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在一陣混亂的尋找后,他們終于找到了此較有利于他們尋回綠音的東西。
  綠音的日記。
  他們雖在綠音家翻東找西,但仍會將東西放回原處,保持著他們進來時的模樣。而今,那本日記完整無缺地平躺在桌子上,而他們三個坐在沙發上呆著。
  屋子雖然不大,卻安靜得嚇人,三個人也深切地体會到為什么綠音身邊永遠會有動物,他們才來半天就已快受不了,那綠音自父母雙亡后十多年來過的是什么生活?
  習慣了笑鬧,這一种窒人的沉默,對他們來說,是一种漫長的苦刑。
  看不看?
  他們心中一直思慮著這個問題。
  日記是人家的隱私,是人家不愿告人的秘密,不能看,不管是誰都不能,尤其身為朋友更不能揭人隱密。
  可是,如果這日記中有綠音去向的線索和消息,他們若不看,豈不是耽誤了搜尋綠音的時机?說不定綠音已遭困,正無助她盼望他們去救她……
  唉……天下事非得要這么難嗎?
  總要有個抉擇。
  “慈宁!”奕霆開口:“由你決定吧!”
  奕霆的一句話,將燙手山芋丟給一直未發一語的慈宁,芝苹也望向慈宁,等待她的回答。
  慈宁在四人之中向來是扮演最理智的角色,每當三人有糾紛或爭吵時,出面制止的永遠是慈宁,因為慈宁有著一顆不屬于他們這年紀的心,她的心已感受過太多悲歡离合,太多喜怒哀樂,看盡了人生的浮云流水,她知道什么時候該做該說什么。
  這就是慈宁,他們永遠沒脾气的慈宁,四人中可說是以她為首。
  吸了一口气,她開口:“看吧!等綠音回來,我會向她解釋。”
  得到指示与支持的奕霆和芝苹,小心翼翼地翻開了日記,而一旁的慈宁沒有加入他們,因為她的心牽挂在她口袋中的那封信,那封綠音寫的遺書。
  她沒讓奕霆和芝苹知道有這封遺書,在她找到日記和遺書時,她偷偷將遺書收起來不讓他們看到,只因不希望他們承受殘酷的事實。
  事情還是發生了……還是發生了……老天,你好殘忍,為什么不留給綠音一點希望?她還有美好的未來,她還在追求自己的幸福,為什么你要讓她和我一樣?如果我們是因罪業才得受到如此懲罰,那么就由我一人承擔,不要毀去綠音的希望,她還那么年輕……我可以走得無牽無挂,可是綠音不能啊!她還有她愛的人在守候,她不能死啊!
  慈宁茫茫地瞧著天花板,盡管她在心底大聲地呼喊,仍改變不了事實,改變不了她早就預料到的事實;雖然她一直希望是自己多心,是自己感覺錯誤,但注定好了的仍是無法避免。
  有很多事,是命運早就注定的,不是人力所能預知或改變的。
  她想起那晚,綠音說這句話的神情和笑;綠音在那時就知道了。
  慈宁一聲輕細的悲歎:世間事多令人恫悵!
  她能感覺到,綠音是真的很快樂,沉浸在戀愛中的心是飛揚跳躍的,她可以感染到綠音的雀躍歡喜,但……老天的安排何其無奈?
  無奈……多無奈……
  慈宁再歎。如果歎息一次會老一歲的話,慈宁早已成百歲人瑞了,這几天她歎息的次數比過去二十七年還多,就算她得知自己不久人世時也沒這么傷神過。
  我應該知道的,如果那晚我留下綠音問出個結果,或許事情還有轉机……都怪我!
  慈宁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中,不覺時光的飛逝,待她自深思中醒來,她看到的是一雙帶淚的眸和一雙黯然的眼。
  “怎么了?綠音寫了些什么?”他們的表情令慈宁意外。
  “綠音她……她……慈宁!”芝苹語不成聲,“哇”地一聲,投進慈宁怀里嚎陶大哭。
  慈宁愕然:難道綠音把我和她的事寫在日記上了?
