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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好冷!好冷……她從沒想過瀑布底竟是這么寒冷?彷佛直接被砸到冰洞中般,湘語已快凍昏過去。
  “湘語——”親眼目睹這一幕的馭風發出痛撤心肺的嘶吼,
  他的湘語……
  他直接由馬背上扑過來,想也不想地就直往瀑布跳。
  “殿下!”忠心的班晉和秦岳一左一右死命地拉住馭風,“万万不可,請殿下以國家為重。”
  這是做亡命瀑布——千年寒冰瀑。外表看起來,它和一般的瀑布沒有什么兩樣,但失足掉下去的人從沒有活著上來的,因瀑布里的溫度极低,足以把人在瞬間凍為冰柱,所以才有“死亡瀑布”的別稱。
  皇宮內苑怎會有這座如此奇异的瀑布呢?因為這是做絕佳的屏障——皇上近年來一直潛心練武,自從他正式將國家事務移交給太子蘭陵王后,宮里再沒有人見過他,宮中的人都以為皇上已赴深山閉關了。其實他人一直在皇宮里,瀑布后有一石洞,他就在石洞里閉關苦練,而這座千年寒冰瀑,正是絕佳的守護,可保護皇上不被外界侵扰。
  御林軍及宮女都知道那是座亡命瀑布,所以平時絕沒人敢接近這里,他們沒想到……谷姑娘竟會跑來這里?
  黎苡箏果然心狠手辣,她不但要把湘語敢离馭風身旁,而且她還希望永遠看不到她!她要她死!
  時常出入皇宮的她當然知道千年寒冰瀑的可怕,所以她故意騙湘語,瀑布后有密出口,她希望湘語掉入瀑布內,永除后患。
  “放開!”馭風怒喊,猛力地想甩開緊緊抓住他的秦岳和班晉。“放手!我就你們放手听到沒有!”他要去救湘語!他拚死也要救她。
  “殿下,”秦岳雙手如鐵鉗般抓得更緊,“請殿下以國家為重,殿下已身中菰毒箭,此時最忌冰寒,如果殿下掉入千年寒冰瀑,后果將不堪設想……”
  馭風在對北周這一戰雖然大獲全胜,但北周將領——也是北周的太子周泰王,手段陰險狠毒,他竟在箭端全涂上一种劇毒——菰毒。中箭者若沒強勁的內力護体,必當場气血逆流而死,馭風的手下有多人不幸中箭,而他在搶救部屬時也身中一箭,幸虧他自幼習武,內力丰沛深厚,可以先護住心肺,但中菰毒者最怕受寒,一受寒,病情會更加惡化。
  “放手!”馭風迸出惊天動地的獅吼,“我命令你們馬上放手!”他根本不管跳入千年寒冰瀑后自己會變怎樣,他要救湘語!要救湘語!
  “殿下——”秦岳和班晉狠狠地跌到地上,馭風猛摔開他們,閃電般跳入瀑布內。
  “殿下——”
           ※        ※         ※
  七天后。
  絹儿和鳳儿端著熱水進入湘語的寢室,問守在床前的綾儿及如儿:
  “小姐有沒有好一點?”
  “好多了,”絹儿換著熱毛巾,一臉欣慰道:
  “比起七天前,殿下剛將小姐由冰瀑里救出來時,她現在的情形是好多了……那時的小姐真是把我嚇死了……渾身發青、臉上毫無血色,也探不到脈搏,几乎已經……”
  “殿下當時的情形也一樣呀,”綾儿歎口气道:
  “殿下奮不顧身地跳入冰瀑救小姐,雖然以他過人的功力馬上將小姐救出來,但兩人的情形……小姐被救出來后就昏迷了,殿下一直撐到將小姐平安救上來才不支暈眩。兩人當時的情形好可怕……完全沒有生命跡象了,這也難怪,掉入千年寒冰瀑的人,從沒人活下來的。”
  “幸好皇上及時出現,”鳳儿拉緊湘語身上的錦被,心有余悸道:
  “當時我看小姐那樣,真的快嚇昏了。但最不可思議的是——皇上竟由石洞內破洞而出,原來皇上一直在宮中,我還以為皇上已至深山中隱居了。”
  “很少人知道皇上一直在宮里,他在石洞內閉關練功。”絹儿點頭道:
  “幸好皇上在,不然小姐和殿下不知會變成怎樣?我昨天求太師好久,他才告訴我,皇上是以一門奇异的功夫,好像是來自西域的『心功大法』來為小姐和殿下驅寒毒、治病,太師也很惊訝,他說他不知道皇上已練成世間最難練的心功大法了。幸好殿下和小姐仍有救。”
  “我相信心功大法必定是世間最奇异的武功。”如儿也道:
  “不然,皇上怎會連運三天三夜的真气來救殿下和小姐呢?把殿下和小姐由鬼門關前搶回來,真是謝天謝地。”
  “不過……綾儿欲言又止,雖然小姐終于脫險令她們欣喜若狂,但她們也都有一共同的疑問,只是沒人敢說出來,那就是……為什么皇上要費那么大的心思,費盡真气來搶救小姐呢?
