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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風云亂世,浮世一生几何,但留洪瀨波濤,如花如云,如雪如波,飄然四季……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今早的齊州城分外熱鬧,除街道攤販原有的喧鬧聲外,甫落成三天,豪華富麗,宛如京城名宅的斷日山庄,今儿個大肆舖張的設置了百余張流水席招待齊州城民,不管識与不識、過客商旅,全往斷日山庄聚集,為的就是一睹主人的風采。
  大街上,一對衣著朴素的女子緩緩的走著,走在前頭的是個梳著雙髻,清秀白淨的小姑娘,她正睜大一雙烏溜溜的大眼,引頸瞧著前頭的熱鬧,還不時回頭銀后面的女子吱吱喳喳的說著。
  后頭的女子瞼上挂著淡淡的笑容,五官乍看之下很不起眼,甚至沒有前面那位少女靈動活潑的气質,但她渾身充滿靈秀的气息,臉龐雖蒼白得不見一絲血色,可那雙美目卻清澈溫柔,嬌巧的紅唇、高挺的俏鼻,容貌雖稱不上絕色,但澄淨的气質令人覺得如沐春風。
  “小姐,我們已經到齊州城了,接下來要去哪里呢?”難得出門,前頭的少女顯得興致很高昂,見到什么都覺得有趣。
  “阿靚,你幫我看看,哪些地方人多,我們便去哪里。”后頭那位姑娘抬手拭去頰邊的冷汗,天气雖冷,但人多的气息使她暈眩,几乎今她支撐不住而搖搖欲墜。
  “哎呀!小姐,你又發病了?”阿靚緊張的攙扶著她緩步走著。小姐不曾走過如此久的路,她瘦弱的身子骨當然挺不住了。
  “我沒事。”她便是司徒虹吟,任誰也沒想到,聞名天下的先知者竟是位不滿十八歲的小姑娘。
  “小姐──”阿靚還想勸說。
  司徒虹吟打斷她的話,“不,沒找到那人我不放心,我有預感就在近日,那人將做一件大事,如果不赶快制止他,我……擔心會有不好的事發生。”
  “小姐──”阿靚跟隨她好几年了,從沒見過她這樣,仿佛已經見到天大的禍事臨頭似的。
  “別說了,我不舒服。”司徒虹吟呻吟了聲,身子搖搖欲墜。
  阿靚連忙扶著她,慌忙間,她們來到城里最有名的客棧坐下休息,里面几乎坐無虛席。
  阿靚咋舌的望著昂貴的价格,深怕她們身上的銀兩不夠,這里的東西,換作在鄉下,可以買上好几斤的白米和豬肉。
  說來其實有點吊詭,聞名天下的先知者怎么會身無恒產?但這都該怪司徒虹吟的不擅理財,她可以費心盡力為不相干的人占卜算命,卻不在意他們付不付得出酬勞,有這樣的主子,讓阿靚只能再三歎息。
  “小姐,當濫好人也要有個限度,如果老天注定要在人間种下災難,不管人們如何扭轉,事情總會發生的,不是嗎?”
  司徒虹吟接過她遞來的包子,忍不住叨念,“話雖如此,但我總覺得,上天不會無緣無故讓人擁有不該有的力量,我……”
  她的話才說到一半,頓時身旁喧鬧起來,她停住話語,轉頭看去。
  “姑娘,我們打個賭,斷日山庄的主子?定有見不得人的宿疾纏身!不然不會用那么多的銀子雇用奴仆下人。”一名看似紈挎子弟的男子提高嗓門對賣唱姑娘調笑著,目光卻惡意的飄向角落邊的俊美男子。
  “連公子,大家都說那宅子的主人俊美异常,而且家財万貫,說不定人家早有如花美眷,只等宅子一落成,便要住進去呢!”賣唱女狐媚的眼神一拋!霎時客棧中不少男人都為之傾心。
  但角落的男子硬是不為所動。
  賣唱女注意那男子很久了,這七天里,他每天都來,坐同一張桌子,但始終未開口,盡管大家都在猜測,但就是沒有人敢問他,到底是不是斷日山庄的主人?
  “有可能,不過貌美的人多半自負,要找個看得上眼的女子,可不簡單。”連公子摸了賣唱女下巴一把,輕笑的將目光再移向那男人。
  “連公子這話可是嫉妒?”賣唱女笑了笑。
  “我為何要嫉妒?”
