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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兄弟,我真是受寵若惊,今天太陽也沒打西邊出來,天上也沒下起紅雨,你怎會邀請我上門作客?”田俠促狹的笑道,就怕宴無好宴。
  “你也可以不來。”日尚行倚躺在舖滿皮裘的大理石座椅上,閒閒的開口。
  “哎喲!我不來行嗎?認識你以來,你不是少開口,就是根本不屑求人,好不容易蒙你邀請,我說什么也會赶到。”田俠啜飲一口上等好茶,滿口馨香,有錢還真是不錯。
  “那天的事,我很感激。”若不是田俠赶赴斷魂崖告訴他官府在查封他的房子,他可能會錯過許多,更遑論那個坐在雪地里等他的女孩。
  他可以失去手邊的一切,唯獨不能放棄司徒虹吟。
  以前不認識她,所以他任意妄為,從不知記挂為何物,更輕賤自己的生命,蔑視自己的未來,認為不是他對這世界無情,而是世間先拋棄了他。但從那夜起,他不再是一個人了,他被她澄澈的笑容和溫暖的怀抱給徹底融化,心似乎在体內复蘇,重新又活過來似的。
  她的存在提醒著他,他必須更堅強,不要像當年那個小男孩,無法捍衛自己的最愛,到頭來只能任人宰割。
  “小事一件,何況是你亮出皇上的御賜金牌,才讓縣府不再追究下去,要謝,就謝謝你自己吧!”田俠是當今圣上的貼身侍衛,游走江湖之際,也替朝廷网羅各种人才,日尚行的才華惊人,讓他一見到便极力說服日尚行善朝廷工作,但都徒勞無功。
  卻在偶然机緣下,日尚行救了微服出巡的圣上?因而受賜金牌。
  田俠從沒見過他使用金牌,盡管他一再重申自己冷酷、見死不救,活著只是為報复村民等等,但田俠始終認為他不如自己說的那般,起碼他就親眼見到日尚行兩度出手,救的都是与他從不相識的人,一個是他,一個是圣上。
  “如果你沒有及時告知,我這座斷日山庄恐怕難逃查封之禍。”日尚行淡淡地道謝。
  “怎么了?你變得不太一樣了,平常不會把這些小事一再挂在嘴上的。”田俠高高的挑起眉,咦!以前最常面對的冰冷神情不見了!
  “你不會明白那件事對我的重要性。”日尚行頓了頓,“我不怕斷日山庄被查封,因為這里只是我的落腳之地,城里的人怎么談論我,我也不怕,因為我對他們沒有任何感情;但,我終于找到此生可以并肩翱翔的女人,為了她,我會在這里落地生根,我必須留著這棟宅子。”
  “真有你的,動作真快,几天前還是一副委靡狀,現在已經不一樣了。”田俠歎道,想到自己還是王老五一個,不免寂寞。
  “是她給我勇气,她知道我的身分,卻還接納我,光就這點心意!我便不能負她。”
  這些年來,不管日尚行人在何處,不管世人是因傾羡他的俊美而親近,還是視他為鬼魅而厭憎,他就是他,站在世人面前的永遠都只有一個人,如果不能全盤接納他,他也不要。
  “她知道你是鬼魅?”田俠訝然道。
  “她知道我是鬼魅,卻還愿意跟我結合,共度一生,所以我也迷惘了。我曾想遠道逃開,卻又忍受不了再次孤寂,于是我回來了。”日尚行掘唇輕笑,想起司徒虹吟坐在雪地中那一幕,心頭便暖呼呼的,這輩子恐怕想忘也忘不了。
  “這樣的女子我非得見上一見。”
  “可以,不過,你得先答應我一件事。”
  果然是有所求,田俠爽朗道:“有什么事盡管開口,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我要你幫我在齊州城樹立威望,要官府不能侵扰,要仕紳不能小覤,要有百姓望之傾慕的名望,你能設法幫我嗎?”這并非他最想要的,但要保護他們不受打扰,用名利建筑起一道城牆似乎是必要的。
  田俠想想便道:“何必這么麻煩?你只要再拿出金牌不就成了。”
  “沒有了。”日尚行悶哼道。
  “沒有?可是你那天明明拿出來過,縣衙里的人全都看得一清二楚。”他早覺得奇怪,日尚行明明收得心不甘情不愿,沒想到竟隨身攜帶,豈不怪哉。
  “确實沒有了,早在收下金牌那刻起,我便毀去金牌制成金元寶。”日尚行不無懊惱,“斷魂崖上,我偷了你的金牌,再施法術幻化一個騙騙縣府的人,真的金牌還給你后,假的那枚已經失去效力,化成塵土了。”
  原來如此,田俠摸摸自己的腰間,金牌還在,不禁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好在我早知你身手不凡,卻不會害人,不然光是丟了御賜之物,我就會被砍頭的!”