  殿下是皇上的親骨肉,也是他最引以為傲的儿子,皇上會竭盡心力來救太子乃人之常情。但……他為什么也不眠不休地救湘語小姐?
  畢竟……小姐初入宮,皇上以前根本沒見過她,她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公主或郡主呀。
  太子的病情比小姐更糟,因為他已身中菰毒。此時,皇上應會將所有的真气全為太子治病,因太子已有生命危險,但為什么……皇上仍堅持一起救湘語小姐?
  她們四個婢女記得很清楚……皇上破洞而出后,直接運气給昏迷的殿下,但當他看到一旁也不省人事的湘語小姐時,彷佛受到极大的震撼般,他一直盯著小姐的臉,不斷地道:
  “不……不可能!不可能是她……”
  然后,他突然將殿下和小姐全帶入石洞內。
  三天后,皇上將已控制住病情的小姐送出來,交代她們好好照顧她,便又將石洞封起來,不准任何人打扰,為太子驅寒毒。
  絹儿擔憂地問:
  “不知殿下現在的情形怎么樣了,昨天我向守在洞口的御林軍打探,他們說皇上從沒出來過,也不准他們進去。難道,殿下的情形真的那么嚴重……”
  “這也難怪,”綾儿搖頭欷歔:
  “殿下在戰場上已中了菰毒,菰毒最忌又遇含,更何況是掉入千年寒冰瀑內,我真的很擔心殿下,恐怕他是凶多吉少……”
  其他三個宮女均面色凝重,沈默不語,因為綾儿所擔心的,也正是她們最害怕的呀。
           ※        ※         ※
  第十天早上。
  昏迷了十天十夜的湘語眼皮跳了跳,慢慢睜開雙眼。
  “唔?”
  “小姐!”一直守著她的絹儿緊抓住她的手,大叫:
  “小姐!你終于醒了。”
  “小姐醒了!”綾儿和鳳儿、如儿全興奮地圍上來,“小姐!”
  湘語的意識漸漸清醒過來,冷……好冷呀!体內彷佛有一大塊寒冰,她緊擁著厚厚的被子,微弱地問:
  “我……我怎么了?為什么這么冷?”
  “小姐,”婢女們赶忙在爐火內又加木材,一邊回答:
  “你不記得了嗎?你掉入千年寒冰瀑了,皇上說因你体內殘留有寒毒,所以你剛醒來時一定會覺得很冷,要好好地調養,小姐,你快躺著。”
  千年寒冰瀑?湘語想起來了,竹橋斷了,她掉入瀑布內,然后……
  “馭風!馭風……”湘語推開綾儿瘋狂地喊著:
  “是馭風救我上來!他人呢?他現在怎么樣,馭風!”
  湘語不顧毫無力气的身体,掀起被子就要下床,她要去找馭風!
  “小姐,”婢女們七手八腳地攔住她,“你快躺下來,你現在不能亂動呀。”
  “放開我!我要去找馭風。馭風在哪?”湘語以微弱的气力拚命掙扎,她緊抓住絹儿:
  “告訴我……馭風在哪里?”
  絹儿臉色發白的看著其他三人,她們全低下頭,不敢說話。
  不……彷佛五雷轟頂般!湘語“哇”一聲涌出一大口鮮血,渾身發抖,不……不會的……馭風他不會!
  “小姐,”婢女們嚇死了,手忙腳亂地照顧她。
  “小姐你先別急,殿下……殿下他沒事,他仍在石洞內,由皇上為他療傷。”
  “石洞?石洞在哪里?帶我去,我要立刻去見馭風!”