  看向奕霆,奕霆眼中的沉痛也是她所未睹。奕霆合上這本句句真情摯意的日記,回避慈宁詢問的眼神,他只告訴了她一句——
  “綠音她……好痴。”
  “什么痴而已?簡直笨到极點了,對他一點都不了解,連他的來歷都不清楚……卻愛得那么深……那么執著……那么感動人……”芝苹抽抽噎噎地邊罵邊說,為綠音的痴執大抱不平。
  奕霆將日記遞給慈宁,仍未自激動中恢复。
  “里面只有綠音的愛和血淚……”奕霆無法說完一句話,他從不知他心中內向恬靜的小妹妹竟有如此深的感情,愛得如此……如此痛人心扉。
  慈宁接過日記,無聲一歎,綠音的心,綠音那既專又痴的心吶!
  “里面沒有一點線索可以找到綠音嗎?”慈宁多此一舉地問。
  奕霆的回答果然是搖頭:“這日記只寫著綠音的心情,沒有任何線索。”
  “慈宁,綠音好絕望哦!為什么?是不是他對綠音不好?”芝苹的淚水仍未停息。
  慈宁環規著屋內,自屋內凌亂的种种跡象看來,他們是在极匆促的情況下离開的。
  是什么事讓他們如此匆忙?
  綠音好絕望……絕望……
  芝苹的無心之語給了慈宁一個靈感:他們會匆忙得連夜离開,一定出了令綠音來不及知會我們一聲的事……如此一推測,只有一种結果了……
  “奕霆,快打電話去各個醫院,查查看有沒有綠音的名字?”慈宁赶忙吩咐。
  “為什么?是不是綠音她……”
  “不要多問,時間緊迫,快打呀!待會儿我再告訴你原因。”慈宁的表現令奕霆緊張起來。
  “先從最近的醫院開始問。”奕霆也不浪費時間,拿起話筒就撥:“喂!查號台嗎?我想麻煩你幫我查一下离我們這里最近的醫院電話几號,我們這里是……”
  芝苹碰碰慈宁的手:“慈宁,你為什么要查醬院?綠音不是好好的嗎?她怎么會在醫院?”
  慈宁看著自小一起長大的芝苹,不知道該怎么向她解釋她和綠音已患絕症的事。
  “我只是在想綠音會不會是病了,突然地病了,所以才會忘了通知我們。”
  芝苹想想又附加一句:“也可能是她的另一半病了。”
  慈宁見芝苹竟如此信任她隨口編的一個理由,不禁愧疚滿怀,在她心里認為,欺騙朋友是最可恥的事。而今,她卻迫于形勢不得不隱瞞至友,這怎教她不難過?
  “慈宁,你人不舒服嗎?別嚇我,綠音不見就已經夠我們煩惱了,你別也出事啊!”芝苹見到慈宁臉色蒼白,急躁地摸摸她的額,查看她有沒有病征。
  慈宁握住她的手:“我沒事,只不過是累了點。”
  “我忘了你身体不好,不能太操心勞累的。這樣好了,我送你回去休息,綠音的事就交給我們來辦就可以了。”芝苹對慈宁的一言一行深信不疑,此舉令慈宁更加歉疚。
  她搖頭:“你忘了我們約定過什么?共擔禍、同享福,我怎么能放下你們兩個獨自偷閒歇息?”
  芝苹正欲再勸言,奕霆發現的大喊吸引了她們的注意。
  “找到了,在市立醬院!”奕霆挂上電話,神色凝重:“綠音前天夜里被送到那里急診的,迭她去的是一名自稱是綠音的丈夫的人……”他看著兩女:“名字叫冷寞。”
  他們面面相覷,最后由慈宁說話。
  “綠音深夜急診,一定得了急病,我們赶快到醫院去,先去看綠音病得如何再說其它。”
  也對,一切的問題等見到了綠音自然會有答案。
  三人迫不及待地動身,綠音居住的房子在三人砰然有聲的關門聲后,共余慣有的冷清……
  和那本仍放置桌上的日記。
         ※        ※         ※
  市立醫院,詢問處。
  “請問一下,前天夜里來你們這急診的谷綠音,現在被送到哪一樓?”奕霆有禮貌地問著服務人員。
  “谷綠音?你等等,我查查看。”服務人員手指飛快地在計算机鍵盤上跳動著,最后抬起頭:“你确定名字沒錯?”
