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第八章


  刺目的陽光洒亮了一室,行云幽幽轉醒。
  翻了個身,她擁著絲被,沉醉地閉上眼。頰上的解感是那么的真實,他的怜愛之情,深切的傳遞到她的心靈深處,好似向楚天從未遠离她。
  “是夢──”這么真切的柔情,只有在夢中方能擁有。
  幽幽一歎,她掀開被子,伸伸懶腰杆正欲起身之際,整個人卻在瞬間呆住,征憧地望著指尖傳來的談談香气。
  那溫存綿遠的凝望,那眷寵無限的撫触,那輕怜蜜意的指尖怜惜……
  就在她失神茫然之際,秋月的聲音拉回了她迷离的思緒。
  “行云,行云,你醒了吧?發什么呆呀?”她五指在行云的眼前晃了晃。
  “啊!”行云猛然回神,“你什么時候進來的?”
  “所以我說你還沒醒嘛!睡眼朦朧的,連我什么時候進來都不知道。”
  行云抿抿唇,沒有反駁,運自起身下了床,“怎么一大早就來我這儿?”
  當然是大有緣由!
  今儿個一早,楚天磊像吃錯藥似地,硬是將她由溫暖的床舖死拖活拉的挖起來,對著分不清東南西北,猶搞不清狀況的她劈頭就說:“秋月,去照顧行云。”
  “你吃錯藥啊?”她還有些迷迷糊糊的,“行云又不是三歲小孩,用得著你這樣緊張兮兮的嗎?”
  “她不是三歲小孩,可是,卻比三歲小孩更令人憂心牽挂。”
  秋月脫了他一眼,“什么啦?”
  “她情緒很糟,秋月,幫個忙,去陪陪她,設法使她心境開朗些。”
  現在就懂得心疼!秋月不以為然地輕哼:“她會這么痛苦也不曉得是誰造成的,狠狠砍了人家一刀后,才一臉歉意的設法撫平她的傷口,這种事也只有你楚天磊做得出來。”
  尖銳的痛楚浮現眼底,他黯然不語。
  但,秋月可不會同情他,“這就是你一意孤行的后果,如果兩敗俱傷是你的目的,那么恭喜你,你做的非常成功。”
  嘲諷指責的字句,有如利刀般一刀刀凌遲著他,含著燒灼般的狂痛,他嘶聲喊道:“夠了,秋月!別再挑刺我的傷口,我也不好受啊!”
  “你活該,這全是你自個儿作□自縛的下場,痛苦也只能說你自作孽,不可活!”
  “秋月!”
  秋月終是不忍,“好啦!我去。”她繞過他走到梳妝台前,梳了几下長發,又回身對他說:“解鈴還需系鈴人,該怎么做才能使她真正快樂,我想你比誰都清楚。”
  “你是說讓她回到向楚天身邊?”他神色有些許悲涼。
  秋月直瞅看他,不語。
  “不可能,她一輩子都不可能再回到向楚天身邊了──”凄愴而沉痛地說完后,他如負傷似地狂奔而出。
  秋月呆立良久,分不清心頭是怜惜?抑或气惱?
  “秋月,秋月?”行云疑惑地嗓音喚回了她的思緒。
  “嗯,什么?”
  “這回換你神游大虛啦!”
  “沒什么,只是想到一個讓人又气又怜的傻瓜,”秋月甩甩頭,“不談這個,你坐下,我幫你梳頭,今天一整天我都賴定你了,就算你嫌我煩,也攆我不走了。”
  “誰說的?我還求之不得呢!”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有個人相伴,多多少少也能稍釋心頭那份凄涼的感受,她知道秋月的用心,悄悄地將感動的情緒藏在心底深處。
  ***
  近來有秋月為伴,行云的心緒不再總是陷入衰愁凄迷的境地,然而心底那份憂傷是怎么也揮之不去的,淡淡的笑容,掩飾不了內心的愁苦,秋月也明白這一點,總是善解人意的陪伴她,用關怀來撫慰她。
  今儿個她知道自己不會見到秋月,因為秋月昨天就告訴她說要去陪伴楚天磊的母親,原本秋月邀她一同前往梅苑,但她回絕了,也許是因為對楚天磊堅決的恨,她對楚家人都沒多少想親近的興致。她住竹苑,楚老夫人住梅苑,梅、蘭、竹、菊分落于東、南、西、北,她們各分東西,互不相涉。
  沒有秋月陪伴,她只好一個人出了吟風閣徐徐漫步。摒除成見,老實說,光是她住的竹苑,景致是十分賞心悅目的,小橋流水,假山林立,渾然天成的雅致幽然,只可惜在這個情況下,她只覺得自己是被囚在籠中的金絲雀。
  不知不覺中,她走過了長長的竹林,眼前所見,是她從未到過的地方,嚴格說來,整個竹苑的地形她本就不十分清楚,因為無心了解,也因為不覺有了解的必要,眼前這個地方,她好像曾听仆人提起過,此地是禁地,楚天磊下令嚴禁任何人出人,就連楚老夫人也不曾來過。
  有什么見不得人的?行云嗤之以鼻,這個楚天磊本就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君子,會有不可告人的事也不足為奇。
  “不准進入是吧?我偏要,看你能奈我何。”行云存心想惹怒他,反正她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他就算惱羞成怒的殺了她,她也不在乎!
