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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秦淮河畔的烏衣巷是王公貴族、富商巨賈居住之地,亦是金陵著名的商業區。
  木府中的書齋內,木云風埋首在帳本中,詳細核對每一條款項。木家專營的船運事業在江南是赫赫有名的,長江沿岸自金陵、揚州到鎮江,及太湖的蘇州、無錫到常熟,都屬于木家的事業范圍,無人能出其右。
  而自從五年前當家的木乘風去世后,重擔便落在長子木云風肩上,二十三歲的他將事業打理得有聲有色,不容他人小覷,這也讓想扳倒木家的有心人知難而退。
  他全神貫注在帳本的數字土,眉心微攏,年輕卻斯文俊秀的臉龐帶著成熟的男人味,以及一股難以言喻的憂郁,也就是這种感覺使他成為眾家未婚女子心儀的目標,這五年來,媒人絡繹不絕,差點把木象的門檻踏平了。
  “叩!叩!”敲門聲響起。
  “進來!”他頭也沒抬的說。
  跨進書齋的是平管事,他在木家待了將近三十年,微馱著背,發已半白。
  “大少爺,太君請你到前廳一敘。”他向來沉默少言,話也說的簡單明了。
  正忙著打算盤的手指一震,數字也亂了。云風揚起頭,苦笑的問:“能否先透露一下太君找我有什么事?不會又是劉媒婆來了吧!”他心有余悸的打個寒顫,想起劉媒婆那張把死人也會說成活人的三寸不爛之舌,他就小生怕怕,真是要命,照她的說法,天底下就沒有丑女,每位姑娘都是天仙絕色、賢妻良母,那他干脆全部娶回家算了。
  偏偏太君就喜愛她那熱中勁儿,每回都愛拜托她幫自己找對象;唉!他不是不想娶妻生子,傳遞木家的香煙,而是想再過個几年,等二弟宇桀能獨當一面時,自己才有余力去考慮成家的事。
  然而看情形只怕容不得他再考慮,那劉媒婆仿佛非逼他決定一門親事才肯罷休,到最后,太君也會硬他挑一戶人家的閨女為止。
  可怜呀!連婚姻大事都不能自行作主、他還是個男人嗎?雖說婚姻大事由爹娘決定,而爹娘早已不在,卻也不能任人擺布。
  不成,除非那位女子是他所愛,否則他絕不輕易娶妻!
  “劉媒婆沒來,倒是表小姐來了。”平管事很了解這位小主人的心事,忙把重點說出來。
  云風頭痛得叫道:“你是說碗琳來了?天呀!那我宁愿是劉媒婆來還比較好。”說起那位惹人頭疼的蕭家表妹他就一個頭兩個大,打小她就賴定他非當他的妻子不可,要是自己遲遲不娶,太君難保不會要他娶碗琳,那豈不是更慘。
  “是的,太君有令,大少爺要放下工作到前廳去一趟。”他再度傳達命令。
  這下逃不掉了。他來回走動,苦惱的垮著臉。
  “平管事,你去跟大君說——說我正在午睡好了,對,就說昨夜我一夜沒睡,現下睡得正沉,叫都叫不醒,就這么說,快去回報吧!”
