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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一夜之間,東方煒以為即將在眼前的幸福,徼底地崩裂了。
  “兄弟。”皇太子輕歎一口气,帶著無奈的語气述說著這些日子以來的种种情形和變化。“你此行下蘇州城,張明德將你在這辦的事全都回報宮中,我將整件事串在一起,重新徹底調查那‘昊天居士’的底細,這才知道他之所以能順利進宮,和蘇縣令脫不了關系。”
  東方煒仍是鐵青著一張臉,默然不語。
  “這‘昊天居士’既是蘇縣令推荐,那必定和‘慈云寺’、‘靈藥’扯上了關聯,我讓太醫重新檢視了他給父皇服用的藥丸,這才發現里面所摻的成分,是會讓人上癮的。”皇太子背過身子,似不忍看見東方煒失魂落魄的模樣,他慢條斯理地繼續道:“太醫們花了半天的工夫,才將調和的藥方子開出來,送給父皇服用,但效果不大,父皇這些年的身子已經大不如前,禁不住這些折騰,病不但沒養好,在知道了一切之后,發了好一頓脾气,要我南下,將這件事有關的人全部都抓起來,一個也不能放過。”
  听到這里,東方煒彷佛听到了一線生机,他急忙起身,對著皇太子說:“那‘昊天居士’給皇上服的,必定是‘慈云寺’流出的靈藥,我知道解除的方法,就是無瑕的血,她的血可以中和藥性!”
  “你确定?”皇太子咦的一聲,半信半疑。
  “此事千真万确。”東方煒跟著將自己也曾受傷的事簡述了一遍,眼眸中不由得流露出一絲希望,若是無瑕真能醫好皇上的病,或許就可免除一死。
  “既然如此,可以治病的靈藥立即給我,我派人快馬送回,至于救不救得了,就只能听天由命了。”皇太子沈思片刻,做出結論。
  “多謝大哥。”東方煒拱手道謝。
  “先別說我,此事成不成功,真的听天由命了。”皇太子莫測高深地說著,輕搖手上的扇子,緩緩地踱步离開了。
           ※        ※         ※
  接下來几天對東方煒而言可說是度日如年,一來回京送藥的人馬始終沒有消息回報,二來因為這是皇上親自下令扣押“慈云寺”相關人等,再加練無瑕身系著當今圣上安危,所以她被囚禁在一個与所有人隔离的地方,就連東方煒也沒有机會見上她一面。
  在心力交瘁、卻束手無策的十天過后,一名帶著圣旨、騎著快馬的使者來到了“間霞別苑”。
  “東方公子!有人帶消息回來了!”張明德高興地來到東方煒的房間,告訴他使者已經在向皇太子宣讀圣旨了。
  “謝謝你。”東方煒怀著忐忑不安的心,很快地來到了皇太子的房間,他看到太子手上已經接過了圣旨,神色不如以往的凝重,莫非是有好消息?
  “你下去休息吧!”皇太子揮揮手遣退使者,對東方煒比了一個向前的手勢,表示要与他詳談。
  “皇上的身体如何?”東方煒關心地詢問。
  “靈藥有效,父皇的身子已經逐漸康复,這才有心思讀了我送去的信,重新下一道圣旨。”皇太子淡淡一笑,示意東方煒坐下。“父皇知曉了這救命靈藥的來源后,倒是下了一道旨,要我詳查此案,若是‘云□巫女’并無涉及此案,自可無罪開釋。”
  “真的?”東方煒心中的石頭總算落下,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他不抱任何希望地問道:“除了無瑕,皇上是不打算放過任何人了?”
  “此事鬧得太大,也太嚴重,皇上的意思,是要我嚴懲,宁可錯殺不可錯放,好絕了一些心生歹念的惡徒,不能再讓‘慈云寺’的事重蹈覆轍。”皇太子也知道東方煒指的是誰,輕歎一口气。“她是‘慈云寺’的住持,也是這整件事的開端,要保她一命,難!”
