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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靖堯不敢相信自己竟會被人用鏈子銬了起來,綁在一間密封的石室牆上。
  自十天前,他和少華被不明身分的人突襲后,他就被制住,身不能動、眼不能看、嘴不能言,然后被塞進一個馬車里,接下來便是在顛簸不停的車廂待著,只有在需要解手和用餐時,勉強能動一下。
  至今仍不知曉是誰如此膽大包天敢綁架他,唯一肯定的是他們只有針對他,因少華已被釋放。
  莫非他們是信王的余孽,想找他報复?而他們又想把他帶往哪去?
  無數的困惑在腦中打轉,仍不得其解。
  不過,他心里已有了最坏的打算,若他無法活著离開這個鬼地方,他只希望少華能遇到荻蓮,告訴她,他對她的歉意還有……
  不,或許就這樣算了吧!讓她抱著恨他的心情活下去,可能比要她思念他還來的好吧。
  雖然能夠這樣想,但是為何他無法心甘情愿?真的不甘心。
  他用力拉扯著鐵鏈。該死!這到底是什么做的?為何他無法用內力將之震碎?
  這時石室門打開,他停下拉扯鐵鏈的動作,眯眼注視來人,今天應當可以見到誰是主使者。
  進入眼帘的是那個帶頭抓他的人,而接下來的是,他驀地睜大眼睛。
  “岳父、岳母,你們怎么……”怎樣都沒想到威鎮大將軍戚慕翔夫婦會出現在他面前,然后見到帶頭抓他的那個男子一臉恭敬迎著他倆時,靖堯倏地明白了,主使者正是眼前這兩位。
  戚慕翔和宮霓裳面帶寒霜緩步走到他面前,眼神冷冷掃過他全身。
  “許久不見了,‘賢婿’。”語气中有掩不住的諷刺。
  靖堯深吸口气。“岳父、岳母!兩位近來可好?”他語气平靜地說道。
  這小子有种!慕翔暗暗在心里贊喝,很少有人看到他這個樣子還能面不改色,更別提是在現在這种狀況。唉!若非見到他相貌堂堂、器宇非凡、才華名滿天下,又怎么會同意將女儿嫁給這小子?听聞他身兼皇上的密使,并將信王之亂不費一兵一卒給平息,足見這個小子身怀大將之才,為當朝不可或缺的棟梁。
  不過即使如此又如何?管他是不是天皇老子,誰欺負了他戚慕翔的女儿,絕不會讓他好過,想當初听到那個入宮做太子妃的大女儿跳崖自殺的時候,他差點領兵從邊關撤回殺向京城,准備將太子給宰了,后來是那個“已死”的女儿突地蹦到他面前阻止他做出這件傻事──事實上是她“詐死”逃避身為太子妃的職責,到邊關尋情郎,這种欺君逆道事若讓朝廷知道真相,他戚、宮兩家真的是罪無赦、殺九族,在自知理虧的情況下,乃按兵不動,不過這次情況不同,雖說是荻蓮主動“休”了對方,可是以他們對二女儿的了解,若非忍無可忍,怎么會輕易將自己愛上的夫婿給休了?
  這些日子見到女儿一臉郁郁寡歡,神情飄忽的憔悴模樣,在主觀意識上,更加認定犯錯者是駱靖堯,因此下令將他綁過來,准備好好教訓一番。
  “這‘岳父’、‘岳母’四個字我們已經擔不起了。”霓裳冷冷地開口說道,她走到靖堯面前。“我問你,我們家荻蓮呢?”她是故意這樣問的,想試探他。
  靖堯心一凜。天!她真的沒回娘家,他閉上眼睛。“我不知道。”他痛苦的低語道。“我正打算去找她呢。”
  看到他的神情,戚慕翔和宮霓宴交換惊异的眼神,看來他對荻蓮并非完全無動于衷。
  “找她干么?好讓你繼續欺負她?”
  “不是!”
  “你給我老實說。你做了什么事,居然讓我的寶貝女儿將你給‘休’”了?”
