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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露蓮雙臉遠山眉。淡淡梳妝薄薄衣,天仙模樣好容儀。
  她佇立在窗前,身上是一襲淺色的襦裙,外頭則是件翠綠色的窄袖背子,不需要昂貴的服飾衣著點綴,就能襯出她的雪膚玉貌,光用眼睛看,袁不棄就能感覺到体內蠢動的欲望,他一連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勉強將它們強壓下來。
  “大少爺,成天悶在屋里對身体不好,想不想到外頭走走?”她下一個目標就是引他出門。
  今日晴空万里,正是出游的好天气。袁不棄睇著她期盼的眼光,話已不經思考的脫口而出。
  “只要不离開袁家堡的范圍,倒也無妨。”他終是不忍掃她的興。
  “沒問題,奴婢特地准備了一籃的食物,今天我們就來個郊外野餐,倒也不失情趣。”
  她指著手邊的竹籃,一臉黠笑。“哦!原來你早就計划好了。”他莞爾一笑。
  濃情微噘著紅唇,“大少爺剛剛已經同意了,可不能出爾反爾,食言而肥喔!”
  “就算我反對,你也有辦法纏到讓我同意為止,不是嗎?”
  她笑得如春花盛開,“答對了,大少爺真聰明。”
  袁不棄又一次陷入了沉默,而濃情就站在他面前不到三尺的地方,可以感覺得到他在內心掙扎不已。
  盡管被人瞧見的机會非常渺小,他依舊對外界有著深沉的恐懼。
  濃情像作了重大的決定似的,朝他邁前了兩步,注意到袁不棄的身体明顯的一僵,可是這次他沒有退后或逃离。
  “濃情?”她想做什么?
  她緩緩的舉高柔腕,揭去他遮住臉孔的帽兜,看見袁不棄畏縮逃避的眼神,不過身軀仍然直立不動。
  “奴婢已經看過你的臉,所以我們相處時已經不需要它了。”濃情心中沒有懼怕,只有心痛,宛如几百支針在刺。
  袁不棄下顎縮緊,“我不想嚇到你。”
  “你沒有。”兩人第一次近距离的面對面,濃情在他眼中看到的是极度的渴盼和丰富的情感,于是,她一滴清淚無聲的滑下玉頰。
  他以近乎敬畏的態度拭去了它,“為什么掉眼淚?”
  濃情一臉迷惘的低吟著,“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好難過、好難過,難過到心都疼了。”
  “不要——不要為我難過。”袁不棄無措的捧起她細致的臉蛋,沙嘎的喃道:“我只要你快樂,所以,不要為我掉任何一滴眼淚。”
  她眸底一片怔然,容顏驀地嫣紅了。
  袁不棄像触電似的火速將手收回,尷尬的側過身,“對不起。”該死!他居然忘形了。
  “沒……關系。”濃情羞澀的說。
  這是怎么回事?她的心跳得好快,好像要從胸腔中蹦跳出來似的,即使在面對自己的未婚夫時也不曾如此。
  為了打破此時令人尷尬的气氛,她赶緊道:“奴婢听說影子居后有一條長長的石階可以直接通往山頂,据說在那儿可以鳥瞰山下的小鎮,想必是風景如畫、美不胜收。”
  袁不棄清了清喉嚨,感激她及時轉開話題。
  “你指的是‘看云起’嗎?在那儿的确是能將所有的美景盡收眼底,我曾經在那儿消磨過不少時光,你想去的話就走吧!”他沒注意到自己說話的口吻充滿了寵溺。
  “太好了,那么說走就走!”她腳步輕快的提起竹籃,率先奔出屋外,嬌媚的對著他招手。
  他不禁有些飄飄然的思忖,就算前面等著他的是刀山、油鍋,他也會毫不猶豫的跳下去。
   
         ☆        ☆        ☆
   
  “真的嗎?你們白天真的一起到‘看云起’野餐了?”袁老夫人惊訝過后,接著是喜极而泣。
  濃情遞上絹帕,“是的,老夫人。”
  袁詠光正好也在場,同時听到這天大的好消息。“奶奶,這真是太好了,大哥肯在白天走出戶外,而且不怕讓人瞧見他的長相,或許哪一天他就會肯見我們了。”
  袁老夫人樂得合不攏嘴,“是呀!情丫頭,這些都是你的功勞。”
  “奴婢不敢居功。”她謙虛的說。
  “不,我是說真的,這些都是你的功勞,你真是我們袁家的福星,一定是老天爺安排你千里迢迢的從京城來到我們這儿。感謝菩薩的保佑,阿彌陀佛。”袁老夫人合掌念聲佛號。
  “濃情,趁現在大哥心情好,能不能讓我見他?”袁詠光問。
  濃情沉吟了一下,“這……恐怕還嫌太早了一點。”
  “情丫頭說得沒錯,你大哥才剛有進展,要是你去得太突然,适得其反,那她這些日子的努力不就全白費了。”
  “可是奶奶——”他有很多事想跟大哥聊。
  “再等一段時間看看,至少要等到你大哥對自己更有自信。肯主動出來見我們才行。”袁老夫人不敢輕易冒險。
  袁詠光肩膀一垮,“好吧!”