  “所以伴君如伴虎,我奉勸你及早退休吧!”日尚行乘机進言,他知道田俠愛自由甚于做官,再推兩把勁,國家又全少一個棟梁了。
  “老哥我退不退休是件小事,不過,你的要求卻只有朝廷能給,這樣吧!皇上對你的印象不錯,進宮去謀個一官半職吧!”田俠半真半假的笑道。
  “誰要進宮?”司徒虹吟捧著一個端盤走進大廳,盤中四色瓜果,新鮮多汁,煞是誘人。
  日尚行連忙起身,惊喜的接過瑞盤,降光照照發亮,“你怎么來了?”
  “阿靚說你有重要的客人,我掩不住好奇,便自己闖來了。”司徒虹吟眨眼笑道,她發現除了日尚行生活上的一點一滴,她還想多了解他的朋友、他的內心世界,如果能分擔他的喜怒哀樂就更好了。
  “來見見這位挺照顧我的兄長。田俠,她便是我跟你提過的女子,司徒虹吟。”日尚行介紹兩人后,便樓著她一塊入坐,神情相當愉悅。
  司徒虹吟好奇的打量田俠,能讓日尚行如此放松心境的人,必定是個不凡之人。
  田俠也對她感到訝异,乍見時,他震懾于她的平凡甚至不起眼,但那雙柔情似水的靈眸始終停留在日尚行身上,他為日尚行感到高興。
  “是我听錯了嗎?你們好象在談進宮的事?”她望著日尚行,不明白兩人扼何靜默。
  “沒什么,田兄是宮里的人,太久不曾回去了,剛才正在說著。”他撞摟她的腰,“怎么還是那么瘦,近來沒有食欲嗎?”
  田俠看著日尚行輕描淡寫的轉移佳人的注意力,他不認為司徒虹吟會認同日尚行的作法。
  這天,田俠待在斷日山庄,受到日尚行的极力款待,兩人把酒言歡,半夜才各自散去。田俠發現日尚行和司徒虹吟早有夫妻之實,卻旁若無人的過著自己的生活。
  矛盾阿!如果不懼怕旁人的眼光,又何必求取名望呢?看來日尚行還不明白自己最真的心意。
  在离去前,他語重心長的勸道:“試著把你的打算告訴她,別將她保護得太過,她看起來不像是個脆弱的女子。”
  “我不能,她對我而言重要了。”日尚行宁可選擇在她面前當個強者,也不愿讓她失望。
  “難道你不打算讓她明白你的過去嗎?例如你的事業在山西、陝北,你在江湖上有個響亮的名號叫‘夜魅’,你為什么能躲過齊州縣府的追查,這些你都不打算告訴她嗎?”
  見他一臉挫敗,田俠便明白他真的這么想,“你不可能要她一輩子住在斷日山庄里,她總有一天會想出去走走,還是每當你离開的時候,她就得獨守空閨等你回來。”
  “我不會离開她的!”日尚行感到頭好疼,他不想面對這此麻煩。
  “那就是放棄山西、陝北一帶的事業囉!”田俠搖搖頭,不以為然的道:“你以為你能在齊州待多久?這里有你最痛苦的回憶,想复仇又不能,大家又在你背后指指點點,莫說是你了,你認為她還能忍受多久這樣的日子?”
