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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穆雪恫快步走進大廳,心中很是忐忑不安。只見義父康定拓坐在上座,臉上的神情讀不出是喜是怒,而一旁的康夫人則是泣不成聲地不住抽噎。
  “爹,娘。”穆雪恫行禮。
  “小八子公公,可以宣讀圣旨了。”見雪桐來到,康定拓起身,對一旁的小八子吩咐。
  直至此時穆雪桐才看到小八子,這不是黑衍身邊侍候的太監嗎?怎么會到這里來?還有——眼神飄到小八子手上的黃色布卷,圣旨!
  “是。”小八子展開圣旨,掃視在場人士,只見穆雪恫依然傻楞楞地站著,他不悅地咳了几下。
  康定拓把她拉低身子。“跪下接旨!”
  小八子再度環顧四周,見眾人一律跪倒在地,露出滿意的笑容,才朗聲誦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艷妃康氏因思親心切,臥病在床,為解艷妃心愁,特宣艷妃之妹康雪恫入宮陪侍照顧——”
  听到入宮一詞,穆雪恫宛如被雷打中般,腦中一片空白,整個人呆住。等回過神時,圣旨已接在手中。
  穆雪恫急道:“不!我不入宮!”連忙把圣旨推回小八子怀中。
  小八子閃身躲過她的推卻,瞪大雙眼。“什么?”居然有人敢當著他的面退還圣旨?“我不接!”她再次將圣旨往小八子怀里塞。
  “抗旨是抄家大罪,雪恫。”康定拓淡淡地說。
  穆雪恫聞言呆愣,內心不斷角力,猶豫再三,最后只得接下圣旨。
  “好啦!事情圓滿解決了。”小八子樂道,暗吐一口气,總算把圣旨收下了,“請隨我回宮吧!”
  “這么快?”穆雪桐惊叫,赶鴨子上架也不用這么急啊!
  “王吩咐了,宮里所有的物品一應俱全,康府不必費心打點,只管迅速入宮就是。”
  “總得留點時間讓我和父母話別吧!”穆雪恫再三懇求。
  “可是——”小八于為難地搔搔頭,看到雪桐臉上的哀求軟下心來,王這個命令下得是過急了些。“好吧,那奴才先到外頭等候,請康姑娘盡量長話短說。”轉身步出大廳。
  “爹——”穆雪恫低聲喊道,看著康定拓,不知該說些什么。
  “你這個狐狸精,當初就不該領你進府的!見到艷雅受王寵愛,就用盡心机蠱惑王,妄想飛上枝頭做鳳凰,還把我可怜的艷雅給气病了,都是你,一切開端都是因你而起!”康夫人咬牙齒地又哭又吼,手指直戳向穆雪桐的額頭。
  穆雪恫避開她的猛烈攻擊。“我也不愿意啊!”康夫人的無端控告讓她也火了,她根本什么也沒做,她才是受害者耶!她也沒想到黑衍居然會頒下圣旨強召她入“你——你——”康夫人气得說不出話,張牙舞爪地扑上去想撕了雪恫,卻被康定拓喝住。
  “你這撒潑的模樣哪還有太尉夫人的風范?進去!”
  “不!我非打死這個居心叵測的賤人不可!”康夫人不從她哭叫著。
  康定拓怒喝:“當心我休了你!給我進去!”