  “沒錯,山谷的谷,綠色的綠,音樂的音。”奕霆不厭其煩地重复。
  不料服務人員卻向他搖頭:“對不起,我們這里沒有這個病患。”
  “怎么可能?我們打電話來問過了,明明在這,一定是你打錯了!”芝苹聞言頭一個發言。
  “芝苹,不可以那么說!”慈宁發現服務人員的不耐,出言稍緩芝苹的焦急。然后笑著向她說:“對不起,病患是我們的朋友,我們找了她兩天了,可否請你再查一下?”
  服務人員接受了慈宁的道歉,諒解地又查了一次,結果仍是搖頭:“很抱歉,計算机上沒有這個人的資料,會不會是你們找錯病院了?”
  “不可能,我明明打電話問過了,綠音确實在這呀!”奕霆也弄不清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謝謝你!”慈宁發覺事有蹊蹺,朝服務人員道了聲謝,將兩友帶至角落。
  “我真的問得很清楚,綠音一定在這。”
  “奕霆,我們并沒有說你問得不清楚,或許是計算机故障了,或是資料尚未輸入吧!”慈宁安慰著。
  “我怎么辦?我們急診室也問過了,現在找不到人,難道我們要一層一層地問上去嗎?”芝苹表情怪异地說,因為這家醫院足足有十二層,要逛完一層就已很費力了,要十二層樓一一詢問,那恐怕還沒找到她,他們就先累死在這家醫院里了。
  可是為了朋友,再累他們也得做呀!
  他們都很明白這一點,所以并沒有一絲玩笑之色,如果真的沒有辦法,他們真的會選擇這個最笨的方法。
  只要能找到綠音。
  慈宁疲累已极地靠在牆上,兩天來的食寢不正常已令她的体力有透支之虞,但綠音無絲毫消息,只令她心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對了!我可以用透視察病歷室里的病歷,那樣不只可以查出綠音在几樓,更可以知道綠音生的是什么病。”
  “那你還不快查?”芝苹催促著,奕霆馬上閉上眼透視。
  一旁的慈宁累得有些支撐不住,因而一直沒開口。
  “慈宁,你還好吧?”
  “不礙事,不用擔心。”慈宁安撫地拍拍芝苹扶持著她的手。
  “可是你的臉色好差……”
  慈宁只是搖頭,感覺到不祥的巨石沉甸甸地壓在心頭上,正一點一滴地壓扁她的希望。
  “叫奕霆……快一點,事情不妙……”
  “慈宁!”芝苹尖叫著,扶住慈宁突然下墜的身子:“奕霆,快來幫忙……”
  慈宁喘著大气,被方才突來的失落感給擊漬。
  “慈宁!慈宁!你怎么了?”奕霆急急想喚醒几欲昏迷的慈宁。
  “送我回去……”
  “可是綠音……”
  “送我回去……”慈宁勉力想撐開雙眼,卻發現她的力气正急速流失:“不用找了……綠音不在了……”
  “什么?”兩友齊惊心狂吼,在人來人往的醫院中特別引人側目。
  “這位小姐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挂急診?”一位護士經過,見慈宁倒在奕霆怀中,關心地問。
  “謝謝,我不要緊……”慈宁的心里是一千万個不愿意待在醫院,那會暴露她苦心隱瞞的一切。
  “謝謝你,她這是老毛病,一會儿就好了。”奕霆順著慈宁的意思打發走護士。
  慈宁緊抓著奕霆的衣襟,語袋更低弱:“送我回去……”
  奕霆難為地看了下芝苹,見芝苹點頭便應允:“好,我們先送你回去。”
  改天等找到綠音之后,一定要押慈宁來醫院一趟。
  兩友极有默契地下了同一個決定。
  而慈宁則是在得到奕霆的承諾之后,安心地松了手,人也昏睡過去。
  芝苹見她如此,不免一陣緊張,但是奕霆安慰她說:“別操心,慈宁說她沒事,她就不會有事,我們先送慈宁回去,然后再商量要怎么找綠音。”
  芝苹此時除了點頭,別無异議。
  而忙碌依然的醫院,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們三人的來去。
         ※        ※         ※
  黑暗統領的冥界,陰森幽邃。“我不在的這几個月,情況有何變化?”