  她一步步走進了人人口中的禁地,其中景觀細致,如夢如畫,不遠的大樹下設置了精致的秋千架,再轉首望去,一旁有個亭子,她瞪大了眼,意外地望著上頭的字──行云亭!
  是巧合吧!
  地甩甩頭,拋掉腦海那荒謬可笑的想法。
  再度往前走,矗立眼前一座美輪美奐的閣樓吸引住她所有的目光,抬首一望,上頭匾額鐫刻的字体教她腦中轟然巨響,臉上血色全無!
  行云閣!
  她倒抽一口气,駭然惊退了一步,“不,不可能,這不可能……”
  地艱困的舉步拾階而上,深吸了一口气,推開緊閉的門扉,每見一處,心便狠狠一揪。眼眸中浮起了淚霧,顫抖地伸出雙手輕撫矮架上端放的古箏,一滴滴的淚奪眶而出。
  我會在里頭放一座古箏,天天听你為我輕彈淺唱……
  “楚天……”她低低悲泣,“是你嗎?你實現了承諾,這是你對我的愛最有力的鐵證嗎?可是你呢?你的人在哪里?我不要行云閣,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只要有你就夠了……”她跌坐地上,哭喊出聲。
  “為什么上天要這樣捉弄我們,如果沒有你,我要行云閣何用?我彈箏何用?我……活著何用……”
  哀痛欲絕的折磨徹底擊潰了她,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坐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又哭了多久,更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回到吟風閣,蒼白的容顏猶如掉了魂般,麻木到連病是什么滋味都感受不到了。
  目光触及仆人送來晚膳的酒菜,她沖動地抓過酒瓶就口,大口大口瘋狂的飲著,泉涌的淚水如決了提般的往下滑,分不清飲進的究竟是酒是淚?
  楚天、楚天……若心已麻□,為何還會落淚?若痛已至极,為何想起深烙靈魂的名字,仍會有如此致命的錐心劇疼?
  楚天呵!行云閣……弄箏相和……比翼雙飛……如此刻骨銘心的誓約,怎禁得起夢碎的打擊?
  狂飲的酒,是想麻□刺骨的疼?還是澆息再也承載不起的悲愁?她不知道,只是瘋狂的一飲再飲,如果可以不再清醒,如果可以永遠不要面對失去向楚天的事實,如果醉后有他相隨,那她什么都不在乎了!
  “我要喝!听到沒有!憑什么不讓我喝?不能提他、不能想他、不能愛他……我連醉的自由都沒有了嗎?你們好殘忍、好殘忍……”已然半醉的她,激動的尖聲大喊,被嚇呆了的婢女只得心惊膽跳的听命事上一瓶瓶的酒。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為什么這就是我必須面對的煎熬……老天爺,你不公平!我泄盡天机,我理當承受天譴苦果……然而這种痛,我如何承受?呵!一生悲苦,一世血淚……我以為我可以,誰知……生不如死,我無力面對……”
  濕透的面頰,早已分不清是酒是淚,喉間燒灼的酒气,遠不如胸口撕裂般的狂痛。
  當楚天磊焦急地奔進房中時,看到的便是這幕情景,若不是一名婢女机伶,赶忙將此事告知予他,他還不知道行云竟會如此瘋狂!
