玩吧!”
  “就會說我,你自己還不是男友缺缺。”她玩笑語气一轉,改正經說:“那位林小姐訂的五個蛋糕我全放入烤箱烤了,剩下的就麻煩你嘍!她下午四點會過來拿。”
  “沒問題,老板。”阿麗俏皮的行個禮,又說:“老板,你該不會打算穿這樣去約會吧!”她皺著眉頭直盯著岳玉純那一身沾滿了白色粉末的休閒服。
  岳玉純瞄了眼她身上這套沾有污漬的衣服,“傷腦筋,剛剛急著做蛋糕,忘了穿上圍裙,我上去換一下衣服,那個黃……什么來著,反正就是那個黃先生,他若來了你請他等我一會儿。我馬上下來。”
  “OK!”阿麗望著消失在門邊的身影,搖著頭說:“黃呆子,看來你沒希望了,她竟然到現在還沒記住你的名字,嘖,真虧你這三個月來天天來此報到,呵!可怜的痴情男。
  “唉!老板,你的心扉到底會為誰敞開,真令人期待。”她的呢喃聲逐漸消逝在廚房的盡頭。
         ※        ※         ※
  “都已經六點了,真的不一道去用個晚餐嗎?”忠厚老實的黃書成,詢問著坐在鄰座的岳玉純。
  “不了,我晚上還得准備材料,謝謝你。黃……先生。”岳玉純淡淡笑著。
  “哦,那好吧!我送你回店里。”黃書成語气有絲失望,他激活車子,朝天母駛去。
  為什么,為什么她的感覺依然一樣?除了他,她和其它男人約會的感覺都令她覺得索然無味。
  自從离開他之后,就連再看“魂斷藍橋”,也不再像以前那般每看必哭,她是怎么了,她的感情難道已經枯竭了嗎?可是,她不是已將他淡忘了,甚至自認為當年她對他的感情,不過是一种崇拜性的迷戀罷了,難道不是?不,一定是,她對他不過是嚴重的戀兄情結而已。對,一定只是這樣。
  岳玉純咬著下唇,不愿再分析自己的心理,只是呆然望著車窗外呼嘯而過的街景。
  “岳、岳小姐,我听阿麗小姐說,你的家人都在澳洲,那你怎么會獨自一人來台創業,你這樣一個女孩子很辛苦吧!”為了不讓气氛太沉悶,黃書成試著找話題聊,心想,聊家人,這個話題應該很安全才對。
  紅潤的雙唇輕輕吐出歎息聲,岳玉純回想自己這六年來,只身在外求生存,個中的酸甜苦辣,豈是一句辛苦所能含蓋得了。
  “還好,已經習慣了。”确實,她已經習慣了這种獨立的生活,已經不再是六年前那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單純女孩了。
  “那你的家人放心嗎?他們放心讓你一個女孩子出來闖天下嗎?”她給他的感覺,不像是那种野心很大的女人呀!該是那种柔柔順順,會在家相夫教子那類型的女人。
  “放心?我想沒有一對父母能對子女真正的放下心吧!可是,人總是要學著長大,不是嗎?”岳玉純不愿對他提太多私人的事,避免他誤會她對他有意。
  “是呀!活到老學到老。”黃書成見她不愿多提私事,絞盡腦汁尋找另一個安全話題。
  “咦,你開過頭了。”
  “啊!抱歉。”他手忙腳亂的慢慢倒車,再轉進巷子里,心里頻頻責怪停在巷口的那輛銀色奔馳擋了他的視線,害他在佳人面前出了差錯。
  岳玉純待車停妥,即打開車門下車,黃書成也跟著下了車。
  “岳……岳小姐,謝謝你今天答應我的邀約,如果可以……不知你下次公休是不是也可以……”黃書成話未說完即被人打斷。
  “玉純!”
