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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燈如豆。
  今天是第几天了?
  沒算錯的話,該是第五天了吧!
  他被關在柴房里整整有五日了,他的手和腳全被繩子縛住;其實他們大可不需將他綁著,他不會逃的,起碼在得知蘇戀月傷勢情形之前,就是要赶他也赶不走。
  這几日三餐還是有人送來,心不甘情不愿的扔下飯菜,連手上的繩子也不幫他解開,就是存心要見他像狗一樣趴在地上吃東西。
  無妨!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就如他們所愿。看著專程來看他笑話的人在門外大笑,他不禁嗤笑他們的愚蠢,他們以為這點屈辱就想讓他低頭?真是一群愚不可及的笨蛋。
  她的傷勢嚴重嗎?為什么都過了五日了一點動靜也沒有?難道……不,如果她有事,蘇老爺第一個要殺的絕對是他,不可能到現在都沒見到人影,到底情況怎么樣了,他恨不得沖出去親眼去看個究竟。
  別讓她有事!這個念頭在他心中盤旋不去,自從爹娘相繼病逝,除了自己之外,他再也不關心任何人,因為沒有人對他好過,他又何必對別人好,他只覺得這世上的人都是自己的仇人,因此對于蘇戀月的好意,他可半點也不領情。
  直到那一棍朝她頭上打去,他那心口上用恨意所建筑的堅強堡壘彷佛也被敲碎了一角,令他震撼不已。
  該怎么樣才能見到她?李臥云苦思良久,夜已經深了,或許他可以偷偷跑去看她一眼,憑這小小的柴房是鎖不住他的。
  唰啦!門上的鐵煉被人解開了。
  他小聲的咒罵出一句,閉上眼睛裝睡。
  來人足音很小,輕手輕腳的走向他,李臥云能感覺到對方來到他面前,准是想來整他的人,就算四肢被縛,他也不是待宰的羔羊,直到吸進一陣极淡的香气,那熟悉的气味讓他眼睛陡然一張。
  “呀!嚇了我一跳,我以為你睡著了。”昏暗不明的光線中,蘇戀月頭上綁著白布條,小手輕拍著胸口的俯瞰他,在燭火的映照下,美麗的容顏略顯蒼白。
  李臥云瞪大雙眼,惊訝得說不出話來。
  “你還好嗎?身上的傷可有上藥?”几乎每次見到他臉上都會帶傷,蘇戀月撥開黏在他臉上沾著血的發絲,那血都已經凝固了。“這兩天爹盯我盯得很緊,根本沒机會來看你,老天,他們怎么把你綁成這樣?一定又是管事的主意。”她費了好大的勁才將繩結打開,嘴里又叨叨絮絮的說:“我想你還是离開比較好,他們是存心害你,再待下去不曉得又會怎么樣對付你……”
  他都快忘了有人為他擔惊受怕的感覺了,內心突然受到如此強烈的沖擊,并揉和了莫名的感動,一時情不自禁地深深的吻上她的小嘴,恣意的吮咬一番;起先蘇戀月還掙扎了一下,隨即再也抗拒不了,徹底的沉淪在那肆無忌憚又狂亂的熱吻中。
  “你讓我……擔心死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他卸下心防,微哽的吐露內心的憂慮,在那小嘴上又啃又咬。
  蘇戀月嚶嚀了一聲。她早被他吻得暈頭轉向,忘記女子的矜持,更將道德禮教拋諸腦后,什么都不去想,等到兩人都快喘不過气來,才將唇稍稍移開。
  “你的傷要不要緊?大夫怎么說?”年輕熾烈的眸中閃動柔情。
  “大夫說已經不礙事了,休息几天就好,你听我說……”她沒忘了來此的目的是什么,“我這里有一些首飾珠寶你拿去當盤纏,你已經長大了,一個人也可以自立更生,趁現在外頭沒人看守快點逃走。”說著便將手絹打開,里頭果真有好几支精致的珠簪和成對的翠玉耳環和項煉,全塞到他手里。
  李臥云又全推還給她,“不,我不走。”
  “你不走就等著被送到衙門了,爹已經相信了管事的話,任我說破了嘴也沒用,听我的話……”她怕极了他去坐牢。
  “不!我一走就是畏罪潛逃,這不就如了他們的意,如果你非要我走的話,那你就跟我一起走。”
  蘇戀月一臉錯愕,“我怎么能跟你走,不可能的……”
  他專橫的個性听不得相反的答案,問:“為什么?難道你不喜歡我嗎?