  “殷行云!你在搞什么!”他暴怒的吼著,站立不穩的行云軟軟跌入他怀中,看到她淚痕狼藉、楚楚堪怜的模樣后,他真是又气又拎。而婢女識相的离去。
  “楚……楚天?”她又哭又笑,緊抱著他,將臉埋在他怀中,“我一定是夠醉了,所以終于能感受到你的存在……”
  老天,她真的醉得很徹底,連他是誰都認不出來了!不過,轉念一想,她人或許醉了,但,她的心此時大概再清醒不過了,她感覺得出他……若要他說,他倒認為此刻的她才真正是清醒的。
  “云儿……”他低低柔柔地輕喚出聲,滿怀痛怜地擁緊了她。
  “楚天……楚天……”她又哭了,“我好想你……好想……”她激動莫名,帶淚的紅唇熱切地印上他的,狂熾而凄楚地感受看他的每一分气息……
  楚天磊先是一愣,然后閉上了眼,緊緊握住了渴盼得几乎心痛的酸楚纏綿,深深地需索著遙遠又似相近的繾綣溫存。
  只有此時,他們才擁有彼此。
  靠在他怀里,行云星眸半掩,幽幽柔柔地低吟:“從別后,憶相逢,几回魂夢与君同。今宵胜把銀鏡照,猶恐相逢是夢中……有你在身旁,夢又何妨?”若說她醉了,偏偏她又能無比清醒的吟著詩句。
  楚天磊不語,因為心頭的撼動非言語所能形容。云儿呀!你怎么這么痴,讓我……又悲又愧,不知道該拿你怎么辦?
  “抱著你真好,不可以讓我醒來幄!”她很孩子气的說著,接下來卻又感性而傷怀地念著:“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愈念愈小聲,瀲艷的星眸輕輕合上,飽受折磨的身心再也敵不過倦意的侵襲。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惟悴。”他悲然接口,低首凝望著怀中帶著凄美笑容沉沉入睡的行云,再度逸出一聲揪腸刺骨的歎息。
  安頓好她,楚天磊靜坐床畔,自怀中取出一只如星辰般光芒璀璨的蝶型耳墜,盯視看耳墜上閃亮的光輝,他的思緒漸漸縹緲,陷入了迷离的回憶中
  ***
  這是什么樣的感覺?他說不上來,輕飄飄的,好像……什么東西自体內狠狠抽离,他感覺自己似乎遺落了什么東西,尤其在“看見自己”后──
  老天!這是怎么回事?他發現他從自己的身上离開……也就是說,他“遺落”的是自己的軀体……噢!不,其實不能這么說,該說是他的軀体遺落了靈魂才對。
  真是見鬼了!
  嘔……是啊!是見鬼了,這一切都該死地莫名其妙!
  再冷靜的人都會惊慌失措,他飄飄蕩蕩,一時迷惘彷徨,不知該何去何從。
  “向楚天。”
  突如其來的叫喚,無异是指引了他一條去路,他轉身一望,眼前是層層的迷离云煙,白霧□繞,有些氤氳朦朧的神秘之感。
  “誰?是誰在叫我?”
  一個模糊的影像浮現眼前,漸漸成形,而后具体。
  “你──是誰?”向楚天盯觀看眼前的白眉老者。最荒唐的事經歷過后,如今他反倒能以冷靜的心情面對眼前的老人──是“人”嗎?他不确定。
  “月下老人。”老者輕緩地說道。
  “月……月下老人?”他甩甩頭,這是什么情形?他傻了眼。
  “你無需惊疑,本來陽壽已盡的人,是該到閻羅殿報到,之所以引你來此──”
  “等等、等等!你在說什么?陽壽已終?你是說我──死了?”他惊駭地喊出聲來,尤其在見對方點頭后,他震愕地說不出話來。
  他死了……他怎么能死!云儿還在等著他……他慌了起來。
  彷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月下老人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
  “你有個重新開始的机會。”
  “重新開始?”向楚天臉上明顯寫著:我不懂。
  “讓你見個人吧!”
  話音剛落,另一個人影出現在他面前。
  “你是?”很眼熟,那五官有些神似某人,是誰呢?他緊盯著對方,驀地,他瞪大眼,這人与他相像!──
  “自家兄弟,用不著我這外人介紹吧?”慈眉善目的月下老人笑道。
  自家兄弟?向楚天彷佛領悟了什么,叫道:“你是楚天磊!”