  靖堯臉上泛起苦笑,實在不知該如何啟齒,千言万語總歸一句話──“一切都是我的錯!”他輕聲說道。
  听到他毫不猶豫承認了,夫妻倆頓時怒不可遏。“好呀!我們戚家也是有頭有臉的,好好的一個女儿竟讓你給糟蹋掉了!”
  靖堯無法反駁,他深吸口气。“是我錯待荻蓮,總之,要殺、要罰,皆任憑兩位處置,我駱靖堯絕不會有怨言。”
  夫妻倆互看一眼。
  “好!這可是你說的,那就別怪我手下無情。”戚慕翔拔出挂在腰上的佩劍。
  靖堯無懼的直視前方。
  “住手!”伴著一聲嬌叱,一道黑影也同時閃到靖堯面前。
  “爹、娘!你們在干么?”
  “荻蓮!”
  三個人同時惊呼出聲,靖堯是充滿不敢置信的惊喜,而戚慕翔和宮霓里是惊訝還有……心虛。
  荻蓮瞪著父親手中的劍,表情是不敢置信的。“當少華說你們綁架了靖堯,我還不信,怎么你們真的做出這种事來?而且還想殺了他?”本以為少華是胡言亂語,詆毀她爹娘,誰知后來從支吾不已的荻柏的身上得到證實時,差點沒讓她心神俱裂。
  戚慕翔有些手足無措。“噯,女儿呀!我們沒有要殺他,只是……”
  “那你干么拿著劍對他?”
  “我……”戚慕翔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他只是想給這小子一點教訓,嚇唬他罷了,誰知女儿就在這一刻沖了進來,現在無論說什么,恐怕她都不會信了。
  “女儿,我們只是想教訓他,沒其他意思。”霓裳皺起眉頭。“這小子那樣對你、傷害你,你干么要護著他呢?”
  荻蓮咬著下唇搖搖頭,明知這几個月朝思暮想的人就在她身后,可是她卻沒有勇气轉過身看他,深怕努力建立的自制會悉數崩潰,對他的愛与恨太強烈了,若讓淚控制不住的流泄而出,只怕自己會做出難以想像的事。
  “他……不喜歡我不是他的錯。”她靜靜望向她的父母。“當初是我逼他不得不娶我的,他不喜歡我是自然的,而我努力過了,只是失敗了,所以我离開,就是這個樣子,爹、娘!請不要怪他,好嗎?感情的事是勉強不來的。”說出這些話,簡直要讓她五髒六腑翻轉了過來。
  淚水從她睜大的眼睛緩緩流下,她的表情是如此透明,令戚慕翔和宮霓裳看了好心痛也好無奈,他們狠狠瞪向駱靖堯,這小子真是不知好歹,難道他不知道荻蓮是個多么好的女孩子,為什么他不能愛上她?可是當他們見到他臉上的震惊和心疼的表情,以及他專心凝視荻蓮的眼神,他倆傻住了,咦?好像有點不對勁。
  突地,荻蓮出手了,她趁父親閃神的時候,一舉奪下了他手中的劍,并將之放在頸上。“爹!請立刻放了靖堯,要不,女儿就死在您面前。”
  戚慕翔和宮霓裳大惊失色。“万万不可!”他們連忙大喊道。
  靖堯臉色發白。“你快把劍放下!”他大力扯動鐵鏈,鏈子嘩啦嘩啦刺耳的響著,似想掙出以阻止她做出傻事。
  戚慕翔正盯算依言將鑰匙遞出去時,一直在仔細觀察靖堯和荻蓮的宮霓裳,陡地伸手阻止了丈夫,她靜靜望著荻蓮。“女儿呀!你為什么要為一個根本不懂得珍惜你、愛你的男人送命?為娘的不記得教過你這個。”
  “我……”
  宮霓裳手指著靖堯。“這小子根本不在意你,你离開他的這段時間,他根本沒想過你甚至出來找你,還跑去了酒樓妓院找女人,你又何必為這种渾小子浪費心力?”駱靖堯這几個月來的行為,她可都調查得一清二楚。
  荻蓮持劍的手微微顫抖,他去酒樓找女人?這么說來,除了她以外,其他的女人都可以?老天,她的心好痛啊!她不穩的晃了一下。
  “女儿!”戚慕翔想伸手扶住她,可是她卻退后躲過,戚慕翔不禁埋怨瞪了妻子一眼,干么說這些話呀?