  “不行呀,小姐,皇上交代過你還不能下床。”
  “讓我去!”
  “小姐!”婢女尖叫……一心懸念馭風的湘語竟奮力滾下床,她還沒力气站起來,但就算只能爬行,她也要去見馭風!
  “小姐,”絹儿的淚水已掉下來,“小姐……奴婢馬上扶你去石洞。”
           ※        ※         ※
  石洞前戒備森嚴,秦岳和班晉親率大批御林軍駐守著。
  臉色慘白得嚇人、消瘦如楊柳的湘語里著厚裘,在婢女的攙扶下來到石洞前。
  “谷姑娘?”秦岳和班晉一見湘語均大吃一惊,責怪地對絹儿道:
  “你們怎么可以讓谷姑娘出來?皇上不是一再交代,絕不能讓她下床,更不能再受風寒。”
  “是……奴婢知道。”絹儿為難地道:
  “可是谷姑娘她……”
  湘語已奮力掙脫婢女,直扑向石洞,瘦弱的雙拳捶打著石壁,哀切地喊著:
  “馭風!馭風!讓我見馭風。”
  “小姐……”
  “谷姑娘……”
  一大群人沖上來想將她拉下去,秦岳焦急地道:
  “谷姑娘,皇上還在為殿下療傷,他交代過不准任何人打扰。”
  “馭風……”湘語淚如雨下,她的心已碎成一片片,不!她一定要見馭風!她要陪在他身邊!
  “谷姑娘……”
  石洞的門突然緩緩移動了,御林軍全屈膝行禮:
  “參見陛下。”
  陛下?他就是皇上?湘語怔怔地看著由石洞中走出來,滿頭白發、慈眉善目卻眸光精爍的老人。
  “你來了?”渾身透著超然佛性的皇上望著湘語微笑:
  “進來看他吧。”
           ※        ※         ※
  石洞里竟別有洞天,相當的寬敞,皇上帶著湘語走入一密室中。
  “馭風!”湘語狂扑上去,“馭風……”他全身被一奇怪的白絲重重里住,從頭到腳,連臉部也密密麻麻地里起來,但他卻躺在一座大冰床上,石室內的溫度极低,令人渾身發抖。
  “馭風!”湘語緊抱住他,“為什么把他放在冰床上?這太冷了,他不是也掉入冰瀑內嗎,為什么不為他保暖?”
  “別急,”皇上輕拉開湘語:
  “這是天山雪貂絲,乃世間最保暖之物。你剛被救上來時,我就是以這來救你的性命。雪貂絲是一奇物,必須在最寒冷的狀態下才能發揮效用。所以,必須讓馭風睡冰床,雪貂絲的熱力才能藉冰床滲入他体內。這几天,我日夜不分地為馭風祛寒毒,期望……毒气能盡快散去,不傷到他的筋肺。”
  “他的情形怎么樣?”湘語嘴唇已發白,顫抖地問。
  “很不樂觀……”皇上逸出沈重的歎息:
  “掉入千年寒冰瀑本就是一大傷,偏偏他事前已中菰毒,有如雪上加霜般。我耗盡心力為他運功療傷,但……只怕寒气早已侵入他五髒六腑,現在只能盡人事。”
  “是我害了他……”湘語哀痛地悲泣:
  “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他也不會……都是我……”
  “孩子,”皇上扶住悲痛逾恒的湘語:
  “別哭,馭風會沒事的,我相信他一定能渡過這難關。身為我高家的子孫,更何況他身系國家社稷之責,我不准他就這樣倒下,他必須好起來。”
  “這里很冷,”皇上望著里著厚裘仍連連發抖的湘語,“跟我來。”
  “不!我不走。我要在這陪他,照顧他。”湘語堅決道:
  “你再繼續待在這里,不出半個時辰,你就會凍斃。跟我走!”皇上硬將湘語拉出去。
           ※        ※         ※
  在另一石室內,皇上檢視湘語的脈搏。
  “幸好,寒气几已散盡,多虧馭風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你由冰瀑就上來。”
  “孩子,告訴我,”皇上緊盯著她道:
  “你叫什么名字?”
  “湘語,谷湘語。”
  “谷湘語……你的親娘是?”
