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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夠了!”神秘男子有力的叱喝嚇阻了那乞丐少年接下來的攻勢。“這場打斗不公平,你有武器,他卻是手無寸鐵,這游戲玩起來一點都不有趣,赫連。”
  “爺。”臉上有燒疤的男子跨前一步。
  斗笠下綻出一朵詭笑,“給這位小兄弟一件防身武器。”
  赫連平二話不說便從袖中取出一把雕工一流的短刀,讓人眼前一亮,”小兄弟,它是你的了。”
  “這是要給我的?”李臥云全身抽痛的站起來,戰戰兢兢的接過,眼光直視那名始終看不見真面目的男子,“這真是要給我的?”這不是在作夢吧?
  “不錯,不過有個條件。”那抹詭笑更深了。
  “什么條件?”
  “你必須打蠃他。”
  他精神一振,眼光堅定异常,“我會打蠃給你看。”
  李臥云將短刀出鞘,刀鋒輕薄尖銳,還隱隱耀動著邪惡之气,即便他已傷痕累累,那气勢卻也凌駕對方,乞丐少年似乎也感受到了,畏懼得往后退。
  “我……我不要玩了,我把……烤白薯還給你。”
  神秘男子唇角始終噙著沒有溫度的笑意,“不玩了?這可不行,這場架是你起的頭,就該有始有終的將它打完,小兄弟,可以開始了。”
  那短刀彷佛有魔力一般,李臥云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腦子里像有几百人的聲音在大叫著“打倒他!打倒他!”,他便像瘋了似的朝對方猛刺過去,那模樣像是非殺死對方不可。
  “啊……救命呀!不要殺我……”乞丐少年的同伴全嚇得逃之夭夭,只剩下他一人被追殺得狼狽至极。“求求你不要殺我……我把東西賠給你就是了,救命呀!誰來救我,我不要死……”
  “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李臥云嘴里喃喃自語,當刀鋒划過乞丐少年的皮膚,噴出紅色的鮮血,血腥味更讓他興奮了起來。
  乞丐少年腳絆了一下,被他扑倒在地上,更是嚇得面無人色,雙手在眼前亂搖,“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不要殺我……”
  李臥云騎坐在他身上,高舉短刀,作勢往下刺,電光火石間,乞丐少年哭得涕泗縱橫,兩眼一翻暈了過去,李臥云才像大夢初醒般猛然震醒過來,怔愕的瞪著被壓在身下的人,似乎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
  “為什么不殺了他?你蠃了,不是嗎?”神秘男子的聲音帶著魔咒蠱惑著他。
  李臥云大口的喘著气,手上的短刀硬是刺不下去。
  要殺了他嗎?不錯,一切都是他自己找死,怨不得誰,可是……這一刀真的刺下去,一條人命就此從世上消失,他跟自己并沒有深仇大恨,真的該為了逞一時之快而殺了他嗎?
  “我……”冷汗潸潸而下,“我不能,我辦不到……”他顫抖的遞出短刀,“這刀還……還給你。”
  神秘男子瞅了李臥云半晌,忽然,一陣風呼嘯的揚起他的黑綢長衫,不經意間,李臥云瞥見他右手的袖擺竟空蕩蕩的隨風起舞,不覺惊訝的倒抽口气。
  “收下吧!你已經打蠃他了。”任由他打量自己的斷臂,神秘男子輕柔如風的聲音幽幽響起,“它曾手刃過一百個敵人,是我少年時期的小玩意儿,今天把它送給你,希望下次見面時,你已經懂得運用它賦予的力量。”
  李臥云咋舌不已,居然說它只是件小玩意儿,這上頭真的沾了一百個人的鮮血嗎?這兩人究竟是什么人呢?當他想開口詢問時才發現兩人早已不知去向,“喂,我還沒請教你們尊姓大名?喂……”
  好快的身手!他們到底是誰?將來還有机會再見面嗎?