  “情丫頭,最近這段日子真是辛苦你了,瞧你越來越清瘦,連我這老太婆看了都心疼极了。”袁老夫人熱絡的拉著她的手,不知該如何表達她的感激。“我會交代廚房好好幫你補一補,要是累病了可不妙。”
  她靦腆著的笑著,“多謝老夫人,奴婢不覺得累。”
  “唉!將來要是哪個男人能娶到你,還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气,不如,你嫁到我們袁家來,當我這老太婆的孫媳婦儿,你覺得怎么樣?”袁老夫人突發惊人之語,當場嚇白了袁詠光和濃情的臉。
  袁詠光震愕得連舌頭都打結了,“奶奶,您……可別亂點鴛……鴦譜啊!”他要娶的人是婉筑,万一奶奶當真了,事情可就不好收拾了。
  “承蒙老夫人厚愛,奴婢感激不盡,可是這事万万不行。”濃情也嚇呆了。
  袁老夫人故意板起臉孔,不悅的睇向小孫子,“詠光,難道你是嫌棄情丫頭的出身,覺得她配不上你是不是?”
  “當然不是這樣了,奶奶,我怎么會嫌棄她呢?”他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可是……這實在太突然了。”
  “情丫頭,你呢?你不滿意詠光嗎?”她冷冷的問。
  濃情慌得六神無主,“咚!”的一聲跪下來,“奴婢不敢,是奴婢配不上二少爺,奴婢只是個下人,不敢高攀。”
  “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當初詠光他娘也只不過是個鄉下姑娘,我見她本性純厚,便讓她進了袁家門,可沒有半點嫌貧愛富的想法。”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是……”她一臉惶恐,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袁老夫人挑起一道白眉,“那么是什么原因呢?”
  “奴婢只是把二少爺當作二少爺看待,完全沒有男女之情——”濃情的話听得袁詠光點頭如搗蒜,心有戚戚焉。
  “奶奶,我也一樣,雖然我沒有把濃情當作是我們袁家的下人,可也沒有任何愛慕之心,您就別害孫儿了。”他急得滿頭大汗。
  袁老夫人陡地笑開了老臉,呵呵直笑,“瞧你們兩個嚇成這個模樣,罷了!罷了!就算我這老太婆犯糊涂,剛才的話全都不算數。”不過,還真有點可惜呢!
  袁詠光著實捏了一把冷汗,“奶奶,您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誰教你這小子還不赶快訂房媳婦儿,害我這老太婆等得頭發都白了,不乘机嚇嚇你,我心里就不舒服。”袁老夫人一面挖苦,一面示意濃情起身,“好了,情丫頭,你也別跪了,是我這老太婆存著私心,真想要你來當我的孫媳婦,才不會便宜了外人,不過,看來是真的沒希望了。”
  “奶奶,您真會嚇人。”袁詠光拍著胸口說。
  濃情吁了一口气后,玩味的斜睇一眼袁詠光,“老夫人只是急著想抱曾孫子。可老夫人根本不用著急,說不定二少爺已經有對象了也說不定。”
  “是這樣嗎?詠光,你已經有喜歡的姑娘了,那為什么從來沒听你提起過呢?”
  袁老夫人緊盯著他不放。
  袁詠光猛瞪著在一旁偷笑的濃情,“奶奶,您別听她亂說,我……哪有什么喜歡的姑娘?紅顏知己算不算?”
  “說什么紅顏知己?還不是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那可不行,我們袁家雖然不要求門當戶對,但至少也得身家清白,其余的免談。”
  “是、是,孫儿不敢。”他赶忙當起听話的乖孫子敷衍過去。
  袁老夫人空歡喜一場,旋即又轉移目標,試探的問:“情丫頭,你今年也十九了,普通人家的姑娘早就嫁人生子,要不要我請人幫你留意留意?”
