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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如果能預知接下來的遭遇,那么若潮發誓,就是打死她,她也絕對不要和余沛湘出來吃飯!
  唉!她歎了一口气。
  話說前些天,她不曉得哪根神經搭錯,開車時神游太虛,下場是連人帶車投奔電線杆怀抱,kiss個你儂我儂。難分難舍。
  偏偏最寶貝的是,她居然毫發無傷!只不過在事情發生后,看著冒煙向她傳達SOS訊息的車頭整整發呆了半小時。
  想當然耳,如今她的寶貝愛車正在維修場,做垂死掙扎。
  然后呢?她也只好沒得選擇的讓余沛湘騎著她那輛“相依為命”數年的骨董机車載她去用餐。
  吃完飯后,她赶著去拜訪一位客戶,正好余沛湘順路,又自告奮勇的說要送她過去。
  其實余沛湘也不是不會開車,只不過天性不喜歡拘束,要她一板一眼的開車,她會無聊到想睡覺。而且她愛迎風奔馳的快感,騎摩托車可以免受塞車之苦,也不用為停車位的問題抓狂。
  其實,這也無可厚非,她只有一個建議:這輛年紀有一把的元老級“落扣車”(台語)該換了!
  余沛湘不當一回事,還回她說:“在一起久了都有感情了,你別逼我‘始亂終棄’嘛!”
  結果——
  看吧,出問題了吧!它居然半路給她拋錨!
  她一點都不打算同情余沛湘,也沒那個美國時間等她和愛車“溝通”出結論,她一心只想著和客戶的約定,于是抱著資料跳上計程車,拋棄了余沛湘,讓她在大馬路上繼續那輛破車做“愛的交流”。
  然而,更欲哭無淚的事還在后頭!
  快到目的地時,她才發現她的皮包還留在余沛湘那里忘了拿!
  當下,她尷尬的向司机解釋,偏偏人家听不進去,還一口咬定她是想坐霸王車的女霸王。
  這人真是無禮!居然為了區區四百八十五塊錢而如此對待一名淑女。她气質這么高貴,像是种臉皮厚到犀牛家的人嗎?
  不過,她實在沒有辦法讓這些指責話語溜出口。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么丟臉了——在大馬路旁和計程車司机僵持不下,讓路人看盡免費的笑話,她巳經困窘得想挖個洞鑽進去。
  “拜……拜托,你小聲一點可不可以?”
  “你坐車不付錢,擱怕呼人家知呀!”拜他所賜,這一嚷嚷,又成功的贏來數雙路人“關愛的眼”。
  “我說了,我不是不付錢,而是皮包在小姑那里……”要不是修養太好,她早就脫下腳底的高跟鞋,往那個番仔司机頭上敲下去。
  這個人小腸小肚兼小心眼,說什么也不相信她,而她所有的值錢物品,連同行動電話全在皮包里,也就是說,她現在是身無分文,想打通電話叫余沛湘過來“解救”她都沒辦法,她可不敢奢望這個小气司机會施舍她一塊錢打公用電話,再加上情況太令人無地自容,她也沒臉向旁人開口。
  其實,還有最后一個辦法,可是現在就算打死她,她都不打算犧牲唯一僅存的尊嚴,再丟臉丟到客戶那里去,要知道,做生意最重視形象,否則能力不被大打折扣才怪。
  所以,她就這樣和小气司机繼續僵持下去。
  這大概是她不顧江湖道義,拋棄了余沛湘的報應吧?早知道會這樣,她情愿頂著大太陽在馬路上陪余沛湘那輛破車耍著玩。
  “嗚、嗚,嗚……”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經過了長時間的飛行,下了飛机的沈千帆卻全無倦意。
  踏上熟悉的故土,給了他一陣莫名的感動,一路神采奕奕地瀏覽著窗外飛逝的景物,直到路旁有的一幕一瞬間吸引住他的目光。
  那名女子有著一副极細致美麗的容貌,臉上的表情……很“耐人尋味”,像是強忍著怒气不發作,可是在他看來,她的頭頂已經開始冒煙了。
  他不由得露出會心一笑,吩咐前來接机的高級職員靠邊停車,然后他毫不遲疑的走向她。
  “怎么回事?”他看了看那名中年男子,又看了看她。
  又來一個湊熱鬧的!若潮几乎要呻吟出聲。
  如果不是為了保持优雅的淑女形象,她几乎要翻白眼了。
  “啊!就這查某坐車不付錢,我嘸要放伊煞……”沒風度的小气司机說得她好像是什么無賴的惡霸女流氓。
  若潮再一次有了強烈想往地底下鑽的沖動。
  沈千帆挑后看向她,一瞬間,眼中閃過一抹不知名的光彩,快得若潮來不及捕捉并深思其中的含義。
  他沒多說什么,旋即自身上取出一張千元大鈔遞給司机。“我代她付,不過,我希望你能向她道歉。”
  若潮一陣愕然,仰首看他。
  司机也不和他爭辯,反正有錢拿就好。
  “歹勢啦!”他笑出一口黃牙,并將找余的錢遞出。
  沈千帆以眼神示意若潮,較近的若潮伸手接過,本能的要交還給他。
  “你留著吧!”他搖搖頭,推回她的手。
  “你真的以為我很窮困潦倒嗎?”她微微揚高音量。如果連他也這么以為,她會挖出他的眼珠子,洗一洗再裝回去!