  幽魂殿上端坐著冷寞高大的身軀,冰刻般的臉表示他已不再是人間具有較多情感的冷寞,而是冥界之王。
  “由于大王搏力一戰,使魔尊元气大傷,您不在的這段時間并未前來攻打,躲在魔界養精蓄銳,屬下已派幽魂眼監視魔界,若有動靜必會來報。”黑煙飄忽地報告著。
  “很好!魔尊,這筆帳總有一天我會和你算。相信他也已發現只解了一半封印的宇劍會反吸他的力量釋放,除非封印全解,否則宇劍會吸光他所有的力量。短期內他不會再有所行動,他無需監視,將幽魂眼召回,設下結界,不准任何幽靈進出。”威武似神像的冥王沒有發話,但聲音卻清晰地傳遍整個幽暗的大殿。
  “大王,目前魔尊無法使用宇劍,正是我們反擊的好時候……”
  話猶未完,只听冷寞冰冷一句。“囉唆!”
  接著就是一聲极盡恐駭的哀嚎,黑煙馬上占為空气散去。殿內群魂鑽動,惶惶不安,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依然一片死寂。
  “無情不能使用宇劍難道就沒力量了嗎?”冷寞的聲音冷肅飄出:“一群蠢材,留著何用?”
  此言一出群魂騷動:“大王神威無窮,吾等不及,請大王饒命!”
  冷寞沒有表情,也沒有開口,過了一會儿才傳音:“我已至人界尋回了凝戒,但凝戒已認凡間女子谷綠音為主,唯有解開封印,凝戒才能重回我手。傳我令諭,今后不准任何幽魂接近幽舞宮,要是惊嚇到谷綠音,我就要誰永遠在下層冥界受刑。”
  “是!”群魂順服齊答。
  正坐大椅的冷寞,臉龐終于有了動作,他不耐地蹙起眉,渾身肅殺之气。
  “還不滾?”
  他冷透心骨的聲音才剛自莫名的地方傳來,群幽魂俱已消失無蹤。
  冷寞坐姿未變,輕皺之眉也未松懈,身形卻逐漸淡薄,慢慢地消失在幽魂殿森冷陰濕的空气和隱約的怜火中……
         ※        ※         ※
  冷寞站在巨床前,俯規著几乎被巨床吞噬的綠音,為了帶她一塊回冥界,他不得不用力量牽制她的意識,使她仍于沉夢中不知己身置异界。
  凝望著她正睡得熟甜的模樣,冷寞不知自己的思緒已被佳人占据。她緊閉的眼雖掩去了她那雙充滿慧黠的靈彩雙眸,卻為她添了抹易碎的嬌弱。視線調到她手上平凡無奇的戒指,冷寞的表情起了變化。
  凝戒封印未解,充其量只能增加綠音的靈气,無法令綠音百病离身。綠音若死,凝戒必然會自動脫落,重新被我掌握,我應該要助長病情加速的惡化,凝戒才能早日重屬冥界……
  他冰覆的雙眼閃著熠熠銀芒,耀眼可布。
  “呃……不,不要靠近我……冷大哥……冷大哥救我……”綠音冒著冷汗惊里,冷寞扶著她坐起。
  “不用怕,冷大哥在這。”
  綠音的世界和冥界一般黑闇,她探索著冷寞所在的地方,摸到她熟悉的臉頰,一臉惊駭地偎進他的胸膛:“冷大哥,我好怕……”
  她哭著,在他怀中尋找她已失的安全感。冷寞原本僵直的身軀在接触到怀中的可人儿時,也軟化了下來。
  他磨蹭著她柔軟的發絲,傳給她他的溫暖:“我在這,不要怕。是不是做惡夢了?”
