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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王宮內靜得駭人,人人都知曉那是冷戰的開始。
  自從云霏恢复女儿身,而且不請自留的賴在王宮里,大戰便由此而起,只要她出沒的地方,白狼死也不肯踏進一步,他是避她如瘟疫,眼不見為淨。
  “貝烈云,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根本靠近不了他。”
  “公主的意思是想放棄了?那不像公主的個性。”
  這天气候比前些日子稍冷,云霏邊呵著气暖暖手心,邊沮喪的埋怨。
  “也不是放棄,只是得另想對策才行,半個月過去了,他還不肯接受他喜歡我的事實,我在這干著急有什么用。”
  “公主倒很有把握。”
  “那當然,不然他干嘛不敢見我,他是怕他會愛上我,破坏了他的的誓言。”
  “那公主打算怎么做?”他興趣濃厚的問道。
  “你等著瞧吧!”她笑得更媚、更邪,貝烈云慶幸他不是那幸運的男人。
  她回房刻意的梳妝打扮,雖沒有華服首飾的幫襯,她仍能美得令人移不開視線,她可以清雅如臨波仙子,也可以艷麗如河上的女妖,召喚男人的靈魂。
  一切就緒,她端著沏好的熱茶蓮步輕移,來到警衛森嚴的書房前。
  “公主請止步。”守衛盡忠職守的道:“王上有令,未經允許,不准入內。”
  云霏點頭道:“我知道,我只是覺得今天天气涼,特地沏了壺茶來讓各位暖暖身子,你們不會拒絕我的一番心意吧?”
  眾守衛考慮片刻才道:“謝公主關心。”
  “那就別客气,我幫你們倒茶。”她一一斟上茶水,順便閒話家常,交情不就是這么套出來的嗎?
  “你們在做什么?”白狼在書房內隱約听到她的聲音,結果卻看見他忠心的部下竟繞在她身邊,而且還露出痴迷的笑容,顯然又有一群笨蛋被她迷住了。
  听見他的咆哮怒吼,守衛們飛快地站回工作崗位,其中一個還被水嗆到猛咳著;云霏舉起一只玉手,在那人胸前輕拍,道:“別急,別緊張,他就喜歡用吼叫的,別怕!”
  “把你的手移開!”她怎能碰触其他男人?除了他以外,他不要她去碰別的男人!
  “你這人怎么搞的?沒事大吼大叫,你要嚇我也就算了,干嘛連自己的部下也不放過?瞧瞧你把他們嚇得臉都青了。來,再喝一杯茶壓壓惊。”她當真又倒了一杯茶湊到那名守衛的嘴邊,此刻,那名守衛的臉比剛才更青了。
  “公主,不……用了,屬……下……”他的聲音抖得走音了。
  “你很冷是不是?我去拿披風來給你好了。”
  那名守衛只差沒下跪,她對他愈溫柔,白狼的臉色就愈深沉。
  “屬下……自己去……就好……”等不及說完話,一群守衛全跑光了。
  “你們怎么全走了?都是你害的,本來气氛滿好的,你一來就完了。算了,我也要走了。”
  “站住!”
  云霏回過身問道:“有事嗎?你不是不想見到我嗎?我還是走的好,免得待會儿被人轟走。”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難道非逼我動手殺了你不可嗎?”他真怕有那一天,即使他再四周重重設防,依然無法抹去她在他腦中的影像。
  “這你大可放心,本公主只是暫住數日,等我托人捎信給我父王后,你就可以擺脫我了。”
  “你要回黃金城了?”他的口气是怀疑的成分居多,畢竟她一向都是鍥而不舍的。
  “不錯,我考慮了很久,決定听我父王的安排嫁給銀鷹,將來好一起來對付你,看你有何本事來侵犯南方。”
  白狼想也沒想就沖口而出,“你不能嫁給銀鷹!”
  “為什么?我明白了,你也怕他對不對?他是你的死對頭,彼此又勢均力敵,所以,你怕我們兩國聯合起來對不對?”
  “我不怕他!但是,如果你嫁給他,我發誓──我發誓──”
  發誓什么呢?他發誓會殺了所有搶走她的男人,因為她是他的女人,這份認知使他心惊肉跳,他怎么會讓局面發展到這個地步呢?