  “現在可以讓我見無瑕了嗎?”東方煒此刻,只想見練無瑕一面,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也好,先讓她有個底,好方便我等一下問案。”他提醒東方煒,要他先提示練無瑕該怎么應對,能勉強保住她的命,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在這個關頭上,絕對不能再節外生枝了。
  “我明白。”東方煒點點頭,領命而去。
           ※        ※         ※
  由于練無瑕的身分特殊,她一直被安置在房間里,里里外外站了無數的侍衛,嚴密地戒備著她的安全。
  “無瑕!”東方煒激動地向前,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
  四目相對、恍如隔世。
  “公子。”練無瑕的臉頰緩緩流下兩道淚,和東方煒分离了整整十天,感覺上卻像是分開了一輩子似的。
  “讓我們獨處。”東方煒忍住心中的激動,轉頭對旁邊的人道。光是這么望著她不夠真切,他需要牢牢地將無瑕抱在怀中,才能确認她是完好無恙的。
  “這些天你過得好不好?”東方煒拉著她的手坐下,仔細地檢查練無瑕,看看她是不是有哪里不對的地方。
  “我很好,只是見不著公子,心里覺得不踏實。”練無瑕伸手不停地抹著眼淚,就怕眼前的人是出自幻覺。
  “無瑕,有我在,不會有事的。”東方煒扶著她坐下,心知時間剩下不多,必須盡快同她把話說清楚。“你听我說,這件事還有解決的辦法。”
  東方煒將皇上因為服用真正的靈藥而痊愈、并且打算饒恕她的事簡單地說了一次,即使她對皇上有救命之恩,但是“慈云寺”一事鬧得大大,所以她必須想好要怎么回答所有的問題,如此才不會被牽連進去。
  “公子,那么住持師父呢?”練無瑕听完之后,抬頭問道。她知道那一晚東方煒將住持師父給救了回來,但后來因為皇太子的到來,兩人雙雙被拘禁,至今她都沒能見上師父一面,“我不知道。”東方煒不愿意給無瑕太多的期望,只能安慰道:“皇太子奉命審查這一切,他會給住持師父一個辯白机會的。”
  “我可以見師父一面嗎?”練無瑕請求道,自“慈云寺”那一場大火后兩人就失散了,她真的想見師父一面。
  東方煒直覺地想拒絕,但是看到練無瑕一臉的期盼,他又無法狠下心拒絕她的要求,再說這即有可能是他們師徒的最后一面了。
  “她在地牢里,我帶你去。”
  不同于軟禁練無瑕的客房,地牢里既昏暗又潮濕,練無瑕在東方煒的陪同下走著,想到住持師父居然被關在這里,無瑕下不到几級階梯,就已經淚流滿面了。
  “住持師父!”隔著鐵牢,練無瑕忘情地叫著。真是師父!一段日子不見,師父憔悴了許多,但真的是師父!
  鐵牢里的中年尼姑緩緩睜開眼,眼眸中的惊喜一閃而逝,跟著又回复到原來木然的表情。
  “師父!我是無瑕,您怎么不看著我,師父,和我說話啊!”見到住持師父陌生的表情,練無瑕喚得更急了。
  “東方施主,縣令大人對于‘慈云寺’指控的一切,貧尼都承認,我既已認罪,為何又帶了一個素未謀面的姑娘過來?我雖是罪犯,但行刑前希望能得到一點安宁。”她對練無瑕視而不見,只是對東方煒木然地開口。
  “師父!您在說什么?我是無瑕!是我啊!師父!”練無瑕听到住持師父這么說,心里一慌,淚流得更凶了。
  “住持師父?”東方煒也不明白她的用意,這應是她們師徒所見最后一面,該有許多話想說,住持師父不應該是這种態度。
  “東方施主,我的罪行已認,也畫了押,已經沒有什么好說的。”住持師父乾脆別過身子,背對著兩人。
  “公子!我師父怎么了?她為什么不認我?”練無瑕轉身抓住東方煒,焦急地問道。“你說師父是不是病了?還是怎么了?”
  “無瑕,你大激動了,休息一下吧!”東方煒心念一動,隱約猜到了住持的心意,于是他伸手點住無瑕的睡穴,將她一把抱起。
  “擅自帶人來見你,是在下的不是,以后不會再發生了。”東方煒恭恭敬敬地朝住持師父行了一個禮,眼眶不自覺地紅了。
  為了保無瑕的命,所以住持宁愿兩人不曾相識,她宁愿放棄這最后与無瑕訣別的時刻,這一切都是為了保住練無瑕的命,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成全她的心意。
  一直到東方煒抱著練無瑕离開了,住持師父緊閉的眼,才緩緩地流下兩道淚痕。她可以放心地离開了,無瑕在那位東方公子身邊會過得很好,那么,世上再也沒有讓她擔憂的事情了。
           ※        ※         ※
  練無瑕悠然轉醒之后,對上的是東方煒關怀的雙眼。
  “無瑕,你的身子覺得怎么樣?”東方煒將練無瑕自床上扶起,喂她喝了好几口熱茶。
  “我沒事,謝謝公子。”她垂下眼,想起了剛才在地牢的一切,難過得險些又要掉淚。
  “皇太子等會儿要問你話,我瞧你身子仍然不舒服,還是先休息再說吧!”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不放心地開口。
  “公子,無瑕沒事,我也想見見皇太子。”為了師父的性命,她必須賭一睹!