  “人家有財有勢,又長得俊美,這對齊州城內第一公子的你來說,壓力是大了點。”賣唱女見周圍的人全圍了過來,心里不禁有些得意,忘了与她說笑的非一般人,而是心眼狹小的連霸。
  “放肆!你的意思是說我不如他囉?”連霸老羞成怒。
  “不,奴家怎敢?公子請息怒,讓奴家再唱一曲為您消消气。”賣唱女見弄巧成拙,馬上小心翼翼的陪不是。
  “哼!不听了,你讓本公子倒盡胃口,店小二,遣了她,再換點新鮮口味來。”連霸仗勢欺人。
  司徒虹吟与阿靚見了大感奇怪,這里的人似乎都与角落的那男人杠上了,連她們從外地來的都能感覺得到,但那男人卻像沒事人似的,不聞不動。
  店小二急急忙忙地跑來,“哎喲!連公子怎么發這么大的火?如果是我們姑娘唱得不好、講錯話,淨可說說她,何必鬧得這么不愉快呢?”
  “你算什么東西,敢教訓我?”連霸怒喝一聲。
  店小二推推被嚇呆的賣唱女。“還不快倒杯酒,給連公子陪不是。”
  賣唱女怎么會不知道事態嚴重,連忙倒了杯酒,向連霸福了福,“還望公子大人有大量,啊──”
  連霸手一揮,將酒杯打翻,還甩了她一個耳光。
  賣唱女跌跌撞撞的竟倒向角落,那男人俐落的閃身?賣唱女狼狽地跌倒在地。
  “睜大眼睛看清楚?我連霸在齊州是什么樣的人物,豈是你得罪得起的?”連霸往前又在賣唱女身上踢了一腳。
  “住手!”司徒虹吟看不過去了,起身喊著。
  “小姐……”阿靚呻吟了一下,慘了!這里的人看起來都很奇怪,小姐沖動又熱心的個性肯定會招惹麻煩。
  連霸回過頭來,看著眼前不起眼又滿臉蒼白的女子,“你是誰?敢管本公子的閒事?”
  “你們太過分了,賣唱女也是人,你們憑什么以自己的好惡來折磨她?”司徒虹吟上前扶起賣唱女,奈何輕輕柔柔的嗓音,听來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本公子高興。你這小丫頭,嘖嘖嘖!”連霸上下看了她一眼,不出色的臉蛋、干巴巴的身子,送上門他都不要,“去去去!別來煩我。”
  司徒虹吟輕笑地搖搖頭,將賣唱女扶坐在椅上才轉過身,不過,她的對象不是囂張跋扈的連霸,而是頗覺無味,已經往門邊踱去的俊逸男子。
  “我不知道他們為什么孤立你?不過,如果你不肯放開心去接触其它人,你會永遠感到寂寞的。”
  那男子的腳步頓住了,回過頭,霎時奪走司徒虹吟的呼吸。
  日光下,男人倨傲惆儻的風采,輕送的冷風拂著那襲白衫的衣袖,使他看起來猶如謫仙之人。
  他的身材修長,五官立体鮮明,看起來雍容華貴,但緊抿的薄唇,又讓他看起來難以親近,此刻雖然難得地展現一抹似有若無的淡笑,但,眼中卻沒有笑意,冷的讓他對上視線的司徒虹吟有股想逃的沖動。
  “在下不懂姑娘的意思。”很久了,久到日尚行以為,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人与他正常的對話,他不禁對司徒虹吟刮目相看。
  宛如清風拂過臉龐般的低沉嗓音,讓他更具性感;而俊逸的神采完美得令人屏息。
  “他們都很關心你。”半晌過后,她才找回自己顫抖的聲音。
  “道人長短可不見得是關心的行為。”日尚行雙臂抱胸的靠在門邊,沒有否認,卻也沒有正面響應。
  “人們的言語能讓你受傷嗎?”司徒虹吟無心的問著。
  日尚行的臉色驀地變得鐵青,“無知的小女孩不會明白,人們殘忍的時候會做出什么事來。”
  “有人曾經傷害過你嗎?”她可不相信有人能傷到這樣出色傲然的男子。
  日尚行鷹眸一凜,“這不是你該知道的事。”轉身便想离去。
  他向來都是孤獨的,當名利、財富、地位都一一到手后,還有什么是值得他追求的?