  你為我做了那么多,不就是因為心里喜歡我?剛才我吻了你,你也并沒有抗拒,那代表你已經接受我了不是嗎?戀月,你說話呀!”
  她被問得心亂如麻,“不要這樣喊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把你當弟弟……”
  “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姊姊,好,你不要我那樣喊你,我就叫你戀月姊,這只是稱呼罷了,我不在乎怎么叫,但不管你心里想什么,我就是要定你了,就算你后悔當初救了我也一樣,這輩子我都要你。”李臥云霸道的語鋒一轉,近乎乞求的說:“戀月姊,跟我走,好嗎?”
  他不在乎她年紀比自己大,也不在乎自己配不配得上她,世人眼中的門當戶對都是狗屁,他就是要她。
  “我……我很想,可是那是不可能的事,我不能拋下爹一走了之,也不能讓蘇家因我而名譽受損,我必須考慮太多事……”若她不是蘇家大小姐,爹不是只有她一個女儿,她絕對會跟他走。
  李臥云不覺臉上露出狠色,“我看真正的原因是你想嫁進‘袁刀門’當門主夫人,你以為我會把你讓給別的男人那就錯了,只要在這里要了你,這一生你就是我的人,誰也休想碰你一下。”
  “你不能這么做……云弟,不要……”她撇開臉避開他俯下來的唇,雙手抵在身前推拒他的逼近,“如果你真這么做,我會一輩子都恨你……”
  他將她壓倒在身下,想要她的欲望超越了一切。
  “那就恨吧!我不在乎……”他的大手滑進她的裙內,往上摸索到褲頭的位置,正想一把扯下,身下的人儿已不再掙扎,只是全身僵硬的躺著,他抬起欲火氤氳的眼,瞧見她絕望的表情,不禁气得大吼一聲,人隨即跳開,刻意和她保持距离,將頭埋在腿間以平复体內的燥動。
  “云弟,你生气了?”將裙擺仔細拉平,她才敢接近他。
  他悶悶的說:“我討厭你這樣叫我。”
  云弟!云弟!就非得一直提醒他年紀比她小嗎?又不是他愿意的,年紀小又怎么樣,還不是可以讓她快樂,可無損他的能力。
  “你真是孩子气!”她笑道。
  “哼!”他气得背對她。
  “我出來太久,得在被發現之前赶回去,你真的不走嗎?万一我爹真的把你送去衙門……”
  李臥云賭气的回道:“那就讓他們把我的頭砍了,反正沒人關心我。”
  “你怎么能說出這种話?”她眼泛淚光,哽聲的說:“你不覺得這句話太傷我的心了嗎?我要回去了。”
  他追上去,從后頭摟住她,“戀月姊,不要生我的气,是我說錯話了。”
  “那么你是肯走了?”只要他平安無事,所有的努力都值得了。
  “不,我不會走的,為了能繼續留在你身邊,我要抓出栽贓的人,證明東西不是我偷的,可是我人被關在這里怎么查。”這才是最困難的地方。
  蘇戀月掏出手絹幫他擦臉,“我去求爹給你几天的時間,只要我一直求他,相信他會答應的,你就在這里忍耐几天,知道嗎?”
  “好,我听你的。”為了她,要他殺人放火都行。
         ※        ※         ※
  “呵……”奉命監視的阿胖對此發現感到心喜不已。管事果然沒有料錯,小姐真的偷偷跑來看那小子了,進去那么久,誰曉得在里頭干些什么,啐,還以為她多玉洁冰清,原來兩人早有一腿了。
  他就說嘛,小姐無緣無故對他那么好,原來是這么回事,他得赶快去通知管事這件好消息,這可是大功一件呢!
  臭小子,不信整不死你。
         ※        ※         ※
  “爹,您怎么可以出爾反爾?您不是答應再給李臥云一次机會,讓他證明東西不是他偷的嗎?為什么又反悔了?是不是管事又跟您說了什么?”蘇戀月也只能這么猜想,為什么管事就非要跟云弟過不去?