         ※        ※         ※
  蘇家后院──
  李臥云吃力的舉起斧頭重重的劈下,還是跟前几次一樣失去准頭,他細瘦的臂膀只得使勁的再提起斧頭,但終究力不從心,才想稍作休息喘口气,麻煩就上門了。
  “要你劈個柴居然敢偷懶?是不是不想干了?”說話的人是府里的一位長工,因為身材的關系,大伙儿管他叫阿胖。他語帶嘲諷的說!“別以為你有小姐撐腰就可以不干活,要是再偷懶,別怪我告訴管事,照樣可以叫你滾蛋。”
  他抹去臉上的汗珠,不吭气的舉起斧頭再劈,不料這次木柴整個飛了出去,險些打到阿胖的腦袋。
  阿胖大聲的指控道:“你……你是故意的,才說你兩句就要謀殺我,我非要向管事稟告不可。”
  “我可沒要你站在那里,被打到算你活該倒楣。”李臥云可不會這么容易被嚇到,分明是存心找他麻煩,對付這种小人也不用客气,何況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只要不餓死,到哪里都一樣。
  阿胖听他口气傲慢,又一臉鄙夷之色,不知怎么就越是要跟他過不去。
  “才來第一天就這么狂妄,蘇府可不需要像你這种不听話的下人,我勸你還是自動走路比較好,省得到時候被轟出去就難看了。”
  李臥云閒閒的說!“多謝你的雞婆。”
  這句話气得他的臉漲紅得像豬肝,“別以為我不敢說,我馬上去稟告管事,看他怎么治你,哼,到時我看你怎么死。”
  “你要看誰怎么死的呀?”碧珠一來就听見他的要脅。
  阿胖的肥臉堆滿了笑,就像蜜蜂沾上蜜般的貼過來,“是你呀!碧珠,是不是特地來看我的?”
  “鬼才來看你,我是奉了小姐之命帶些傷藥來給這位新來的小兄弟,不然我才不想看到你這張心的臉孔。”
  “呵……”阿胖干笑几聲,倒也不敢發脾气。碧珠是小姐身邊的紅人,可万万不能得罪,要是將來能娶到她更好,自己的身份也能提升一點。“碧珠,小姐為什么要對這小子那么好?他到底是什么來歷?”
  “不管是什么來歷,你最好別找他麻煩,不然有你好受的。”這死阿胖就愛整新來的下人,成天就會狐假虎威,早晚要讓他吃到苦頭。
  “不是我要找他麻煩,這是管事交代的,他要我盯著這小子干活,讓他把柴火都劈完才准吃飯,我也是奉命行事。”他將事情推得一干二淨。
  碧珠一瞧地上像小山般的木柴,“什么?
  一下子要劈那么多,就是劈到半夜也劈不完,你們根本就是故意不給他飯吃。”
  “你別說得這么難听,好像我們故意虐待他似的,只要他能劈完柴,自然就能吃飯了。”他在心底暗笑。
  她打抱不平的說:“等一下我就去告訴小姐,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不用了,這點苦算不了什么,餓一餐也死不了人,不需要告訴她。”
  李臥云不想在蘇戀月心中留下軟弱無能的印象。
  阿胖得逞的笑,“你听到了,這可是他自己說的喔!”
  “哼,我懶得跟你說話。”她一扭頭,走向李臥云,將手上的傷藥給他,“這是小姐要我送來的,這藥很有效,只要在傷口上抹一抹,過不了几天就會全好了。”
  他原本不想收,碧珠硬杵在旁邊,為了盡快將她打發,他只得勉為其難的接過去。
  “哼,連個謝字都不說,真是不懂禮貌。”阿胖在一旁啐道。
  碧珠斜睨他,“你別龜笑鱉沒尾,以為自己比人家懂,我再一次警告你,要是今晚他沒飯吃,我就真的去告訴小姐。”
  “我只是說說而已,怎么可能真的讓他餓著了,你不用擔心。”
  “最好是這樣。”她這才放心的走了。
  見碧珠一走,阿胖的矛頭又指向李臥云,“你這小子倒挺有本事的,連碧珠都護著你,不如你教教我究竟是怎么辦到的。”
  李臥云嗤笑一聲,“可惜資質太差的是怎樣都學不會,教了也是白教。”
  他停頓了好久才听出話中的含意,登時暴跳如雷。
  “小子,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今晚你就等著挨餓吧!”
  挨餓算什么?餓肚子的滋味他不知嘗過多少回了,用這种方式對付他,真是太小看人了。
  他接連又試了几次,果然熟能生巧,總算抓到劈柴的技巧。他回想起他爹在世時常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的一句話,目前不過是小小的困境,要是連這樣都熬不下去的話,還談什么遠大的抱負和理想,他要忍耐,終有一天會成功的。
         ※        ※         ※
  “小姐,這是剛送到的京白梨,味道正甜,你赶快來嘗嘗看。”此梨皮薄、肉厚、核小、果肉甜份又高,知道蘇戀月愛吃,碧珠便立刻端來讓她嘗鮮。
  蘇戀月無趣的睇著窗外,“我不想吃,你自己吃吧!”