  這些行夫愚婦是真的關心他嗎?錯了,他們只是看上斷日山庄的富有華麗罷了。
  “等等,這位姑娘的工作因你而不保,你該給她一個交代。”司徒虹吟追到門外,拉著因為害怕得罪連霸招來禍害,而遭客棧解雇的賣唱女。
  “憑什么我要給她一個交代?”日尚行神態狂傲,冷笑斜挂在嘴邊,毫不留情的望著這個看似嬌柔,實則大膽的女子。
  “堂堂斷日山庄的主人,會養不起一名弱女子嗎?”別問她怎么知道,善于占卜的她,就是有辦法知道他就是大家口中宅子的主人。
  日尚行邪笑了一下!“女人之于我,只有在床上還有點用處。”
  “那就收了她當妻妾吧!我有預感你們有緣。”司徒虹吟皺著細眉,心里空蕩蕩的,隨意泄漏天机,有損她自身的壽命,但不知為何,眼前的這名男子讓她放不下,他的面容竟莫名地与她夢中的影子重疊了。
  日尚行哈哈大笑,殘酷的笑聲讓賣唱女自覺形穢的退了好几步。“我還是頭一回見到有人在大街上談婚論娶的,小姑娘,就憑我的身分,她配當我的妻妾嗎?”
  “這……”司徒虹吟的眉打了無數個結,她的預感從不出錯,他們的确有情感上的牽連啊!
  日尚行俊美的雙眼閃過一絲冷芒,俯低頭,在她小巧的耳垂邊吹气,“誰知道你的這個提議是不是在為自己打算呢?”
  司徒虹吟從沒与男子這般親密,頓時紅透了雙頰,無措地退后好几步,才鼓起勇气道:“什么意思?”
  “就那個意思。”他笑了笑,渾身淨是冷凝。“罷了!反正我也需要人手,你們就來吧!不過記住,我要的是你跟她,如果少了任何一個,就都不用來了。”
  可是不能停留太久,她得回家啊!
  “我……”
  他輕佻的勾起她的下巴,漾開勾魂攝魄的笑紋,“斷日山庄,隨便問一個人都知道路,別告訴我你連間都不想問。”隨性的丟下一句話,轉身离開。
  司徒虹吟愣愣的看著他离去,雙頰熱呼呼的,不用阿靚在身旁大聲嚷嚷!敏銳易感的她,已經可以感覺出周遭人們的議論紛紛。
  她的名聲毀于一旦了,更糟的是,她似乎可以确定此行要找的人,就是他??一個孤獨狂傲、對世間充滿极度不滿的男子。
         ※        ※         ※
  冬陽暖暖的照在大地,寒風扑面拂來都不覺得冰冷,今儿個實在是個好日子,也是斷日山庄落成宴客的日子。
  斷日山庄從動工到落成,是齊州城里的大事,從聘用上百名工匠,到奴仆成雪如云的找進門,以及山庄主人的傳奇現身,讓齊州城內人人口中談論的,全都是斷日山庄的一切,當然,也吸引了地方官府的重視,在落成的今天,出動高官送禮前來道喜。
  張燈結彩,不斷涌進庄里的道喜賀客,以及一直穿梭在各處忙進忙出的仆眾,將斷日山庄的熱鬧气氛帶到頂點,只等山庄主人親自現身。
  不同于斷日山庄前方的鑼鼓喧天、熱鬧滾滾,愈往后方的宅院就愈顯得寂靜。
  一個高大俊挺的男子孤立園中,一身黑衣与歡愉的气氛顯得格格不入。
  他佇立良久,仔細聆听屬于前廳的熱鬧,當大家都在歡笑時,他卻覺得這些笑聲刺耳,因為這些人都不是因為他──日尚行而來,而是他的名利、財富誘使他們接近他。哼!無知的人們。
  闊別十年,他終于又回到這里,帶著人們艷羡的一切回來了,當年的恥辱,他要一一償還!
  世人惊惶的指箸他大喊:“妖怪、是鬼啊!”的一幕,已深深的烙印在他心頭。
  “公子,時辰已到,客人也都陸續就座,正等著公子開動。”老管家不意外的在花園找到日尚行。
  日尚行收起感傷的心情,回身淡笑,“也該是時候了,我們就到前廳去吧!來的都是些什么人?”
  “城里的縣太爺、富商蕭大爺、鹽商王大爺、李進士一府全都到了,還有街坊有名的岳進總鏢頭,比較有頭臉的就坐了近十桌,其它的數都數不清,江湖上走動的人物也不少。”老管家一一細數著。
  日尚行靜靜听著,俊美的臉龐毫無表情,佇立良久后,才輕聲道:“城郊有座斷魂崖,你可知道?”