  “你說話呀!”她一雙桃花美眸晶瑩的閃耀著。
  他躲開她的眸子,道:“你愛嫁誰与我何干?即使鷹堡和黃金城聯盟,我白狼亦不放在眼里。”
  “你是說真的嗎?你不在乎我嫁給別人?”
  “公主与我毫不相干,何來在乎?”他努力地用心回想香香的倩影,或許她可以助他逃過這一劫,但任憑他挖空腦袋,香香的長相不知何時,竟已逐漸模糊,這又引得他一陣心慌。
  “你好殘忍!算我自己自作多情,在回去之前,我不會再來打扰你,晚上你大可安心睡覺,不用擔心我來偷襲你,你這可惡的大笨狼,哼!”
  白狼伸出手想喚她,但喚回她又有何用?那是他自己立下的重誓,是他對不起香香在先,就算勉強留她下來,自己又無法給她名份,委屈了她,他也于心不忍,唉!這情劫該如何了呢?
  他搖頭歎息,落寞的返回書房。
  長廊的一頭,貝烈蘭揚起頭問道:“大哥,狼王哥哥討厭云霏姊姊嗎?”
  “不,王上心里對公主是有情的。”他仔細的端詳過白狼的語气和表情,白狼雖掩飾得天衣無縫,卻難逃他的法眼。
  “那他為什么要赶云霏姊姊走?”她又問道。
  “等蘭儿長大以后就懂了。”他疼愛的摸摸她圓圓的臉蛋,想到不久的將來,他這令人頭痛的么妹也會遇到她命定的男子,希望那人的耐力夠,不然,可有苦頭吃了。

         ※        ※        ※

  月光下,一大一小的身影鬼鬼祟祟的在樹叢中穿梭。
  “蘭儿,快一點!”前頭的人儿壓低嗓子呼喚著。
  “狼王哥哥若知道我們偷跑進怀香樓,會很生气的,可不可以別去?”后頭則是被赶鴨子上架的貝烈蘭,她再胡鬧也不敢拿怀香樓開玩笑。
  云霏眉心一擰,道:“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嗎?怀香樓莫非是龍潭虎穴,去不得?”
  “不是蘭儿怕,而是被發現的話,狼王哥哥凶起來的樣子很可怕的。”白狼對她寵歸寵,可不是完全沒界線,怀香樓是人盡皆知的禁地,連她也不准進去,平時只有一位老奴仆負責打掃。
  云霏不以為然的道:“他再凶還不是那張酷臉,見多了也沒什么可怕的,我不過進去一下子,不會那么倒霉被抓到,你只要負責把風就好。”
  “我大哥會打我屁股的。”她才不想碰運气呢!
  “你大哥那邊我負責,就算不幸有了万一,一切后果本公主負責,絕不連累到你,這樣行了嗎?”
  “可是──”
  “好了,小孩子那么囉唆,快走吧!”
  貝烈蘭認命的繼續前進,她這小魔女不夠看,眼前這位大魔女才是天下第一的闖禍精,單單想到她狼王哥哥頭頂冒煙的模樣,她就打了好几個哆嗦。
  “到了。”外面沒有半個守衛,真是上天助她。“你躲在一旁看好,有什么動靜,就赶緊跟我打暗號,懂嗎?”
  “打什么暗號?”她扯住云霏的袖子問道。
  “隨便,狗叫、貓叫,或者是馬叫都可以,我要進去了,警覺一點,知道嗎?”
  云霏拾級而上,試著推推大門。糟糕!鎖起來了,再找找別的地方;她沿著牆摸索,終于摸到一扇未上鎖的窗子。今晚運气不錯,不然,她就准備破門而入,不親眼見見那幅肖像她可不甘心。
  爬進了窗,重新關好,才從袖中取出預備好的燭台及打火石,點上了火,她終于看清楚屋內的景物。
  廳內整理得一塵不染,家具全是上好的檜木做成,而桌上的盆景也在悉心照料下綠意盎然。
  順著弧型扶梯而上,便是一間姑娘的繡房,不論是帘幔、椅墊、桌墊,全是人工精繡而成,花草、鳥獸栩栩如生,想那香姑娘雙手之巧非她所能及,這點她倒認輸。
  床榻是一座紫羅蘭色系的繡床,云霏一想到白狼或許曾与她在此共度晨昏,妒意著實令人難以下咽。
  “真是的,跟個鬼吃什么醋嘛!我云霏哪會是那种小鼻子小眼睛的人。”她轉念一想,將來能得到白狼的人是她,她何必跟她爭風吃醋,呆子!