  若此刻他是自由的,靖堯一定會沖過去阻止宮霓棠再繼續說下去,靖堯滿眼怒火瞪著“岳母”,与其說出這些話傷害荻蓮,倒不如一劍殺了他更乾脆。
  荻蓮閉了閉眼。“那又如何?是我‘休’了他,他可以去做他想做的事!”她聲音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宮霓裳正要繼續開口時,這時候外面有人出聲。“戚夫人,您此言差矣。”
  楊少華偕著穎儿走進石室。
  “你是……”戚慕翔覺得他有些眼熟。
  “在下是楊少華,和駱靖堯是同窗好友,亦同在翰林院共事。”
  “是嗎?你為何說我說錯了?”宮霓裳不悅地瞪著他。
  少華露出笑容。“當然錯了!兩位難道不知道,在你們下令將靖堯綁來審問之前,他已向皇上辭官,准備走遍天下,尋找令嬡呢!”
  辭官?此語一出,除了靖堯以外,其他的人面露震惊之色,尤其是荻蓮。
  她緩緩轉過身子,不敢置信地看著靖堯。
  “你辭官,為什么?”
  靖堯只是不發一言,定定注視她。
  他那灼熱飽含深意的目光,看得她心慌意亂,頭暈目眩,慘了!她真的好像又要昏了,此刻的她情緒實在不宜有太強烈的波動,她有些撐不住地蹲坐了下來。
  “荻蓮!”
  “小姐!”
  眾人關心的惊呼,此時在她耳中听來有若雷鳴,讓她更加想吐。不行!她絕對不可以在此時昏過去,至少得看到他平安無事。
  拚著僅余的意志勉強維持清醒,轉向父親。“爹,立刻放了他!”她毫不妥協地說道。
  戚慕翔看了妻子一眼,見妻子繃著臉點頭,既是無奈也是松了口气,依言將人放了。唉!真是的,他還沒好好教那小子“為夫之道”,怎么可以如此輕易將之放了?
  靖堯得到自由了,荻蓮仍動也不動,那把劍也未曾放下,她未轉向他,眼睛牢牢盯著爹娘。“你快走吧,希望你能原諒我爹、娘的舉動,他們只是過于疼我,并無惡意的。”
  “我知道。”靖堯深深望著她的后腦勺,倏地,他出手點住她的穴道,令她動彈不得,再將她手上那把劍奪下,所有人都為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到了。
  “你想干什么?”戚慕翔一回過神便大聲喝道。
  靖堯穩穩攬住荻蓮。“沒什么,只是我要走,也要帶著我的‘妻子’走。”他一邊說,一邊攬著荻蓮往外走去。
  “什么?不准你對她亂來!”