  她看起來有落魄到需要人救濟的樣子嗎?若潮怀疑的低頭審視一下自己。
  不會呀!一身剪裁合宜的套裝,看起來高雅不俗,足下是三寸的高跟鞋,讓她走起路來搖曳生姿,難道他們一個個的眼睛都被蛤仔肉糊到了嗎?
  沈千帆只是微笑,沒多解釋什么。
  “我、不、接、受!”她將遲來的志气全數挖出來,還想將手中的紙鈔塞回他手上,卻讓沈千帆反握住她的手。
  “做事別顧前不顧后,你會需要的。”他低柔但堅定地說。
  若潮怔怔然,那樣的語气,竟教她不由自主的順服……
  見鬼了!她江若潮几時這么听話了?
  當她一回神,這才留意到兩人的手親密的交握著,她急忙抽出,慌亂的退開好几步.然后“喀!”地一聲,更糗的事發生了!
  她左腳想移動,但寸步難行,她拿出科學家的精神去追根究批,才發現她細細的鞋跟竟卡在下水道的鐵蓋中,她當場窘得滿臉通紅。
  沈千帆顯然早發現到,臉上的表情好怪异。
  他抿了抿唇,強壓下笑意,以絕佳的風度問道:“需要我的幫忙嗎?”
  “不必!”不知是羞還是惱,她口气有些沖,在三番兩次以“文明”的方式解決不了問題后,持續堆積的挫敗令她光火,一時失去理智,用盡了全身的力气抬腳一拔——
  “砰!”她退了几步,整個人便跌坐在地板上。
  很好,她是解脫了,但……
  為什么要是這种方式?
  她欲哭無淚的看著足下的高跟……噢!不,它現在最多只能勉強稱之為“平底鞋”,因為被“分尸”的鞋跟依然留在原處与鐵蓋倆倆相依,好不恩愛。
  她尷尬得直想一頭撞死!
  這一刻,她終于肯定,老天爺今天一定是選上她來擔起這自娛娛人的偉大任務!
  她自認為堅強,很勇于面對現實的抬頭看去,只見沈千帆雙唇抿得死緊,因為他知道,要是不“用力”控制臉部肌肉,他絕對會不顧紳士風范,笑得惊天動地!
  老天,她是怕他太無聊,想博君一笑嗎?
  如果是,那他得承認,她做得很成功——非常、非常的成功!
  “要不要我扶你?”天曉得他做了多大的努力,才讓自己臉上保持“微笑”。
  若潮沒有拒絕他的“援手”,因為她已經泄气到連哭的力气都沒有了。
  “我很感激你為了給我帶樂趣,而犧牲了自己的形象。”他表現出极佳的修養,体貼又善解人意的替她找台階下。
  但,這卻消除不了若潮想買塊豆腐一頭撞死,以求了此殘生的羞愧。
  對于他的好意,她連牽強的笑容都擠不出來。低下頭,看著一高一低的鞋子,她愈想愈火,索性脫下右腳完好的鞋子,用力“摧殘”鞋跟,反正已經很糗了,也不差這一樁,要糗就讓它糗到最高點吧!