  “奇怪,她的畫放哪里去了?啊!有了,原來在這里。”
  她掀開一道紗幔,晝中人盈盈而笑,笑中有股凄涼,云霏猜想,她大概是知道自己离死期不遠,才會有那种神情,也就是這神情牽絆住白狼的心,讓他活在自責當中。
  “你若真愛他,就放了他吧!你已經死了,該去投胎轉世,另外找一個愛你的男子才對。”
  畫中人仍是那抹凄苦的微笑。
  不知從何處吹進一陣風,紗幔隨風揚起,打掉云霏手上的燭台;燭台上的蜡燭一落地,火焰迅速地蔓延開來,由地毯朝四面八方分散,很快地,黑煙籠罩開來。
  “完了,完了,白狼這次真的非殺了我不可──”她抓起床上的被子猛向起火處拍打,但那火沒變小,反而愈燒愈熾。“咳……好暗喔!我看不見樓梯在哪里了,咳……蘭儿,快去找人幫忙,咳……天呀!我還不想死呀!咳……”
  濃煙冒出怀香樓,貝烈蘭的尖叫聲傳遍王宮,所有的奴仆紛紛取來滅火工具。
  王宮的警鐘敲響了,白狼從另一端的寢宮赶到。
  “怀香樓怎么會起火?誰來告訴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貝烈云抓住抖個不停的貝烈蘭,問道:“蘭儿,你跟誰來的?是公主是不是?她在哪里?”
  白狼的呼吸緊張的停了好几秒,他逼自己冷靜下來。
  “她在哪里?蘭儿,你快說!”他几乎是用吼叫的。
  “云霏姊姊……她……在里面,我等好久她都沒出來……嗚……”惊嚇過后,她放聲大哭。
  他該猜到這一定跟她有關,而這次,她連自己的命都要賠上了。
  “我進去找她,給我一把斧頭。”
  “太危險了,王上,讓其他人進去救公主吧!”
  “不,我要自己去,然后親手殺了她。”
  白狼抓過斧頭,不顧眾人的反對,跳進溫度足以燙死人的火場,憑著對怀香樓的熟悉,他用斧頭敲開窗子,讓外面的人能方便救火。
  木梯不穩地搖晃著,他每走一步就晃得更厲害,他還得小心上面隨時會崩塌的梁柱。
  當他上了樓,全身早已被汗水浸濕,呼吸更形困難,咳了兩三聲,他大叫:“云霏,你在哪里?咳,咳,云霏──”可惡!她不能死,他還要親自享受殺她的快感,她怎能現在死呢!
  敲破窗子,月光透進屋內,他最先見到挂在牆上的畫,畫像被濃煙熏黑了一半。
  “我快死了,你一定很高興。”
  那聲音非常小,但他還是听到了,循聲而至,牆角蜷縮著一團身子,從頭到腳像塊木炭似的。
  “我是很高興,你這叫自食惡果。”他蹲在她身邊,謹慎的察看她身上有無燒傷。“我們先出去再說,我可不想陪你死。”
  “你走好了,我才不希罕被你救,你走,咳……我不能呼吸了,白狼,我好難受……”
  “忍著點,摟著我的脖子。”他將她扶起來,見她已有暈厥狀態,當下不加多想,敲開另一扇窗戶,抱起不省人事的云霏跨上屋檐。
  等在外面的人一見他出來,才安下心來繼續手上的工作。白狼一躍而下,同一時間,火舌燃燒了整座怀香樓。
  “王上,公主沒事吧?”貝烈云問道。
  “我不會讓她有事的,幫我傳御醫到我的寢宮。”白狼腳下不再多做停留,直奔寢宮的方向。
  貝烈云滿意的笑笑,這場火燒得正是時候,它燒出了白狼的真心,白狼再也不能否認對她沒有任何感情了。
  仰望星斗,北方之星在黑暗中格外明亮,那是复活的象征,他的責任就快結束了。

         ※        ※        ※

  “究竟是誰的主意?說!”白狼往桌面一擊,一道裂痕代表他并沒使上全力,不然,它的下場不只如此。
  貝烈蘭噤聲,躲到她大哥背后。
  “蘭儿!”