  他听了差點失笑,他低頭望向正一臉震惊瞪著他的荻蓮。“很難不對她亂來。”這聲音很輕,輕得只有讓她一人听見。
  荻蓮睜大眼睛。他……說什么?看到他眼中的神情時,她胸口一窒,會嗎?他眼中可是……她不禁痴愣地望著他。
  他眼睛貪婪地在這張數月未見的臉龐上來回搜尋,剛剛她都一直背對著他,所以不曉得她竟如此憔悴,几個月前那股活力和神采已經不見了,心中一惊。“你怎么了?生病了嗎?”他厲聲問道。
  她無法言語,即使過去數月來他讓她心痛不已,但在這一刻,在他的怀中,她完全忘怀一切了,再也支撐不住了,兩眼一翻便向黑暗投降。
  “荻蓮!”靖堯心神俱裂的拋下手中的劍,緊緊抱住她。“你怎么了?天!你快醒醒。”他仰起頭大喊道。“你們還愣在那邊干么?還不快去請大夫過來。”
  大伙都被他臉上的狂暴神情給嚇到了,他們從未見過向來表情冰冷、渾身散發如冰气息的駱靖堯如此惊慌失措,手腳大亂過。
  少華丟給穎儿一眼。你瞧!我說得沒錯吧!他真的是愛慘她了。
  穎儿也回他一眼。我早就知道了。
  戚慕翔好像看到那個過去的自己,輕輕歎口气,他和宮霓裳走到靖堯的身邊蹲下,宮霓裳伸手探了探女儿的脈。“沒事,她只是一時气血不順,昏了過去,而且她最近身子也弱了些。”
  弱?靖堯瞪著他的岳父母。“她為什么會身体虛弱?生病了嗎?”他著急地問道。
  宮霓裳气呼呼瞪了他一眼。“你就不會說些好听的話?她不是生病,是有身孕了!有了你這個渾小子的孩子,才會弄得她那樣虛弱。”還想繼續說下去,可是看到他一臉震惊呆愣的模樣,她停下嘴沒再說下去,搖搖頭,將丈夫一并拉了起來。
  靖堯低頭看著怀中的人儿,有身孕了?她有孕了?是那一晚嗎?是在那個讓他無所顧忌的那一晚有了他們的孩儿嗎?
  無法言喻的喜悅和恐懼在瞬間同時淹沒他。
  他閉上眼,更加用力的攬緊她,也益發警覺到她的柔弱嬌小。天!這樣小的身子居然正孕育了他們的孩子,一領悟此,他真恨不得殺了自己,居然延宕如此久才來找她,他真該死!
  不發一言,一把將荻蓮抱起,無視其他人的存在走了出去,而穎儿和少華則理所當然的跟在后頭。
  “喂!你要把我的女儿帶去哪里?”戚慕翔想要追上前去,卻被宮霓裳一把拉住。
  “別跟了!”
  “為什么?”
  宮霓裳沒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瞎啦?難道還看不出來那小子不會傷害女儿的?”
  “唔──”
           ※        ※         ※
  荻蓮緩緩張開眼睛,瞪著眼熟的床飾,發生了什么事?
  那是夢嗎?她居然夢見爹娘將靖堯綁架了,而靖堯也像變個人,用她期待已久,會令她心跳不已的眼神注視她。
  對!應該是夢,他怎么可能會那么看她?他對她根本一點情意都無……
  “你醒了?”低沈的聲音溫柔地在她耳邊響起。
  咦?她猛地轉過頭,看到了那張俊美的會讓她心痛的臉龐,她呆愣了好半晌,然后閉上眼睛。“你不是真的!”
  “我是!”他緊緊握住她的手輕輕地放在唇邊,終于看到她睜開眼睛,心頭上的那塊大石也稍稍放下。老天!在等她清醒過來這段時間,簡直快要了他的命。
  尤其在看到她臉色是如此的慘白、透明,好像隨時會不見,若非她胸口的起伏證明了她還活著,他會因焦慮而發瘋。
  她張開眼睛,看到他眼中強烈的感情,令她心一窒,連忙再度閉上眼睛,倘若這是夢,她情愿一輩子不要醒來,這樣她就可以一直沈醉在他那深情款款的目光中,但,這不是夢。
  她依舊閉著眼睛。“你為什么還不走?我爹娘應該不會再為難你了,希望你看在我的分上,別怪他們這么魯莽。”
  她語气平靜得令人心惊,有那么一會儿,他以為自己已經完全失去她了,可是她緊閉的雙眼和微微發顫的身軀,帶給他無限的希望,也提醒他方才所發生的事,她為了他不顧生死的要脅她爹娘放了他,她可以為他做到這种程度,對她的真心又有何好怀疑?
  “怪?怎么會呢?我還要好好謝謝他們,若非他們把我帶到你面前,我以為這輩子想要找到你得走遍天下。”說到最后,他聲音低得几乎不可聞。
  她幽幽睜開眼睛,眼神難解望著他。“你為什么想要找到我?”