  “小姐,你不是最愛吃這梨的嗎?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了?”她赶忙伸手往蘇戀月額頭一探,喃道:“奇怪了,也沒有發燒呀!”
  “我好得很,沒病也沒痛。”
  碧珠可就不懂了,“那么是怎么回事?”
  “我有好几天沒出門了,碧珠,不如……”蘇戀月話才說到一半就被打斷。
  “小姐,你別害我了,老爺出門前還千叮万囑,不許你再出門,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待在府里吧!”
  蘇戀月小嘴一噘,“反正爹又不在,我們偷偷跑出去,他又不會知道。”
  “府里那么多耳目,怎么可能瞞得過老爺,小姐,你就忍耐一點,要是你出了什么事,奴婢可擔待不起。”
  “可是……”
  碧珠叉了塊梨送進她嘴里,“別可是了,誰教你是老爺唯一的寶貝女儿,只好認命了,甜不甜?”
  “嗯,你也一起吃吧!”蘇戀月腦海里忽然閃過一個人影,隨口問道:
  “對了,那位小兄弟這些天工作的情形如何?他做得還習慣嗎?”
  “他……唉!奴婢听其他人說他生病了,還發著高燒。”
  蘇戀月放下手上的梨,秀眉微攢,“他生病了?你怎么不早點告訴我呢?有沒有去請大夫來看看?”
  “管事說他只不過是個下人,讓他休息一天就夠了,請大夫來簡直是浪費。”碧珠早就看不過去,此時正好一古腦儿全盤托出。
  蘇戀月听了又怒又气,“這么大的事你怎么到現在才告訴我?他不過是個孩子,怎能如此狠心對他?原本我是一番好意想幫他的忙,沒想到反而害了他,不行,我非得去看看他不可。”
  “小姐,他……不住在西院。”碧珠囁嚅的說。
  蘇戀月一臉迷惑,“不是住在西院,那他都睡哪里?”
  “管事把他安排在……在柴房。”她吞吞吐吐的說。
  “碧珠!”
  碧珠縮下肩頭,“小姐,不是奴婢不跟你說,而是管事說他已經請示過老爺,連老爺也答應了,所以……”
  “胡說!爹怎么可能會答應這种事?真是太過份了,難怪他會病倒,吃不好、睡不好,就是鐵打的身体也會吃不消,你現在馬上去請王大夫過來,我先上柴房瞧瞧去。”她真的生气了,他是她帶進來的人,她對他有責任。
  “小姐,這樣不太好吧!”一個千金小姐到柴房探視下人,傳出去總是不好。
  蘇戀月秀眸一瞠,“哪里不好?”
  “他……只是個下人,而小姐是小姐……”碧珠吶吶的說。
  “在我心中他只是個需要幫助的人,我也把他當弟弟一般,沒有下人、小姐的區分,碧珠,別人不明白沒關系,你待在我身邊這么久了,難道還不了解我嗎?”她辭嚴厲色的問。
  碧珠被罵得十分委屈,“小姐,奴婢是明白,可是為了小姐的名節,奴婢還是要勸你……”
  “我已經決定了,你赶緊去請大夫吧!要是遲了病情惡化就糟了。”蘇戀月不加思索的便往后院柴房走去,心中打定主意,等她回來得要好好跟自作主張的管事溝通一下,可別以為她這小姐是當假的。
         ※        ※         ※
  柴房內,李臥云的身体一會儿像浸在冰水中,一會儿又像被火烤般,全身燙得嚇人,他蜷縮在角落,雙手無意識的拉扯著蓋在身上的破棉被,承受因高燒產生的痛楚,連衣褲都整個濕透了,這就是蘇戀月進來時看見的情形。
  “糟了,怎么病得這么嚴重?”她摸向他額頭,被那高溫駭到了,“小兄弟,小兄弟,你听到我的聲音嗎?”
  “好冷!好冷!娘,我好冷,我是不是快死了?”