  “我娘?”湘語搖頭道,“我不知我爹娘是誰,從我有記憶以來,我就是孤儿,是師父將我撫養長大。”
  孤儿?皇上一怔。
  難道司徒祺那惡徒已經……?
  “你……應是在北周皇宮內長大,不是嗎?”
  “北周?”湘語一臉茫然,“不,我說過了呀,我是孤儿。”
  “不,你不是孤儿,你一定是云姬的女儿。除了母女,世上不可能有如此相似的臉,太像了,太像了……”皇上直盯著湘語,喃喃地道:
  “云姬?皇上,你是說……您知道我的身世?”湘語惊訝地問。
  “你……你一定是……”
  這時,由石室內傳入一陣狂咳聲。
  “馭風!”湘語無心再問下去,旋風般沖入密室,“馭風!”
           ※        ※         ※
  七日后,太子的寢宮——玄暉殿。
  在皇上的醫治及天山雪貂絲的奇效下,馭風終于度過最危險的時刻,病情日趨穩定,并且已由石室移到寢宮內來休養。
  “小姐,”宮女端著剛熬好的藥進來道:
  “請小姐休息一下吧,這几天,你一直不眠不休地照顧殿下,小姐也是病体初愈,這樣勞累下去怎么得了?”
  “我不累。”湘語轉頭一看,“殿下的藥熬好了?快給我,我服侍他喝。”
  “小姐,這差事交給奴婢就行了,請你先歇一會儿吧。”
  “不,我沒關系。”已瘦了一大圈的湘語接過藥碗,堅決地道:
  “你們全下去。”
  “是。”
  馭風的臉上和身上仍纏滿雪貂絲,湘語細心地,一口口將藥汁喂入馭風口中,藥汁微微滲出來,湘語小心翼翼地輕拭馭風的唇邊。
  緊握著馭風依舊毫無溫度的手,湘語的淚,止不住地滂沱而下……馭風!快點好起來!睜開眼睛看我……我求你!你一定要好起來。
  湘語將他的手包在掌心中,緊貼著自己的臉,漾滿淚水的瞳眸凝視著他,凄楚地,一字一句溫柔地道:
  “馭風,記得我們最后一次爭吵的原因嗎?你以為我要你拿下面具是因我怕你的真面目奇丑無比,所以你憤而离去。但不是的……為什么你不明白?我只是害怕呀……我害怕失去你,我不敢愛上你,因我沒有安全感……我是孤儿,從小到大,我不知道有什么東西是屬于我的?我不敢相信永恒,我害怕再嘗到失去的痛苦,所以我不敢愛你。我欺騙自己,強迫自己漠視你的感情,你對我的好,我一直在逃避……”
  湘語將臉埋在他胸膛上,哽咽地道:
  “只有在現在,我才敢對你說出我心底真正的話,馭風,我愛你……我愛你呀……不管你是誰,不管你面具下的容貌有多丑陋,都無法改變我愛你的決心,今生今世,永不改變,就算你赶我,我也不走。”
  她吻著他蒼白且冰冷的唇,決堤而出的淚水揉碎再兩人之間,一顆心狠狠地揪痛。
  “馭風!我要你快點好起來!我要你保護我。陪我一輩子,我要讓你明白,我有多愛你!多在乎你!我是你的湘語,永遠是最愛你的湘語。”
  湘語靠在馭風身上,滾滾熱淚奔騰而出,她不能失去他,不要,絕不要……這些日子,她才知道他對她有多重要,她,愛他,早就瘋狂地、毫無保留地愛上他,只是她一直不敢承認這份感情……
  她好恨以前的自己,為什么那么自私?只知一味地接受馭風的愛,馭風溫暖的關怀膩寵,而是之理所當然。從不以相同的感情去回應他,甚至一再傷他,當著他的面沖過竹橋,欲离開他。
  我……好傻!好笨!好自私。我一直不敢面對現實,不敢面對內心深處真正的聲音,我欺騙自己,也欺騙馭風,更害慘了馭風。
  馭風!求求你醒過來!求你快醒過來……湘語在心底一遍遍狂呼……給我一個机會愛你,我要告訴你,我有多在乎你……以生命來愛你!
  不要丟下我,別讓我失去你!我會瘋狂,我會心碎!我愿付出一切代价以換回你,馭風!
