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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射箭比賽和賞牡丹同是大唐三月的兩件大事,興慶宮里除了賞花的沉香亭外,還有一個規模很大的射箭場。賞完牡丹后,各身手不凡的貴族子弟莫不躍躍欲試,期望能在這一年一度的盛會上耀武揚威,奪得“天下第一神射手”的至高殊榮。
  同時也滿足在各家名門閨秀,甚至皇室公主面前大出風頭的英雄心態。
  射箭場內,已有一群英姿煥發的好手准備大顯身手。
  皇上和皇后高坐觀賞台的正中央,右手邊坐著心雁和一些皇戚貴族;左手邊第一個位置就坐著定倫公主,她正惡狠狠地瞪著心雁。
  心雁不理對面那女人不友善且不禮貌的目光,她望著也在選手之中的仲翔,問小芸道:
  “少爺是射箭高手嗎?”
  “是不是高手小姐待會儿就知道了,我只知道……”小芸驕傲地道:“自六年前,少爺第一次參加射箭比賽后,“天下第一神箭手”的錦旗便一直放在李家!”
  比賽開始了,方法是采淘汰制,淘汰至最后,只剩三名頂尖高手——兵部尚書之子顏培恩,中書省閔大人之長公子閔勇謙,以及上一任的冠軍(應該是說六年來的冠軍)李仲翔。
  此賽進至最高潮,皇上下令,將原本百步外的箭靶再后退五十步,箭靶上的紅心更小了!
  “好戲開始了!”小芸在心雁耳畔道:“小姐,我敢打賭那個顏培恩會第一個被刷下來,他的功力再練二十年也赶不上少爺;但那個閔勇謙可不能小覷。自他連續三屆敗在仲翔少爺手上后,他去年即發憤上長白山拜高人為師,一年來日夜不停地苦練,發誓一定要在今年一舉拿下‘天下第一神射手’的封號。”
  決定性的比賽開始了,顏培恩三箭之中只有兩箭正中紅心,當場出局,而李仲翔和閔勇謙則游刃有余地過關。
  再來就是要在這兩大高手的龍爭虎斗中分出胜負了,皇上下令,再把箭靶拿后退五十步,形成兩百步之遙的距离。
  高難度!閔勇謙微笑,但這也未必難得倒他,長白山上一年來不分晝夜的苦練可不是白費的!他志得意滿地望著仲翔。李仲翔,霸了六年之久的神箭手寶座,今天准備拱手讓人吧!
  但皇上的命令還沒下完呢!他又下令,除了形成兩百步之遙的距离外,再派一隊著盔甲的衛兵手持箭靶,左右搖晃。
  難上加難!
  “你想整死那小子呀?”宛倩嬌笑地白了丈夫一眼。
  子准好整以暇地微笑道:“放心吧!身為李家的子孫,我李仲翔的堂弟,豈是這么不堪一擊?這种把戲,對仲翔而言是雕虫小技。”
  不可能……這不可能有人做得到!閔勇謙原本自信滿滿的臉色開始變青了……天啊!兩百步之遙已是高難度了,竟還加上左右搖晃的箭靶!
  他冒出冷汗地瞪著仲翔,不!他不相信仲翔辦得到……
  仲翔臉上仍是那一貫淡然洒脫的模樣,似乎增加多少困難度都不關他的事。
  最后的比賽開始了,因為仲翔是去年冠軍,所以由閔勇謙先射。
  閔勇謙的額上滴下的大顆汗珠,几乎要淹沒他的視線,他深吸口气,以布巾拭干汗涔涔的臉和掌心,拉弓,很謹慎的瞄准后,射出——
  第一箭,未中紅心,但已射到箭靶上,人群中掀起一片掌聲;第二箭,還是未中紅心……剩最后一箭,閔勇謙屏气凝神,非常小心地瞄准后,再射出——
  手一松,閔勇謙臉色發自,痛苦地閉上眼睛……毀了!他的手抖得太厲害了……
  果然,那箭斜斜地飛出去,落在箭靶升十步之遠的地方。
  人影中又掀起一陣歎息聲。
  輪到仲翔上場了,許多人抱著期待又崇拜的眼光,但也有許多人持輕視怀疑的態度——這么困難,就算他連拿六年冠軍,辦得到嗎?
  仲翔仍是那副云淡風清、事不干己狀,他拉好弓,突然一轉頭,頑皮地對心雁眨眨眼,羞得心雁立刻慌亂地垂下粉頸……老天!這人真是不正經!