  “你确定?”
  “是,我可以回答問題,公子無需為無瑕擔心。”她抬頭,給了東方煒一個安撫的笑容。
  “你在這等著,我去請皇大子過來。”東方煒低身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吻,溫柔地囑咐著。
  “公子。”東方煒起身走沒几步,練無瑕卻忽然開口喚住他。
  “什么事?”
  “沒。”她還是溫柔地笑著,凝目將他看得更仔細了,她想將他俊雅的容顏收藏在心底。“公子為無瑕做的,已經太多了。”
  “若是你愿‘以身相許’,我就不与你計較。”東方煒咧開嘴,俊臉上雖有些許疲倦,但只要想到再過一陣子就可以帶著無瑕回京,他亦別無所求。
           ※        ※         ※
  由于練無瑕的堅持,所以這一次的面談只有皇太子和練無瑕兩人,就連東方煒都不能在場,后者雖然感到奇怪,但仍是什么也沒說,只是在門外守候著。
  過了約莫兩、三個時辰,一臉凝重的皇太子走出了房間。
  “大哥?”皇太子臉上的凝重表情,讓東方煒心中泛起不祥的預感。
  “你和我來。”皇大子停頓了一會儿,示意東方煒和他到別處詳談,兩人來到了“問霞別苑”的另一個房間,皇太子以淡漠的語气開口道:“我与練無瑕談過了,她所坦白的事實与兄弟你的說法卻是不同。”
  “什么?”東方煒一愣,不大明白皇太子的意思。
  “那位練姑娘,承認了她是‘云□巫女’,承認‘慈云寺’的陰謀,承認了她知道靈藥乃是害人之物,更承認了這一切的一切,她都參与其中。”皇太子說到這里,神情一斂,開口道:“我先前承諾過你,若是她并無涉入此案,就可以免了她的死罪,但是如今看來,恐怕愚兄得讓你失望了。”
  “不可能,無瑕她不可能……”東方煒的臉色變得极為難看,跟著想起了剛才無瑕不自然的神情,知道她一定是為了無法使住持師父免除死罪,所以宁愿和住持師父同罪。他想明白了這一點,于是開口解釋道:“我明白了,無瑕會這么做,一定是因為那位撫養她長大的住持師父。”
  東方煒于是將他剛才帶著練無瑕前往大牢之事說了一次,更將主持師父為了保護無瑕,不愿意与她相認的事情也說了一遍。
  “是嗎?”皇太子听完之后也覺得頗有道理,他雙手交握于背后陷入沈思之中,半晌后才開口道:“這件事真有點棘手,父皇早已經吩咐過要徹查此案,相關人等的口供和說詞都得要上呈,這事若是如你所說,要如何取得練姑娘的口供就是一個難題。”
  “大哥,讓我再見無瑕一面,讓我來勸她,她會听我的。”東方煒雙手抱拳請求道,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棄的。
  “你去吧!這是最后一次的机會,此事不能再拖了,江南我不能久留,明后天在公堂之上就得結案。”皇太子淡淡地說道。“賢弟……”
  皇太子忽然喚住了舉步要离開的東方煒,語重心長地道:“我知道你喜歡那位練姑娘,若是事情到了無法扭轉的地步,你要看開一些,世上佳麗無數,你又何必苦苦疑戀于她呢?”
  東方煒錯愕了一下,但仍是雙手抱拳,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我會說服她的。”
           ※        ※         ※
  离開房間的東方煒,跟著來到軟禁練無瑕的房間,他先要房間內服侍的人全部离開,然后百感交集地坐在練無瑕的面前。
  “為什么這么做?”他神情凝肅地問。
  “公子說什么,無瑕不明白。”練無瑕垂下眼,不愿意正視他的臉,怕那會動搖了自己的決心。
  “既然不明白,為什么不敢抬頭看我?”東方煒伸手捏著她的下巴,迫使練無瑕抬頭。“看著我,雙眼看著我,然后告訴我,你為什么這么做?”