  “是……是云霏姊姊,她說想看看香姑娘長什么模樣,蘭儿阻止不了她,不能怪我嘛!”她可是万分委屈,云霏姊姊還說要全部承擔后果,結果倒霉的人是她耶!
  他相信蘭儿是不可能會明知故犯,只有那個女人,處處惹麻煩,現在她連怀香樓也放火燒了,再留她下來,下次說不定連王宮也會遭殃。
  白狼知道錯不在貝烈蘭,臉色瞬時柔和不少,“蘭儿明白自己錯在哪里就好,下次別再犯了。”
  “王上太寵蘭儿了,烈云深感愧疚,若此次不嚴加懲罰,別人會說王上偏心,那王上何以服眾。”
  “烈云,蘭儿年紀尚小──”
  “請王上讓臣決定。”
  貝烈云頭一次以嚴肅的口吻道,白狼只有同意。“你打算怎么做?”
  “臣欲將蘭儿送往栖星山,交給臣的師弟看管。”
  貝烈蘭抗議的叫道:“我不去!狼王哥哥,我不要去跟那個臭老頭在一起。”
  貝烈云怒斥道:“蘭儿,你太無禮了,他今年不過二十剛過,叫什么臭老頭!”
  “他不是臭老頭,為什么滿頭白發?他還是假正經、惡心的臭男人。”
  “蘭儿,你不去也得去,大哥會親自押你上栖星山,你了解大哥的脾气,你若敢跑就試試看!”
  “我不去,我不去……”她大叫地跑出大殿,除非把她五花大綁綁上山,不然,叫她待在山上悶也悶死她了。
  白狼不解貝烈云為何下此決定,她闖過不少禍,也沒見他生那么大的气,唯獨這次例外。
  “烈云,你對蘭儿太嚴厲了,也罰得太重了。”
  “王上,臣如此做自有道理,臣不在的這段時日,王上要和公主好好相處。”
  “跟她?我受夠她了,這兩天我就派人送她回黃金城,省得哪天她异想天開打我這座王宮的主意。”
  貝烈云輕笑道:“王上舍得?”
  白狼閃爍其辭,“有……有什么舍不得的,我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臣与王上相交多年,王上的心思臣何嘗不了解?公主引起的這場火災或許也是天意,逝者已矣,來者可追,王上應當把握上天安排的姻緣。”
  “你不是說真的吧?我光想到她就頭疼,我們怎可能──烈云,你的推斷有誤。”
  “公主也這樣跟臣說過,但人算不如天算,愈是不可能的事,就愈有可能發生,不是嗎?”
  “她不是我欣賞的那一型,她太刁蠻、太任性,我要的是一位柔順的妻子,她不适合。”
  “既然王上如此堅決,臣也不再多言,明日烈云就帶蘭儿上栖星山,辦完事臣可能不會太快回來。”
  “你要上哪儿去?回家鄉嗎?”
  “不,烈云欲前往三山五岳尋找師父,他老人家云游四海多年,沒半點音訊,烈云擔心有變故發生。”
  白狼知曉他一向敬師如父,也不便反對,只道:“早去早回,你這位置我會好好幫你保留。”
  “謝王上。”天下沒有不敬的筵席,該离開的時候就該毫無眷戀的走,貝烈云深深一揖,那是他做臣子最后該盡的義務。

         ※        ※        ※

  云霏才張開眼睛,頭一件事就是赶快摸自己的頸子。感謝老天爺,它還連著她的身体,她真怕醒來時發現自己身首异處,那不如別醒來的好。
  “公主,你醒了。”床邊一名伺候的婢女說道。
  “我在哪里?這不是我的房間。”
  “公主在王上的寢宮,王上命婢女來伺候公主,公主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她搖搖頭,她是不該挑剔,不過,她實在不喜歡身邊跟個面無表情的婢女,講起話來平板單調,她還是喜歡聒噪一點的婢女,比方說她那死忠兼換帖的好姊妹小妍,也不知她現在怎么樣了?她一逃婚,小妍可就慘了,當初真該帶她一起逃。
  “那他人呢?昨晚是他救我出來的嗎?”回到現實,她還真怕他進來一刀殺了她,要不就抽她几鞭泄恨。
  那婢女還是保持一貫的聲調道:“是的,公主,王上現在正在大殿和軍師商討事情。”
  云霏做了個打瞌睡的表情,要命!听她說話會睡著耶!也不知是不是白狼故意找她來的。
  “你叫什么名字?”云霏問道,“今年多大了?”