  再度抬起頭,仲翔拉滿弓將箭射出——咻咻咻,連射三箭!
  尖叫聲和惊訝聲此起彼落,大伙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他竟不用半點瞄准的時間?!
  但那三支箭,卻牢牢嵌入箭靶內!
  “嘩——王爺万歲!王爺万歲!”
  “神射手!天下第一神箭手!”
  狂歡的气氛沸騰至最高點,全場的人興奮地尖叫,早有一群人迫不及待地把仲翔抬起來,丟向空中,再抬起來……
  子准和宛倩交換一個驕傲而喜悅的眼神,子准笑容滿面道:“朕得此賢卿,如虎添翼!仲翔,上來領獎吧!”
  仲翔意气風發地步上主試台,由皇上手中接過“天下第一神箭手”的錦旗。
  “第七面錦旗了吧?”子准微笑,“依照慣例,你可由園內選出今年的牡丹之王送給場中最美的姑娘,而今年气候溫暖,牡丹盛開,珍品如‘姚黃’、‘魏紫’、‘紫粉’、‘二喬’、‘嬌容三變’、‘墨洒’……紛紛綻放,爭奇斗艷。但朕以為在百艷之中,以‘墨洒金’最艷冠群芳,所以封它為今年的‘百花之王’!”
  一旁早有公公恭敬地捧上那盆被封為“百花之王”的牡丹上來,罕見稀有的墨綠色牡丹上洒滿了光耀奪目的金點,墨綠的花瓣嬌嫩得像要滴出水來!襯得那金點更加炫目動人,不愧是“百花之王”。
  當公公將牡丹交至仲翔手上時,全場的名媛淑女也全屏住气息,心頭如小鹿般亂撞——誰不希望由英气逼人、卓爾不凡的仲翔王爺手中接過這等于定情物的牡丹!
  仲翔得這項殊榮已第七年了!以往,他不是將御賜的牡丹直接獻給生母李夫人,就是轉贈干姊——宛倩皇后;今年應該會有所不同吧?每位故作鎮靜的姑娘,莫不偷偷期待自己是那位幸運的女孩!
  定倫公主盯著仲翔,十分篤定得意地微笑,她對自己的妍麗外貌深具信心。而且……她還是仲翔未過門的妻子,想當然爾,仲翔一定會將牡丹送給她。
  “謝皇上。”仲翔接過牡丹,腳步越過定倫公主的位置,直直朝心雁走去,在眾人的惊呼中,他將牡丹獻給心雁!
  “心雁,”他深情款款地執起她的手,“愿意接受我的訂情之物嗎?”
  心雁粉頰上早是一片燙紅了,又羞又喜的她看不到別的姑娘滿是羡慕和嫉妒的目光,只看到仲翔那异常清亮、盛滿執著深情的雙眸……
  當她要伸手接過牡丹時,一條凌厲的長鞭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騰空而來,狠狠地打中心雁的手!
  “啊——”心雁惊叫一聲,以琉璃盆栽种的牡丹也失手滑落地面,“鏗”一聲,琉璃盆摔成碎片!
  “心雁?!”仲翔迅速捉住心雁的手,焦急地問:“你怎么樣?有沒有受傷?”
  心雁倒抽口气,痛得几乎說不出話來,那鞭過的手背似火在燒般灼熱……
  而手持長鞭的,正是怒气沖沖的定倫公主。
  “不許碰她!”定倫瘋了般沖過來,狠狠地推開心雁,“你這出身低下的賤女人,憑什么搶我的駙馬,不知羞恥……”
  “定倫公主!”仲翔一手將心雁拉至背后護著她,另一手扣住定倫的手,沉聲怒喝,“住手!請你自重!”
  “你是我未來的丈夫!”定倫充滿恨意地尖叫,“你在外的花花草草我不管,但你竟將這种出身卑賤的丫頭帶入鎮王府中?還將御賜的牡丹送給她?她憑什么?我當然要好好地教訓這賤丫頭……”
  “不許你再侮辱心雁一個字!”仲翔扣住定倫的手,冷凝鐵青的面孔充滿肅殺之气,由齒縫中迸出,“否則,休怪我無禮!”