  康夫人愣了一愣,掩面狂奔回內室。
  穆雪桐低垂臻苜,夫人的撒潑行為,她并不在意,因為那都是些不實的控告罷了,但面對康定拓,他對她的想法卻讓她揣測不安。
  是康定拓決定收她為義女,對她异于時下閨女的行徑也一概包容,康定拓是真的把她當成親生女儿看待。相較之下,康夫人的冷淡鄙視,就顯得不重要了。
  對于康定拓,她一直怀著敬重感恩的心,如今事情到了這种局面,雖錯不在她,卻掩不住愧疚情緒攀上心頭。
  “真難為你了。”沉默了一段時間,康定拓開口歎息。“在這個府里待了這么久。”
  穆雪恫頓時紅了眼眶。“不!這几年全靠義父的收留,雪恫才不致流落街頭,何況您一直對我視如己出,天大恩情無力償報,如今卻惹出這些事情,我——”看著康定拓,喉頭已哽咽得說不出話。
  康定拓拍拍她的肩膀。“說這什么話?我康定拓只遺憾沒有像你這樣的女儿,艷妃她——視野太小了!”頓了頓,抬頭望向窗外的天。“雖然你不屬于這里,但与你相處的這段期間,也是值得了。”
  敏銳如康定拓,或許也多少察覺了穆雪恫的來歷,卻從來不曾對她質疑詢問。
  “這种環境對你太過限制了。去吧!王是個好君王,也只有王才值得擁有你。”
  康定拓無奈她笑笑。“艷妃的事你別太在意,人各有命,抗拒不了的。”
  “爹——”穆雪恫已泣不成聲。
  “去吧,別讓人久等了。”康定拓輕聲催促。
  雪恫抹去臉上的淚,屈膝跪下,額抵著地,動作中包含了無限的感激。
  她轉身奔出大廳,淚水奔流不止,康定拓的知遇之恩永生難忘!
  經過連日來馬不停蹄的赶路,馬車的巔簸讓習慣科技文明的穆雪恫吃足了苦頭,搖得全身骨頭都快散了。
  一進暫居的寢宮,連鞋也沒脫,她不顧形象地扑倒在床,沉沉睡去。
  小八子指揮宮女把東西置放妥當,出了房門,轉身看到黑衍走來。
  “叩見王。”小八子跪下。
  “起來吧!康姑娘呢?”黑衍雖外表鎮定如昔,眼神已經不住地飄往房里。
  “啟稟王,正熟睡著呢!”小八子看了心里偷笑,沒見過王這么心神不宁的模樣。
  “下去吧!有事我會喚你的。”
  “是。”小八子退下离去。
  呀地一聲,黑衍推門跨進房里,悄聲走至床前,看到的景象讓他嘴角不自覺地做微上揚。
  發是散的,衣是亂的,熟睡的小臉上布滿疲憊。
  雖然床上的人儿如此狠狽,黑衍卻怔怔地凝視許久,仍舍不得移開視線。只是站在离床三步遙的地方,不曾踰矩。
  即使在腦海里,手已不自禁地拂順她的發,輕柔地為她上薄被,俯身吻去她的勞累。
  黑衍轉身离房,喚來小八子。“找名宮女幫她略微整理,動作輕些,別吵醒她。”黑衍話里帶著難見的溫柔。
  “是!”小八子躬身退下。
  小八子离去后,黑衍依然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儿才邁步离開。
  窗帘向她,對心中的波動不明所以。
  穆雪恫一睜開眼,盈滿眼眸的是滿室的陌生,隔了好一會儿才意識到,經過旅途的折騰,現在己身處皇宮大內。
  法去尋她。
  眾人一見黑衍前來,全都垂下了頭,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黑衍目光一掃,那日康府初會就已見識到穆雪桐的特別,明白穆雪桐的思維不是他們所能及的,歎了口气。“下去吧!”
  听聞無事,大伙儿喜出望外,心里的大石頭全著了地,一群人迅速离去。
  隨后追上的小八子,紊亂的气息尚未平順,又緊跟著黑衍跨進花園。
  只見那小八子苦著一張臉,舌頭伸得老長。“王,小八子又不會輕功,等等我啊!”