  練無瑕身子微微發顫,清澈的眼緩緩移動,最后視線停在東方煒的臉上。“公子,無瑕只是听從自己的心。”
  “听從自己的心?”東方煒苦澀地揚起嘴角道,拉起她的手平貼在自己的胸口。“那你听得到我的心嗎?在你做出了這項殘忍的決定時,你可曾想過我?這些日子你和我的一切,原來對你來說,什么也不是嗎?一切只是我在自作多情嗎?所以你可以毫不留情地舍下我?”
  練無瑕垂眼不語,眼眶一紅,險些掉下淚來了。
  “你一心只想為住持師父擔罪我懂,但是你可知這一認之下,你不但辜負了住持師父的心,也辜負了我的情。”東方煒知道已經沒有時間了,要是再不將自己的心意說明白,只怕一切都來不及了。“你曾說過,那一場大火讓我們相遇,在你眼前的是一段新的人生,你要陪在我身邊,這一生一世都要服侍我,這些話難道你都忘了?你是我下江南找到的、這一生我想与之共度的姑娘,我不會放手的。”
  “公子,不要再說了。”練無瑕拚命搖頭,淚水已經奪眶而出。
  “你從沒出過蘇州城,但是此事一了,我會帶著你四處走走,去看許多你從未見過的東西。”東方煒以溫柔的聲音開口道:“還有京城,那是我出生的地方,也是我要你認識的地方,無瑕,別放棄我,那一場大火中我救了你,你就已經不是‘慈云寺’的巫女,你是我救起的姑娘、我的人。”
  練無瑕像是被火燙到般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她抬起淚眼婆娑的瞳眸,嘴唇蒼白而顫抖,以懇求的聲音道:“公子,請你不要再說了。”
  東方煒不語,只是動也不動地凝望著她。
  “公子,你的心意無瑕這輩子怕是無法報答了。”練無瑕以虛弱的聲音道。“住持師父對無瑕來說……就像是娘親一樣,她對無瑕的恩情這一輩子無瑕都還不清了,我唯一能為住持師父做的,就只有這個了,請公子成全我吧!”
  若不是她自幼体弱,住持師父不會專心研究藥物,更不會做出那种害人的靈藥,惹出這一場風波,若住持師父有罪,那么她也与住持師父同罪。
  “成全你?”東方煒不可思議地低語,忽然狂笑出聲,他雖然在笑,但臉上的表情卻是說不出的詭异、恐怖。“你當東方煒是什么樣的人?不但無法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還要我眼睜睜地看著你去赴死?練無瑕,你的确夠狠。”
  “公子……”
  “砰”的一聲,東方煒運勁將桌面一掌劈成了兩半,練無瑕被嚇了一跳,直覺地起身,下一秒已經被東方煒緊緊地扣住。
  “公子。”練無瑕駭住了,自兩人相識以來,她從來不曾見過東方煒臉上有這种狂亂、恐怖的表情。它的雙眼赤紅,黑眸中閃著激昂的火焰。
  “要我眼睜睜地看著你死,不如我現在就殺了你!”東方煒的手扣上了練無瑕的頸子。
  練無瑕緩緩地開上眼睛,不掙扎也不言語。這就是她從前預知的情景了--公子親手將她殺了!
  “為什么?”東方煒發出痛苦呻吟。“我要給你的是一個新的人生,是我与你的未來,但是你卻宁愿選擇和你的師父一起死,為什么?”
  “公子。”練無瑕輕輕歎了一口气。“殺了我吧!無瑕心甘情愿死在你的手中。”
  “你!”東方煒瞪爆了雙眼,只能死死地瞪著練無瑕那張讓自己眷戀不已的面孔。他知道只要自己稍一用勁,無瑕傾刻間就會斷气,但他真下得了手?下得了手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
  他該親手殺了她,還是眼睜睜地看著她上刑台?
  “啊!”東方煒霍地松開手,用力一推將練無瑕推倒在地,嫌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在剛剛一剎那之間,他居然真的想親手殺了她?
  東方煒回過心神,將練無瑕扶起,他將無瑕拉到椅子上坐好,以壓抑的聲音開口道:“我最后問你一次,你當真要認罪,不顧一切地舍下我?”