  “行不通的,太君早就知道大少爺在書齋,她還說即使用拖的也要將大少爺帶到。”他補充說明,打斷他的精心計划。
  云風垂頭喪气的歎气,“太君果然老奸巨猾,早料到我會逃避,看來是不得不去了;罷了,你去回報太君,我待會儿就過去。”平管事應了聲后即退下。
  云風又在書齋中故意拖延了些時間,最后才慢條斯理的前往大廳。
  其實,這五年來,他的心思全用在木家的事業上,沒有多余的精力欣賞美人,哪像二弟宇桀,時常出入青樓妓院,雖然算不上縱情酒色,但至少懂得生活情調,不像他只懂得生意,十足的工作狂模樣,難怪連二弟也常念他簡直不像人而像是條牛。
  說來還真有點悲哀,活了二十三年,他從未對一名女子動過心,也許將來真要憑媒妁之言成親,平平淡淡過一生。
  踏進前廳,一眼便瞧見談得正開心約兩人,太君雖年事已高,但善于保養身子,還算是硬朗,而身旁的蕭琬琳容貌雖好,在江南一帶算是數一數二的美人,但在他眼中卻只是個妹妹,再無別种想法。
  “太君、表妹,你也來啦!”他語气平淡的招呼,不想讓她會錯意。
  “表哥。”琬琳一雙充滿情意的眼眸緊盯不放,著實讓人消受不起。“又來叨扰表哥了,表哥不會不歡迎吧!”她探測的口吻十分明顯,云風心中思忖,要是他露出任何一點不耐煩,怕也是沒完沒了,自幼便知這表妹個性大膽,敢言敢作,就算要她倒追男子也無妨不過他還是較欣賞含蓄的示愛。
  “當然不會,多玩几天沒關系,我讓宇桀陪你出去玩。”他將麻煩推給二弟,反正兄長有難,當弟弟的總要承擔一些,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琬琳一听杏眼圓睜,“誰要他陪,人家要你陪嘛!表哥,人家難得來一趟,你就陪人家四處走走,好不好嘛!太君,您說是不是?”她找了個有力的戰友。
  太君配合的說:“風儿,你就撥出時間陪琳儿走走,公事就先放在一邊,不會有什么損失的。”她心里盤算著親上加親的可能性,琬琳雖然個性嬌了點,但好歹是自己人,相信等她當了娘后自然會改。
  真是進退兩難,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
  “太君,我最近正在忙一件生意,只怕撥不出時間來——”
  “表哥是不愿意囉!太君,您看表哥嘛!”她索性用撒嬌的逼迫他就范。
  “哎!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咱們的琬琳表妹來了,真是稀客呀!”宇桀适時的打斷她的嬌嗔,皮笑肉不笑的睨著她。
  “我不能來嗎?”她像見到仇人般怒顏相向,看見他眼底的嘲諷更是气得咬牙切齒。“大白天的會見到你才真是稀奇呀!”木家二公子是標准的夜貓子,白天几乎部在房里睡覺,而晚上根本不見人影,不是流連在歌台舞榭中,就是在酒樓內与人划拳拚酒,全然不務正業。
  “听說表妹來了,我怎敢不下床迎接呢?大哥,你們在聊些什么?說來听听。”他別有含意的掃向云風,云風會意過來,感激的回視他。
  “表妹是要我陪她走走,但近來我工作又忙,恐怕沒時間,宇桀,你有空嗎?不如你陪陪表妹好了,可以搭咱們的船去游河。”琬琳當場臉色一變,“我不要,大表哥”——宇桀拍下大腿,大笑說:“那正好,最近我實在是太閒了,有琬琳表妹的陪伴,一定有趣多了。就這么辦吧!我順便來幫表妹物色几位如意郎君,免得人家說她十八歲了還嫁不出去。”他說話真不是普通的毒,云風險些就要笑出來,好不容易才克制住。
  “你——你這烏鴉嘴。”她惡狠狠的瞪他,雙頰因气憤而泛紅。
  太君叱責道:“桀儿,你說的是什么話?琳儿可是你表妹,怎么能拿她的終身大事開玩笑?”
  “是,孫儿錯了。表妹,表哥是有口無心,你可別見怪呀!”他臉上可沒半點反悔的跡象,還笑嘻嘻的說。
  “太君,琳儿先回房休息了,晚上再陪您聊天。”她說不過人家,只有拂袖而去。
  宇桀見她一走,索性張嘴狂笑;云風見狀也不再故作正經,唇一掀,笑聲流泄而出,兩兄弟笑得眼淚都快淌出來了。
  “你們兩個愈來愈不象話,居然還笑得出來?”太君又好气又好笑,頻頻搖頭,拿他們沒輒,是她寵坏他們了。
  宇桀輕拍她的背,笑得合不攏嘴。“別气,別气,太君可別气坏了身子;大哥,都是你不好,也不會對表妹說些好听話,你瞧,惹太君生气了吧!”