  “我能不能請問,你在做什么?”瞧她臉上的表情多“猙獰”啊!他開始憂心她可能是承受不住打擊,神志不清了。
  “啪!”另一記聲響解開了他的疑惑。
  但見她滿意的緩了神色,帥气地將折斷的鞋跟往身后丟,然后再度穿上鞋子。
  他微愕的張著嘴,眉頭挑得高高的,“電視廣告在我面前實地演出嗎?”
  她沒什么誠意的呼笑兩聲,“可惜我手上沒有曼陀珠。”
  天哪,這小女人好可愛幄!
  成串的笑聲再也忍不住自他的喉頭邊出,“哈……原諒我的失禮,實在是……噢!這真的很好笑!”
  若潮微微惱紅了臉,“你就慢慢笑吧!我赶時間,恕不奉陪!”但才走了兩步,她又回過頭來,“能留個地址嗎?改天我把錢寄還你。”
  “何妨賭賭緣分!我相信我們一定會再見。”他自信滿滿的說。
  “可是……”若潮不怎么滿意他的答复,她向來不愿欠人家什么。
  “你不是赶時間嗎?遲到是很失禮的喔!”他微笑著提醒她。
  若潮本來還有些許遲疑,但在看到腕上的指針后,立即慘叫一聲,什么也顧不得,以跑百米的速度往前沖。
  沈千帆目送著那道遠去的纖影,不知不覺中,唇畔勾起一抹淺淺的微笑。
  這一抹倩影,在他心臆生了根。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
  本以為,那一連串丟人現眼的烏龍事跡,會隨著兩人的分道揚鏢而落幕,若潮天真的以為,她与他不會再碰面,那么她就可以很鴕鳥的當那些事都沒發生過。
  可惜的是,她忽略了一點;特別愛戲弄她的老天爺怎么可能會善待她!
  在那之后的一個星期,她一如往常的投人工作,可喜可賀,她沒再發生任何“突槌”事件,直到這天,鄭秘書知會她,下午安排了她与崇遠的負責人會面。
  原本她是在主持一個重要的會議,可是過程非常的不順利,于是會議時間儿預期中延長了些。當鄭秘書通知她,沈千帆已准時到達,她便吩咐鄭秘書先招待他進她的辦公室等一會見。
  這一場問題多如牛毛的會議開得她耐性盡失,火气愈堆愈高,最后索性懊惱的下令散會,然后到洗手間沖個臉冷卻火气、清醒腦子,一時忘了尚有個貴客等她“垂怜”。
  結果一不小心,她居然將隱形眼鏡給弄掉了。
  可惡!她的霉運該不會又開始了吧?
  多次經驗告訴她,她的不幸一向是“成群結伴”一起報到,這极有可能是個明顯的征兆。
  算了,她江若潮還有什么笑話沒鬧過,反正再丟臉也不會糟過前几天,誰怕誰?
  她走回辦公室前,見鄭秘書張口欲言,她隨口回了句:“姑奶奶心情不爽,有事半個小時之后再說!”
  沒等人回應,玉手一揮,醋勁十足的甩上門。
  “Shit!”只有在四下無人時,她才會毫無顧忌的盡情發泄。
  去它的优雅形象!若潮玉足一踢,將腳下的高跟鞋甩得老遠,一手扯下套裝的小外套,再拍出發簪讓濕漉漉的長發披泄而下——因為剛才水龍頭剛好坏掉,噴得她一身濕。
  她就是有那個本事讓自己倒楣到空前絕后,無人能及!
  她開始怀疑,老天爺是不是看她不順眼,怎么專挑她來整?還是它看她火气太大,索性送上清泉來幫她消火?
  真是愈想愈嘔!正打算再一次破口大罵,一道清朗的男音驀然響起——
  “你似乎很喜歡在我面前脫鞋?”沈千帆拎起她的寶貝金縷鞋,口吻中有掩不住的笑意。
  若潮嚇得彈跳起來,見鬼似的回身看角落端坐的男子。
  “你、你、你……”她几乎瞪凸了眼珠子。
  他怎么會在這里?還有,他來多久了!又看到了多少?