  听他嘴里喃喃的發出囈語,人已陷入昏迷當中,蘇戀月急坏了,只得用手絹拚命的幫他拭汗,“小兄弟,你再忍耐一下,大夫很快就會來了,你不會有事的,有我在不要怕……”
  好暖和,好像娘的手,娘,是您嗎?他真的好想她……
  “不要走……”李臥云本能的抓住眼前柔軟的小手,按在自己胸前,”不要再丟下我一個人了……”
  蘇戀月羞澀的想要縮回手,雖然將他當弟弟般看待,但他終究還是個异性,這舉動已經矩了。
  “小兄弟,你先放開我,我不會走的。”她越想掙脫,反而被抓得更牢。
  “不……我不放、我再也不放了。”他絕不能放手,孤獨的滋味好難受,他不想再一個人過了。
  她臉儿一熱,慌張的朝門口看兩眼,擔心有人闖進來會看見這一幕,只得盡力安撫他,“好,我發誓絕不會丟下你一個人,你現在生病了,需要好好的休息,听話。”
  真的不會走嗎?他真的好怕一個人獨自活在這世上,這溫暖的手撫慰了他的不安,他不要失去它。
  感覺到他的手勁松了一些,蘇戀月急急的要將手抽出,不料,他大叫一聲,又抓住她才縮回一半的手腕,力道之大,讓她纖弱的嬌軀飛扑向他。
  “呀!”她惊呼一聲。
  終于讓他抓到了,這一回說什么他也不會放手。
  “快放開我……不要這樣……”她才支起上身想從他身上爬起來,就被他一把摟個正著,嚇得她掙扎得更厲害。“李臥云,你太放肆了,放開我……”“不要!”他孩子气的咕噥,雙臂鎖得更緊。
  蘇戀月滿臉緋紅,窘迫的想推開他,怎料他一個翻身反倒將她壓在身下,頭顱正好埋在兩座高挺的酥胸間,還用臉頰在上頭摩挲著,那是從來沒有男子碰過的地方,她嚇得一動都不敢動。
  盡管李臥云呈現昏迷狀態,畢竟是個血气方剛的少年,本能的沖動讓他不由自主的去掠奪眼前的一切。他張開嘴隔著布料啃咬著她,令她倒抽一口气,羞憤的淚水傾泄而下。
  “你是我的、是我的了……”他突然停下嘴上的動作,帶著笑再次陷入昏迷。
  她這時真想嚎啕大哭,卻又怕被人發現,只能壓抑的低泣。
  “嗚……怎么會這樣……”早知道她就該听碧珠的話,現在真是后悔莫及。
  嘗試的推下他的肩頭,發覺他又昏倒了,她赶忙從地上爬起來,倉卒的整理著微亂的頭發、衣服,一顆心活像要從胸口蹦出來,而最讓她震惊的是胸部因受到刺激而飽脹堅挺,讓她覺得好羞恥。
  听見柴房外有腳步聲由遠而近,料想應該是他們來了,蘇戀月用手扇去臉上的熱气,開門迎接他們。
  “小姐,王大夫來了。”碧珠后面跟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
  蘇戀月讓到一旁,“王大夫,有勞您了,病人就在里頭。”
  王大夫提著藥箱進入柴房,詳細的為李臥云把脈診斷,在這當中,碧珠留意到蘇戀月的神情怪怪的,問道:“小姐,你的眼睛怎么紅紅的?”
  蘇戀月垂下眼睫,直覺的否認,“沒什么,只是剛才有沙子跑進眼睛里去了。”
  “沙子?”柴房里哪來的沙子,小姐是不是隱瞞了什么事?她才要開口詢問,王大夫剛好診斷完畢。
  “王大夫,他怎么樣了?”蘇戀月間。
  “病人起初不過是小小的風寒,但加上營養失調又勞累過度,病情才一發不可收拾,幸好還來得及,老夫開個藥方煎了讓他服下,再休息個三、五天即可痊愈,不過……”
  “不過什么?”碧珠急問。
  王大夫打量下狹小雜亂的柴房,“不過這地方實在不适合病人調養身体,若方便的話,最好找個僻靜安适的地方讓他休息,對病情比較有幫助。”
  “我懂了,我會照您的意思,謝謝您。碧珠,你幫我送王大夫出去,回來時順便跟管事說一聲,要他請人在西院打掃個房間出來。”
  當天李臥云便搬進了西院,而對于在柴房里發生的事,蘇戀月決定將它忘記,反正當時沒有人在場,而當事人之一又昏昏沉沉,根本不可能會記得發生什么事,所以,她打算當它從沒發生過。
         ※        ※         ※
  等李臥云完全康复,能下床已經是第四天了,碧珠照蘇戀月的吩咐,每天送煎好的藥來給他,今天剛好喝最后一帖。
  “多虧有我們小姐在,不然你的痛也不會好得這么快,你要找机會當面跟小姐道謝,知道嗎?”碧珠怕他不懂禮數,刻意地提醒。
  這倒是勾起他的記憶,他記得自己在最痛苦,整個人糊糊的時候,有個人守在身旁安慰他,然后……自己好像還抱住那人,那人身体軟綿綿的,而且直到現在鼻翼間依然能聞到一股馨香,那人難道會是她?