  “是,對不起,太君,我曾向表妹道歉的。”云風配合著他的話,一臉正經樣。
  “好啦!你們兄弟倆一搭一唱,我可不會上你們的當。風儿,你也不小了,該娶房媳婦兄回來陪陪我這老人,木家的下一代還需要靠你呢!”畢竟姜是老的辣,硬的不行,就來軟的,開始一連串哀兵政策。“只怕若是再過几年,我就看不到了,你真狠得下心讓我死不暝目嗎?”
  “太君,”云風無奈的呻吟,“孫儿遲早會娶妻的,只是不想娶一位連面都沒見過的姑娘,總要先有感情才行。”
  “感情婚后再培養就好了,大家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你這孩子就硬要跟人家不同;何況有哪家閨女可以隨便讓人瞧見的?你可別跟桀儿一樣,專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糾纏不清。”她意有所指的瞪向小孫子。
  宇桀抗議連連,“太君,怎么把矛頭指向我了?逢場作戲我可不會當真,再說,我從沒說要娶那些姑娘,是她們纏上我,我能怎么辦呢?”
  “你呀!早晚會玩火自焚;多學學你大哥,規規矩矩的學做生意吧!木家的將來全在你們兄弟手上,等我百年之后,我才有臉去見木家祖先。”
  “是,太君,我盡量就是了。”宇桀雙肩一垮,沒力的應道。
  悻悻然的离開了前廳,兄弟倆回到云風的書齋密談。
  “大哥,我這工作可真是吃力不討好,每個人都以為我真的游手好閒,是木家的敗家子,你說說看,這公平嗎?”宇桀一屁股往椅子上一,抱怨了起來。
  云風按下他的肩頭,語重心長的說:“我知道辛苦你了,但咱們在商場上有太多敵人,總要有所防備,才能制敵机先;讓你假扮紈庫子弟,也是為了能混入敵營中,讓敵人不防,你多多委屈了。”
  “這些我都知道,要不是因為這樣,我才不想破坏形象呢!若將來沒人敢嫁我,娶不到老婆,可對不起咱們家的列祖列宗。”他很有兄弟愛的蓋住云風的手背,爹娘留下的產業,他們得守住才行。
  “你太謙虛了,老弟,以你的條件,只要放出風聲,我保證那劉媒婆會幫你找到适合的人選,絕不會娶不到老婆的。”宇聞聲色變,“大哥,不要陷害我,千万別跟劉媒婆提起我,要不然我就离家出走,讓你一個人獨自奮斗。”
  云風挑著眉,“哦?你這是威脅我?咱們兄弟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种好事少了你就不好玩了,到時可不要怪大哥偏心。”他拚命搖手,“不會,絕對不會!大哥總听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吧!你可別讓琬琳轉移注意力,拜托,拜托。”
  “不說可以,那么你就好好陪咱們的琬琳表妹,別讓她來纏我就行了,我可是拿她沒辦法了,拜托囉:”他輕松的揮揮手,像甩掉一個大麻煩。
  宇桀瞠大眼,這才意會到自己上當了。“你好詐,原來你的目的是這個大哥,你太不夠意思了……算了,我心胸寬大原諒你好了,跟你打賭,不用几天,咱們那表妹就會乖乖的打道回府,不會再賴在咱們家了。”對付那個厚臉皮的女人,他有的是辦法,包准气得她一刻也待不下去。
  云風事先聲明,“只要不過份,我就沒有意見,不過,人家好歹是個姑娘,可別太傷人家了。”他總要顧慮到姑父、姑母的立場。
  “知道了,你設想得周到,換作是我,早不給她好臉色看了!哪有追男人追到家里來的?真不害躁,娶到她的人會倒霉一輩子的。”他實在很同情那個男人。
  “宇桀,別說的這么缺德,小心以后報應在你身上。”他奉勸兄弟道。“万一你愛上的女子像她那樣,看你怎么辦?”“我不會那么衰的。”他向來很好運的。“啊!我想到一件事了,咱們是好兄弟,有好康的事當然要跟你說。大哥,今晚有空嗎?我帶你到丁香園去見一位大美人,她可是你喜歡的那一型喔!”云風的回答是斜睨他一眼,“多謝你的好意,你知道我從不上那种地方的。
  老弟,美人可以欣賞,但是可不要假戲真作,真的動心了。”“冤枉啊!我是純欣賞而已,所以才想邀你一起去。大哥,你是個男人吧!