  當她的目光触及他拎在手中輕晃的高跟鞋,熱辣的紅潮一下子“轟”地燃燒起來,瞬間蔓延周身,臉頰滾燙似火。
  天哪!她不要活了。
  “那……那個……”她忍住想往桌下鑽的沖動,指了指他手中的高跟鞋。
  “怎么會在我的手中是嗎?”他莞爾,“因為它正好砸到我。”
  若潮蒙住臉。她發誓,現在她是真的很想一死了之!
  “勇敢面對我,江總裁,若潮小姐。”他微笑走向她,“只要你不是意圖謀殺我,一切好商量。”
  “你……呃……”听到他的稱呼,她一時忘了自身的羞愧,不解地抬頭。
  沈千帆蹲下身子,替她將剛才用來攻擊他的“凶器”穿回她的腳上,此舉又教若潮鉻愣得回不過神。
  這种親密的舉止,怎么他做起來這么自然……
  難道他常替女人穿鞋?她很好奇。
  但至少替女人穿鞋的男人比替女人脫衣的男人還值得嘉許……咦,她想到哪里去了?
  她甩甩頭,拋掉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你……你怎么會
  “你想用這副模樣和我談話?”他由頭到腳將她瀏覽了一遍,然后很君子的將視線定在她的脖子以上。
  若潮先是不解,下意識的隨著他的目光審視了自己一遍,而后,火辣辣的艷紅再一次惊人的狂燒起來。
  只見她濕答答的長發還滴著水,腳下的高跟鞋只穿了一只,右邊的隱形眼鏡不翼而飛,貼身的小外套也不曉得被丟到哪個角落冬眠去了,露出光滑凝雪的香肩!
  但,這些都不是最糟的,最羞人的是,濕透的柔軟衣料完全服貼在她的嬌軀上,勾勒出姣美的曲線,一覽無遺!
  她想尖叫,卻只能呆愣的傻在原地。
  沈千帆只得動手將她推向另一道白色的門前,眼中有著近似寵溺的溫柔,“去把衣服換下來吧!免得——著涼了。”
  其實他想說的是;免得平白便宜了他的眼珠子。
  若潮竟乖乖的听憑他的擺布,傻愣愣的走進休息室,再傻愣愣的挑了件衣服換上,最后傻愣愣的走出來。
  其實如果要她選擇,她真的很希望在里頭躲上千年万年,再也不用出來見人,尤其是見他。
  “好了嗎?”沈千帆由雜志中仰首,嘴角微微勾出淺笑,好像什么事也沒發生過。
  “嗯……”她還是很酣然,“我的鞋……”
  “我幫你找。”沈千帆很夠意思,立刻義不容辭的說道。
  “啊!不用了,我自己找就行了……”她慌亂的拒絕。
  要一個大男人幫她找鞋子,這像話嗎?
  “沒關系。”沈千帆別低身子,四處找著。
  說實在的,他也不曉得她把它甩到哪里去,真要找起來,困難度還不低呢!
  若潮努力抑住想跳太平洋的情緒,只想快點結束這可笑荒唐的局面,可她愈急就愈是找不到,整個人像只無頭蒼蠅般碰來撞去,火得直想將辦公室給拆了。
  她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么痛恨自己的辦公室太大!
  “小心,別急,慢慢來……”找尋的當口,沈千帆還不忘叮囑她。
  果然,話才剛說完,她又不小心撞到角落的常綠盆栽,跌了個狗吃屎。
  他忍不住歎息,早料到會這樣。
  “沒事吧?”他先看了她一眼,然后視線落在某個定點。
  嘔到最高點,若潮索性泄气地賴在地上不想起來了,反正她做什么就錯什么,也沒差別。
  沈千帆低笑出聲,走向她——噢!不,是走向她旁邊的盆栽,一手勾起引發辦公室兵荒馬亂的“罪魁禍首”,將它套回她的腳上。
  “現在,可以起來了嗎?”
  這小女人,有著令人疼惜的率真,讓他忍不住想——寵她、怜她。
  “呃!”老實說,這真的是一件尷尬到了极點的事,但是……
  怪了,對于一個初識者而言,他怎么能夠表現得落落大方從容自得,就好像習以為常般的自然?
  沈千帆順手替她將長發拂到肩后,柔聲問:“還有什么問題嗎?”