  “你……你敢?!”定倫受了天大侮辱般地吼著,“我是千金之軀,堂堂的定倫公主,你竟……”她又抬出公主的頭銜。
  “敢或不敢,公主可試試看!”仲翔冰雕般的臉孔毫無表情,只有令人畏懼的寒气,他繼續加重力道,定倫的臉瞬間慘白
  “住手!”眼看事情愈來愈嚴重,子准不得不出面。“定倫,”他先斥責自己皇妹。“朕已將牡丹賜給仲翔賢卿,他愛怎么處置,是他自己的自由;你身為大唐公主,怎可如此失儀態地大吵大鬧?”
  “仲翔,”子准轉頭對他道:“定倫鞭傷柏姑娘是定倫的錯,這件事看在朕的面子上就算了吧,朕會好好地管教她。”
  仲翔松開定倫的手。
  “皇兄,”定倫公主扑至子准身邊,“請皇兄為我做主,大膽妖女柏心雁竟敢色誘仲翔王爺,請皇兄下令拿下她!”
  仲翔瞇起銳利的鷹眸。
  “不許胡來!”子准怒斥,低聲對定倫道:“有事回宮再說,朕不許你再丟人現眼。”
  仲翔挽起心雁的手,“皇上,恕微臣先行告退。”
  “站住!”定倫在背后怒吼,“李仲翔,你我的婚事怎么辦?你給我一個交代。”
  仲翔腳步沒停,繼續挽著心雁往外走,只冷冷丟下一句,“我從未親口應允這門婚事。”
  話說完,他人也已消失在大門外。
  仲翔并不想以這么直接的方式拒絕她,他原本希望能為公主留全面子,想在私下和定倫懇談后,取消這婚約。但定倫今天野蠻毫無教養的行為,今仲翔憤怒而輕視!
  “你……”定倫气得全身發抖,轉向子准求救,“皇兄!我不管!你要為我做主……”
  子准無奈地歎口气,唉……別說仲翔,連他也不愿娶這么刁蠻任性的女人為妻!
  唉!事情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        ※         ※
  “還痛嗎?”
  一上馬車,仲翔即執起心雁的手,不住地為她吹气。
  心雁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臉偏向一邊。
  “你生气了?”仲翔歎道:“對不起,是我一時疏忽,才會讓定倫傷了你。”
  “我气的不是手上的傷!”心雁終于轉頭正視他,晶瑩的瞳眸已涌起淚霧,“而是你!李仲翔!你為什么要欺騙我?你早由皇上指婚,為什么還要將我強擄來?”
  “我從沒答應過這件婚事。”仲翔的臉彷佛挨了一巴掌般,瘖啞道:“我對定倫毫無感情,今天就算沒有你,我還是不會去迎娶她。我愛的是你!”
  “借口!全是借口!”心雁憤怒地低吼,成串的淚水已滾滾而下,“李仲翔,我再也不要听你的花言巧語。放我走!我們本是兩個世界的人,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爺;而我只是鄉下一介平凡的婢女,你不該、也不可能會愛上我!放我走!讓我回六家堡!”
  “不!我絕不放你走!”仲翔強悍地按住她的身子,下巴抵住她的額頭低吼,“你是我的!從我決定帶你回長安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的!是我一生一世的妻!除了鎮王府,你哪里都不准去!”
  老天!他怕!騁馳沙場,所向披靡的仲翔惊愕地發現——他這一生從沒這么害怕過,他怕失去她!
  心痛地捧起她淚漣漣的小臉,仲翔溫柔深情地印下自己的吻,柔情万千地摩挲她的櫻唇,心雁激烈地掙扎,想掙脫他,但反抗愈烈,仲翔在她額上和腰上的手也扣得更牢固,落下的吻也更急切狂野,似要揉碎她的櫻唇般……
  漸漸地,心雁似气竭般不再掙扎,仲翔也放松唇間的力道,改以纏綿細膩,品嘗人間第一甜點的方式來親吻她……猝不及防地,怀中溫柔的小貓突然現出獵牙,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唔——”仲翔放開心雁,一縷血絲由他的下唇緩緩流出……
  “你……”心雁也嚇呆了!她沒料到會這么嚴重,她只是气瘋了!想給他懲罰性的一咬,沒想到……
  血絲緩緩滲出。
  “你流血了!”心雁急忙以手絹捂住他的唇,愧疚道:“對不起……”
  仲翔不理自己的傷口,捉住她的手,一瞬也不一瞬地盯著她道:“我愛你!”
  更多的淚水自心雁眸中奪眶而出!