           ※        ※         ※
  三天后。
  湘語坐在床沿,苦澀地、眉頭緊鎖地望著依舊昏迷的馭風。
  這么多天了,馭風還是一點起色也沒有,皇上天天過來看他,他也很擔憂,經過這么久的治療,馭風應該醒過來了呀,至少体內的寒毒已控制住了。難道……真的發生他們最害怕的事……寒毒早侵入馭風的腦中,這輩子,他可能永遠醒不過來。
  不!不會的!絕不會的!湘語緊咬下唇……他和她還有一生一世的路要走,她還有好多話還沒告訴他,她絕不允許他一直昏迷下去。
  湘語執起他的手,緊貼在自己心口,一顆顆的淚水由早哭腫的眸中緩緩迸出,她堅決而無比溫柔道:
  “我會一直等你,等到你肯睜開眼看我的那一天。不管是十年、二十年……一輩子,我都會一直等下去,我絕不允許你以任何方式离開我,因為我——谷湘語,是為了愛你才來到這人世!只為了你。”
  她溫柔地、虔誠地在馭風唇上落下一吻,她已有足夠的勇气面對未來的日子,就算馭風永遠不醒來,她仍會一直守著他,堅強的走下去,因為他給她的是最完整而刻骨銘心的愛,她已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她可以守著馭風,守著他給過她的那份最甜美熾熱的真情。
  輕輕地拭去馭風臉上的汗,湘語拿著藥碗站起來,快到馭風吃藥的時間了,她要去看看婢女們將藥熬好了沒。
  才走了兩步路,突然,她的裙腳被人扯住……這……
  不!不可能……湘語心頭狂震,緩緩地,不敢置信地回首。
  “湘語……湘語……”微弱的呼喚聲由馭風仍泛白的嘴唇中逸出,消瘦的手緊緊抓住她的衣腳:
  “別走,湘語……”
  “馭風!”湘語狂喜地沖到他身邊,“你醒了?馭風?你終于醒了。”
  “別离開我……別走……”馭風的身体仍無法動彈,但緊抓湘語的手,卻怎么也不肯放開。
  “我不走!馭風,我絕不走!我再也不离開你。”湘語緊抱住他,喜悅的淚水滾滾而下……她終于等到了!她終于等到這一刻!
  “小姐,”在門外听到聲音的絹儿緊張地沖進來,“小姐,發生了什么事?啊?殿下……”
  “快去通知皇上,”湘語欣喜若狂地喊著:“殿下醒了!”
           ※        ※         ※
  “湘語,這次風儿的病能這么快痊愈,都是你的功勞。”皇上檢視過馭風的脈息及健康情形后,微笑地對湘語道。
  “不,陛下您千万別這么說,是我……都是因為我,馭風才會跌下千年寒冰瀑。是陛下治好我和馭風的病,湘語在此鄭重地叩謝陛下。”
  湘語盈盈起身,屈膝便要下跪。
  “別,湘語,快起來。”皇上連忙阻止她,慈愛地笑道:
  “我僅是以真气來護住風儿的心肺,并為他祛寒毒,他的健康情況會這么好,全賴你不眠不休,衣不解帶地照顧他。這些天山雪貂絲也算功成身退了,我現在就為風儿解下這一身的雪貂絲。”
  湘語急忙扶著馭風坐臥起來,猶豫地道:
  “陛下現在就要為馭風解下雪貂絲嗎?那……請恕湘語先退下。”
  “湘儿,”馭風扣住她的手,“為什么要避開?”
  “我……我……”湘語垂下眼睫,略微遲疑地回答:
  “以前……你一直戴著面具對我,我以為……你不希望我看到你的真面目。所以……我想先回避一下。”
  她不在乎馭風愿不愿意以真面目對她,她只知道,不管他面具下的容貌有多丑陋、多嚇人,自己是跟定他了,這一生永不离開他。
  馭風的唇角泛起意味深長的笑意,他將湘語的手按得更緊,柔聲命令:
  “乖乖待在這,我要你一直在這看著我。”
  “父皇,”馭風轉頭道:“請開始吧。”
  皇上以一柄和闐青玉所制的玉刀,小心地割開馭風身上的雪貂絲——雪貂絲乃世間至奇之珍物,一接近人体便會緊緊附著,產生极大的熱量,必須以和闐玉所制成的玉刀才能割開。
  皇上割除馭風身上的雪貂絲后,再慢慢剝除他頭上及臉上的。
  湘語的一顆心直提到胸口,雙眼眨也不敢眨地直盯著馭風,眼睛卻越睜越大,這……這是馭風?
