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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美國·紐約
  沈千帆雙手忙著整頓行裝,將一件件衣物及日常用品往行李箱塞,大致告一段落后,他停下動作,環顧寬敞雅致的室內,深亮的用眸浮起一縷复雜難解的光芒。
  說不留戀,那是騙人的!畢竟這熟悉的空間,他曾生活了這么長一段時間,但是另一個國度,卻存在著更強大的召喚力量,將他的靈魂牢牢牽引——
  台灣,一個既熟悉又陌生、近似又似遙遠的名詞,令他深深著迷。
  他甩甩頭,拋開乍然涌起的万般迷思,動手關上行李箱。
  就在同時,一道旋風般的倩影卷進他的房內,劈頭就問:“听說你要去台灣,為什么不告訴我?”
  沈千帆似乎已經見怪不怪,抬首迎視對方驕蠻的小臉,“你是來興師問罪的?”
  “不行嗎?”沈芊韻昂起下巴。
  沈千帆歎了口气,對她的驕縱脾气頗感無奈,偏偏他与她又有著擺脫不掉的關系——未婚夫妻。
  在法律上,沈芋韻是沈家收養的養女,他名義上的妹妹,但實質上,沈家父母早已將她視如儿媳婦,當年雙親會收養玲瓏可愛的她,除了因為渴望有個捧在掌中疼愛的明珠以彌補無女的遺憾外,更有著另一層含義……
  唉!關于這一點,他實在有著太深的無力感。都將邁入二十一世紀,居然還有童養媳的觀念,讓他在年少無知的情況下,莫名其妙就被貼上“名草有主”的標簽。
  芊韻的驕气,是打一開始就有的,听說在家道中落前,她也是個豪門千金,父母雙亡后,六歲的她淪落孤儿院.但沒多久就幸運的讓沈家收養,更加被寵得無法無天,一點也不像個寄人篱下的可怜小孤女,她甚至比他還囂張呢!
  真不曉得電視小說是怎么編寫的,怎么搬到他沈家來上演,全然不是這么一回事?
  “如果你是在怪我沒事先讓你知道,現在你已經表達你的不滿了,能不能饒過我?我現在需要休息了。”他指了指窗外暗沉的夜色,明白表示夜深了,他沒多余的精力和她來場口舌之戰。
  就這么三、兩句話,便想打發她!
  沈芋韻不滿的叫道:“我話還沒說完。”
  他捺住性子問:“沈大小姐還有何指教?”
  “為什么突然決定去台灣?”她開始逼供了。
  沈千帆抿抿唇,淡淡的道:“業務考察。”
  去台灣一事,他本有心瞞住她,還刻意封鎖消息,以免她來跟他鬧,沒想到她還是知道了。
  “借口!以我們崇遠平均每年以億為單位的淨賺總值,區區台灣的小分公司,哪用得著勞我們沈大總裁親自出馬?就算要去,為什么不去日本、不去法國、不去新加坡,那里任何一處都設有分公司呀!”
  “芊韻,你講理一點好不好?如果今天我去的是日本、法國,新加坡或任何一個地方,你真的就沒話說了嗎?”
  不,她絕對又會搬出一大堆國家、地名,問他為什么不去那些地方,或者用成堆的理由絆住他!他深知她只是在無理取鬧,沒有必要理會。
  “人家就是不要你离開我嘛!”看出他已有慍色,善于察顏觀色的沈芋韻綻出嬌媚的笑,玉臀勾上他的頸子,以酥軟的音調向他撒嬌。
  “芊韻!”他微擰起眉,側身甩開她的手。
  沈芊韻不以為意,關心的問:“你真非去不可?”
  沈千帆堅定的點了一下頭。
  “那好,我陪你去,順道游山玩……”
  “不行!”他想也沒想,立刻反對。
  沈芊韻瞟了他一眼,“你這么激動做什么?未婚夫遠行,我這個當未婚妻的千里相隨不為過吧?”
  沈千帆似乎也察覺自己的態度過于激昂,緩了緩自己的情緒道:“芊韻,你別任性,我去台灣是為了公事,沒空陪你胡鬧。”
  就是這點讓沈芊韻覺得奇怪。崇遠可是數一數二的跨國大集團,触角延伸到世界各地,每一筆往來生意無不高達上千万,光是各地的分公司,每一處的年收人從不低]于上億,更別提總公司了。
  換言之,仿佛全世界的財富淨往沈家堆。在日理万机的情況下,沈千帆卻又于兩年多前積极的在台灣設立分公司,雖說沒人會賺錢太多,但是,他所投注的過多心力,也實在教人費解,尤其是在他大難不死、病体初愈之時!
