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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怎么無精打采的?”曲慕文凝親任飛宇哀然神傷的面容,“洛儿呢?沒和你在一起?”
  “別再提她了!”任飛宇悲愴的低吼,猶如一頭負傷的野獸,被人碰著了痛處似的。
  曲慕文心知事態嚴重,神色也凝重起來,“怎么回事?你們鬧翻了嗎?”
  “她———-”任飛宇一想到洛儿背叛他的事實,心又再次揪疼起來,“我想,我該向你道歉,淨寒之所以會變成這樣,我難辭其咎,要不是我帶洛儿來,也許今天淨寒便不會命在旦夕。”
  “此話從何說起?”
  “在淨寒藥里下毒的人———是洛儿!”他咬牙擠出話來。
  曲慕文怪异地盯著他看,好似他方才說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你在尋我開心嗎?”
  “不,是真的!”如果可以,他也不愿相信啊!他嚴肅的神態告訴曲慕文,他是認真的!
  “天哪!”他哀叫出聲,“你在胡扯些什么?誰都有可能做這件事,但洛儿?你就算殺了我,我也不相信!”
  任飛宇輕扯唇角,笑得凄涼,“我也不想啊!但洛儿和毒蜂老人在林子里密談,卻是我親眼所見的呀!”
  “哦?”曲慕文僅是淡淡的一挑眉,并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震惊。他平緩無波地道:“飛宇呀!你真是個胡涂蛋!我請問你,洛儿的動机是什么?你認為她這些日子与淨寒的融洽感情像是裝出來的嗎?”
  任飛宇被問得啞口無言。“可是七星草之事……還有淨寒每回出事,都与洛儿撇不了關系,你教我如何……”
  “我真想狠狠敲碎你的腦袋瓜!”曲慕文挫敗的歎了一口气。
  “七星草之事根本就是意外,更何況,洛儿連煎藥都不會,又怎會在寒寒的藥里下毒?
  “撇開這些不談,她是你所認定的妻子,莫非你連對自己都沒了信心?我想,你是因為太過在乎她,所以才會激動的失去平日的判斷力,無法冷靜下來思考,對吧?”
  他停頓下來,看了任飛宇一眼后,又問道:“那洛儿自己怎么說?”
  “她……”听了慕文的這一席話,任飛字的思緒開始沉淀了下來,他腦海里浮起了洛儿哀慟欲絕的容顏……他好像……真的誤會洛儿了。
  曲慕文清了清喉嚨,又繼續說道:“淨寒方才已醒過來了,這几天洛儿一直很擔心她,所以我本來想將這個消息立刻告訴她的。一到她房間,卻發現門是開的,人也不見蹤影,只見到一張字條被丟在地上,喏,就是這個。”
  任飛宇接過曲慕文遞來的字條,只看了一眼,他的面容倏地一片死白。洛儿是見了這張字條才出去的?也就是說,他真的誤會她了!
  想起她含淚的泣訴……該死!他竟這么殘忍的對待她,連听她解釋都沒有!
  曲慕文注視著他僵如化石般的臉龐,有些擔憂地喚道:“飛宇?”
  任飛宇一震,這才如大夢初醒般地沖了出去!
  “等等!”曲慕文追了兩步,“我看得出來洛儿對你是真心的,你什么都能怀疑,就是別怀疑這一點。”
  任飛宇點點頭,隨即如風般往樹林里飛身而去。
   