  “你們怎么發現我病了?”他刺探的問。
  碧珠沒有想到其他,“還不是小姐心地好,她一听說你病了,便差我去請大夫,自己也顧不得避諱的跑到柴房親自照顧你,這救命之恩你得牢牢記住,若是沒有小姐,你這條小命早就完了。”
  莫非真的是她?她為什么要對他這么好?他實在搞不懂。
  除了死去的爹娘之外,從來沒有人對他好過,無論他走到哪里就注定惹人嫌,猶如過街老鼠般人人喊打。可是,她為何愿意一再的幫助他?是為了表現她是多么善良可親,還是确實發乎真心?
  “喂,你要去哪里?”碧珠一臉不解的問。
  他頭也不回的扔下話,“你不是要我當面去道謝嗎?”
  “嗯,孺子可教也,看來你還有藥救。”見他走遠,碧珠也赶緊提起裙擺追上。
  數雙充滿敵意的眼睛,一路上緊盯著李臥云,他們都沒想到這個身形瘦小的少年竟能巴結上眾人心目中天仙般的大小姐,不僅每日有專人送飯送藥,還囑咐給他單獨一間房,別人都要几人擠一間,唯獨他能享受优厚的待遇,莫怪大家心理不平衡。
  “有什么好看的,還不快回去干活?”蘇家的管事跳出來大罵,待所有人鳥獸散后才攔下碧珠說:“碧珠,你也幫我對小姐說一聲,她這樣安排讓我這當管事的很難做,每個人都跑來跟我抗議,說他們在府里工作得比李臥云久,為什么就只有他能獨占一間房?害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你自己不會去跟小姐說,我可不敢。”想害她挨罵,她可不傻。
  李臥云冷冷的斜瞟著一干人,別人越不高興,他就偏要占一間房,看他們又嫉妒又羡慕的表情也滿好玩的。
  “碧珠,你怎么可以幫著外人呢?”他沒面子的嚷道。
  “我只是听小姐的吩咐辦事,你有什么不滿直接去跟小姐說,我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說來說去還不是擔心李臥云在老爺、小姐面前和他爭寵罷了。
  管事暗暗心焦,為了那新來的小子,害他莫名其妙挨小姐的訓,好歹他也在蘇家干了二十年的管事,今天竟讓一個毛頭小子騎到頭頂上,往后要他怎么管理下面的人。
         ※        ※         ※
  在一整片楚楚動人、開滿白色与桃紅色的雛菊花圃中盈盈的站著蘇戀月的麗影,她低垂粉頸,嫻靜清雅如百花仙子。
  “原來小姐跑到后花園來賞花了,這儿是夫人生前最喜歡來的地方,所以只要有空,小姐便會到這里來,你知道雛菊又叫什么嗎?”碧珠隨口問道。
  李臥云沒有回答,只是緊緊的盯著前方的人儿,這還是他有生以來頭一回正眼去瞧姑娘的長相,不可否認的,她是他見過最好看的。
  碧珠自顧自的說:“雛菊又叫延命菊,夫人体弱多病,生下小姐之后身子更差了,所以老爺特地种了這些雛菊,希望能藉此幫夫人延長壽命,夫人很愛這些花,所以連小姐都喜歡它們,可惜夫人最后還是過世了。”
  感覺到有人在看她,蘇戀月旋身朝兩人望去,在瞥見李臥云時,腦中不禁浮現數天前的情形,讓她不自然的別開眸光。
  “小姐,有人特地來向你道謝了。”碧珠的話讓她不得不轉過身面對他們,“快過去呀!”