  照你這樣不近女色下去,我怕將來會害了嫂子一生的幸福,何不偶爾放縱一下自己,別把自己憋出病來,否則太君可是會心疼死的。”云風朝他的肚子作勢揍上一拳,“你說的好象我有毛病似的,不狎妓就代表有問題嗎?我看你真被那些女人迷住了,最好小心點,可別沾了一身病回來。”“這點你放心,我可是很注意身体的,絕不至于染上花柳病。”他繼續游說,“大哥那位大美人可不是普通的妓女,她是秦淮河第一名妓相思姑娘,只賣藝不賣身,從沒人見過她的真面目,琴彈得又是一流的,所以你大可放心,上妓院可不全是為了那檔子事去,听听琴音舒解壓力也不錯呀!”云風不甚領情的說:“我心領就是了,沒事的話我要忙了。”言下之意是要送客了。
  宇桀摸摸鼻子出去,他好說歹說也勸不了大哥,現在要找像他大哥這种男人實在是太少了,莫怪乎那么多人家想把閨女嫁給他,因為大哥這稀有品种的确值得保存。
         ※        ※         ※
  云風走在路上,總覺得有人在看他,雖已習慣被人注視,但這种感覺倒是頭一次。不過,他倒不覺得討厭,反倒感到些許溫暖。
  他剛和一些船家代表商討完事情,正准備回到馬車等待的地方。
  “這不是木家大少爺嗎?好久沒來光顧咱們茶庄的生意了。”茶庄的老板正好瞧見他,赶忙過來打招呼,只因木家老太君最喜歡喝他們的雨花茶。
  “方老板。”他客套的說,“近來生意如何?听說您老當爺爺了?”“托你的福。大少爺要回去了呀?要不要到寒舍喝杯茶?最近新來一种茶葉,我想老太君會喜歡的。”他是生意人,當然懂得利用時間。
  “我還有些事要辦,回去以后我會交代平管事去一趟,您老再跟他介紹吧!”“好,大少爺慢走。”目的達到后,方老板笑呵呵的走了。
  云風含笑繼續往前走,一襲青衫襯出他溫文儒雅的風范,他對每個人總是客气有禮,很有耐心的听人把話說完,所以能贏得手下之人的信任与好感。
  駕駛馬車的仆人坐上前座,等著他上馬車。
  他本來一腳已跨上去,忽然停頓了一下,偏過臉朝下望。
  “小兄弟,怎么了?有事嗎?”他微笑的問著那名直盯著他瞧的男孩。
  那是一名約十三、四歲的少年,稚气未脫的臉龐有著白皙的皮膚,此刻卻是含著淚水,咬著下唇,一瞬也不瞬的瞅著他。
  他輕揉他的頭,柔聲問:“怎么了?誰欺負你了?告訴大哥,大哥會幫你作主。”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受,他竟會對一位陌生的孩子涌起如此濃烈的情感,而且這動作也好象不是第一次。
  男孩听他這一說,眼淚滴了下來,“哇!”一聲扑進他怀中大哭。
  “大哥我好想你呀!大哥——嗚——”云風手忙腳亂的抱住他,迭聲問道:“別哭,別哭,怎么回事?小兄弟,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大哥,你跟你大哥失散了是不是?”他猜測著可能性,要不然怎么會平白無故的跑出一個男孩叫他大哥,大概自己跟他大哥長得很相像吧!