  “奴婢叫阿离,分离的离,今年十九歲。”
  通常南方的女子在十五、六歲便出嫁,极少有超過十八歲的,莫非北方流行晚婚?
  “王上派你來伺候我,你就得盡到責任,等一下王上進來時,你得跟他說我還沒醒,知道嗎?”
  “奴婢不敢欺瞞王上。”阿离向天借膽也不敢,她又不是沒听說王上和云霏公主之間的爭吵,兩人互相比較,她還是選擇站在自己真正的主子那邊比較妥當。
  云霏不平的道:“你究竟听他的還是听我的?如果你要听他的話,就出去。”
  “公主,奴婢不是那意思──”
  她打斷阿离的話,“不管你是不是那個意思,我說的話你就得照辦,少腳踏兩條船,我最討厭這种人了。”
  “奴婢──奴婢──”阿离終于見識到她的難纏,莫怪王上不喜歡她,服侍這樣的主子是她的不幸。
  “啊!死定了,他來了。”那腳步聲沉穩,云霏絕不會听錯。“照我的話做。”說完,便蓋上被子裝睡。
  阿离這下不知道該為誰了,兩邊都是主子,兩邊都同樣難應付,原以為她的好運到了,不料噩運才開始。
  白狼跨進門,從阿离的表情便已窺知一切。
  “公主還沒醒?”他口气有質疑的成分。
  “啊──公主她──她──”阿离有一下沒一下的瞄向床頭。
  裝睡的云霏心中暗气,連話都不會說,分明想害死她,此時,她格外想念小妍的伶牙俐齒。
  “沒你的事,你下去吧!”白狼話是對她說,雙眼卻是瞪著床上的人儿。
  像得到特赦,阿离火速逃离即將一触即發的戰區。
  該死的婢女,怎么可以棄主不顧?云霏悶在被內冷哼。
  “你是要自己起來,還是要我揪你起來?”
  云霏也不再裝睡,悄悄的睜開一只眼睛。
  “你要保證不打我,我才要起來。”
  “你還有本事跟我討价還价?你燒了怀香樓,而我可以為此殺了你,神不知鬼不覺,黃金城城主又能奈我何?”
  云霏像泄了气的皮球,心虛的道:“我知道是我不小心,但我又不是故意的。”
  白狼怒焰更熾,“不是故意的?若你真是故意的,不連王宮一起燒了嗎?你知道怀香樓對我有多重要嗎?”
  “我當然知道,難道你真認為我故意放火,自己還傻傻的等著被火燒死嗎?”她的聲量也大了起來。
  “以你的頭腦极有可能。”他不容情的批評。
  “你混蛋!人家已經道歉了,你還要怎樣嘛?”她真的快哭了,她真的不是有意的,為什么他不相信她?
  白狼大跨一步到她床邊,俯視她道:“道歉是這樣道法嗎?你連一點誠意都沒有,還要我原諒你?”
  “我就是這樣的人,反正我做什么事你都不滿意,除了凶我以外,你連說一句好听的話都吝嗇。”
  他不想去听,其實,這點他清楚得很,因為他怕表現太多,會泄漏太多,香香的陰影始終夾在他們兩人之間。
  “起來!”他冷硬的叫道。
  “不!我為什么要听你的話?”她不怕死的頂回去。
  白狼气她老和他作對,手下也不留情,握住她的手腕往上垃,將她拖离床面。
  “哎呀!好痛──放手──”她的眼淚在他使力一扯下滾了出來,另一只手繞至背后撫著背脊,一副疼痛難忍的模樣。
  “你受傷了?”他的口气极輕,不太肯定,隨即放開她的手腕。
  云霏哭皺著小臉,吼道:“你明知道人家受傷,還故意弄疼人家,你好坏、好坏,嗚……”
  “我不知道,那個該死的御醫居然說你毫發無損,我非殺了他不可。”他聲音中關怀之情不自覺的流露,但兩人都在气頭上,所以沒人注意到。
  “你老擺那張臭臉,御醫哪敢老實跟你說,我就算死了,他也會跟你說我睡著了。”
  白狼對她的嘲諷末加反駁、他只想知道她的傷有多重。
  “讓我瞧瞧你的傷。上藥了沒?”