  台灣,并不是沈家的天下,說得再明白一點,縱然那間分公司在一夕之間倒閉,對沈家來說也不過是九牛一毛。极明顯的,沈千帆此舉并不是為財,這才是令她不安的原因。
  “誰跟你胡鬧了,我是真心想當你的賢內助。”反正硬賴也耍賴到他答應讓她跟隨為止,依沈千帆溫文隨和的性子,應是不難。
  但她錯了,沈千帆這回態度异常堅決。“不准!你給我乖乖待在美國。”
  “不管,我就是要跟!”她沈芊韻要是刁蠻起來,天皇老子也拿她沒轍。
  連續作了三次深呼吸,他盯著她,“你一定要去是不是?好,你去,我不去了!”
  沈芊韻沒料到他會來這招,足足愣了三分鐘,看著背過身去的沈千帆,她這才意識到他這回的意念有多么堅決,心中的疑云也就更濃了。
  他為何這般強烈的反對她隨行!
  這兩、三年來,他對她的態度除了客气還是客气,他從不主動親近她,而這回,他真的只是如以往般想和她保持距离?抑或另有內情!
  “好嘛!我不跟就是了,你別生气啦!”
  沈千帆狐疑地挑了挑眉,但神色已漸趨緩和。
  “我都說要乖乖的听話了,你還擺一張臭臉給我看!”她摟著他的腰,小嘴噘了起來。
  他勉強扯出一抹笑,生硬地道:“我沒有。”
  “那親一個!”她愛嬌的將朱唇湊向他。
  沈千帆并未如她所愿,沉默地盯視她良久,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芊韻,你真的認為——我們合适嗎?”
  “什么意思?”她身子一僵,心底涌起不安。
  “三年了,這還不足以讓你看清事實嗎?”他相信不需要明說,她也該懂得他的意思。
  “那是因為你從不肯將心門敞開,試著接受我,又怎能怪我抓不住你的心呢?”她試過了,她一直很努力想讓他愛上她,偏偏他始終不曾好好的看過她、正視她的付出,如果他肯,她相信只要給她時間,她早晚能打動他的心!
  “這不是接不接受的問題,如果你曾經擁有過一份真愛,你就會明白,真正的愛情是完全沒有商量的余地,不論我將心把持得多嚴謹,不論千山阻隔,不論殘酷的現實有多么不允許,都阻絕不了命定的情緣。”
  “你的意思是,你曾經擁有過真愛?”听他的口气,好位曾經身歷其境。
  “我……”他下意識將掌心貼向胸口,俊眉蹙起。“我很抱歉,芊韻。如果你想要證明什么,三年,也夠了!我這顆空洞的心,不是你能填得滿的,過去的,就讓它隨著那場車禍,隨著我失去的記憶,一并的結束吧!你要怨我也好,恨我也罷,是我辜負了你,你要的,我真的給不起。”
  “因為——你心里有人了?你變心了!所以你就以失憶為借口,始亂終棄!”沈芊韻握緊拳,尖銳的質問。
  沈千帆困難的咽了下口水,無言以對。
  如果可以,他情愿所有的苦都由他來承擔,偏偏有些傷痕,是怎么樣也無法避免的,唯有快刀斬亂麻,結束不該有的糾纏,也許,這樣對兩人都好,芊韻可以解脫,不再為他傷神;而他,也才有資格全心全意去追尋每到午夜夢回時牽系著他靈魂的悸動……
  再也沒有什么會比他的沉默更傷人了。
  “沈千帆,你混蛋!”她气憤的揚手,迎面就是一巴掌。
  他可以躲開的,但他沒有。
  因為這是他欠她的。
  他的逆來順受,看在她眼中更為悲憤。他就這么急切的想和她撇清關系嗎?不惜拉下身段,拋卻男性尊嚴?
  “對不起!”他低低地道。頰上是火辣辣的疼,卻難抵對她深沉的歉疚。
  對不起……他對她就只剩下這么一句話好說!
  付出了這么深的情,換來的卻是這般凄涼的下場,她如何甘心?
  “一個巴掌,一句對不起,就妄想一筆勾消嗎?你休想!”她恨恨地抹去了淚,一字一字清晰的道:“我不會這么輕易讓步,不信你試試!”
  她挺直腰杆,沒再回頭的走出房。
  “芊——”她這話是什么意思?望著合上的門板,他泄气的跌坐床緣。
  他探揉發疼的額際,無聲自問;上天到底還要他承受多少磨難!這一路以來的煎熬,還不夠多嗎?
  透過開啟的窗扉,他將目光投向蒼穹中點點閃亮的星光。
  台灣的星空,是否依舊迷蒙醉人?