  闊別已久的呼喚聲,直刺入岳玉純的心坎底,低著頭的她猛然抬頭望去,眼底赫然映入那個她自以為已淡忘的人影。
  黃書成因她惊嚇的表情,轉過身尋找造成她表情轉變的原因。這一看他突然倍感威脅,站在他眼前的男人,單是身高就比他的一百七十五多了十公分,那出色的五官及那身似乎有鍛練過的身子,活脫脫像個大銀幕里的英俊小生,再觀察她与這個人之間的眼神交流,他几乎可以肯定這個人与她關系匪淺。
  “岳小姐,這個人是……”
  岳玉純雙眸凝挸著岳皇宇幽深的烏眸,“他是……我的……大哥……”緩緩吐出她极不愿承認的關系。
  黃書成松了口气,“哦,原來是岳大哥,你好,我姓黃名書成,是岳小姐的……朋友,請多多指教。”他伸手想与岳皇宇握手卻得不到響應。
  “嗯。”岳皇宇對這個半路殺出的程咬金瞧也不瞧一眼,只是淡然的點點頭,雙眸仍然望著她,怕一個不注意反讓她給逃了。
  真沒禮貌!黃書成心里暗罵著,懸在半空中的手則改摸摸自己的頭發,“岳小姐,難得你大哥來看你,我不打扰先走一步了,再見!”他又禮貌性的向岳皇宇點點頭,隨即駕著自個儿的車离開。
  岳皇宇努力克制的雙手終于忍不住了,他顫著手輕撫她的發,聲音沙啞低沉的說:“玉純,好久不見了,你好嗎?”
  他的聲音敲醒了她的理智,咬了咬唇,她柔柔笑誽:“怎么會不好呢?宇哥,你怎么會來這里呢?”她握住造成她心頭慌亂的大手,卻沒料到從他手心傳來的溫暖几乎沖破她的心防。
  岳玉純急忙放開他的手說:“傷腦筋,忘了先請你進去再聊。”她以掏鑰匙的動作,掩飾剛才的突兀。
  岳皇宇將一切看在眼里,不動聲色繼演說:“還說咧!當初不曉得是誰說要來台灣旅行,結果卻偷偷跑來這里開了這么一家店。”他隨她走進店內。
  “咦,我寄給爸、媽的信怎么那么快就到了?還派你先來訓我。”她背對著他將門關上。
  “原來你已經良心發現,知道該通知家人一聲了。”他尋找燈的開關,把室內的燈全打開,他要在燈光下將她看個仔細。
  突來的亮光讓她有些手足無措,她深深吸了口气,才轉身面對他,“听你的語气,好象爸媽還沒收到我寄回澳洲的信,那你怎么會突然來台灣呢?”
  他以吊儿郎當的態度說:“想你呀!想你為何不愿回澳洲,想你為何……”她微顫的身子告訴他該适可而止,遂改說:“玉純,你店里有吃的東西嗎?我晚餐還沒吃耶!”
  “呃,沒有,你先坐一下,我進去做几道菜讓你嘗一嘗,順便幫我評評分。”突來的緩沖,讓她松了口气,幫他拉開椅子后,即快步走入廚房。
  望著她急欲逃脫的背影,他歎了口气,“純,我有那么可怕嗎?竟讓你急于逃离我,看來,我得放慢速度。”他烏眸失神盯著那扇吞沒她身子的門。
         ※        ※         ※
  “怎么樣,合你胃口嗎?”岳玉純滿怀期待望著他。
  “嗯……”岳皇宇將最后一塊甜點吞下,“嗯,當然是沒白費了你六年的時間,确實有大師級的手藝。”
  她松了口气,愉悅的笑著。
  “怎么不走西餐的路線,卻開了這种甜點屋呢?”他將憋了半年的疑問提出來。
  “很多因素,最主要是我對甜點的興趣比西餐大,再加上……該說是恰有這樣的机緣吧!”岳玉純聳聳肩輕描淡寫的帶過。
  “生意好嗎?怎么不告訴家里你開店的事呢?”他啜了口咖啡。
  “‘首創’總是引人注目,況且最近才開始有了盈余……”對于他提的另一個問題,她避而不答,反問說:“你呢?怎么會來台灣的。”
  岳皇宇故弄玄虛的說:“怎么不認為是我想你,想來看看你呢?”瞧她臉色不自然,他笑著說:“你都能來台灣創業,難道我就不能來嗎?”
  岳玉純吃惊的張大雙眸,“你是說……你也來這里打天下,那澳洲的事業呢?
  你該不會去還給爸他老人家管吧!”
  “哈!這時候你才想到爸已經是個老人家了,怎么不回去多陪陪家里那兩位老人家呢?”他一改責備語气,“你放心,我花錢請的主管不會那么不耐用,更何況這回來台灣是打算設立分公司,替“岳氏”開疆辟土,而非另起爐灶。”
  岳玉純吁了口气,調侃他說:“原來是岳大少看准了我們台灣值得投資呀!我還以為‘岳氏’在澳洲被你搞垮了咧!”