  “別哭。”仲翔心痛地摟住她。
  “你愛我?”心雁淚如泉涌,气憤地捶著他胸膛,“你的愛讓我好痛苦!你不該來招惹我!我只是一個小丫頭,那么多貴族千金你不要,卻偏偏來挑中我?我從不敢妄想能擁有你,尤其你最不應該的是……”心雁抬起淚雨迷蒙的雙眸,噙著淚水,幽然道:
  “你更不該……讓我愛上你!”
  聲音低弱如耳語,說完后,她如被判死刑般地閉上眼睛。
  她因此錯過了閃過仲翔眸中的狂喜与撼人柔情,只感覺自己再度被他緊擁入怀,灼灼的熱气噴在她耳畔,耳邊也響起他低沉沙啞的嗓音。
  “這是我這輩子听過最動听的話,我以為……永遠等不到你這一句!為了好好地‘搞賞’你,我決定……”
  心雁惊覺地想逃,但來不及了!小巧朱唇已再度被他熾熱地封住,霸道強烈的愛意夾著奇异的血腥味飄向她,心雁嚶嚀一聲,暈陶地任他以惊人的狂愛淹沒自己……
  良久,仲翔松開她后,邪惡而促狹地望著她笑道:
  “看來,被你那一咬的收獲可真丰富,早知如此,你該早點咬我的!”
  “貧嘴!”心雁羞紅了臉,捂住他的唇,幸好血絲已干涸了。
  “小娘子!”仲翔由后環抱住心雁,讓她坐在自己大腿上,親昵地咬著她耳垂道:
  “答應我,不要動不動就提要回六家堡的事來嚇我好嗎?近期我會讓你回去一次,但是以待嫁新娘的身份回去,一回柏家,我會馬上帶八人大轎,將你風風光光地迎娶回來。回家后,我們馬上籌備婚禮。”
  婚事?這兩個字今心雁芳心悸動,奇异的喜悅竄過全身,但她不安道:“定倫公主……”
  “你放心。”仲翔又親她一下,“公主那邊,我會親自上門和她懇談,我想,也許定倫公主任性刁蠻一些,但她也絕不會笨到去嫁給一個完全不愛自己的男人。”
  “仲翔,你……真的對公主毫不動心?畢竟……她是那么艷麗動人,明媚似牡丹。”
  “你說的也是……”仲翔故意逗她道:“定倫公主脾气是坏了點,但的确是難得一見的絕世美人!尤其那雙桃花眼……唉!是有點可惜,這种老婆,就算不‘實用’,擺在家里也是‘賞心悅目’。”
  心雁杏眼圓睜,“李、仲、翔!你敢——”
  “當然不敢!”仲翔笑著躲避心雁的粉拳,“還沒娶你過門你就咬破我嘴唇,來個下馬威。待你過門后,不知一發起怒來會咬傷我哪個‘部位’?”
  心雁被這曖昧的雙關語弄得面紅耳赤,“不正經!”她白了仲翔一眼,“諒你也不敢!還有……”
  “還有?”仲翔捉住她玉蔥般的纖纖素手含入唇內,“娘子還有何指教?”
  “你……”心雁垂下鳳眼,羞澀道:“我不喜歡當‘老二’……”
  “哦?”仲翔饒富趣味地挑起眉,努力憋住笑意。
  “也不喜歡和別的女人分享丈夫。”心雁在他胸膛上以手指畫圈圈,羞怯卻堅絕道:“所以,婚后你絕不可有三妻四妾!”
  “噗——”久憋的笑意終于自仲翔喉頭迸出,響徹云霄的爆笑聲盡情地揚起。
  “你……”心雁莫名其妙地看他,“你笑什么?”
  仲翔只是抱住肚子狂笑,笑得整個人全趴下去了!
  “李仲翔!”心雁生气道:“人家和你講正經的,你瘋瘋癲癲地笑什么,你再笑,我可要揍人了!”
  “好……我不笑……”仲翔好不容易才止住笑聲,但飛揚的眼角和唇角全積滿燦爛的笑意,他大手摟住心雁道:
  “就這些了?老婆大人,你還有沒有什么條件?”
  “不是條件,而是……”心雁低聲道:“我希望,你能盡快幫我找到怡君小姐。我才能放心嫁給你。”
  “沒問題!”仲翔一口允諾,“為了娶得你這美嬌娘,就算上天下海,我也會把你的怡君小姐找出來!”