  當黑衍找到穆雪桐時,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隨手系上的長發有几綹落至胸前,她手上握著樹枝在地上胡亂書畫,裙擺因晨露的染濕而沾上塵土。在日芒的環罩下,全身就像籠上了一層金粉,將黑衍炫得痴了。
  眼角瞥見來人是黑衍,穆雪桐連忙用蓮足輕掃抹去地上的涂鴨,里面慘雜了罵他的話,可不能讓他瞧見。
  起身揮揮衣服上的沙塵,目光直直地望向黑衍。
  “——大膽!見——見到王還——還不跪下!”好不容易追上的小八子气喘吁吁地跑來,逮著机會大聲斥喝,負起忠心護主的職責。
  穆雪恫盈盈一福,目光不曾稍瞬。
  小八子張口還待喝責,卻被黑衍用眼神攔下。
  黑衍朝她伸出手。“紫微宮里怖了五行八卦,像你這樣隨意走動會遇險的。”
  穆雪桐盯著眼前的手,遲疑一會儿,才把手輕輕地置于其上。
  “為什么召民女入宮?”走了一段路,穆雪桐發問,語气含有挑釁的意味。
  “艷妃思鄉,想請你幫她一解鄉愁罷了。”黑衍回答,一面不停細心叮嚀哪里設陷需得留意。
  “是嗎?”穆雪桐的大眼滿是怀疑。
  黑衍停下腳步。“記住,我為一國之君,不需對你解釋任何事情,也不需任何理由。”聲音壓抑平板卻帶著一股不容錯認的怒气。
  雪恫知道她触怒了他,識相地閉上嘴不再言語,對自己突發的沖動有點懊侮。
  回到房前,黑衍對小八子下令:“今后要是再讓雪桐姑娘离開你們的視線。相關人等一律嚴以懲罰。”
  小八子應是,立刻交代下去。
  穆雪桐睜大雙眼。“這太過分了!”根本是變相的監視!
  黑衍勾起她的下巴,低下頭,距离近得几乎貼上她的鼻尖,气息溫熱地吹散在她的臉上,帶著威脅的味道,竟讓她瞬間失神。
  “君無戲言,我可不想再把時間浪費在尋找迷途羔羊的無聊事上。”松了力道,轉身离去。留下她站在原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呆愣地佇立。
  小八子隨即跟上,一時間宮仆隨著黑衍的离去散了個無影無蹤。
  現場只留下一名約莫十五、六歲,相貌可人的女孩對她甜笑。
  “婢女名喚閏琳,是王派來服侍雪桐姑娘你的。”她一面自我介紹,一面將穆嵾雪桐拉進房中的梳妝台前,為她梳理散亂的長發。
  穆雪桐任由她打理,不多時,銅鏡里出現的是個梳著華麗繁复發髫的儷人。
  “這是艷妃新創的妝扮,現下官里正流行著呢!”閏琳自豪地夸著。
  穆雪桐望著鏡子擰眉,她最不愛在臉上涂涂抹抹地,梳的發型也是力求簡單大方就好,這种濃厚的妝扮哪里适合她呢?粉嫩的小臉頓時像成熟了十歲。
  不忍拂逆閏琳的好意,只得藉得點頭使勁搖著,看能不能把發髻搖散,好再重新梳過。
  她開始想念起知她性情的湘蓮了。
  “打扮漂亮點,待會儿還得去見艷妃呢!”閨琳開始為她更衣。
  “艷妃她的身体還好吧!”穆雪桐問道。
  “好是好啦,只是最近都郁郁不樂的,御醫說是心病,所以王才下旨召您入宮陪伴艷妃的。”閏琳做著最后的修飾,漫飛的蜜粉讓穆雪桐忍不住微微嗆咳。左右端詳后,閏琳才滿意地宣布大功告成。
  看到身上的打扮,穆雪桐覺得自己像极了日本的花魁,閏琳几乎把整個首飾盒里的珠寶飾品全往她發上插去!