  “嗚——大哥,大哥。”他趴在云風怀里哭個不停,心里想著:我終于找到你了,大哥,你可知我找了你三十年。
  “乖,不哭了,男孩子怎么能哭呢?慢慢告訴我怎么回事,大哥哥會幫你的。”他對這男孩有种難以言喻的親切感,怪哉!他只有一個弟弟,總不會是爹在外頭的私生子吧!云風笑自己胡思亂想。
  男孩仰起頭,吸著气止住淚,看了他好久才說:“對不起,你長得跟我大哥好象,我才會認錯人了。”他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時候未到,還是不要太急,免得把他嚇跑了。
  果然是這樣!云風不以為忤的安慰他,“沒關系。你大哥呢?他到哪里去了?大哥哥對這里很熟,或許可以請人幫你找尋也不一定。”駕車的仆人知道少爺一向好心,但又怕他被利用,忙道:“大少爺,別上了人家的當,這孩子一定是故意來騙你的。”“別亂說,阿貴,你先回去吧!我不會有事的。”他輕叱著仆人的態度。
  “是,大少爺。”他不太放心的又望了男孩一眼才駕車离去。
  云風低下頭又問:“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訴我嗎?”“我叫畬青青,大哥哥可以叫我青青就好。”他露出頰邊的酒窩笑說。
  好個可愛的孩子,要不是他一身男孩打扮,真會讓人誤以為是女娃呢!
  “我姓木,木頭的木,木云風,白云的云,輕風的風,你可以叫我木大哥。”他爽快的自我介紹。“咱們到客棧里坐著談吧!都中午了,你餓不余?”“嗯。”他點頭。
  沒想到大哥這一世的名字跟以前一樣,難道冥冥中自有天意?
  “來吧:木大哥請你吃飯。”他牽著青青的手走進客棧。
  伙計很快的張羅來一桌子的菜,有鹽水鴨、鳳尾蝦、沙鍋菜核、金陵香肚、五香牛肉等等,全是金陵的名菜。
  看著青青狼吞虎咽的樣子,云風又幫他夾了許多菜到碗里。“慢慢的吃,小心別噎著了,你多久沒吃飯了?”青青搔搔頭,漲紅臉說:“有兩天了吧!我跟爺爺吵架,所以跑出門,身上又沒帶銀子,幸好碰到木大哥,不然我就餓死了。”“為什么吵架?你大哥人呢?”讓一個小孩子流落在外實在太危險了。
  他眼神一黯,低頭不語。
  “有難言之隱嗎?你不說,教木大哥怎么幫你呢?”他是真心的想幫助青青。
  “我大哥早就死了,剛才見到你還以為是我大哥,現在想想真傻。”他紅著眼眶小聲的說,總不能說他的前世就是自己的結拜大哥吧!
  云風了解失去親人的痛苦。“沒關系,你可以把我當你大哥,我還有個弟弟,不過,他一定會喜歡你的。”“真的嗎?”他雀躍的蹦跳著,笑得好不開心。“大哥,大哥。”“乖!”他疼愛的拍拍他的頭,“你住在哪里?要不要大哥待會儿陪你回家,見見你爺爺?”青青猛然搖頭,“不用了,大哥,我可以自己回去。我以后可不可以去你家找你?”他好想永遠陪在他身邊,但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當然可以,隨時歡迎你來。”他將住址告訴他,兩人有說有笑的吃完飯。
  用完膳,兩人來到客棧外,青青對他說:“大哥,我要回去了,這支短笛給你作紀念。”他拿出一支雪白的笛子,長度只有半尺長。
  云風接過后,也回贈他系在腰上的玉佩。“這玉佩你要好好收著,以后來見我時就把它拿出來,仆人見了就會讓你進來。”“好,大哥,以后你若想見我,只要吹這支笛子,我就會出來見你,可別弄去了,再見。”他淘气的一笑。
  云風沒有當真,怎么可能吹笛子他就會馬上出現,太玄了。
  他將短笛收進怀中,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當他回到家后才想到忘了問青青家的住址了。
         ※        ※         ※
  青青遠遠的目送他的背影,眼又泛紅,忙用手背拭去。
  “大哥,你已經忘了青青了,大哥。”回憶起從前相處的時光,怎不教他難過?