  “等……等一下,還有一點……”反正讓他笑話看盡了,也不差這一項,她不想再“月朦朧鳥朦朧”下去了。
  “嗯?”他以包容的眼神詢問。
  若潮沒回答他,動手翻箱倒柜了起來。
  就在她快要把整個桌子給掀掉前,一盒小東西被揪了出來。
  沈千帆這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
  他一面看她取出隱形眼鏡戴上,一面道:“我想我該自我介紹一下。敝姓沈,沈千帆。”
  若潮的三魂七魄再一次被嚇飛,手指差點往眼睛戳去!
  “你、你、你……”她瞪大眼,張大了嘴,天哪!地呀!
  這名俊雅溫文的男子,居然……居然是她不可或缺的大客戶!
  瞧瞧她在他面前做了些什么?每往前回想一點,想一刀捅死自己的沖動就更加強烈一點,現在,就是十條黃河都不夠她跳了。
  真是欲哭無淚啊!她再也不怀疑,老天爺是存心想整死她,一定是的!
  嗚、嗚、嗚……世界為什么要這么小?這下要她拿什么臉去見人啊!
  這是什么表情?很晴天霹靂嗎?
  沈千帆興味盎然的注視她一臉慘絕人震的悲慘表情。“有必要這么意外嗎?還有,你确定你的隱形眼鏡戴上去了?”
  “啊!”她如夢初醒地尖叫一聲,急忙找著受了太大惊嚇,不曉得流落何方的隱形眼鏡。
  沈千帆不禁搖頭失笑,她這迷糊可愛的性子,恐怕到了七、八十歲都還是改不掉。
  他實在看不下去,忍不住伸手扣住她的雙肩,“別動!”
  然后,他一手探向她的胸前——
  若潮想也不想,立刻一巴掌招呼了過去。
  可惡,他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沒想到骨子里這么輕浮?
  “哦!”沈千帆悶哼一聲,被打得莫名其妙,“別告訴我,你在打蚊子。”
  “你下流!”
  ‘’我!下流?”沈千帆一愣一愣地,倏地,他會過意來,悶悶地低笑,“大小姐呀,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在替你找這個。”
  果不其然,他手中捏著個薄如蟬翼的藍色透明物。
  “啊?”待領悟過后,漫天紅霞再一次占据了她的嬌容。“對……對不起……”她囁嚅道,小小的頭顱快垂到地面了。
  “沒關系,就當是一次‘演習’,這至少證明你很有危机意識,男人要想輕薄你并不容易,值得嘉許。”他很寬宏大量的原諒了她。
  他俐落的將鏡片沖洗干淨后,微勾起她的臉,同時又很有先見之明地戲謔道:“別以為我想吻你,然后又賞我一記如來神掌。”
  若潮被調侃得俏容生暈,她當然看得出他是想幫她將眼鏡戴上。
  “我……我自己來。”
  “算了吧!還是由我代勞。”他實在不想看她再表演出更多讓人意想不到兼哭笑不得的事件。
  看著他熟悉的動作,若潮抬眼對上他這亮的黑眸,“你也戴隱形眼鏡!”
  “沒有。”他當然看出她的疑惑,卻沒有正面回答。
  “你想和我閒磕牙到天黑嗎?”
  “對喔!”丟人現眼過了頭,她差點就忘了正事。
  她赶緊手忙腳亂的找出前兩天要鄭秘書整理的資料,里頭詳細記載著余氏与旭晴長期合作的明細報告及盈虧數据。
  一時太心急,加上她的辦公室才剛經過世界大戰,害得她又要再一次東翻西找。
  “你……等一下,再給我五分鐘。”
  可惡,死哪儿去了!她暗暗低咒,找得滿頭大汗。
  呀!在這里!她大喜過望,差一點就感激得痛哭流涕。
  她手捧著成疊資料,興奮的轉身想拿給他看,一時忘了他就站在后面,嚇了好大一跳,頓時成堆資料如雪花片片一般飄了一地。
  “啊!”她臉色一變,像個做錯事的小孩,急忙蹲下身撿拾。
  敗給她了!