  定住的眸子,眺望其中一顆异常燦亮的星子,莫名牽動了他的心——
  台灣,余氏企業大樓總裁辦公室。
  江若潮听著秘書簡洁清晰的報告,大致告一落后,她仰起頭接過對方遞來的資料夾,平穩地道:“我知道了,沒事的話,你先下去。”
  鄭秘書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兩步,又回眸道:“噢,對了,差點忘了提醒你,崇遠集團的負責人已确定前來台灣,且近期行,一場業務交流是跑不掉的,總裁沒忘了吧!”
  若潮眯起眼,思索了一會儿,“你安排就行。”
  鄭秘書頷首表示了解,隨后退了下去。
  手邊翻動著資料,若潮一心兩用的回想著鄭秘書剛才提的訊息。
  沈千帆,三十歲,一個年輕有為的商場俊杰,財力雄厚到難以計數的跨國集團負責人——這是她僅有的了解。
  對任何人的身家,她從來都沒有探索的意愿,盡管此人背景再如何顯赫,輝煌也一樣,她的心思,只放在公事上。
  “旭晴”,是崇遠設于台灣的子公司,她依稀記得,它成立于兩年半前,而第一個合作對象,便是余氏企業。
  兩家公司有著极密切的往來,多年下來,已達到相互依存的程度,可以說,它們一同成長,一同茁壯,密不可分。
  另外,旭晴的業務性質,清一色全与儿童息息相關,這更是她長久与它合作最主要的原因,它的理念几乎全然与她的吻合,她向往孩子世界的純真,也編織著一塊屬于孩子無邪童稚的淨土。
  沒能當母親,一直是她心靈深處的遺憾,她可以借由這樣的抒發,稍慰那份落寞。
  旭晴沒讓孩童的純稚,沾染成人世界的浮華气息,更沒有商場的世儈味,這是她最欣賞的地方,它并不利用孩子來滿足自己的荷包,就她所知,旭晴每年所得,在依公司福利分發給各級職員后,剩余營利,全數捐給与儿童相關的慈善團体。
  而這些也是她一直在做的。余氏每年除了撥出一筆短款幫助受世界遺棄的孩子外,其余有關儿童的活動,余氏也是最大的資助商,從她尚未接手余氏前就是這樣……
  想到這里,她合上手邊的檔案夾,閉了閉眼,泉涌而來的思潮,全幻化為一個又一個擰疼了心的名字:滄海、滄海、滄海
  三年的時光竟然就這么過去了,連她都不敢相信,她可以熬過一千多個沒有他的日子,沒有死在深沉的絕望与哀慟中。
  余滄海,她最無悔的選擇、她最摯愛的丈夫、她永生永世的執著!遙遠的天邊,他是否一如當初,不离不棄的守候著她!
  她看不見他,但是她知道,他的心,他的情一直常伴身側,不曾隨著生命的消逝而遠去。這三年來,她一直不斷的這么告訴自己,也靠著這股意念為他而活了三年。
  原本她以為自己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二十歲那年,她遇見滄海,成了他的妻,她用著全部的生命在愛他,也滿心以為他會一輩子守著她。
  只是她万万沒想到,他的一生竟然如此短暫,一場惊心動魄的車禍奪去他的生命,粉碎他們相約白首的誓盟。
  剛開始,她都會很茫然的自問,為什么滄海不要她了!他說過他很愛她的……難道是她不夠好,所以留不住完美的他?
  她哭過,恨過、怨過,甚至恨不能立刻隨他而去,但是他決絕的遺命敲痛了她的心:“你若敢輕生,天上地下,就是相逢,也絕不与你相依!”
  他是認真的,若她當真輕賤自己的生命,他死都不會原諒她!
  就因為這樣,她明明過得生不如死,卻不敢結束生命。
  她努力的呼吸,努力的讓心髒跳動,一天活過一天,但她其實知道,靈魂深處的某一部分已隨著他而死去,如今存在世上的,只是一具軀殼罷了。
  每天夜里,合眼之前,她都希望再也不用睜開眼,不用承受這永無止盡的折磨,讓她能如愿的去尋找心之所系的飄緲魂魄。
  但是日复一日,她終究還是過了三年,她甚至不敢回想,這三年她究竟是怎么過的,而未來,又還有多少個日于要熬。
  如今的江若潮,在眾人眼里是個強悍的商場女強人,但沒有人知道,這一路走來,她是如何的妄步血淚;沒有人知道,今日的自信笑容,是以多少酸楚所換來的。
  滄海將畢生努力的心血留給了她,她不能任它付之東流,否則.她將無顏面對滄海……這是支撐著她的唯一信念。
  雖然她是正統商科出身,也在余滄海身邊當了一年多的秘書,但是一旦投身商場,与商界那些身經百戰的老狐狸周旋,尚嫌青嫩的她,怎斗得過各怀鬼臉的一干人?