  “你已經都康复了嗎?”她努力用平常的語調說話。
  李臥云上前一步,鎖住她的眸,“看來我還是欠你一份人情。”
  “你別放在心上,只要在蘇家做事的人,我都有責任照顧他們,管事那邊我已經交代過了,往后不會再有人故意刁難你,你可以安心做事了。”
  他冷嗤,“就算有也無妨,我不在乎。”
  蘇戀月突然羡慕起他,可以不在意世人的眼光,活得自我又自在,不像身為女子的她有种种限制,不能隨心所欲。
  “你跟他們不一樣,你是自由之身,和蘇家也沒有任何契約存在,只要在這里好好工作几年,一旦覺得可以自立更生時便可以离開,不會有人阻止你。”
  “為什么你要對我這么好?”他一直想不透。
  她螓首微偏,反問!“幫助人需要理由嗎?”
  “那可不一定,誰曉得你有什么企圖?”他除了自己,不信任何人。
  “你太憤世嫉俗了,我可以保證沒有任何企圖。”
  李臥云早熟的臉露出譏嘲的笑,“我憤世嫉俗嗎?你以為這是我愿意的?你這養尊處优的千金大小姐懂個屁!”
  碧珠大皺其眉,“李臥云,對小姐說話放尊重一點,我是要你來道謝的,可不是要你來說話侮辱小姐。”
  “哼!這也是你們自己請我來的,不愛听大可以叫我滾。”要他說肉麻兮兮的話,門儿都沒有。
  “小姐,你看他那是什么態度?還是把他赶出去算了。”
  “碧珠,別這樣。”蘇戀月定定的注視他,“或許你說的很對,我從一出生就養尊處优慣了,沒嘗過貧窮、困苦的生活,所以沒資格說什么,但我還是希望你能留下來。”
  “你放心,在這里有得吃有得住,我為什么要走?我不是傻瓜,這么便宜的事放棄多可惜。”他說出來的話連圣人都會气死。
  碧珠好几次要開口罵人,都被蘇戀月攔下來,她真不明白小姐為什么要容忍這小子,由得他如此囂張。
  李臥云將話拉回正題,“有件事我要問你,在我生病那天是不是你在我身邊照顧我?”他望進她略顯惊慌的眼底。
  他記得那時候的事嗎?蘇戀月心跳差點停擺,拚命的不讓自己臉紅,那只是一場意外,沒什么好大惊小怪。
  “是呀!當時你已經病得昏迷不醒,還好及時請大夫來,才挽回你的命。”這事千万不能讓他發現,不然教她以后怎么面對他?
  事情真像她說的這么簡單嗎?“只有這樣而已嗎?當時我有沒有說什么或者做了什么?”他曾經抱過她,這不可能是作夢。
  他到底在怀疑什么?蘇戀月惴惴不安,“你整個人都昏迷不醒,我也听不清楚你說了些什么,是不是你作夢了?”
  真是夢嗎?他可從來沒做過春夢,男女之事他雖然沒做過,可不代表不懂,他不可能弄錯。
  “如果當時換作是別人,你也會同樣這么做嗎?”也不知什么原因,李臥云希望自己是獨一無二。
  蘇戀月想都沒想便說!“那是當然了。”
  他臉色陡變,惱怒的抿起嘴。是嗎?原來對她而言,他和別人沒兩樣,她的好心只是碰巧用在他身上。
  “你病剛好要多休息,今天再休息一天,明天再上工吧!”她不明白他臉色為什么這么難看,她有說錯話嗎?
  “不必了,我的痛已經好了,現在就去向管事報到。”他話才說完,便丟下她們扭頭就走。
  碧珠吐吐舌,“這人年紀輕輕脾气卻這么大,難怪府里每個人都看他不順眼,他再不懂得收斂一點,我看還會惹出更大的禍事來。”
  “他只是剛來不習慣,加上病剛好,吃盡了苦頭才造成這樣的性格,你別把他說得這么坏。”蘇戀月本能的維護起他。
  “小姐干什么老替他說話,再這樣下去,府里的下人會以為你偏心,到時更會找他麻煩。”她不平的說。
  “我哪有老替他說話,好了,我以后會多注意一點就是了。”她只不過是可怜他,把他當作弟弟,一定是這個原因,為自己找到了答案,蘇戀月的心才暫時得到安宁,不再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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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掃圖/辨識/排版︰若鄰 在元元張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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