  馬車內溢滿綺旋醉人的繾綣深情;卻不知此刻在皇宮內,一項狠毒的陰謀正形成……
         ※        ※         ※
  皇宮內苑。
  “定倫宮內。”
  “微臣叩見公主。”趙世杰誠惶誠恐地下跪行禮,右手上還纏著紗布——仲翔那一扭,雖手下留情沒將他的手骨折斷,但右手骨也嚴重脫臼了!
  “起來吧。”定倫公主傲然道,手一揮,示意婢女全退下后,她對趙世杰說:
  “听說在昨天的賞花宴上,李仲翔為了一個小奴婢而對你動手,手上這傷,就是拜他所賜吧?”
  提到昨天那丟臉的事,趙世杰臉上就一陣紅一陣白,他咬牙切齒道:
  “姓李那混帳真是不識好歹,再怎么說我可是康定王爺啊!不過……那個姓柏的小姑娘真是細皮嫩肉,美得令人心痒難熬!如果真能得到她,再挨一頓責打也值得!嘿嘿……”
  沒出息的垃圾!定倫公主厭惡地瞄他一眼,緩緩地開口,“康定王爺看上她是那丫頭的福气,如果王爺有興致,我倒有一項建議可供王爺參考……”
  趙世杰的小眼睛一亮,“公主的意思是……”
  “一項你我都有興趣的提議……”定倫公主的唇畔,浮起一抹詭异陰森的微笑。
         ※        ※         ※
  繡幕芙蓉一笑開,斜偎寶鴨襯香腮,眼波繞動被人猜。一面風情深有韻,半等嬌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約重來!
  重重帘幕密遮燈,鳳尾香羅帳下,几縷烏黑的發絲貼在她的芙蓉臉上,更襯得嫩頰雪白晶瑩,濃密的睫毛掩住秋水盈盈的雙瞳,香腮帶赤,泛著誘人的紅暈,紅灩的小嘴微啟……
  她睡得很香甜,直達腰部的如瀑黑發披泄在渾圓的香肩上,及白哲似粉藕的手臂上,身上的絲被勾勒出她那玲瓏有致的身段,一只玉雕般的蓮足露在絲被外……無邪的性感風情嫵媚万千。
  仲翔赤著上身,以手撐頭斜躺在床上定定地看著她,万縷柔情与想要她的欲望再度涌起……熾熱的大手輕撫她的臉,細碎如雨點般的密吻再度落下來,由眉心、睫毛、小鼻頭、耳垂……一路滑落至凝脂白玉般的粉頸,到暗香浮動的香肩,吸吮輕咬……
  “唔……”一連串的騷動使熟睡的心雁睜開星眸,“仲翔?”
  “你醒了?”仲翔抱住她,眼神邪邪坏坏的,“喜歡我叫醒你的方式嗎?”
  想起昨夜的纏綿云雨,心雁粉臉嫣紅似晚霞,被他這么親密地抱著,壯碩結實的男性胸膛緊壓著她,心雁胸口一陣脹痛,呼吸也開始急促,“轉過身去!”她輕推他,羞澀地低語,“讓我著衣。”
  仲翔非但不放過她,反而粗魯地一把抽掉兩人之間的絲被,讓她全身的每一吋肌膚皆貼合住自己!目光灼灼燦燦。
  “經過了昨夜,你還要我轉過身去嗎?嗯?”語气很低沉,也很坏!
  心雁羞得根本不敢直視他。“我們……不該這樣……畢竟還沒成親……我……不守規矩……”
  “不!我不許你這么說!”仲翔捧起她的臉,鄭重而溫柔道:“你是我的!心雁,你永遠是我一個人的!待解決定倫公主的事后,我會馬上去六家堡柏家下聘提親,名正言順地將你迎娶入門。”
  “還有怡君小姐。”心雁提醒他。
  “好!還有怡君小姐。”仲翔笑了,“從沒見過你這么忠心耿耿的小丫頭!”
  軟玉溫香抱滿怀,心雁身上的如蘭馨香刺激著仲翔,他目光一沉,不再說話。在她柔滑的身上落下更熾熱如火的一連串碎吻,雙手也放肆地在她雪白的身体上游移……
  心雁無助地呻吟,他吻過之處如在她体內燃起劇烈的火,以他的手點燃……燃燒、蔓延……
  洶涌的情欲狂潮淹沒兩人,又是一波波令人心蕩神馳的歡愉……
  激情過后,仲翔倒來一杯茶,半抱起猶嬌喘連連、形暈艷艷的心雁,“來,喝口茶。”
  心雁想接過水晶杯,但仲翔卻制止她的手,仰頭將茶一口灌下后,再就著她櫻唇,一口一口地喂她緩緩喝下。
  喂完后,仲翔滿意地啄了她櫻唇一下,“乖女孩上來!我為你著衣。”天色已蒙蒙亮了。
  “不!”心雁羞澀地又往絲被里躲,“我自己來!”