  “你又不是大夫,我干嘛讓你看?天底下只有我的夫婿銀鷹有權利,你是我什么人?”
  “這輩子他都不可能是你夫婿,你是要自己脫,還是要我把衣服撕了?”他咬著牙威脅道,只要提起“銀鷹”兩個字,他就忍不住冒火。
  面對他的武力威嚇,云霏不甘不愿的背對他,解下內衫,只剩下純白色的肚兜;有些羞澀的等了一會儿,她气惱的問道:“你到底看夠了沒?”
  白狼收回目光,不敢再多流連在她弧線优雅的背上,專注的審視右肩后一片黑色的瘀青。
  “我去取藥來幫你擦。”他假咳一下,走向牆邊的木柜中,在柜內翻找著,因為他也常受傷,所以收藏了很多金創藥。
  云霏睨著他,納悶他突然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明明恨不得殺了她,現在又說要幫她上藥,真奇怪!
  等他再度走回來,她道:“我自己擦就好,不敢麻煩你這偉大的狼王。”
  “趴下。”
  “喂?我又不是你養的狗,你說起來就起來,趴下就趴下。”見他黑眸又瞇起來,她才噘著唇道:“趴下就趴下,有什么了不起。”
  清涼的藥膏抹在皮膚,瞬間疼痛減輕,舒服的像快飄起來,她道:“要是你能常對我那么好就好了。”
  他不答,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為了表達我由衷的歉意,等我父王派人來接我的時候,我叫他給你一筆銀子重建怀香樓,這總可以了吧?”
  白狼停頓了半晌,從昨晚的大火到現在,他居然都沒想過這個問題,想的只是她差點葬身火海,想的只是如何教訓她,他怎么忘了這重要的問題?
  “你別不說話,我明白這彌補不了什么,但也是我一片心意,接不接受在你。”
  “你再如何做也彌補不了,怀香樓即使重建,也不再是原來的怀香樓。”
  她翻身坐起,里著被褥道:“我又不是白痴,這道理我當然懂,那怀香樓有你心愛的姑娘的影子,有你們昔日快樂的時光,那又如何?它都已經燒掉了,請神仙來也變不回來。”
  “若不是你,它豈會燒掉?”
  “哈!我們又繞回原來的話題,反正你就賴定我是故意燒掉它的對不對?對!我是故意的,我嫉妒它,也嫉妒曾經住在里面的人,這下你滿意了嗎?”
  白狼揚起的手停在半空中,就是打不下去。
  “你打啊!干脆殺了我算了。”她的眼眶又紅了,气他冤枉她,气他不懂她的心。“不打是嗎?那容本公主告退,再待下去,我會尖叫。”她連被子一起帶走,也不費勁再穿上衣服。
  “你穿這樣要去哪里?”他叫道。
  被子拖著長長的尾巴在地上,云霏裸著肩頭,頭也不回的走向大門。
  “該死!站住,你听到沒有?”
  沒禮貌的男人,只會用命令的語气,她怎么會愛上這种男人?她是人,不是寵物,可不能隨他呼來喚去的。
  “云霏!”
  一听他明了她的名字,她的心就倔不起來。
  “我還以為你不知道本公主的名字。”她口頭上還是逞能,攬著被在胸前,不再往前走了。
  白狼將她的衣衫遞給她,“要走把衣服穿好再走。”
  她以為他要挽留她,誰知他卻說這种會活活把人气死的話;她一把搶過衣衫,三兩下把它套上。
  “我會走,然后把你忘得一干二淨。”偏偏眼淚不爭气的往下掉,她不死心的又問一次,“你就那么討厭我,巴不得我走的遠遠的嗎?為什么你就不喜歡我?”
  她都已經拋卻她公主的尊嚴了,他還是不吭一聲。
  “你說話呀!只要你說一句,我馬上走。”
  “對,對!我愛的人是香香,不是你,不是你。”
  云霏倒吸一口气,她輸了,輸給一個鬼魂,什么宿命的姻緣?什么龍鳳絕配?她輪得一敗涂地。
  “很好,那你就一輩子抱著她的骨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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