  “為什么?”他露出自嘲的笑容。“這個問題,我也問了自己不下千百次,天下女子何其多,隨便哪一個都可以為我理家、生小孩,讓我無后顧之憂。”
  听到這,她臉色一黯欲別過臉去,但他卻不准,他攫住她的下巴。“別躲!听我把話說完。”他以霸道又不失溫柔的語气說道。
  “還有什么話可說?酒樓里的女子個個比我冶艷美麗,比我溫柔更懂得逢迎人,也比我更討你歡心!”她恨恨地說道。若不是現在全身虛軟無力,她會一掌打過去,一想到居然有其他女人可以接近他,她就好恨!
  “你真這樣想嗎?”他抬起她的下巴,深深望進她的眼。“我去找那些女人,只想證明一件事,那就是沒有你,其他的女人都可以,不,別轉開臉,看著我!”他用手輕輕撫著她臉上的每一線條,她被他的溫柔舉動給弄傻了,不禁怦然心動。
  “結果,我錯了!我根本無法忍受其他女人靠近我,連跟她們說話我都覺得很厭煩,那段時間我沒碰過任何女人,從來就只有你、只有你。”
  她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眼中盈滿了震撼和惊喜,緩緩地坐起身,而他也坐到她的旁邊。
  “是真的嗎?”
  “我已向皇上辭官,准備四處尋你,光是這點還不足以證明嗎?”他露出苦笑。“你倒是告訴我,你在我身上下了什么蠱,讓我變得連自己都快不認識了,所做的事都出人意料?”說到這,他不禁回想起那一夜。“那天,我之所以會對你如此殘酷,也是因為我嚇到了,在你面前我好像變了個人,一點自制力都沒有,在恐慌之下才會那么惡劣地赶開你,你可以原諒我嗎?”他眼中有著最深的歉意和悔疚。
  夠了!這一切都太足夠了。她歡喜地叫了一聲,整個人埋進他怀中。“我當然可以原諒你,一百次、一千次都沒問題,只要你把真正的想法說出來,讓我明白就好了!”
  他緊緊抱住她。“我知道自己以前不是個好丈夫,虧待你許多,但我發誓,我會學著去做的。”他以很認真的語气說道。
  她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眼。
  看到她表情怪异,他不由得擔心起來。“怎么了?”
  “我想經過這段日子以來,你應該很清楚,我無法像其他女子守規范,至少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這樣的我,你還要我當你的妻子嗎?”
  原來如此,他露出釋然的微笑。“別胡思亂想,你只要做原來的你就好;不過,要答應我,別到處胡亂跑,也別隨便行俠仗義,至少在做這些事時,也要讓我陪著你。”
  “夫君!”她開心的再度投入他的怀抱。
  兩人靜靜品味這幸福的一刻,
  “既然你又叫了我‘夫君’,那你能將這張休書給撕了嗎?”他從怀中掏出那張已充滿了縐褶的白紙。
  荻蓮緩緩接過那張休書,見她沒有馬上動作,靖堯不禁屏住气,當她那飽含深意的眼神定在他臉上時,他心漏跳了一拍。
  她手輕輕触摸那張紙。“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什么事?”
  “絕對不准再逼我看那些‘女誡’、‘女論語’、‘女則’之類的書,”
  他露齒一笑。“唔!你想看的話再看,我不會勉強的,不過你不覺得那些書寫得很好?”
  “駱靖堯……”
  “好啦!隨你。”
  “也不可以逼我們的孩子讀。”
  提到孩子,靖堯的眼神變柔了。“你還不打算親口對我說嗎?”
  荻蓮愣了一愣,臉一紅。“你知道了?”
  “嗯!岳母提了一下,不過我想從你口中听到。”他柔柔地說道。
  荻蓮羞窘地將螓首埋入他怀中,好半晌才開口輕聲說道:“你就要當爹了。”
  靖堯深深吸口气,才沒讓自己興奮地跳了起來,眼眶有些濕潤。“這會苦了你。”他沒忘記女人生子會受的苦。
  “沒關系。”
  “我不會逼孩子讀那些書的。”
  “謝謝!”