  “沒錯,初次相見,兄弟。在這种情況下,要培養出喜极而泣、賺人熱淚的相認場面似乎有點困難幄!”虧楚天磊還能苦中作樂,自問問悅。
  向楚天笑不出來,一點也不。
  “怎么回事?”他面無表情的問。
  “說來話長。”月下老人的表情好無奈,他老是在做這种收拾爛攤子的事,命苦哇!“這要追溯到二十七年前,你們兩人出生那一天,田出且你們知不知道?你們是同年同月同日兼同一個時辰所生,又是兄弟,于是乎……唉!送子仙童一個大意,竟然糊涂到將到你們兩人錯置,
  投錯了胎……也就是說,向楚天,你今生的身分本該是楚天磊,据生死簿上所載:你有八十余年的壽命,不該在二十七歲就离世,這樣,你懂了嗎?”
  “所以──”他一雙劍眉都快打成了死結。
  這次回答的是楚天磊。“我們必須換回──其實与其說換回,不如說是你該回去你原來該去的地方,而我,本就注定只有二十七年的壽命,我只需要以向楚天的身分去投胎,重新做人就行了,雖然我知道自己是個出類拔萃的人才,不過,天爐英才,讓我英年早逝,我又有什么辦法呢?”輕快的語調,好似他真的看得很開似地。
  向楚天哭笑不得,“那么,請問這位‘出類技萃’的豪杰,你又怎會在這儿?”
  “喂,你別瞧不起本人好不好,我要不是為了──”楚天磊頓然止了口,“算了,沒什么啦!”
  向楚天隱約覺得不對勁,沉下了臉。
  “他是為了救你。”月下老人代為回答。
  向楚天一愕,“值得嗎?賠上你的命來救我?”
  楚天磊知道他在想什么,釋然道:“沒什么,這本來就是天意,只要你回去后,能好好扮演楚天磊的角色,別毀了我辛苦建立二十七年的英名就行了啦!”
  “我不同意。”突然迸出的答案大大出人意料。
  “你說什么?”
  向楚天神色未變,“我是向楚天,一輩子都是,該回去的是你。”
  “你白痴啊!男子漢大丈夫,別這么死腦筋好不好?脾气拗得像個女人家一樣!別覺得有愧于我,我當了二十七年的楚天磊,享受了二十七年你該得的幸福生活,而你,卻代我承受了私生子的坎坷与磨難,這對你本來就是不公平的,如今我只是將屬于你的一切還給你,你就大方一點接受好不好?”嘖,有這么個死脾气的兄弟,還真是他的恥辱!
  “你擁有的一切,我不曾欣□過,因為我所擁有的,胜過俗世間的一切。”云儿……他在心底喃喃輕念著,擁有她的愛,是他一生最美好的。
  “所以,你更該回去。”
  “不,該回去的是你。”他依然堅持原意,“我不是楚天磊,也永遠無法強迫自己扮演楚天磊的角色,我不認為我有辦法接受一個陌生的身分,你是你,我是我,你教我如何放棄本來的我,勉強自己融入一個完全不屬于我的生命?這一切都太荒唐了,你擁有的,我不想要,也不會要,反正我本就無牽無挂,可是你不同,你身負著太多太多的責任,整個楚遙山庄靠你扛,你的母親等你承歡膝下,你的……”
  “你的殷行云望眼欲穿啊!”楚天磊截斷他的話,不疾不徐的接口。
  向楚天如遭重擊,腦海浮現一張柔腸寸斷、凄凄楚楚的容顏……
  云儿!他胸口一縮,尖銳的痛楚貫穿全身──
  鬼魂不是沒有痛的感覺嗎?那么為何他會有比死還痛苦的感受?
  “就憑一個殷行云,你就該回去。沒人要你放棄自我,你仍然是你,只不過多負擔一個楚天磊該負的責任罷了!也許有些事不得不因此改變,但是,我想你有能耐讓楚天磊和向楚天畫上等號,真正融為一体,是不?”
  “不──”他擔心的就是這個,如果旁人無法接受,那么將會傷害更多的人,尤其是他最愛、最在乎的──云儿!
  “是不是該換我說句話了?”月下老人閒了太久,終于決定出面,本來他以為楚天磊可以搞走向楚天的,不過,顯然有個很大的問題等著他解決。
  清了清喉嚨,他很高興拉回了那對“一見如故”、“暢所欲言”的兄弟的注意力。“有一點或許你們不知道,殷行云是楚天磊的妻子。”他晃晃自己手上的姻緣薄,表示“有書為證”。
  楚天磊笑得有些詭异,對著呆然怔住的向楚天說道:“這下可好玩了,听說般行云是洛陽第一才女,如果能娶到她,那可真是我的招气,如果你想將原本屬于你的妻子讓給我,我就卻之不恭羅!”