  練無瑕渾身一震,最后困難万分地點了點頭。“公子對無瑕的恩情,無瑕只有來生再報了。”
  東方煒抽出自己的手,明明內心已經激烈得像是要燃燒起來似的,但他仍是以壓抑過的平靜口吻說道:“抬頭看著我。”
  練無瑕聞言抬頭,看到了東方煒那一雙黑眸里的嫌惡。
  “練無瑕,你的确夠狠。”東方煒深吸一口气,緩慢地道。“你舍棄了我,我不會原諒你的。”
  說完這句話之后,東方煒頭也不回地离開了。
  練無瑕呆坐在房里,任由淚水流了滿頰也無心擦去,她徹底地傷害了東方煒,這世上她最不愿意傷害的人,但是,她沒有其他的選擇……。
           ※        ※         ※
  隔天一大早,皇太子再次對練無瑕問供,但后者并沒有改變她的口供,再次坦言自己的罪行,皇太子定定地看了練無瑕几眼,最后重歎一口气,緩聲道:“蘇縣令和‘慈云寺’住持的死罪不變,你既參与謀害當今皇上一事,又以‘云□巫女’的身分扰亂民心,實屬重罪,我現在宣布罪行,練無瑕跪下听判。”
  練無瑕恭敬地跪下,表情木然地听著判決。
  “蘇縣令与住持師父于明日午時問斬,而你‘云□巫女’,于明日午,處以火刑,以處罰你假藉神人名義、欺瞞大眾之罪。”
  練無瑕恭恭敬敬地磕了几個頭,异常冷靜地接受了自己的刑罰。
  “你……當真不后悔?”皇太子在离去前,最后又問了一次。“你雖然曾救皇上一命,但是你若不更改口供,只怕是神仙也難救你一命。”
  練無瑕搖了搖頭,始終不曾開口說一句話。
  “那么,你就好好過完這最后一日吧!”
  “慈云寺”一案的判決,在蘇州城掀起了极大的反應,百姓們口耳相傳著這一項駭人听聞的重大事件,所以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守候著,想在刑場上一睹“云□巫女”的風采。
  東方煒自然地得知了練無瑕的判決,但是他并沒有任何的表示,只是將自己關在房間里,直到有人在門外急促地敲門,告訴東方煒不得了的事情。
  “東方公子,那個‘慈云寺’的女尼,在牢里摟牆自殺了,現在已經奄奄一息,正強撐著最后一口气,等著見公子一面。”仆人神色緊張地通報他。
  東方煒臉色一變,隨著通報之人很快地赶到囚禁住持師父的大牢中。
  “您這又是何苦呢?”東方煒將一臉是血的住持師父扶起,對于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懊惱。
  “東方公子……”住持師父看到東方煒,露出了一抹笑,拚著最后一口气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一些話。“……一切就拜托你了,公子。”
  住持師父交代完自己的遺言之后,頭一偏,死在東方煒的怀中。東方煒將她的尸首放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對她磕了几個頭,他眼眶紅潤地抬起頭,心中充滿了感激之情。
  “晚輩一定不負所托,請師父放心吧!”
  就在東方煒正要走出鐵牢之時,附近牢房忽然傳出了一陣哀求的聲音,東方煒直覺地轉頭,居然是那一名曾經假扮“云□巫女”的女子。
  “公子!救救我!我是無辜的,我根本和這些人沒關系!我只是大人買回來的一名舞娘,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啊!”她神情狼狽地喊著。
  東方煒不為所動,舉步就要离開,走了几步卻又忽然停止,他轉回頭,若有所思地凝望著那一名女子,腦海中慢慢形成了一個念頭……。
           ※        ※         ※
  深夜時分,一名穿著夜行衣的男子忽然出現在囚禁練無瑕的房間外,他蒙著臉,背上馱著一只布袋,戒備地望著四周等待著。
  一直等到房間門前的侍衛換班的時候,他快速地從陰暗處出現,迅如閃電地出手,點倒了門前的侍衛。
  跟著黑衣人背著布袋推開房門,此時房間內的練無瑕也被惊醒了,她隱約看到門口站了一個人影,嚇得從床上坐起。
  “你是誰?”
  黑衣人并沒有回答,他一個縱身就來到練無瑕的面前,伸手點了她的睡穴,將她的身子打橫抱起,神不知鬼不覺地离開了“問霞別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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