  仲翔霸道地捉住她的衣服,好整以暇地揪著她微笑,看樣子是不打算還她?
  不還就不還!這是她的閨房耶!她總可以自己去櫥內再拿套衣服來吧?但要由床上去衣櫥……
  心雁紅著臉坐起來,用絲被里住身子,白了仲翔一眼后,跳下床!
  仲翔還是悠哉悠哉地微笑,不說話。
  心雁里著絲被,開始跳呀跳呀,跳向衣櫥時,冷不防地,絲被由背后被人狠狠一扯——
  “哇——”在心雁的惊叫中,被子全掉了下來,露出一大片雪白滑潤的美背,她急忙蹲下來,再度捉起絲被包住自己!
  “李仲翔,你……大色狼!”心雁气炸了。
  仲翔笑咪咪地又把心雁抱回床上,左右開弓地在她粉頰上各香一下后,滿意地看著她羞紅的桃腮及气嘟嘟的小嘴道:
  “對,我是頭坏透的大色狼,但你就偏偏愛上我這頭大色狼,對不對?來,不逗你了,既然你堅決不讓我為你著衣,衣服給你。”
  他將件玫瑰色的肚兜遞給心雁。
  心雁羞赦地一把搶過來。整個人還躲在絲被內,手腳俐落地穿上肚兜。
  “短衫拿來。”玉手又伸出絲被。
  “不。”仲翔坏坏地搖頭,“剩下的讓我來——我堅持!”
  心雁气惱地白了他一眼,看他那副洒脫閒适卻堅持的模樣,是不可能會讓步了,她只好紅著臉,將絲被拿离身体,含羞帶怯地背對著他,讓他為自己穿上短衫……
  “你有一個很渾目動人的美背!”仲翔為她系住短衫上的細帶后,在她后頸親了一下。突然,他撩起心雁的秀發,就著燭火看清她的背部,不敢置信道:
  “不!這是……”
  心雁嚇了一跳,“怎么了?我的背上有什么東西?”
  “別動,讓我看看。”仲翔柔聲道,在燭光及透進窗檻的晨曦中,他看得更清楚了,也更确定了——梅花胎記!
  “雁,你知道自己背上有一個形狀似梅花的胎記嗎?”
  “胎記?”心雁不自在地攏攏衣襟道:“好象有吧?以前在柏家時,怡君小姐也曾對我說過。但在背上我自己看不到。”
  仲翔擁住心雁,神情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心雁挨住他問。
  撫著她柔順的長發,仲翔緩緩道:
  “會在背部有這种梅花胎記的,据我所知,普天之下只有一种人。這件事也是我娘告訴我的,就是先皇所生的女儿,定倫公主、平倫公主、靖倫公主、永倫公主……她們身上都有這种梅花型胎記,而且一定在背部。”
  “所以說,不論生母是誰,”仲翔繼續道:“只要生父是先皇——高祖生下的女孩,身上一定會有這胎記!”
  心雁愣了好一會儿才會過意來。
  “高祖?你的意思是說,我的生父是……不可能!”心雁啞然失笑道:“絕不可能!我只不過是個平凡不過的鄉下姑娘,怎么可能是先皇的……身上會有個和公主一模一樣的梅花胎記,只不過是湊巧罷了。”
  “我也希望只是湊巧,”仲翔摟住她道:“雖然我一直希望能幫你找到親生父母,但卻不希望你生為皇族之人。你知道,皇室內部有太多派系戰爭,明爭暗斗……我不想你卷入這風波之中,只要你當我幸福快樂的小妻子。”
  “仲翔,你想太多了。”心雁嫣然一笑道:“我相信這梅花胎記只是巧合,平凡如我怎么可能是位公主呢?若真是公主,我也不會流落去六家堡當孤儿呀!”
  這時繡房外響起小芸略微緊張的聲音。
  “少爺,有急事!定倫公主……派人送信來。”
  定倫公主?
  仲翔和心雁疑惑地對望一眼,她有什么事?
  仲翔被上衣服,安慰心雁道:“別擔心,我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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