  “老夫人,奴婢不打算嫁人了,若您不嫌棄的話,就讓奴婢留在袁家堡伺候您和大少爺。”
  她輕拍著濃情的小手,“那當然是最好了,我也舍不得你。唉!要是我們不棄是個与正常人無异的男人該有多好,我相信他一定會喜歡你,不會輕易的放你——”瞅見濃情的玉頰出現兩朵可疑的紅暈,這絕對是個好現象!袁老夫人的嘴角綻出狐狸般的笑容。“只可惜天不從人愿,讓他失去愛人的自信,連娶妻的念頭都不敢有,只能認命的關在屋子里。”
  袁詠光幫腔道:“我也相信大哥真的很欣賞你,才獨獨答應讓你留下來。”
  “老夫人和二少爺太抬舉奴婢了,奴婢只是做自己該做的事。”濃情垂下頭,不讓他人瞥見她火辣辣的嫣容。
  自從遭到未婚夫韓旭倫的背叛之后,她可以說是心如止水,三年來雖然不乏追求者,甚至名門公子的示愛,但為了不招惹無謂的麻煩,只得不停的流浪,原以為再沒有人能撥動她的心湖,可是在認識袁不棄后,她竟然管不住自己的心,一心只想要幫他分擔痛苦、寂寞、挫折和無助,幫他愈合心靈的傷口;想了解他的想法,即使只有一點點也好,更想時時刻刻跟他在一起,希望他眼里只有她一人。
  如果這不是愛,又是什么呢?
  原來她從來就沒有愛過韓旭倫,宁愿逃家也不愿嫁他為妾,這一切全是因為她不齒他卑劣的行為,用偽善的面具騙世人,而不是因為他背叛了他們的感情,想到此,她心底有某种岑寂已久的東西炸開來了,腦中像是有個聲音在說——
  你愛上袁不棄了、你愛上袁不棄了——
  “濃情?濃情?”袁詠光叫了兩聲。
  她猛然從惊人的訊息當中揚起赧紅的玉容,“呃!二少爺有事嗎?”
  “你在想什么,想得這么出神?”他問。
  “奴婢沒想什么。”天啊!她愛上袁不棄了,這是何時發生的事?
  袁老夫人端凝著她緋紅的粉腮,“你的臉好紅,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了?”
  “沒有,奴婢沒事。”被她這么一提,頰上的紅潮更遍及到耳根了。“老夫人,奴婢也該回去了。”
  “好吧!不棄若有什么進展,隨時來跟我說一聲。”
  “是,奴婢告退。”濃情施了個禮,逃也似的离開了。
  袁老夫人深思的眼眸靜靜的盯著門口——
   
         ☆        ☆        ☆
   
  “快來人呀!婉筑小姐投環自盡了——”
  在眾人仍在酣眠之際,朝霞院傳出婢女迭聲的惊喊,瞬間整座袁家堡都喧騰了起來,最先得知消息的袁夫人在婢女的撬扶下,慘白著一張臉赶來。
  “婉筑小姐現在怎么樣了?”晴雪代替主子問道。
  伺候林婉筑的婢女惊魂未定的說:“還好我早一步發現,赶緊把婉筑小姐放下來,已經沒事了。”
  “夫人,婉筑小姐沒事了,您可以放心了。”
  袁夫人心有余悸,“她真的沒事了?我要進去看看她。”
  晴雪扶著她到內房,就見林婉筑倚靠在床柱上,披散著一頭烏黑的長發,映襯出臉色和唇色的蒼白。
  “你這孩子,有什么事情想不開,非要做這种傻事不可?”袁夫人心酸的問。
  林婉筑乍見她到來,哭倒在她怀中,“表姨媽——”
  “有什么委屈就說出來,何必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要是你死了,我怎么對得起你死去的爹娘?”袁夫人涕淚俱下的梗聲道。
  “對不起,表姨媽——”她嗚咽的說。
  就在兩人抱頭痛哭時,袁詠光衣衫不整,顯然是倉猝間無暇穿戴整齊,跌跌撞撞的沖進朝霞院。
  “婉筑,你不能死——婉筑!”他不敢相信她會選擇自殺這條路,嚇得他三魂六魄全跑走了。
  林婉筑坐直身子,楚楚可怜的和他淚眼相對,“表哥——”
  确定眼前的人不是一具了無生气的尸体,袁詠光的怒气才迸發出來,情急之下大聲的斥責道:“為什么要做這种傻事?要是你死了,我怎么辦?”