  蘇老爺沉下臉,“那么你又為什么突然要退掉‘袁刀門’的親事?”
  “我……”她語塞。
  他眯起精明的老眼,審視女儿臉上每個表情,“你老實告訴爹,是不是為了那姓李的小子?”
  蘇戀月神色丕變,“不是!爹,您怎么會這么想呢?我想退婚跟他完全無關,是真的,女儿不會騙您。”
  “還敢說沒有騙爹。”他一掌拍向桌案,茶碗頓時摔碎了一地,“退婚是何等大事,不只我們蘇家丟不起這個臉,‘袁刀門’更不可能輕易答應,除非你告訴爹是什么原因逼使你決定退婚,難道是人家‘袁刀門’配不上你?”
  她拚命的在腦中构思种种藉口,“當然不是,爹,女儿是想‘袁刀門’也算是武林世家,而我們不過是平常百姓,女儿也不懂武功,將來難以夫唱婦隨,恐會影響到夫妻感情……”
  蘇老爺震怒不已,“都是藉口!你為什么不說是舍不得离開那小子?”
  “我……我……”她被她爹那痛心疾首的眼神逼得走投無路。
  “戀月,你真是太傷爹的心了,想想自己的身份,憑他也配得上你嗎?
  爹這十六年來辛苦的養你教你,可不是要讓你去和一個卑賤的下人私通。”
  最后一句話讓她畏縮了一下,臉色刷白的直搖頭。
  “爹,我沒有,您要相信女儿……”
  “你還想否認?你看看這是什么?”他抖著手從袖內取出一支發釵,蘇戀月一看,臉色更是雪白如紙,雙腳都快站不住了。“這是不是你的?我還記得這是你十三歲那年,爹特地從蘇州買回來送給你的禮物,你該不會忘了吧?”
  “爹……”她掩嘴低泣。
  蘇老爺可謂心痛到了极點,“不要叫我,我沒有你這种女儿,居然在自己家中做出這种敗坏門風的事,幸好是管事先在柴房找到,万一是讓其他下人看到,這一傳揚出去,你的名節就毀了,將來還有誰敢娶你?”
  “爹,您听我解釋,事情真的不是您想像的那樣,我跟云弟……”話未說完,一記火辣辣的耳光“啪!”的揮上她臉頰。
  蘇老爺痛苦的捂著胸口,喘著气說:“云弟?叫得多親熱,我蘇家怎么會生出你這种不知羞恥的女儿?是我的錯,我太寵你了,要是我平日管你嚴一點,今天就不會鬧到這种地步了,是爹錯了。”
  蘇戀月哭喊的跪下,“爹,我錯了,請您原諒我。”
  父女倆皆是泣不成聲,良久,情緒才稍微緩和下來。
  “你真的知錯了?”他余怒未消的問。
  “是的,爹要怎么懲罰女儿,女儿都沒有怨言。”在親情的壓力下,蘇戀月只能選擇投降。
  蘇老爺這才轉憂為喜,伸手扶起女儿,“好,你先起來,那么我們和‘袁刀門’的親事仍然算數,他們決定十天后少門主繼位的那天,同時派人來迎娶,等你嫁過去便會知道爹的選擇是對的,你絕對不會后悔的。”
  她眼露哀傷的頷首,“那么可否請爹答應女儿一個要求?”
  “什么要求?”