  “公子,听說那儿鬧鬼,去不得的。”老管家瞪大雙眸,惊恐的道:“傳說斷魂崖每逢月圓,便有鬼怪出現吃人,即使不是月圓,那里也陰森得可怕,路過的人都會莫名其妙的染上怪病,嚴重的還會瘋癲至死。”
  日尚行臉上的笑意不減,“斷魂崖還有一處村落,約莫十來戶人家,今天,他們可有人來?”
  “這就不曉得了,今天來的人甚多,我又沒去過那個村落,所以,不知道那村落有沒有人。”
  “無妨,去看看吧!”
  “公子,要不要換下這身黑衣,討個吉祥。”老管家連忙跟上日尚行的腳步。
  “沒這個必要。”吉祥,已經离他很遠了。
  “可是,今儿個不是個大好的日子嗎?”老管家不懂,既然要大宴賓客,為什么不循禮俗來,就算公于偏愛黑白這兩种晦气的顏色,在這种時候也該換個顏色應景一下嘛!
  “在我眼中,日子無所謂好坏。”日尚行冷冷的撂下一句。
  日尚行的出現,讓宴會的歡愉气氛到達最高點?傳聞中宅子的主人果真俊美攝人,仿佛得到神魔的專寵般,雖然一身黑衣,讓大伙感到突兀,但很快的,大家都以為這是他的嗜好,便不予理會。
  司徒虹吟和阿靚也看到他了,她倆待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司徒虹吟雖因人多气雜而感到有點不适,但日尚行的出現,仍然毫不費力的吸引住她的目光。
  “會是他嗎?”打從在客棧第一眼見到他,司徒虹吟的心就亂了,她希望出現在她夢中的人不是他,因為日尚行擁有的力量不是她所能窺視的,他的世界,也超出她所能理解的范圍。
  照理,他應該顧盼生輝,傲笑天下,可她卻感覺出他憂郁寡歡,心有千千結,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日尚行的臉龐一直挂著淡淡的笑意,滿足大伙對他的好奇,私底下,卻不齒他們的貪婪与內心真正的骯髒念頭。
  沒錯!他能窺探他人的內心世界,也就因為這樣,他帶著自虐的心態游走眾人之間,他倒要試試他能在世間掀起多大的風浪?
  酒過三句后,日尚行開始逐桌敬酒,酒量惊人,他來到其中一桌時……
  “是你,你竟然沒死!”一個雙鬢花白的老人抖著枯瘦的手,指著日尚行惊駭的道。
  日尚行也認出他,薄薄的唇勾起一抹殘酷的笑。“好久不見了,村長。”
  “真的是你?”江明睜大了眼,起初听人說城里來了一位年輕人姓日,他還沒把這位年輕人放在心上,直到儿子江大寶三番兩次在這里受辱,他才有了想見這年輕人的念頭。打一照面,他便覺得他邪得很,仔細一看,竟發現當年那該死而未死的人又出現了。
  日尚行定定的看著他,低沉的嗓音緩緩的吐露著,“沒錯,是我,十年前被你們逼下懸崖,卻從鬼門關逃出來的鬼魅。”
  刺目耀眼的光芒,不絕于耳的惊叫哀號聲,滿地四散的鮮血,构成一幅怵目惊心的煉獄景象。
  一個俊美的男孩渾身浴血的站在烈焰血海中,帶著凄厲詭譎的笑意,一直站著等,等那可怜的男人無助的咽下最后一口气,然后轉身走向斷魂崖,躍下山谷……
  不錯,當年的小男孩,便是如今俊美的年輕人,村長江明惊懼的退后好几步?有人好心的扶著他。
  “江老爹,你沒事吧?”
  “我……我……”江明的視線停在日尚行始終帶笑,卻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慍度的眼眸,“你到底想干什么?你這個令人討厭又可怕的鬼魅。”
  鬼魅,這個名詞馬上引起大家的恐慌,熱鬧的气氛頓時沉寂下來,大家都不禁往日尚行望去,他是鬼魅?怎么可能?他生得如此俊俏斯文。
  司徒虹吟敏銳的發現日尚行的眼神閃過一絲變化,但這變化快得令人難以捉摸就消失了。
  “這位老伯,這項指責可是很嚴重的,請不要在這里危言聳听。”官府的人說話了。
  江明的臉上青白成一片,“他不是人,十年前撕碎王義一家四口,又讓官府的石參事死于非命,我勸你們大家快快离開這里,莫讓鬼魅吃得尸骨不全。”
  “江老爹,你在胡說些什么啊?”