  “可以將那張休書撕了嗎?”
  “可以!不過……”
  “不過?”
  “若是你以后對我很不好的話,我還是會再寫的。”
  “是,老婆大人!”
           ※        ※         ※
  數月后,江南宮家。
  “快去燒壺熱水!還有去看產婆到了沒?”駱靖堯冷靜的下令道。
  “是!”穎儿領命沖出房間。
  “好痛呀!”荻蓮不住哀嚎道。
  靖堯穩穩握住她的手。“娘子,再忍耐一點,孩子很快就會生出來的。”
  “你只會出那張嘴,下次換你來生!”痛得死去活來的荻蓮開始失去理智。
  “賢婿呀!你沒問題吧?”戚慕翔一臉慘白擔心的問道。
  “爹!您先出去吧?這里有娘跟我就可以了。”靖堯說道。
  “是呀!老頭子,你出去啦!每次我生小孩,老大荻蘭不說,你那時根本來不及赶到我的身邊,之后荻蓮和荻柏,你哪一次不是嚇得昏倒,醒過來時,孩子早就生下來,一點用處都沒有,快出去,省得礙事。”
  堂堂威鎮大將軍就這樣滿臉委屈的被赶出房間,不過當他听到女儿愈形凄厲的叫聲,一种莫名的黑暗瞬間籠罩住他,就這樣毫無例外地,戚慕翔在等待迎接他第一個外孫時,照樣昏倒了。
  就在外婆、爹、娘合力下,小娃儿總算順利的生了下來。
  “是個男的?”
  在宮霓裳清洗下,小娃儿一身乾淨清爽的躺在荻蓮的怀中吸奶,荻蓮輕輕拭去臉上的淚水。
  抬起頭正要跟心愛的丈夫分享這分喜悅時,卻發現他不知在何時也倒了下來。
  看樣子他真的很拚命不讓自己昏過去,如今一見孩子生下,也無所顧忌地放松了下來,可真難為了他,荻蓮微微笑。
  在荻柏和少華的協助下,將靖堯抬到荻蓮身邊躺下,待眾人退了出去,荻蓮打了個呵欠,然后抱著儿子也躺了下來。
  望著丈夫俊美的睡臉,再看看已睡著的儿子,雖然還小,但已看得出他將來也會是個顛倒眾生的絕色美男子,不過她一定要教他,絕對不可以恃才勾引、玩弄女人,要懂得疼愛、尊敬生命中那個唯一的女子,就像他爹一般。
  她再度打個呵欠。多棒啊!有兩個擁有絕色之美的男人伴在她的身邊,想來天下再也沒有女子可以像她這般幸運吧?
  唔?好像還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在荻蓮沈入夢鄉前,對了!待會儿醒來時,得跟靖堯商量一下,要給這孩子取什么名,要讓他姓啥才好?他可是駱、戚、宮三家的第一個孫子。
  穎儿走了進來,看了看那一家三口甜美的睡相,小心地為他們拉上了被子后,便躡手躡腳的走出房間。
  門外,楊少華正倚著欄柱等著她,當她走近時,他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接下來可以換我們了吧?”
  穎儿露出甜甜的笑容。“等你熟讀了小姐所著的‘男誡’、‘男則’以后再說吧!”
  楊少華露出自信的微笑。“早讀完了。”他一把將佳人擁進怀中,頭一低牢牢捕捉那溫柔的紅唇,好半晌才抬起頭。“‘男則’恩愛篇第一條,丈夫要學會愛妻子。”
  穎儿又羞又窘的瞪了他一眼,趁少華一不留神,一把將他推開,返到三丈外。“‘男誡’第十條,男子絕對不可對女子用強。”說完后,便掉頭跑開了,只留下一連串銀鈴般的笑聲。
  少華搖搖頭,眼中則露出惊人光芒。“‘楊氏家訓’第一條,為了得到心愛女子,可上天下地、千方百計的去追求。”身形一頓,立刻飛身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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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天堂 收集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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