  “雪桐姑娘,您好讓人羡慕呢!”走到一半,閏琳開口。
  “我?怎么說?”身上厚重的衣物及裝飾讓穆雪桐揮汗如雨,燠熱得直想開口罵人。
  “您看,艷妃深得王的寵愛,而您又是艷妃的唯一妺妺,才剛入宮,背后就有兩大靠山。”閏琳臉上閃著光芒,一臉陶醉。“而且王的人又那么好,還怕沒好日子嗎?”
  “王人很好?”穆雪桐問道,好奇心被挑起。
  “嗯!”閏琳忙不迭地點頭,像在維護自己的偶像似的。“王的長相俊美,跟鄰國熊出的皇帝馬元站在一起,簡直是天壤之別,雖然不常露出笑容,看起來充滿威嚴,但對我們這些宮仆們可是不曾刁難過,還挺關心的呢!有次服侍他的宮女小春生病了,還是王看出來,為她喚來太醫,哪像以前的大皇子黑徹,動不動就拿我們這些下人出气!”
  穆雪桐認真地听著,手托著不住下滑的發髻。
  “而且王愛民如子,國內康樂祥和,百姓們對王可都是贊賞有加。”沒注意到穆雪恫的慘狀,閏琳不停地往前走。
  “哦!”原來在百姓眼里黑衍是個百分百的好皇帝。
  汗珠順著臉龐滑落,穆雪桐直覺地伸袖去抹,待看到袖上的顏色時心里暗叫糟糕!她都忘了自己臉上是個調色盤了!
  搖搖欲墜的發型也在此時整個垮下,她低呼一聲,現在的她只能用狼狽不堪來形容。
  閏琳聞聲回頭,瞪大雙眼。“天吶!”她的心血!
  穆雪桐抱歉她笑了笑,拎起裙擺拔腿往來時路奔去,散落的發飾掉了一地,長發隨風舞動。
  閏琳哭喪著臉,一面沿路撿拾一面追隨而上,嘴里不住喃道:“怎么會這樣呢?”回房后,穆雪桐立刻剝下身上的衣服,取過手巾就著盆水在臉上用力抹著,直至完全不留痕跡方才住手。
  等閏琳追上,她已換上素面嫩藍色調的薄裳,長發編成辮綰在腦后。現在的裝扮顯得清新亮麗許多。
  “閏琳,我以后做這种裝扮就好,剛剛你梳的頭很漂亮,妝也化得很好,但就是不适合我。”穆雪桐覺得抱歉,閏琳的心思全讓她蹧蹋了。
  閏琳撇嘴,臉上盡是失望,她的巧手派不上用場了。
  “不然,你幫我梳頭好了!梳那种有點花樣又不會太花俏的發髻就可以了。”
  不忍傷了閏琳的心,穆雪桐把梳頭的工作交給她。
  “有點花樣又不會太花俏的?好,交給我!”
  閏琳立刻動手梳理,三兩下就把穆雪桐視為麻煩的秀發弄得服服貼貼的,只用一根銀步搖固定;再綴以紅豆大小的粉紅珍珠,簡單高雅又不失年輕。
  穆雪桐滿意地點頭。“這樣很好。”
  閏琳被夸獎得笑瞇了眼,充滿了成就感。原來雪恫小姐喜歡這种款式,同型的樣式她可有上百种的變化呢!她的腦中已經在盤算接下來的一禮拜要梳哪些花樣了。
  “快走吧,別讓艷妃等太久!”穆雪桐催促。
  “對喔!我都忘了!”閏琳大叫,赶緊扶了穆雪恫急忙奔去。
  再次出發,已近晌午時分。
  接近康艷雅的寢宮時,遇著前來通報的宮女,說康艷雅前往圣尊后的寢宮万壽殿請安,要穆雪桐一同前往。
  万壽殿里庄嚴崇宏,丹漆雕梁,金龍攀升,香煙裊裊,一踏進里頭,聞著彌漫的檀香,整個心思不覺跟著澄靜起來。
  雪桐抬起頭來,一名滿頭華發,面慈目善的老婦端坐在正中龍榻上,身上所著的龍鳳繡袍說明了她的身分。
  而康艷雅坐在一旁的軟椅上,絕麗的容顏略帶憔悴。見到了穆雪恫,微微頷首示意她應注意的禮節。
  穆雪桐款款拜下,行著先前進宮之時小八子曾為她惡補的宮中禮儀。
  先是三跪九叩的國禮,敬的是圣尊后与艷妃,再來是代表康定拓夫婦的問安禮,最后是家禮,一連串的行禮順序讓穆雪桐記得有點頭昏腦脹。
  “免禮,免禮!”圣尊后忙不迭地道,起身將穆雪桐扶起。
  面目慈祥的圣尊后,身材圓潤嬌小,高只及穆雪桐的眼前,要不是有這身衣物的襯托,這股親和力哪里像是圣尊后呢?