  “我……夢到你离開我……”她慌惶地抬頭,縱使看不到他的臉,她仍然望著他:“你不會离開我的對不對?你不會的對不對?”
  “傻綠音,你不相信冷大哥的話嗎?”
  綠音搖頭,甩去了挂在臉上的淚珠:“我相信冷大哥。”
  “那你就該安下心來好好養病,看看你,孕婦應該胖起來的,怎么我的綠音反而瘦下去了?”他關怀的言語令綠音不胜羞赫。
  倏地,一陣冷風吹來,綠音敏感地顫抖了下。
  冷寞馬上將她攬得更緊:“怎么?冷嗎?”
  “冷大哥,這里不是醫院嗎?怎么這么冷?”
  冷寞將斗篷脫下給綠音披上,綠音立刻感覺到周身寒气皆被這溫暖的斗篷驅离而無法近身,顯然這斗篷不是凡物。
  “這里是我的家,冷大哥覺得回家調養比在醫院好得多,所以把你接回來,我看你睡得熟,所以沒告訴你。”
  綠音只道冷寞是体貼自己不愿讓三友煩心,而將她接回他家,不由得感動莫名。
  “冷大哥忘了你身子單薄,不适應這里的陰涼之气,是我疏忽了,等一下就好了。”
  綠音靠著他,不愿离開他壯闊的胸怀:“你抓到了那個要害你的人啦?”
  “沒有,不過我已經知道他是誰,以后他害不到我了。”冷寞半真半假地答。
  “那就好。”綠音放心地說:“要不要我拜托動物們幫你查那個人的去向?”
  她聲中表露出的關切,令向來孤獨的冷寞一陣不慣。
  撫著她的發,他以寵溺的語气對她說:“不用了,你還是乖乖地做待產的小孕婦吧!什么事都不要煩惱,懂嗎?”
  “我知道,但是你得答應我,有事一定要告訴我,讓我替你分擔,好不好?”她已看不見的眸仍流動著它特屬的光彩,冷寞直直望進她毫無矯飾的神情,心中被莫名的情感翻動著。
  “我會告訴你的。”他對她撤下謊言,看著她滿是信任的臉,突然感到不敢正規她。
  “冷大哥,我現在搬到你家來,應該打電話通知慈宁他們才對,免得他們擔心。也好順便把茸茸它們接回來,茸茸它們打扰慈宁太久了,不盡早接它們回來我不放心,我好久沒看見它們了……”突然憶及自己已不能再“看”了,她頓了一下:“我好想他們。”
  她猶豫地問:“茸茸它們可以住你家嗎?”她怕冷寞的家像一般富貴人家,無法忍受貓貓狗狗。“茸茸它們雖然不是名种動物,可是它們都很乖巧,不會吵到你的……”
  “綠音,你什么時候听過我抱怨茸茸它們了?我有說過一句罵茸茸它們的話嗎?你的朋友不也就是我的朋友?傻綠音,你怎么老是記不起來?我們是夫妻,你是我的小妻子,你的一切我都會容納照顧的。”
  他這一說,她才露出笑容:“謝謝你……”
  “綠音,你再這么客气就是把我當外人看,不承認我是你丈夫。”他佯怒。
  綠音此時身心皆屬于冷寞的,當然也不會在意他們是否舉行過婚禮。嬌羞地垂下頭,她默默接受這個“妻子”的身分。
  “以后再跟我謝謝過來、對不起過去的,我可要生气了,不許你再這樣了,知道嗎?”
  綠音一貫點頭。
  “這才是我可愛的小妻子。頭還疼嗎?該吃藥了。”
  綠音听到吃藥,整張臉全皺在一塊了:“我的頭已經不疼了,不吃可不可以啊?”