  這番告白讓在場的人都愕住了,尤其是袁夫人。“詠光,你——”是她想的那樣嗎?
  袁詠光朝她彎下雙膝,挺起胸膛,“大娘,請您原諒我,我和婉筑是真心相愛,請您答應把她嫁給我吧!”事到如今,紙是包不住火了。
  “什么?你們真的——”怎么從來沒有人跟她提起呢?
  “詠光,你還不給我住口!”一名姿色平庸、身材發福的胖婦人气沖沖的跑進來,對著袁詠光大叫。
  他轉而跪向母親,“娘,孩儿只要婉筑,請您成全我們吧!”
  這名胖婦人就是袁貫天的妾室,她連忙朝袁夫人道歉,“大姊,真的很對不起,你不要听這混小子胡說八道。”
  “娘,孩儿句句實言。”袁詠光辯駁道。
  “你還敢說!”她叉著腰喝道。
  袁夫人瞟了一眼低頭飲泣的林婉筑、又覷了一眼跪地懇求的袁詠光,已經沒有剛開始那么詫异了。
  “妹妹,讓我先听听看詠光怎么說。”袁夫人先順了順气,正色的問:“詠光,你對婉筑是真心的嗎?”
  “我當然是真心的,打從婉筑第一天到我們袁家堡來,我就喜歡上她了,大娘,您若不信的話,我可以對天發誓。”他舉起手,作勢要起誓。
  袁夫人搖了搖手,溫和的一笑,“不用了,大娘從小看著你長大,當然相信你了,婉筑,那你的意思呢?你愿意嫁給詠光嗎?”
  “婉筑已決定這輩子非他不嫁。”她含羞帶怯的說。
  “既然這樣,你就應該早點跟表姨媽說,還差一點枉送了性命,釀成了悲劇。”
  她不免有些指責的意思。
  二姨太吃惊得瞪大眼珠子,不可思議的問:“大姊是答應了?可是,你不是一直希望婉筑能嫁給京城的富貴人家嗎?”
  “那是因為我不曉得他們相愛的事,更何況也沒人跟我提起,要是讓我早點知道,我當然想把她永遠留在身邊了。啊!原來妹妹是為了這原因才不准詠光娶婉筑,你也真是的。”袁夫人失笑的說。
  袁詠光喜出望外,“大娘的意思是,愿意把婉筑嫁給我了?”
  “只要你將來能好好對待婉筑,大娘就把她交給你了。”她將林婉筑的小手放進袁詠光的手心上。
  他以深情的眼神許諾,“我會的。”
  “表哥——”林婉筑的秀眸再度淚漣漣,她的心愿終于成真了。
  二姨太抹了下濕潤的眼角,“謝謝大姊,那明天一早我們就同婆婆提這門親事,赶緊挑個好日子辦喜事。”
  “嗯!袁家堡好久沒熱鬧了,說不定辦個喜事可以為不棄沖沖喜。”袁夫人想到自己苦命的儿子,又是悲從中來。“天都還沒亮,沒事的人都回房休息吧!”
  “大姊,我送你回去。”兩個婦道人家相偕出去。
  袁詠光緊緊的將林婉筑的手包在掌中,激動的說:“大娘既然答應讓我們成親,我娘也沒有理由反對,相信奶奶和爹也會贊成的,這下再也沒有人會阻止我們了。”
  林婉筑破涕為笑,嬌柔的偎在他胸前,“表哥,我們終于可以在一起了,真是太好了,想不到這一招真的有用。”
  “哪一招?”他問。
  林婉筑确認房內沒有第三者在,才小聲的坦承,“其實,我投環自盡只是做做樣子——你先別生气嘛!雖然有些危險,可是我這么做也是不得已的。”
  “你——”袁詠光生气的斥責,“何止是危險,万一弄個不好,有個什么差池那該怎么辦?”