  穆雪恫几乎是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名老婦人,見她來的巍顫,急忙起身相扶,兩人相視一笑。
  圣尊后將她拉至跟前,滿意地上下打量。這小姑娘不錯,不像一些王公大臣的千金見了她只是不住打顫,連話都說不齊全。她還會沖著自個儿笑呢!
  “叫什么名字啊?”圣尊后笑著問道。
  “小名雪恫。”穆雪桐順從地答道。
  “長得可俊啊,太尉夫人好本領,兩個女儿都出落得如此標致。”圣尊后手拉著穆雪桐,眼睛都笑瞇了,穆學桐紅著臉急忙搖頭。“哪里比得上艷妃的麗顏呢?圣尊后太夸獎了!”
  “胡說!”圣尊后故意板起臉訓斥:“你們兩人各有各的优點,艷妃美在她的艷雅多藝,無暇清純卻是你的傲人之處,怎可妄自菲薄!”
  “是,雪桐受教!”穆雪桐俏皮地皺皺眉,模樣像极了和奶奶撒嬌小孫女的嬌憨神態。
  清純!年輕!听到圣尊后的話,艷妃的心頭微微扯痛,是呵!小她五歲的穆雪桐有的是她所缺少的青春活力,雖雪桐已年屆二十三歲,容貌卻如同二八年華一般。反觀自己,她悄悄撫上臉,細心描划的容顏之下是疲累的老態,后宮的勾心斗角讓人加速蒼老了。
  看著穆雪桐和圣尊后有說有笑的模樣,康艷雅心中悲楚更甚,卻強力掩蓋下來,嘴角勉強扯出角度。圣尊后對她雖好,卻不曾用這种親昵的態度對她!
  “艷妃。”穆雪桐喊了康艷雅一聲,怕冷落了她。
  “叫姊姊吧,不用拘束了。你現在住在哪個寢宮里?”康艷雅赶緊收拾起心中的紛亂,努力扮演自己的角色,她還是個受王寵愛的妃子啊!
  “紫微宮,今早還在里頭迷路呢!”穆雪桐不好意思她笑笑。
  紫微宮?康艷雅聞言臉色一變,紫微宮是經過設計、特意建筑約五行八卦宮,就因為安全性高,所以也是王平時獨寢時所居的寢宮。而王居然遷出紫微宮,安排雪桐住在那里?
  媚俏的眼眸閃過一抹殺戾之气,只是一瞬間,就又立刻掩下,呈現出來的又是艷麗高雅的儷人模樣,沒有任何人察覺剛剛的變化。
  “雪桐今年几歲啦?”圣尊后笑瞇瞇地間道。
  “二十三了——”穆雪桐答得小聲,這個年齡在古代可屬中年婦女之流了。
  “二十三?”圣尊后聞言皺眉,轉向艷妃詢問:“不是听說還沒許人嗎?”