  “不行,醫生交代過你的情況必須以藥物來控制,才不會嚴重。”
  “可是我真的覺得我的頭不痛了嘛!沒頭痛就可以不用吃藥了,是不……呃……”她尚未說服冷寞,她動個不停的小嘴就被他的唇堵住了。
  迷眩中,她隱約嘗到了藥水的苦味,就明白他用一种最有效的方法讓她“直接”吃藥。
  “這樣不是快多了,省了你不少企圖說服我的口水。”冷寞滿意地看著猶神游天外的綠音,和她雙頰醉人的嫣霞。
  “咱們來約法三章,你每天得准時進餐、吃藥;維持并增進体力和健康,我就讓你和我所收養的寵物一塊玩。”
  “你也有收養寵物啊?是什么寵物?我看看!”綠音聞言眼睛都亮了起來。
  “現在不行,你得先答應我乖乖地,我再給你惊喜。”他沒說他已吩咐冥界尊者等能安然通過次元空間的人,下人間去捕捉動物回來。
  “好嘛!綠音听話就是了。”綠音微嘟著嘴,雖然她排斥吃藥,但如果每次都用冷寞那种最“直接”的方式,她倒也是可以忍受藥水的苦澀。
  得知自己的生命期限后,綠音反而拋去了世俗禮節的枷鎖,在冷寞面前盡情地放縱自己,恣意揮洒她的愛与溫柔,不時帶點孩子气的嬌稚;只因能与他相守的日子不多,她必須珍惜每分每秒可以把握的幸福。
  “綠音,吃了藥你會睡一會儿,才剛到我家不要急著四處跑,等身子養壯一點,我再帶你去逛,好不好?”
  “啊?又要我睡?老是要我睡,哪一天我睡得醒不過來怎么辦?”
  冷寞臉泛笑意地看著綠音明明白白寫著倦意的容顏:“你放心,我會負責喊醒你的,保證你不會睡過頭。睡吧!我在這陪你。”他將她安置回床上,為她蓋好被。
  “冷大哥,怎么都沒听到有人的聲音吶?”綠音打了個呵欠說。
  “是我吩咐他們不能來吵你的。你才剛到,需要休息;等你睡醒了,比較有精神了,你就會听到很多聲音了。”
  “真的嗎?”綠音睡意漸濃地問。
  “睡吧!”
  綠音順從地閉上眼睛:“記得要幫我把茸茸它們接來哦!這里又冷又靜,要是茸茸它們在的話,一定會比較熱鬧的……還有代我向慈宁他們道歉,他們找不到我一定急坏了,報個平安訊給他們,好讓他們安心;千万別讓他們知道我已經看不見了,那樣他們會很難過的。”她的聲音因睡神的召喚而漸漸轉低,但她的手仍緊抓著冷寞不放。
  冷寞也用另一只手覆在她的手上,待她真正睡著后,他將手移到綠音的頭上,口中喃念著詭譎咒語。
  他的手心驀然放出藍綠色光芒包里著綠音,光芒由強轉弱到消失,綠音都沒有絲毫感覺。
  這樣應該可以抑制腦瘤的擴大,只是不知能維持多久……
  “唉……”他的歎息,綠音沒听見;當然,她也不曉得冷寞是气恨自己的無能為力而歎。
  看來得到人間一趟,把茸茸它們接回來……順便把幽舞宮布置一下,讓綠音開心一點。
  他仍未忘要給綠音一個惊喜。其實冷寞真的很迷惑,他不懂自己為何會三番兩次耗時費力地為了她而忙碌,只是他一直在逃避心中那一波又一波的疑問。
  握著她的柔荑,冷寞注視著她睡容的雙眼,盛滿了不自知的不解。
         ※        ※         ※
  “奕霆,現在我們該怎么辦?慈宁昏迷不醒,綠音又下落全無,我真的好慌……”
  “我也沒主意,綠音失蹤三天了……看來真的只有報警了。”
  “報警也沒有用的。”第三縷聲音插入兩人的交談。
  “慈宁?你醒啦?”芝苹几乎是馬上地沖到床邊:“感覺怎樣?要不要緊?”.
  “我說過不礙事的,你看我睡過之后不就好多了?”