  那便是說,他們將行云當成了談判的籌碼。
  向天楚完全變了臉“這是威脅?”
  “是商量!”月下老人和楚天磊异口同聲地糾正。
  也正因為看准了這一點,所以才會由月下老人出面貌救這個天大的錯誤。
  其實月下老人才擔心呢!這個天界所造成的鍺誤,只有這一次的机會可以彌補,如果向楚天不愿意,他們再神通廣大也不能勉強他,那么,不僅自己的姻緣簿亂了,閻羅殿的生死簿亂了,該死的不死,不該死的死了;該娶的人不娶,不該娶的人娶了……這种情形很慘──-于仙重很慘,自己很慘,許許多多的人都會很慘!
  所以啦,他只能暗暗祈禱向楚天能合作點,幫忙他們補救這要命的錯誤。
  而向楚天此刻也正陷入沉思。
  這塵世,他本該沒有牽挂的,卻因心系行云,他斬不斷,也割舍不了這份最深的依戀。為了行云,他似乎別無選擇,明知放棄了向楚天的身分,便等于放棄了行云的愛,然而,如果行云的人是他的,那么,他會設法讓她再度愛上自己的──不論他是向楚天還是楚天磊!
  深吸一口气,他毅然道:“好,我答應你。”
  月下老人偷偷吁了口气,將空間留給他們兄弟倆話別。
  楚天磊微笑看著他,“向楚天──噢,不,你本該是楚天磊……哎呀,好亂哪!總之,你既接下了楚天磊這個身分,我未能做的,請你代我完成。”
  “只要別叫我娶行云以外的女人。”
  楚天磊低笑道:“你放心吧!我沒有這方面的牽絆,你以為人人如你,皆是多情儿?我是要你孝順我娘,畢竟──這個人本來該是你娘親。”
  “我懂,縱然你不說,我也會好好孝順──我們的娘。”
  “對,我們的娘。”楚天磊贊同的點點頭,頓了頓,他又道:“認我這個兄弟嗎?”
  向楚天談談笑了,“我的榮幸。”
  ***
  這則离奇的遭遇,是他埋藏心底半年的秘密,也將會是他這一輩子的秘密。
  “云儿,為了你,我再度回轉人世,過著這不屬于我的生活,半年來,我努力适應楚天磊的身分,為的是与你相守一生,實踐我對你許下的諾言,我們的行云閣完成了,然而,我卻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將它獻給你,因為──我不确定你能否接受我用楚天磊的身分對你說句我愛你。”
  “如今的我,早已卸下了向楚天的身分,我不再是當年的向楚天了,所以我不敢告訴你實情,我怕!怕你因為向楚天而委屈自己接受我,怕你明明不愛如今的我,卻必須勉強自己的感情……我不要你為我而矛盾掙扎,更因為我要的是一份真愛,沒有一丁點的勉強,你明白嗎?”
  “當然,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若我以楚天磊的身分再度爭取你的愛,你一定不會接受,無奈之下,我只好以最殘忍的方式通你嫁給我,我以為當你的怒怨漸漸消褪后,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讓你對如今的我動情,卻沒想到,你愛我如此之深,一再的為了我而自我折磨,我看在眼里,心真的好病,你知道嗎?”
  “如今,我真的好茫然,完全沒了方寸,你執著深愛的男人已經不存在了,你唯一擁有的,是一個陌生軀殼內的靈魂,可是你卻不能接受;在這种情況下,我又如何開得了口告訴你實情?云儿呀!我該怎么做,才能讓你忘了過去种种,重新愛上現在的我呢?”
  當初他孤注一擲所下的賭注,結果似乎再明顯不過──他輸了!輸得一敗涂地,慘不忍睹!行云根本不可能對如今的他動心,同一個靈魂又有什么用呢?他再也不是她所熟悉的向楚天,她不愛他,一點也不!可笑的是,他之所以失敗的理由,竟是因為她太愛他!
  這筆糊涂帳,究竟該怎么算呢?
  “不管如何,我和你糾纏到底了,定會要你發自真心,真真實實的愛上楚天磊這個人,沒有一絲勉強,沒有一絲委屈,屆時,我會將實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你。”但,會有這一天嗎?
  “云儿呀!你一向聰穎冰心,怎會感覺不出我一直守候在你身邊,不曾遠离呢?”他艱澀而愁苦地說著。
  要到何時,他才能停止言不由衷、身不由己的殘忍折磨?
  ------------------
  晉江文學城 掃校
  翠琉掃校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