  “請爹放了李臥云,他真的是無辜的,只要爹不再為難他,女儿會乖乖的等待袁家的花轎來迎娶。”
  蘇老爺經過再三的斟酌后才妥協,一切等女儿出閣后再作打算。
  “好,爹答應你不再計較,就當這事從沒發生過,只要他還愿意可以一直留下,直到想离開為止,不過爹也有個條件。”
  “爹請說。”她為云弟總算可以不必坐牢而開心。
  “我不准你再見他,從這一刻到‘袁刀門’來迎娶之前,你都得待在房內,一步也不許踏出去。”
  她臉色一黯,相見不如不見,這樣也好。
  “女儿答應您,絕不再見他。”
         ※        ※         ※
  “李臥云,這里不是你能來的地方,滾開!”在蘇戀月所居住的繡房前站著兩名守衛,見他一靠近立刻出聲斥退。
  思念的煎熬催促著他來到這里,和那扇門遙遙相望,他巴不得此刻能看穿它,好瞧一眼屋里朝思暮想的人儿。
  戀月姊,我知道你在里面,為什么不出來見我?他在心底狂喊。
  “還不走!”守衛又叱道。
  他握緊拳頭,本想大鬧一番,終于還是牙一咬地轉身离去。
  “小姐,他走了。”碧珠在門縫瞄了一眼說道。
  蘇戀月凄楚一哂,默不作聲的在宣紙上寫下崔郊的“贈詩”。
  公子王孫逐后塵,綠珠垂淚滴羅巾。
  侯門一入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
  碧珠不懂上頭寫著什么,心想必定是和李臥云有關,看著小姐一天比一天消瘦,不用等到花轎來抬,恐怕小姐到時已經香消玉殞了。
  “小姐,你……真的那么喜歡他?”小姐怎么會喜歡上李臥云那种頑劣的小子,論人品、家世,他怎么樣也比不上袁少門主,真是讓她想破腦袋也想不通。
  “喜不喜歡已經無關緊要了,再過三天我就要嫁進‘袁刀門’,成為袁家的媳婦,就該把他忘了。”她一臉平靜,把對命運的無奈和悲傷藏在心底深處。
  碧珠安心的笑了笑,“小姐能這么想就好了,奴婢听說‘袁刀門’在武林中的勢力很大,小姐就快當門主夫人了,想來就很威風,奴婢跟著小姐也沾光不少。”
  “威風嗎?”她擠出笑。
  “是呀!听說‘袁刀門’少門主雖然年輕,武功卻很厲害,長得又是一表人才,有多少人家想要攀上這門親事,小姐真是幸運,能嫁給這么一位如意郎君,奴婢也替你高興。”
  蘇戀月朝她一瞟,“你哪來這么多的‘听說’?”
  “是奴婢特地四下打听來的,好讓小姐不再猶疑,能放心的出閣。”她可是用心良苦。“小姐,你就什么都別想,安安心心的等著當袁夫人吧!”
         ※        ※         ※
  滿心的疑問無人能解,李臥云越想越不對,府里頭最近几日好像在進行什么事,每個人忙進忙出,似乎只有他是最清閒的。
  “李臥云,你在發什么呆?事情都做完了嗎?”長工阿胖奉命暗中盯著他,不想讓他坏了大事。
  他實在不想和這种人說話,可是苦于無人可問,想了想還是開口。
  “大家這几天都在忙些什么,府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阿胖可個二五八万,“反正有事也跟你無關,你只要干你的活就夠了。”
  “哼,別說得這么好听,或許連你也不知道什么事。”李臥云靈机一動,改用輕蔑的口吻說道。
  這一招激將法立即見效,馬上把話套出來了。
  “誰說我不知道?大家都在幫大小姐准備嫁妝,再過几天大小姐就要出閣了……啊!”阿胖蒙住自己的大嘴巴。他怎么說溜嘴了?這下慘了。
  李臥云大惊,雙手揪住他的胸口,“你說什么?大小姐要出閣了?我不相信,你一定是在騙我。”
  “對……我在騙你,你不要相信我的話。”要是讓管事知道,他不死也要剝層皮,都是他這張嘴多事,被那小子一激就全招了。
  “少跟我來這套!你給我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李臥云大吼。
  阿胖老羞成怒,“你這是干什么?你是什么人,我為什么要跟你說?把你的手拿開!大小姐出不出閣干你什么事?你吼什么吼?”
  “那么是真的了,她真要嫁人了,為什么?為什么?”憤怒掩蓋了理性,他只想問個明白,“我要去找她,我要親耳听她跟我說……”
  “你去也沒用,大小姐是不會出來見你的。”看他痛不欲生的樣子阿胖就樂,又在背后捅他一刀,“別以為沒人知道你心裹在想什么,以為巴上了大小姐,將來蘇家的財產就全是你的,也不先掂掂自己的斤兩,你怎么跟袁少門主比。”
  李臥云目光欲裂,“你亂說!”