         ☆        ☆        ☆
   
  “洛儿,你在哪儿?別和我嘔气了,快點出來好嗎?”
  她怨他、怪他,他都無話可說,但千万別以避不見面來懲罰他,他不能沒有她呀!
  突然,他眼角余光瞥見樹影下一道蜷縮坐著的身影,他赶忙趨上前去,“洛儿,怎么不出聲呢?”
  她別開臉,猶有淚痕的小臉一片冰冷,看也不看他一眼。
  他無聲地歎了一口气,“還在生气?”
  她默不作聲,一張小臉上仍是沒有任何表情。
  “洛儿!”
  他執起她的手,想向她道歉;
  誰知她竟用開他,冷冷地回道:“別碰我!我是個內心狠辣如蛇蝎的邪惡女人!”她將他曾說過的話,全數砸回他臉上。
  “洛儿!”他扣住她的肩,無奈地望住她,“我知道我錯怪你了,你就原諒我吧!”
  “放開我!”她不帶一絲感情的吐出這几個字。
  “我不是有意的,當時在那种情況下,任誰都會————”
  “放開我!”她又重复了一次。
  “我知道我錯了,你———”
  “我說放開我!你听到沒有?!”她激動的狂吼。
  “我偏不!”
  他強硬的將她摟入怀中,不顧她瘋狂的抵抗,“我永遠也不放手,你是我的妻子,你忘了嗎?”
  “任飛宇!你把我當成什么了?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畜生嗎?”她愈想愈傷心,死命地猛捶他的胸膛,發泄滿腔的委屈,“你說我對你沒信心,你對我又何嘗有過信心?你知不知道你的怀疑對我造成了多大的傷害?我拚命地想向你解釋,你卻輕而易舉的判了我的罪、否定了我長久以來的付出……任飛宇!你怎么能這么混帳?”
  “我知道,都是我的錯……”他俯下頭,想吻去她的淚,可她卻掙扎著不讓他靠近。
  “你走開!我再也不要看見你!”他的無情,已在她心頭畫下一道永難磨滅的傷痕,她何苦再讓一個全然不懂得珍惜自己的男人傷害?
  “你別這樣!你听我說,洛儿……”他极力想平撫她的情緒,偏偏處于傷心狀態的她一個字也听不進去,情急之下,他沖口喊道:“我愛你呀!洛儿!”
  頓時,她停止了所有的掙扎与反抗,抬起淚眼惊疑地望著他。
  那脆弱而凄迷的容顏,看得任飛宇心口發疼。他輕捧起她的嬌容,溫柔地拭去她的淚,“你以為如此狠心待你,我會好過嗎?我的心里也同樣難受呀!如果不是那么在乎你,我的反應又怎么會這么強烈?只要一想到慕文,以及奄奄一息的淨寒,我的心就全亂了。我深知慕文對淨寒情深似海,若致淨寒于死的竟是我最愛的女人,我就算是一死也不足以謝罪呀!你能了解我的心情嗎?”
  是的,發生了這种事,任誰都無法冷靜面對的,她不該太苛求他,只要知道他對她是真心的,她便別無所求。
  “你從沒對我說過那句話。”她嗔怨著,淚中帶笑。
  “哪一句?”他剛才說了那么多話,她指的是哪一句?
  “你———”這個二愣子!就知道不能對他期望太高。
  任飛宇驀然領悟,原來她是在怪他不解風情。
  他雙臂輕輕地環住她,“我愛你。你說的是這一句嗎?”
  “誰曉得你有几分真心?”她口是心非的輕哼。
  “我發誓!”他正色地道:“除了你,我從不曾對任何女人說過這句話。”
  這表示,她將會是他唯一的摯愛嗎?蜜般的甜意在洛儿胸口泛了開來,嬌顏泛起醉人的光華。
  他傾身輕啄她嬌俏的鼻尖,“原諒我了嗎?”
  她答非所問,“可是人家的臉還很痛耶!”
  “對不起!”他滿怀歉意的輕撫著她紅腫的頰,“還痛嗎?”
  “你讓我打打看不就知道了!”說著,洛儿的火气又冒了上來。
  “這樣你就會气消了?”他看來非常認真。
  “你少沒志气了好不好?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揚音神簫,要真任女人又打又罵的話,傳出去那還得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這個金枝玉葉的公主,連皇兄都不曾打過她,卻也挨了他一巴掌,他可沒吃虧。
  任飛宇聳聳肩,并不是很介意,“丈夫做錯事就該乖乖地讓愛妻教訓,這有什么好丟人的?慕文還不是時常讓淨寒吼到連文曲神扇的英名都蕩然無存?”
  “是不是在江湖上呼風喚雨的英雄豪杰,一碰上自己的女人就全都變了一個樣儿?”洛儿好奇的問。
  “也不盡然,至少傲辰就是例外,他和湘影可說是相敬如賓……”想了想,他又是一歎。
  “怎么啦?”她听得一頭霧水。
  “我有沒有告訴你,傲辰和我那艷絕天下的小師妹成親了?”
  “哦?”那很好啊!這段竹馬青梅的戀情,一定羡煞天下有情人,他歎什么气?
  他搖搖頭,“我不曉得他們的結合究竟是幸、抑或是不幸?”
  他們相擁往回程走去,一路上任飛宇向洛儿緩緩地訴說著傲辰与湘影的愛恨情仇……
   
         ☆        ☆        ☆
   
  “雪蓮?”洛儿因詫异而顯得語調不穩。“這怎么可能?她沒理由這么做呀!”
  曲慕文倒沒太大的反應,他心中早就有數了,只是在等任飛宇自己發現罷了,這是他對飛宇的尊重,再怎么樣,雪蓮都是飛宇的朋友,若他當面指控他的朋友,也等于是在污辱他,曲慕文不愿這么做;他甚至打算,若飛宇一直沒有發現,他會當這件事從沒發生過,以免傷害到飛宇———這是他和淨寒商量后所做的決定。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也就不避諱了。飛宇,你打算怎么做?”
  任飛宇又是一愕,“你是說——-你就早猜到了?”
  曲慕文不置可否。“七星草之事,我一度也以為是意外,但接下來發生的一連串事件,卻讓我不得不將它們聯想在一起。七星草什么地方不好放,偏偏放在單純的洛儿房中,當然,我不會怀疑洛儿,因為她是你所認定的女子。
  “那么,何以諸多疑點全指向洛儿?自然是有人刻意引導我們往這方向去想,而這么做對誰有好處?唯一的可能只有一個,絕命門一心想取寒寒的性命,卻又苦無机會,因此他們只能与我們之中的某人做條件交換,但是光憑這些,我仍無法斷言凶手是誰。直到昨晚,在洛儿房中找到的字條,證實了我的怀疑。”
  “雪蓮……”任飛宇悲愴地低喚,“怎么會是她?”
   