  芝苹歡欣地說:“沒事我就放心了,原本我還在煩惱要不要替你叫醫生呢!你睡了整整一天了。”
  “我只是体力透支,補個眠就恢复了。”
  在一邊的奕霆并未說話,因為他看出了慈宁的言不由衷,以及她掩飾不了的虛弱。
  慈宁似是知道奕霆已起疑,赶忙轉移話題:“我睡了一天,你們有沒有什么發現?”
  芝苹的神色又黯淡了下來:“沒有,奕霆查過了,沒有綠音的病歷,連其它的醫院也沒有。”
  “當然沒有了。”慈宁的話引起兩友滿腹之疑。
  “為什么會沒有?綠音明明就是被送到醫院去了,為什么會找不到?還有,慈宁,你昨天說‘不用找了,綠音不在了’是什么意思啊?是不是指綠音被轉到別的醫院?可是我們查過了呀!慈宁,你想綠音會去哪?該不會憑空自地球上消失了吧?”芝苹一連串的問題令慈宁沉默。
  “是呀!慈宁,為什么反對我們報警?有警方的協助,要找出綠音比較容易啊!”奕霆也為慈宁的舉動百思不解。
  慈宁低頭,一歎:“知道我為什么會突然昏厥嗎?”
  “不是你太累了……”
  慈宁搖頭否認芝苹的猜測:“是因為我突然感覺到一种失落,那种失卻的力量太強,我禁不住,所以才會昏睡了一天。”
  慈宁的話令兩人如墜五里霧中,摸不清方向。
  “我之所以會阻止你們再找人,是因為你們再怎么努力也找不到綠音的。綠音的确有待過市立醫院,但是被帶走了。”
  “帶走?被誰帶走?帶到哪去?”
  “冷寞。”慈宁投下炸彈:“綠音被她所愛的冷寞帶走了。病歷被冷寞毀掉,資料被他洗去,甚至醫院里的人都被冷寞催眠了,我曾讀他們的記憶,發現空白,一种被人用力量洗掉的空白,所以他們才不記得有綠音的存在。”
  芝苹訕訕不能成語,奕霆的俊顏只有沉思。
  “冷寞為什么要這么做?”
  “不知道。”慈宁的回答直接。
  “那綠音被他帶到哪去了?”
  “不清楚。”慈宁這次的回答更干脆。
  “那冷寞是什么玩意?他憑什么自稱是綠音的丈夫,又擅作主張帶走綠音?他又為什么要毀去所有可以找到綠音的線索?綠音既然挂急診一定是有病在身,他為什么要把綠音帶走?綠音需要治療,他為什么要這樣做?他憑什么?”芝苹气得破口大罵,隨后又眼眶含淚:“他把綠音帶到哪去?”
  奕霆仔細地注意到了慈宁方才那些令他不懂的話:“慈宁,你剛才說那些話的意思是什么?是不是和阻止我們繼續找綠音有關?”
  慈宁垂下眸,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感覺到的失落,是指綠音和我之間的聯系。我能感覺到你們平安与否就是靠這种聯系……而昨天,我忽然失去了感應到綠音的聯系,這通常代表了感應体已不在地球上,以至于自己被反彈的感應能量擊潰。”
  “這……這是什么意思?”盡管已明白了慈宁的話中之意,芝苹仍不能置信地再問一次求證。
  “意思是說綠音不在了,消失了。”慈宁不愿抬頭,因為她不想看見好友難過。
  “你是說綠音死了?”奕霆將慈宁的意思白話。
  “綠音死了?”芝苹瞪著慈宁,只覺腦中一片空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一定是在作夢,我一定是在作荒謬又可笑的夢,夢見綠音死了……”
  一個荒謬至极卻又真實地擺在眼前的噩夢。
  “我倒宁愿是我猜測的另一种。”慈宁的話又燃起兩友的希望。
  “什么猜測?”奕霆急急問。
  “綠音不在地球上。”
  “那還不是一樣?”