  “快走、快走,离他愈遠愈好,鬼魅不但會吃人,還會害人,你們不要被他的外表給騙了,難道你們沒听說過十年前有個鬼魅跳下斷魂崖的事嗎?”江明喊得聲嘶力竭。
  斷魂崖?眾人的神情惊疑不定。
  日尚行沒有為自己辯護,他輕笑的瞧著眼前眾人的表情,仿佛在看一場他置身事外的鬧劇。
  “對,就在十年前,我們村庄發生了可怕的事,那天晚上,日尚行將王義一家四口全都殺了,尸体支离破碎,眼被鬼啃的一樣,他事后又將官府參事石威殺害,我們村里十來個人,全都親眼瞧見的,難道我還會冤枉他嗎?”江明索性全部道出,十年前的事對他而言,是一場可怕的夢魘。日尚行小時候乖巧伶俐,挺討人喜歡的,哪知道他竟是鬼怪,令人憎惡的鬼魅!
  “十年前……似乎有這么一回事,后來那石參事一家似乎也過得不平靜。”江明的一番話勾起許多人的回憶。
  “豈止不平靜,簡直只有慘字能形容,石參事上有高堂,下有妻子,自石參事慘死后,石家沒有謀生能力,石參事的生前又清高自持,家中并無恒產,石家二老不久便因太過傷痛愛子橫死而病故,留下妻儿,現在也不知流落何方了。”江明見日尚行一徑沉默,膽子也愈來愈大起來,開口說個不停。
  “想不到你對石威一家倒挺關心的嘛!”名為討伐控訴他的罪行,實則重施孤立他的舊計,日尚行陰寒地揚起漂亮的劍眉,突然開口道。
  他們真的意火他了,不開殺戒見見血,豈不有負他的“鬼魅”之名。
  “當然關心,畢竟是我們邀請石參事前來,不然……他也不會英年早逝。”
  江明早因他突然開口而大為不安,當年十歲的小男孩,經過歲月的洗禮后,他變得更為恐怖陰森了。
  “你為什么不想想是他先殺害我爹娘的,我爹娘本性善良,一輩子不曾做過坏事,傷害過任何人,為什么石威要殺害他們?他們又犯了什么錯?”日尚行望向江明的眼神冰冷似劍芒。
  “窩藏鬼魅當然有錯,如果他們當初不收養你,王義一家會死嗎?”江明豁出去了,他相信人世間還是有公里存在的。
  日尚行霍然上前,粗魯地揪起江明的頜口,一身黑衣讓他看起來有如复仇的惡魔。“你的意思是他們收留了我,這就是他們應該死在石威手下的理由?”
  江明駭得說不出任何話,衰老的身子抖得有如風中之燭。
  “說呀!你不是一向很有膽子意我嗎?十年前,村里發生的事,你們都說是我做的,那也無妨,反正我在你們眼里十惡不赦,我都已經認命了,你們要殺我,我愿意任你們宰割,可是,你們不該連我的爹娘都殺,他們是無辜的!”
  “你……你已經報了仇。”
  “不夠,我要你們村庄一起陪葬!”
  日尚行顧不得滿廳抱頭鼠竄的人們,就在此時,一雙清涼的小手握住他緊握的拳頭,日尚行不可思議的看著司徒虹吟,“又是你!你要与我作對?”
  司徒虹吟在接触到他冰冷的目光時,不直覺的打了一個哆嗦,但仍不肯放手。
  “不要再逗弄這位老伯,他被你嚇坏了。”
  “你以為現在的我還會在乎嗎?”日尚行挑起眉,一副不在乎的表情。放開江明,諒他也逃不走。
  “你不是真要他的命,就不要隨意說出會讓人誤會的話,瞧!大廳里的人都快走光了。”
  她的話提醒了他,殘忍的目光一一掃過四周,原本熱鬧滾滾的宴席,如今桌倒椅翻,亂成一團,人們逃的逃、走的走,留下來的除了二三兩兩的奴仆外,就是江明和司徒虹吟。
  “真是便宜了他們,不過也沒有關系,我的目的只是報仇。”日尚行撇開突然感到孤寂的奇怪心理,提醒自己,人性本來就貪婪、自私,他怎么會期望他們在知道他是鬼魅后,仍會与他飲酒作樂?
  “你堅持要報仇?”司徒虹吟忍不住問道:“那就用我來換這位老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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