  “青青。”一位白發老人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后叫喚他。
  “爺爺,您怎么也來了?您看見大哥了嗎?他和以前一樣都沒變,可是他已經不記得我了。”他傷心的投入老人怀里。
  老人歎口气,“這是他的命運,也是他自己選擇的,咱們又能怎么辦呢?青青,跟爺爺回山上吧!再不專心修煉時才能成正果呢?不要再想他了。”“爺爺,我——”老手一揮,兩人已來到栖霞山的山腳下。“各人有各人的命,就讓它順其自然,該是他的就是他的,咱們也不能干涉。”青青扁著嘴說:“可是大哥要是在這一世沒遇見紅豆姊姊,那豈不是永遠見不到了,那當初又何必拋棄千年的修行呢?爺爺,咱們至少要幫幫大哥的忙,讓他們有机會見面啊!”“不行,你得跟我回去,走!”老人抬起青青的后領,立刻化成一道白煙。
  煙霧過后,只見到兩條一大一小的青蛇爬過草叢,鑽入樹林中消失。
         ※        ※         ※
  琬琳端著燕窩來到書齋門口,在听過太君一席話后,她決定改變方式,表現溫婉可人的一面,以博得大表哥的好感。
  “叩!叩!”她輕輕的敲了敲門。
  “門沒關,進來。”她柳腰款擺,甜孜孜的跨進房,“表哥,我特地端了燕窩來給你補補身子,大君說你午膳吃得不多,怕你餓著了。”云風僵著笑,“謝謝你,表妹,有勞了。”該死的宇桀,人跑哪里去了?怎么沒把她引開,這下可慘了。
  其實午膳時他之所以吃不下,主要是因為一旁有雙虎視耽忱的眼睛看著他,教他如何吃得下飯?唉!看來今天是在劫難逃了。
  “表哥,需要我幫忙嗎?我可以幫你磨墨,雖然帳本我看不懂,不過,我可以學習,將來——”她佯裝羞答答的低垂螓首,欲語還羞。
  他拭著額上的冷汗,招架不住的干笑,“多謝表妹,我一個人還忙得過來,我看你不如去陪太君聊天解悶好了。”琬琳失望的垂下眼臉,美麗的臉上滿是哀傷。“表哥,你那么討厭我嗎?難道我長得這么不堪嗎?”她用手中捂住臉,雙肩一聳一聳的。
  老天!這八成是太君教的招數,他最怕這一套,也最怕女人哭。
  “不……我……我不是那意思,表妹,你真的長得很美,這是眾所皆知的事,可別妄自菲薄——”他就是說不出重話,尤其是面對一個哭泣的女子。
  她抓住他的語病,“那為什么表哥還……還不跟我爹娘提親?你該知道我從小就希望能當表哥的妻子,已經等了十八年了。”云風沒想到她會如此直接的挑明,嚇出一身冷汗,只盼望有人能替他解圍。
  “我一直把你當妹妹看待,真的,在我心目中,你就像我的親妹妹一樣。”這次他無法再讓她繼續誤解下去,非談個清楚不可。
  “不——我不要當你妹妹!我喜歡你,表哥,太君也說過希望咱們兩家能親上加親,我也一直在等表哥派人來提親。”她著急的將心事全都吐露出來,再也沒辦法顧及女子的矜持,她怕再不表明,表哥就會成為別人的了。
  “對不起,表妹,其實我……我已經有意中人了。”他不得不撒謊,事到如今只有如此,明知會傷害她的心,卻也只剩這條路可走。
  果然,只見她花容變色,傷心欲絕的后退一步,低低切切的問:“她……它是誰?是哪家的小姐?我要親眼看看她是不是真的配得上表哥,快告訴找她是誰?”琬琳在心中詛咒那名女子,敢毀了她的幸福的人將不得好死!她等待了十八年,沒那么容易就算了,因此,表面上她繼續裝出可怜相,心底卻盤算著各种除去那女子的方法。
  云風臨時也想不出一個對象,話又不能亂說,免得糟蹋了那位姑娘的名節。
  “我也不知道她的身份,是在一個偶然的机會下遇見她的,等找到她以后,我會告訴你。”他藉語推托,至少可以逃過今天。“表妹,原諒我現在才跟你說,憑你的條件,值得更好的對象,相信姑丈會為你找到一個好婆家。”她嗚咽的沖出房門,留下滿心愧疚的云風在屋里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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