  這一回,沈千帆連歎息的力气都省了起來,直接幫她收拾殘局。
  東一張、西一張,撿得差不多后,若潮突然回過身,哪曉得沈千帆好死不死又在她后面,兩人不偏不倚的撞了個滿怀。
  “哎喲!”她痛呼出聲,而蹲低身子正專注撿拾的沈千帆承接不住她的沖力,与她跌成一團。
  “我這個被壓的都沒叫,你叫個什么勁儿?”他好笑的道。
  經他這么一說,若潮才發現自己正死死的壓在人家身上,花容失色的掙扎著要爬起來。
  “哎喲!”又一聲慘叫,是來自頭皮的疼痛。
  “別亂動。”沈千帆輕往后,挽住她輕巧的翻了個身,一手激支起上身,一手輕柔細心的解開与他的衣扣糾纏的秀發。
  剎間,若潮微微門神,這情境似曾相識……
  沈千帆有著与滄海相似的气息及柔情……
  倏地,她甩甩頭,拋開那股异樣的感触。
  她在想什么呀!怎么突然將完全不相干的兩個人給想成同一個人呢?
  是她太想念滄海了,才會有這樣的錯覺吧!
  稍稍回神,她這才留意到兩人的姿態有多么親密,而他深黝的眸子正凝望著她。
  “你……”她嘗試開口,卻發現很困難,他有一种蠱惑人心的魅力,讓她迷眩,無法思考。
  他不發一語,沉默地拉她起身。
  望見再度散了一地的紙張,他終于忍不住歎了好長一口气。
  “我的姑奶奶,拜托你坐著就好,讓我來,可以嗎?”他投降了。這江大姑奶奶真的是應驗了那句: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她該抗議的,但是血淋淋的累累前科,教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一回,總算沒再出現任何意外,當他們面對面坐下時,兩人都松了一口气。
  “請原諒我的坦白,但我不禁怀疑外面那些對你的風評。”他頓了頓,“就是關于你是沉穩自律、精明干練的商場女強人之類的。”
  “然后?”她的挫敗感已經多到不能再多了,那就勇于面對現實吧!
  “我現在只怀疑余氏企業為什么至今仍沒被你給玩垮。”普天之下,除了她江若潮,大概也沒人能讓自己過得這么“多采多姿”了,她出狀況的本事真教人甘拜下風,望塵莫及!
  說得真直接,一點也不曉得修飾文辭!
  若潮悶悶地道:“不管你相不相信,除了你所看到的那些,其他時候我大致上都很正常。我也怀疑呀!為什么一遇見你,我就狀況頻出?”難道他們兩人八字犯沖?
  沈千帆瞪大眼,“你該不會暗喻我是災星,天生帶衰吧!”
  瞧這小妮子說的是什么話,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若潮神色一僵。
  “怎么啦?”他不解地問道。
  “有個人……說過類似的話。”她恍惚地低喃。
  沈千帆頓時陷入沉默。
  拋開紛亂的思緒,她仰首正視他。“對了,上回的事,我都忘了向你道謝,還有,錢我也該還你——”
  還真多虧了他的堅持,否則,一天她真不知該怎么回來,難怪他要她做事別顧前不顧后。
  沈千帆微一搖頭,阻止了她。“你知道我不會收的。如果你真的過意不去,改天請我吃個飯抵債,如何?”
  “那有什么問題。”她答得爽快。
  “就這樣說定了,我還有事,改天見。”沈千帆走到門邊,在碰上門把時,他又回過來,“對了,潮潮——”
  若潮像是被雷劈到,一臉震惊地瞪著他,“你說什么?”
  “我是想問你,明天中午——”
  “我不是說這個!”她低吼,“我指的是你剛才叫我什么?”
  “呃?”他愣了一下,一抹异采瞬間間過深亮的瞳眸,“我一時興起,不假思索就脫口而出了,如果你覺得突兀,那么——”
  “不!”她直覺喊道。
  沈千帆微訝地挑起眉,“那么,能這么喚你嗎?潮潮。”
  多久了呢?這一句呼喚已沉寂了三年,她几乎以為這輩子再也听不到別人這么叫她。
  它是屬于滄海的!除了滄海,誰都沒資格這么喚她,但是,為何乍听時,她卻是這么的心酸?
  不同的人,不同的音律,卻給了她相同的感動?
  糾纏迷茫的思緒中,她已無法再思考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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