  “嘿……我有沒有亂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那夜大小姐偷偷跑到柴房看你,一進去就是半個時辰,誰曉得你們在里頭干了些什么好事,不要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哇!”阿胖慘叫一聲,臉上已經挨了一記猛拳,鼻孔血流如注,慘不忍睹。
  “我警告你,嘴巴再不放干淨點,我就要你的命。”李臥云咬牙切齒的說。
  阿胖捂住鮮血直流的鼻子,“你敢做就別怕人家知道,小姐可是金枝玉葉,你以為她會跟著你這窮小子嗎?哼,別作夢了。”
  “她不會拋下我嫁給別人,我要去找她問個清楚。”這一定不是真的,戀月姊絕對不會跟其他人一樣棄他而去,她一定是被逼的。
  “你要上哪儿去?”管事在旁邊已經不知站了多久。
  阿胖彎著腰,頭垂得低低的,“管事,我……”
  “哼,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要你辦件小事,被人三言兩語就套出來,真是沒用。”他冷著臉訓了阿胖一頓后,望向李臥云,“這件婚事是大小姐親口答應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罷,都再也与你無關,你最好老實一點,不然就要你卷舖蓋走路。”
  李臥云諷笑,“你以為我愛待在這里嗎?讓開!別擋著我的路。”
  “如果你要大小姐死的話,你就盡管去。”管事好整以暇的說。
  他腳步一頓,“什么意思?”
  “這話應該問你,一旦你和大小姐之間的私情被揭發了,你想大小姐還有臉活下去嗎?‘袁刀門’的人自然不會要一個曾和下人苟合的媳婦,一旦退了婚,老爺的面子又該往哪里擺?這可是會被世人傳為笑柄的。”
  滔天的怒火像火山岩漿般噴起,李臥云鐵青著臉,以一种殺人的目光瞅著他們。
  “你這是在威脅我。”話從他的齒縫中一一迸出。
  管事露出狐狸似的狡詐笑容,“這難道不是事實嗎?”
  他深吸口气,嘶聲的問:“你們又是用哪一只眼睛看見?我碰她的時候,你們都在現場嗎?”
  不能原諒!這兩人都是死有余辜。
  阿胖還不知死活的說:“是我親眼目睹她從柴房出來衣衫不整的樣子,好像剛在草堆里打滾過,抱千金小姐的感覺不一樣吧?爽不爽?”
  李臥云握緊的拳頭喀吱喀吱的響,“你全都看見了?”
  “細節當然沒有,不過,只要是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里頭發生什么事,你不承認也沒用。”阿胖再說道。
  “我勸你識相點,不要乘机鬧事,除非你一點都不把大小姐放在心上,那就另當別論了。”見目的達到,管事也不再羅唆下去。他不能讓這小子妨礙自己多年的計划,為蘇家賣命這么多年,終于快讓他等到了,絕對不能前功盡棄。
  李臥云雙眸陰鷙的目送兩人走遠,心中的惡魔在大叫著要這兩人全都下地獄去。不論他們用再卑劣的手段對付他都無妨,可是,他絕不允許有任何蜚短流長中傷到戀月姊,為了保護她,要他殺人放火,他也愿意。
         ※        ※         ※
  咦?外面在吵什么,怎么亂烘烘一片。
  蘇戀月才走到門邊,碧珠已經跌跌撞撞的沖進來了。
  “小姐,不好了……小姐,出事了……”
  “有話慢慢說,發生什么事了?”她問。
  碧珠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吞咽了一下,“小姐,有……個長工被人殺了,身上被砍了好几刀,死得好慘……”
  “什么?怎么會這樣?”蘇戀月一時也愕住了。
  她急得跳腳,“有人看見……殺死長工的凶手是誰了,現在府里上上下下都……在找他,說不定他……會跑來找小姐。”
  “找我?為什么?”
  “小姐,那個殺人凶手就是李臥云呀!”當碧珠听到這消息的時候也嚇呆了,何況是蘇戀月。
  蘇戀月只覺得整個人往下陷落,耍不是碧珠及時攙住她,她真會被地心引力給吸進了去。
  “小姐,你振作一點,可別昏倒啊!”