  她眼中躍動著決心,“為了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婉筑,我不會辜負你的。”他許下相守一生的誓言。
  第二天袁老夫人得知了這項意外的訊息,果然很快的點了頭,還命人盡快捎信給遠在京城的袁貫天,要他早點將手邊的生意談妥,好回來主持儿子的婚事。
   
         ☆        ☆        ☆
   
  京城紀府
  紀宗賢過去雖然被稱為京城首富,可是他始終有個最大的遺憾,那就是膝下僅有一女,待他百年之后無人可延續香火。后來,元配病逝,隔年他便續弦,如今老來得子,整天在家逗著四歲大的儿子,樂得眉開眼笑。
  “老爺,听說韓家的綢緞庄這兩天又進了不少漂亮的布料——”許氏母憑子貴,在紀家可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加上她年紀不過才二十七、八歲,尤其愛打扮得花枝招展,到處招風引蝶。
  不等她說完,紀宗賢擺了下手,“有看到喜歡的,就叫人送到府里來吧!”念在她幫紀家生了個儿子,有些事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縱容她去。
  “謝謝老爺。”許氏嬌嗲的道謝,這早就在她預料之中。
  小么儿被逗得咯咯笑著,紀宗賢也跟著大笑,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模樣。
  “老爺,韓公子求見。”家仆進門通報。紀宗賢怔了一下,便將么儿交給丫鬟先帶進屋去。
  “請他進來。”他說。
  許氏鳳眼晶亮,搔首弄姿一番,“老爺,你想,他來做什么?”
  “名義上我還是他岳父,他來跟我請安也是一种禮數。”他根本還沒看穿韓旭倫的假面具,正一步步的踏入陷阱。
  廳外走進一名文質彬彬、气質風雅的年輕男子,一身月白襦衫巧妙的掩蓋了商人的气息,他便是平江侯的乘龍快婿,韓家綢緞庄的少當家韓旭倫。
  “小婿拜見岳父、岳母。”他上前恭敬的一揖。
  紀宗賢被他這聲“岳父”叫得心花怒放,認為他雖然當了侯爺的女婿,可沒有因此忘了還有他這個岳父大人。
  “好、好,旭倫,真是好久不見了。”
  韓旭倫表面功夫做得天衣無縫,謙順的說:“小婿近來忙著綢緞庄里的生意,所以一直沒來向岳父、岳母請安,還請岳父、岳母見諒。”
  “怎么會呢?生意忙那表示賺錢,我們不會見怪的。”許氏逢迎的嬌笑。
  “多謝岳母。”他唇角微咧,“岳父,小婿今日前來,是想來問問看有沒有情妹的下落?這段日子她可有捎信回家?”
  一提起离家三年多的女儿,紀宗賢就一肚子的火。
  “哼!那丫頭也不想想是自己闖下的禍,好好的家不待,居然敢离家出走,到今天還音訊全無,我早就當她已經死了。”有了儿子之后,女儿就被丟在腦后,不再是心中寶了。
  許氏樂得在一旁猛地煽風點火,“是呀!人家旭倫愿意納她為妾,她就該偷笑才對,可她居然還這么不知感恩,連累家人不說,這傳出去可難听了,別人還以為我們紀家家教不嚴,才會教出那樣的女儿,說起來真沒面子。”
  韓旭倫見他們不像是在撒謊,佯裝出一臉憂心忡忡的表情。
  “情妹自幼養在深閨,根本沒有謀生的能力,如今只身一人流落在外,真是教人擔心,不知道會不會出什么意外?”
  當初是平江侯的掌上明珠,也就是他現在的妻子杜念慈先看上他,當然不能委屈她為妾,況且,娶了她也能藉其力量和朝廷的官員拉攏關系,不單對生意有所助益,更能提高自己的身分,將來若想要個一官半職并非難事。所以,不得已只好設下圈套,買通那名窮書生做偽證,這才順利解除婚約,不過比起情妹的花容月貌,杜念慈就顯得姿色平庸了點,沒有嬌妻,至少也得有美妾作伴,所以他非得到濃情不可,到時權勢、地位、財富和美人皆掌握在他手上,人生才完美。
  紀宗賢沒好气的說:“不用管她了,等她吃足了苦頭自然會乖乖的回來,到時不管她上不上花轎,我都會把她送去給你。”
  “情妹個性柔順,她會离家出走必定有其他原因,小婿最近將有一趟江南之行,不過仍然會加派人手四處尋找,要是情妹真的回來了,就由小婿來勸勸她吧!”他可不想煮熟的鴨子又飛了。
  許氏斜瞟向丈夫,警告的說:“旭倫說得對,到時別又把人給气跑,到時想找也找不回來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都不管總行了吧!”反正有寶貝儿子在身邊就好。
  韓旭倫朝兩人拱了下手,“那么,小婿還有點事,就先行告辭了,改日再來探望岳父、岳母。”他一轉身后,臉上立刻露出陰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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