         ☆        ☆        ☆
   
  任飛宇會主動來找她,令雪蓮感到惊喜不已,因此,她并沒有注意到他不怎么好看的臉色。
  “任大哥,你找我有事?”
  “慕文和淨寒明天就要离開了。”任飛宇緩緩地轉過身,眸光深沉的瞅住她,“你沒有話要向他們說嗎?”
  “晚一點我會親自向他們道別的。”她以為他指的是這個。
  “就這樣?你不覺得自己還欠他們一句道歉?”他目光如炬的鎖住她,好似已洞悉一切……
  她當下一惊,“任大哥,你……”
  他將字條攤在她面前,眼眸中盡是悲哀,“別告訴我,這不是你寫的。”
  知道瞞不過他,雪蓮也放棄掩飾,“是洛儿交給你的吧?沒錯,這是我寫的。”
  他沉痛地望住她,“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淨寒哪里對不起你了,你要處處置她于死?”
  “你明知道為什么,又何必問呢?”她神色哀凄,淚已蓄滿了眼眶。
  “我不知道!”他慍怒地低吼:“如果你是要告訴我,你的所作所為全是為了我,那么我會恨你的!”
  他……恨她?
  她臉色微變,凄怨地道:“即使我刻骨銘心的愛著你?”
  “愛?”他諷刺地笑了!“你愛我,卻忍心陷我于不義?好一個刻骨銘心的愛,我承受不起,也無福消受!你想過沒有,若淨寒真中毒身亡,你要我如何對慕文交代?就為了愛,你就能蒙蔽良知嗎?
  “你別忘了,慕文今日之所以會在這里,全是為了替你娘醫病呀!而你竟恩將仇報?”
  “不,不是的,我并沒有要致淨寒于死的意思,”她慌亂的解釋著,“那個人……他說這藥的毒性不強,我想,以曲大哥卓絕的醫術,一定能輕易化解毒性的,更何況,上回七星草的事不也有惊無險?所以我才會……”
  只是見事情嚴重到無法收拾的地步時,她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也就更沒勇气承認了。
  “別為自己的過失找借口!你怎會這么盲目?!我所認識的雪蓮,是体帖而善良的,可是現在,你變得連我都不認識了,不但會用心机、耍手段,甚至還百般誣陷洛儿。我對你感到非常失望!”
  “我用心机、耍手段,為的是什么?你難道都不明白?”
  任飛宇面色一沉!雪蓮說什么他都能忍受,但她不該將洛儿的言行与自己的所作所為相提并論。
  “就算洛儿會用些小計謀,但她不曾傷害過任何一個人———”
  “可她傷了我呀!”她嚷道。
  任飛宇眉頭蹙得更緊了,“沒有人該為你的傷心負責,我与你不曾海誓山盟,而洛儿只是單純的以自己的方式來這求愛情,但是,你的作法卻深深地傷害了我們每一個人,你明白嗎?”
  雪蓮怔住了,無言以對。
  那晚,任飛宇拒絕了她,她滿心的羞憤与悲怨,而毒蜂老人出現了。當時,她滿腦子只想得到任飛宇的愛,再加上毒蜂老人一再保證他只是想給淨寒一點教訓,不會要了她的命,她才天真的相信了他,怎知事情會演變成這般無法收拾?她一直以為任飛宇不愛洛儿,所以這些事根本就不會影響到他,也許還能幫他擺脫洛儿的糾纏,直到那一晚,見到他哀慟欲絕的神情,她才明白任飛宇已對洛儿動了真情;而她的做法,已狠狠傷害了他。
  任飛宇凝視著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气。“為了一個不愛你的男人,值得嗎?”
  她聞言后,淚落得更凶了,“我不知道……”
  究竟是誰錯了呢?太多的恩恩怨怨,一旦摻雜上情愛,是与非誰又能說得准?
  也許,此事他也該負上一部份責任,雪蓮心太痴,在感情上,他總是有愧于她,即使彼此間不曾有過承諾,但,她今日所為,他畢竟逃不開道義上的責任。
  “你是個好女孩,只不過因為一時迷惘,才會模糊了是非,但你的本性仍是善良的,這件事就這么算了,我不想再繼續追究下去,只希望你今后別再犯相同的錯。我們明日一別,也許不會再見面了,你自己好好保重。”
  曲慕文尊重他,所以將事情交給他全權處理,至于他打算如何解決,他都不會有任何异議。
  也好,雪蓮安慰著自己,他們待她已夠寬厚,她還能再奢求什么?任飛宇不屬于她,這是她早就看清的事實,就這樣結束一切,又何嘗不是心靈的一种解脫?
  明日一別,天地茫茫,白首難聚————最后一次,她任自己為他斷腸悲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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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云書齋 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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