  “不可能!云弟不會殺人的,一定是有人搞錯了……”慌亂的淚水不知不覺的淌了一臉,如今,她就連站穩的力气也沒有。
  “是真的,有人親眼看見他行凶,老爺已經叫人去報官了,現在大家都在到處找他,這次他真的死走了,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一股勇气從体內冒起,蘇戀月飛快的沖向門口,“我要去找他,我要見他……”
  “小姐,太危險了,你不要去啊!”碧珠在后頭大叫。
  云弟!云弟!你怎能這般糊涂?殺人償命,你又有几條命可以還?
  “戀月姊!”一條黑影從暗處竄出。
  蘇戀月定睛一看,正是她急于尋找的人,“云弟,你……”見到一把沾滿血跡的凶刀握在他手上,她已不需要再多問了。“你真的殺人了?”
  “不錯,因為他該死!”他不后悔。
  她憤怒的掄起小拳頭猛往他捶去,“你怎么可以這樣?我拚命的想辦法救你,就是不想讓你被抓到衙門去治罪,為什么你還要這么沖動?為什么?
  你要我怎么辦才好?”
  “戀月姊,我怎么樣都無所謂,可是凡是對你不利的人,我都不會讓他留在這世上,現在我還得再殺一個人。”那個管事才是始作俑者,更加該死。
  “你還要殺誰?衙門的人就快來了,你赶快逃吧!”
  李臥云扣住她的手腕,“跟我走,我會照顧你一輩子。”
  “我……”她才要說些什么,就听見一聲尖叫。
  碧珠一看見李臥云便用高八度的尖嗓子嚷了起來,“你這殺人凶手要干什么?快放開小姐,來人……”
  蘇戀月連忙捂住她的嘴,“碧珠,不要叫!你要是敢叫人來,我就不要你了,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
  她瞪大眼看看蘇戀月,又瞧瞧李臥云,勉強點頭同意,捂在她嘴上的手才松了開。
  “我要你當作沒看見他,知道嗎?”她不能冒險。
  碧珠吶吶的問:“可是……小姐,他……”
  “沒有可是。”她厲聲的說。
  李臥云一听喧嗶的人聲漸漸往這里來,看來時間不多了。
  “戀月姊,我們走!”
  她也感覺到有一群人正朝這里而來,搖晃下頭,“行不通的,云弟,帶著我只會拖累你,我爹更不會輕易放過我們,唯今之計還是你先逃出去找個地方避避風頭,不要再猶豫了,听我的話,快走!”
  “沒有你我不走……”
  蘇戀月繃起臉,“你已經不听我的話了嗎?”
  “好嘛!我听就是了,可是戀月姊,我絕不會讓你嫁給別人,你千万要等我來接你。”他死都不怕,就怕連她也不要他了。
  她含淚允諾,“我答應你,一定會等你來。”
  急促雜沓的腳步聲更近,已經到了不得不分离的時候了。
  “快走!”她大喊。
  “他在那邊!不要讓他逃了……”管事的后頭跟著一大群衙門的官差,來勢洶洶的沖向他們。
  李臥云熟悉府里每個角落,一鑽就不見人影。
  “他不是故意要殺人的,你們不要抓他……”蘇戀月大叫著要阻止眾人繼續追去,見蘇老爺也在其中,她像找到救星般的抓緊他的手臂,“爹,求求您饒了他,他真的不是有意的,啊……”
  一記又脆又響的耳光甩在她臉上,蘇老爺一臉的欲哭無淚。
  “你瘋了是不是?還是那小子會作法,把你的魂全勾走了?戀月,你一向是最听話懂事的孩子,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你知道爹看了有多心痛嗎?”
  她緊閉下眼,任淚水狂流,“爹,您不會懂的……”
  天曉得她多壓抑自己真正的本性,努力當個乖巧柔順的大家閨秀,可是當李臥云一出現,她叛逆的靈魂仍然不由自主的一步步被他狂傲不羈的個性所吸引,難道選擇自己所愛,一輩子跟喜歡的人長相廝守也這么困難嗎?
  “不管我懂不懂,這次他殺了人,誰也無法再護著他,那小子就等著被斬首示眾了。”為了讓女儿死心,蘇老爺絕不會讓他再活下去。
  “不!”她低叫一聲,腳下的地像裂了個洞,人也跟著往下墜了。
  碧珠惊喊的接住她,“小姐……”
  快逃!云弟,快逃……
  那是她昏迷前最后的意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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