  “‘我們’?你該不會忘了,我也有台灣人的血統吧!這塊土地可是孕育爸的地方哦!他當年可是從這里出去,到了美國又輾轉移民到澳洲的……”他突然咧嘴笑說:“所以嘍!爸對于來台設分公司一事非常贊成,順便要我捉拿你歸案,關心一下你到底犯了什么案子,竟遲遲不愿回家,在外逃亡。”語末,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
  “宇哥,其實我是因為怕爸、媽反對,才會先斬后奏開了這家店,打算等有點規模后,再告訴你們。”她將准備已久的理由說出。
  “真是這樣嗎?就這么簡單碼?”岳皇牢一點儿也不相信她說的理由。
  “當然只是這個原因嘍!否則還能有什么原因呢?”岳玉純緊張的舔著唇,怕被他那雙深不可測的烏眸瞧出什么端倪來。
  “唉!你也真是的,你該了解爸、媽他們有哪一次阻止過我們從事正當活動的。”看她那副緊張模樣,他不忍逼她太急,心想,她還是沒變,每當說謊或緊張時,總是咬著或舔著唇。
  “哎喲,人家怕万一嘛!”她撒嬌笑著,連忙轉移話題,“咦,宇哥,那你來多久了?現在住哪儿?”
  “我來台灣有一陣子了,剛來時比較忙,所以沒空過來見你。”只是天天過來看你,岳皇宇心里自嘲著。但看她還等著他另一個答案。遂又說:“我在淡水買了一棟別墅,你要過來一道住嗎?”他暗地希望她會答應。
  “呃,我還是住樓上比較方便,呃……我忘了告訴你,我是租這里的一、二樓,樓下當店面,樓上當住家,可以省去耗在交通上的時間。”她哪能再和他同住呢?她就是因為不愿和他太接近,怕自己會……不,她已經厘清了那時的迷戀了,岳玉純慎重叮嚀著自己。
  唉!早該推算到她會拒絕的,岳皇宇無奈笑著說:“好吧!若你不想住我那,或許你休假時,可以到淡水度假,那里視野還不錯。”他掏出一把准備已久的鑰匙,又在一張紙上寫下聯絡的方式,“這是別墅的鑰匙,隨時歡迎你來。”
  她接過他交給她的東西,脫口說:“就你一個人嗎?”
  “呵,放心,不會讓你看到儿童不宜的畫面,歡迎你隨時突擊檢查,那里只有我和我的一位朋友而已。”
  “我早過了儿童的年紀了,更何況,我又不是你的老婆,才懶得管你在外面的風花雪月咧!只要你不要敗坏我們岳家的門風就行了。”她本想問他的朋友是男是女,想想算了,她不過是他的妹妹,沒必要干涉他那么多,可是,為什么她的心有點刺痛呢?岳玉純蹙著眉想這個問題。
  她語气中的醋酸味听得他眉開眼笑,“是,我知道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也到了該結婚的年齡,稍早在外面遇到的那個人,是你目前交往的對象嗎?”他順口厘清心里的疑問,印象中,他并不記得偵探送來的報告中,有那號人物出現過。
  “哼!老古板,現在的女人哪會那么早就結婚,你煩惱自個儿的婚姻大事就行了,不需操煩我的交友狀況,我可沒打算那么早結婚咧!”她壓根儿就沒想過自己會有結婚生子的一天。
  “好吧!不提這件事,時候不早了,我也該走了。”岳皇宇站起身走近她,“早點儿歇著,不要讓自己忙坏了,知道嗎?”他輕拍她的肩,強壓抑自己想將她納入怀里的沖動。
  “嗯,宇哥,你也是,有空過來坐坐。”岳玉純綻著笑容,走向前替他開門。
  他握緊雙拳吁了口气,見她轉過身,他隨即揚起唇角,“那我走了,晚安。”他緩緩走向她,擦過她的身。
  “宇哥……”
  他聞言停下腳步,轉向她。
  她顫著唇,微笑揮著手,“宇哥,晚安。”
  步出“純甜點”,在昏暗路燈的照耀下,岳皇宇似乎瞧見了她眼底的淚光,他輕歎了口气,轉身朝他停在巷口的車走去。
  岳玉純闔上眼,拭去眼角的水漬,“嗯,我得去准備材料,否則明天就開不了店了。”她深深吸了口气,毅然走進店內闔上門。
  停在巷口的銀色奔馳,緩緩駛過“純甜點”,在“純甜點”的門口停了一下,才又駛向前,奔向家的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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