  “不!不一樣,我怀疑綠音是被帶到另一個世界去了。”
  “另一個世界?”芝苹看怪物似地看慈宁。
  “芝苹,我沒病,也不是喪友過痛而神智不清,我的怀疑是有根据的。最近我感應到大气的流動很奇怪,兩极的磁場變化得很快速,指南針常旋轉個不停。我查過文獻,比照過資料,發現每每有這种現象發生時,地球就會發生怪事,譬如突然消失的飛机、船,或者是异類拜訪地球的奇事怪跡。我推測這种現象是——异次元空間和我們地球三度空間相連接的時候,才會產生。”
  奕霆迅速地反應:“你是說每當有人來去于兩個不同的空間時,就會有這种現象?”
  慈宁點頭:“昨天我正是感應到气的紊亂之后,對綠音的感應才消失的。”
  “越說越玄了,世上哪有這种事?”芝苹的腦筋仍轉不過來。
  “芝苹,你以前不也怀疑是否其有另一個世界的存在嗎?況且當今地球上,有誰的力量能大到催眠整個醫院的人,而不讓人發覺的?若不是另一個世界的人,誰有這种力量?誰又能解釋這种怪現象?”慈宁的反問令芝苹一個個消去質疑的薄弱理由。
  “外星人?綠音愛上一個外星人?”
  奕霆不理會芝苹的自我掙扎,將事情直接切入要點:“那我們該怎么辦?”
  “能怎么辦?人不在地球上,要到哪去找?”慈宁的無力感一直啃噬著她:“綠音愛冷寞,相信她是自愿跟他走的;如果冷寞也愛綠音,那我們就無需要再為綠音的安全操心。在心愛的人身邊,總比和我們這三個什么都幫不上忙的朋友在一塊好多了。”
  綠音需要的是冷寞,需要的是快樂地過完剩下的日子,不是我們的愁容相對……
  “那如果他不愛綠音呢?”芝苹問。
  “我們只能祈禱他愛綠音了。”慈宁的回答既感傷又痛楚。人又不在他們照顧得到的范圍,他們所能做的,除了祈禱還能有什么?
  “那……我們以后見不到綠音了?”這次發問的是奕霆。
  “至少……我們知道她活著,這就夠了。”慈宁笨拙地安慰,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一時間,三人全無言了。
         ※        ※         ※
  再也見不到綠音了。
  芝苹坐在自己房間的床上,無趣地玩著布偶,失落地想。剛開始,打死她也不相信綠音不在地球上,但是后來,事實逼得她不得不相信。
  相信人活著總比以為她死了來得好過。
  她如此勸慰自己,卻痛恨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要是那個什么冷寞的沒有善待綠音,綠音要怎么辦?
  万一他不懂得如何照顧綠音怎么辦?
  綠音不曉得患了什么病?不知道嚴不嚴重?如果病得很重怎么辦?另一個世界有醫院嗎?
  一千個一万個不放心和數不清的怎么辦,逼得芝苹透不過气來。
  “哎呀!煩死了。”芝苹受不了地大喊,房內所有的玻璃應聲而碎。
  “糟糕!”芝苹心虛地瞄瞄左右,又看看自己因生气而發光的手:“唉……怎么辦?我的力量越來越強了。”
  她愁眉苦臉地,對自己越來越不易控制的力量感到煩惱。
  “以后真的見不到綠音了嗎?不行!我不放心,我要見綠音一面,确定她沒事。可是……綠音又不在這,我怎么去見她?我雖然可以瞬間移動,可是我的力量能移到另一個世界嗎?”她支手托腮,迷偶而茫然。
  “不管他了,試試看就知道了。”芝苹甩甩頭,絲毫不知她所做的這個決定有多危險。
  需知宇宙浩瀚無垠,要是芝苹的力量不足或使用不當,她就可能陷落某個不知名的時空,永遠也回不來。但一心為友的芝苹哪管得了那么多?
  集中意志,芝苹周身開始發光。
  “帶我去最遠的地方,不屬于地球的地方……”
  光將芝苹包住,逐漸加速它的亮度和力量。
  倏地,她的房間一陣震動,光發到亮的极致后又急速消失。
  而碎玻璃滿地的房間,已無芝苹的蹤影。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