  “是!”察覺圣尊后語气中的不悅,艷妃還是硬著頭皮回答。
  “這可怎么成呢?赶明儿我讓衍儿幫你配門姻緣,別擔心!”圣尊后對穆雪桐打气,心里則是對艷妃不滿极了,怎么連妹妹的婚姻大事都不關心呢!
  穆雪桐偷偷翻著白眼,怎么又來了?這個時代的人老愛拿這件事來做文章口
  “啟稟圣尊后,這件事姊姊已向王提過了,您就別擔心了。”
  “這就好,這就好。”听到這個答案,圣尊后才眉開眼笑的說。
  艷妃端起宮女遞上的藥,呈至圣尊后眼前。“服藥時間到了,請圣尊后趁熱喝,藥效比較容易吸收。”圣尊后有气血壅塞的毛病,卻對苦口良藥視為畏途,要勸她服下都得費上大半個時辰。
  果然,瓷杯才一端起,圣尊后的臉就垮了下來。
  “我不要吃藥。”她別過頭。
  艷妃見狀手捧瓷伓跪倒她跟前,四周宮女跟著跪倒,异口同聲:“請圣尊后服藥吧!不然婢女們將長跪不起。”圣尊后心軟,往往使用苦肉計成功机率會大些。
  這一幕讓穆雪桐傻眼,哪有人用這种方法逼人吃藥的?看她們的整齊度,這出戲碼怕是天天上演。
  圣尊后臉一別,口气更沖。“不吃!”
  老人孩子性,穆雪桐心里暗笑,走至圣尊后跟前。
  “不吃藥就不吃藥嘛,苦死人了!”穆雪桐皺鼻吐舌。
  像找到了知音,圣尊后忙不迭地點頭。
  康艷雅擰眉,雪桐在搞什么?
  底下宮女面面相覷,不知現在是什么情形。
  “只不過是——”穆雪桐彎腰向离她最近的宮女詢問:“對嘛,不過是气血壅塞,腿部血路有點不順,容易气喘頭暈目眩罷了!”
  圣尊后還在點頭,有人肯幫她去除服藥的擔子,她簡直是感激涕零的。
  “對嘛,只不過是御花園不能去了,中秋月圓不能去觀月宴了,燈會不能賞了,只能一個人躲在万壽殿里,沒了婢女的扶持,哪里也去不成而已,一些小毛病,沒什么不得了的,藥可以不用吃嘛!”穆雪桐依然不痛不痒地說著。
  圣尊后頭點到一半,硬生生地頓住。
  是啊,前儿個夜里,隨身宮女也不知跑哪去了,口渴了想喝杯茶,即使茶几近在咫尺,但一時間兩腿癈麻,下不了床的她依然只能懊惱地望茶興歎。還有啊,平時待在万壽殿里,有誰喜歡來陪她這個老太婆聊天的?偶爾有人前來也只是裝模作樣虛應几句就走,除了衍儿及艷妃以外,鮮少有人踏入。
  全怪這雙血路下通的腳,還有這走沒几步路就气喘吁吁的身子,要是她行動方便,就不會被囷在這個万壽殿里!還怕皇宮里瞧不見她的身形嗎?
  圣尊后嘴一撇,抱著壯士斷腕的決心,手伸至艷妃眼前接過藥碗。“我喝就是了!”一手捏著鼻子,口張開,拿著湯碗的手就把藥一古腦地全住口中倒,三兩下就把碗里的藥解決得清洁溜溜。
  穆雪桐急忙上前輕拍她的后背。“喝這么急,當心嗆到!”取過手絹擦拭殘留在嘴上的藥渣。
  “起來吧,我藥也喝了,都起來吧!”圣尊后苦著臉揮手。“這藥苦死了!”
  宮女扶著康艷雅站起,對于穆雪桐的能耐欽佩不已。
  捺下心里嫉妒的情緒,康艷雅告訴自己,能讓圣尊后喝下藥是好事,別胡思亂想了。但那股令人厭惡的感覺卻如發酵般停留心坎,久久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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