  是的,這個社會就是這么殘忍,早就不時興雪中送碳這一套,起火打劫才是生存之道。
  她知道有多少人等著看她的笑話,天真單純的她,根本适應不了爾虞我詐的生存空間,天曉得她撐得多苦,但她不曾在人前掉過一滴淚,只有回到家后,夜夜抱著丈夫的照片,哭出心中所有的無助与挫敗。
  以往,她可以不聞不問。不看不听,受了委屈,只要躲進滄海溫柔的羽翼、撒撒嬌,讓他代她扛起一切,便雨過天晴,可是現在呢?沒有溫暖的怀抱,沒有輕柔的細語呢喃,她不再有懦弱的權利,更不能再任性的說;反正我有個全世界最好的老公,會為我擋風遮雨!
  她不否認,她一直是朵溫室的小花,但是在一連串沖擊過后,小花也能學會挺直腰杆,昂首面對人生總總的風雨吹折。
  在他第一年的忌日,她來到他墓前,輕輕的告訴他,他懸懸念念.放心不下的小妻子已經學著長大。
  她始終沒有忘記,三年前那場真實得不像是夢的夢。
  頭七那天,她守在他的靈堂前,他告訴她,若蒼天見怜,終能再續紅塵夢……
  這是她埋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她一直相信那天是他舍不下她,回來見她最后一面,并給予她溫情,讓她能熬過未來漫漫年歲。
  再續紅塵夢?蒼天若真可怜他們這對飽受折磨的有情人,就不會狠心奪走他的生命,將她打人万劫不复的痛苦深淵了。她真能期待這也許用盡生生世世都不可能盼到的渺茫希望嗎?
  “大嫂!”
  忙碌的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伴著清靈的嗓音將她拉回現實,她才發現自己失了好一會儿的神。
  “沛湘?几時來的?”她仰首望著眼前的嬌美女子,那五官与滄海有些神似,每每望著沛湘,總能在她身上找到他已然遺落的生命力。這三年,她們相惜相怜,一道走過失去摯愛的晦澀歲月,姑嫂感情异常濃厚。
  “來了好一會儿,看你三魂七魄打算來個周游列國,不好坏了你的興致。”余沛湘慧黠的眨眨眼。
  “你這丫頭!”她好笑的搖搖頭。“今天怎么想到要來?又蹺課啦?都為人師表了,不怕教坏底下的學生,一個個有樣學樣?”
  她這模樣多像大哥啊!余沛湘感歎的想著。
  以前大哥還在時,若潮和她一樣,都是扮演挨訓的角色。
  余沛湘深怕流露出太多感傷,會勾起若潮的傷怀之情,掩飾的綻開微笑,“大嫂,你少污蔑我,今天是星期六,那些小祖宗們早就放牛吃草了,我還留在學校干嘛!和國父銅像大眼瞪小眼啊?”
  大學畢業后,余沛湘依著自己的興趣,找了間國小當起小學老師,成天和一堆小蘿卜頭鬼混。
  這就是她的個性,從來就沒什么遠大抱負,只管讓自己活得自在愜意。余滄海還在世時,也不曾嚴格要求她什么,只要她快樂便成。
  老實說,若潮有點怀疑,這個童心未泯的大孩子,跑去和一群年幼無知的小鬼頭攪和,是不是存心想誤人子弟呀!
  然而事實證明,她不但混得有聲有色,還很樂在其中呢!
  “好了、好了,嫂子別發呆了,你最最可愛、最最善解人意的小姑專程前來邀你一道用餐,你不會這么不賞臉吧!”她太了解若潮,一忙起來,就廢寢忘食,所以只要一有時間,她再遠都會飛車過來,准時將若潮抓出來用餐。
  若潮來不及應允,電話鈴聲适時響了起來,她隨手接起,另一頭傳來她一點都不想听到的男音,“江小姐,收到我送的花了吧!中午一道用餐好嗎?”
  她擰起眉,將目光投向正在垃圾筒中“閉目養神”的花束,口中不掩反感:“朱先生,我希望你下回別再這么做了。”
  有些人就是這么無賴,不過是几次生意上的接触,他就死纏著她不放,自以為風流瀟洒的展開猛烈追求,怎么拒絕都沒用,真是無聊得緊!
  余沛湘立刻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搶過電話,不由分說的朝話筒大吼:“你去死吧!豬八戒!”喀!
  她用力挂下話筒,朝著電話扮了個大鬼臉。“什魔玩意儿嘛!敢打我大嫂的主意!”
  若潮無奈地笑歎,“沛湘,我的客戶都被你得罪光了。”
  “這种不怀好意的客戶,不要也罷。”要拒絕人就要像她這樣,干淨俐落,快又有力!
  算了!若潮看她自得意滿的表情,放棄和她講理,要改掉她直來直往的性子,也不是一月一夕的事,還是陪她一道解決民生大計比較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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