  騙人!
  傳言真是大錯特錯!竟把他的面貌謠傳為其丑無比,令人退避三舍。但……此刻,在她眼前的馭風……
  竟是個偉岸卓絕,碩長英挺的美男子!
  “面如冠玉”這四個字尚不足以形容他俊美的万分之一。他雙眉如劍,鼻如懸膽,漆黑若子夜的黑眸帶股不可思議的魅惑气魄,被那深邃的黑眸一掃,只覺意識昏蒙,心醉神馳……整個人全陷入痴狂而危險熾熱的沈淪中。
  湘語從沒想過,一個男人竟可俊美出色到這种地步。
  外表玉樹臨風的他;气勢卻是剛毅蟄猛、剽悍果斷的。集狂野与英挺于一身,渾身上下每一寸結實健碩的肌肉,都是令人無法抵擋的致命魅力。
  皇上早在湘与“目瞪口呆、惊為天人”之際,微笑地走出房間了。
  “怎么了?”馭風英气逼人的臉龐襲向她,饒富興味地笑道:
  “不認得夫君了?”
  “你騙人——”這是湘語“恢复意識”后的第一句話,她大喊著:
  “你為什么要騙我你面目猙獰丑陋,慘不忍睹?你騙我!騙我!”
  “湘語,听我說。”馭風笑著抓住她憤怒的小手,
  “你何時听我『親口』說過我面目『猙獰丑陋、慘不忍睹』,這全是外界繪聲繪影謠傳的。”
  “可是……”湘語依舊气呼呼地:
  “你捉弄我,欺負我,我們還曾為你的面具問題吵過架,我不在乎你是俊是丑,但我討厭你一直戴著面具面對我,這會讓我覺得有隔閡感,你是隔著一層心牆和我在一起。我不了解真正的你,無法走入你的內心世界。天底下有哪一個女孩可以忍受她的夫君始終戴著面具對她?”
  “夫君?”馭風聞言后笑得更加神采飛揚,緊抓住湘語,邪邪地、坏坏地逼向她:
  “終于承認我是你的夫君了?嗯?我的小娘子?”
  湘語霎時羞紅了臉,雙頰如火在燒,她又羞又惱地轉身就走。
  “放手!我再也不要看到你這無賴!你只會欺負我,放手。”
  “湘語,湘語,”馭風雙手是最堅固的鐵鉗,有力地將她鎖在怀里,令她動彈不得,眼見俏佳人一張小臉仍气呼呼的,他乾脆使出最直接有效的一招——也是他一直想做的事。
  吻!蟄猛瘋狂地吻了她。
  他強悍地、充滿侵略性地占有她的唇,火熱地掠奪她喉間的芬芳甜美,湘語低吟一聲,無助地閉上雙眼,整個人攤在他怀中……讓他的粗獷陽剛直接吞噬她的嬌柔香馥。
  他吻得她天旋地轉,吻得她全身發燙,吻得她銷魂蝕骨。
  甘心醉死在他怀中!
  他的喘息越來越混濁急促,熊熊烈火在兩人之間竄起,這是最激情熾烈的吻,也是最真摯,最永恒的纏綿。
  他將湘語吻得彤暈灩灩,心神蕩漾……才戀戀不舍地松開她的櫻唇……著火般的唇仍游移在她雪白滑膩的耳垂,及令人掉魂的香馥粉頸間。落下無數的熱吻,沙啞有力道:
  “還敢再說再也不要見到我?還舍得离開我嗎?嗯?”
  “你……只會欺負我。”湘語雙頰緋紅,眼波流轉處盡是無限風情,她羞澀,不依地道:
  “為什么一直瞞我?一直戴著面具?”
  馭風侵向她,在她雪白誘人的粉頸間結結實實地偷到好几個香吻后,才在湘語的又是抗議,又是粉拳直落得情形下,笑著制住她的手,讓她安安穩穩地坐在自己的腿上,低沈渾厚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
  “自我受封為儲君以來,就一直戴著丑陋的面具見人,但這是不得已的。湘,現在我就告訴你——為何我一直戴著面具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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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amille 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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