  日尚行慌了,他從沒細想,所以也忘了傾听自己內心深處的恐慌。留在齊州城,過去的陰影依然存在,但帶著她离開,等于要將自己最真實的一面赤裸裸的呈現在她面前,如果她不接受,他將墜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你自己好好想想,齊州城里我會幫你留意著,至于你跟她的婚事盡快辦一辦,畢竟拖累女子的聲名會遭天譴的。”田俠轉身离開,卻留下一大堆問題待解。
  日尚行沉著臉,悄立風中,俊容卻滿是憂愁。
         ※        ※         ※
  斷日山庄又開始人聲鼎沸了。
  前天起?縣衙在城牆上貼了一張告示,澄清十年前石威一案純屬意外,石威的死与任何人無關,他是因為舊疾突發,暴斃而亡。
  斷魂崖附近的居民早已遷走大半,留下來的多為老人幼童,平日少到城里來,加上十年前的事眾說紛云,沒有人再追究這事,而其它不相干的人,見斷日山庄又恢复往日盛況,鬼怪之說終屬縹緲,不禁又往這里靠攏。
  山庄主人終究不舍得嬌客吃苦,据說重新雇用一批佣仆,小心翼翼地伺候著嬌容,据傳這位女子將在三個月后嫁給山庄主人當少奶奶。
  這個傳說在街坊之間盛傳著,每位進城的人都可以听上好几遍,至于有心想打听的,也不免混在人群中細細打探。
  司徒虹吟乘著馬車,穿過城里最有名的大街,心里想著該准備什么樣的衣物,好讓日尚行過個溫暖的新年。他最愛黑色的衣服,不過午節時分,還是穿點鮮艷的顏色好添點客气,整個人看來也會清爽許多。
  “小姐,我看姑爺對穿著挑得很,說不定看不上這些花色。”阿靚不忍澆息她的希望。不過說真的,小姐不肯向日公子伸手要錢,僅靠自己身上的那點盤才是買不到好東西的。
  “說得也是,老板,麻煩你再給我看看別的式樣。”司徒虹吟笑臉盈盈,稍瘦的鵝蛋臉近來調養得晶瑩圓潤?皓腕上挂著一串顆顆都如小指頭大的珍珠手煉,身上穿的是上好的皮裘絲鍛,儼然一副千金小姐模樣。
  老板以為貴客臨門了,連忙奉上全店里最好的貨色,“姑娘,這些全是京里來的新貨,還沒來得及上架,就先給你挑了。”
  司徒虹吟笑靨如花,連忙細細挑選,阿靚怕她真挑上什么,赶在前頭道:“小姐,這些東西哪能入眼,根本不值得一看,我們走吧!”
  老板怪叫道:“這些還不好?小張,去把店里最貴的那塊湛藍色料子拿來給兩位姑娘看看。”
  唉!阿靚這回變了臉色,主仆兩人身上就這么一點錢,誰要看他的鎮店壓箱寶來著。
  “來了、來了,兩位姑娘請看,這樣的湛藍色是用上好的染料染上七天七夜,布料全是用上好的金絲蚕加上柔貂毛交互織成的,料子又輕又暖,最适合在冬天穿著。”
  老板的介紹全進不了司徒虹吟的耳里,她一見到這塊布料就愛不釋手,想象英挺俊美的他,若穿上由她親手做成的這件衣服,不知有多迷人,這樣的顏色,配他再适合不過了。
  “這布料的价錢怎么算?”這布她要定了。
  “呃!小姐。”阿靚在一旁急得手帕都快被絞斷了,偏偏當事人篤定得很。
  “不貴、不貴,只要十兩銀子就好。”老板臉上堆滿笑容,推開算盤算了算,不多不少就開价十兩。
  “十兩?”阿靚瞪圓了眼,“就這塊布也值十兩,你獅子大開口啊!”十兩可以買上七、八十塊布,保證可以穿到下輩子都穿不完。
  “姑娘,十兩已經算是很便宜了,這塊料子我敢保證全齊州城找不到第二塊,買回去裁成衣裳,既特殊又很值得。”老板口沫橫飛的說著。
  “不行、不行,這么昂貴我們不要。”阿靚作勢要走。
  “不然,賣你們九兩好了。”這小姑娘精得很,老板只好忍痛降价。
  “還是太貴了,我們不要。”阿靚哼了聲,瞧司徒虹吟戀戀不舍的眸光,很難不心軟,但她們沒錢哪!
  “再不然八兩,這已經是我最后的底限,再少絕不能賣!”老板再度忍痛降价,這年頭生意是愈來愈難做囉!
  司徒虹吟滿怀歉意地道:“我這里只有六兩多,可不可以再請你降一點,我真的很喜歡這塊料子。”
  “才六兩多,姑娘,這也差太遠了吧!”還以為是個凱子娘,原來只不過是外表唬人。
  “拜托你……”她的話還沒說完,腰間一緊,馬上落入一個熟悉厚實的怀抱中,依稀察覺來人散發著淡淡的怒气。
  “十兩拿去,東西包起來,會有人來拿。”日尚行摔在柜台上一錠銀子,不等老板巴結,便抱起司徒虹吟轉身离開。他一走,阿靚和隨后跟上的仆人自然也跟著离去。
  來去匆匆,徒留店里一陣錯愕。而從剛才便一直注視他們的目光閃爍不定,他終于等到日尚行現身了。
         ※        ※         ※
  “你回來了。”司徒虹吟無懼眾人的目光,整個身子偎進他的怀里,芙蓉臉蛋上明白的寫著愛戀,柔柔軟軟的嗓音安撫了他的一身怒气。
  日尚行放落帘幕,隔絕眾人好奇的目光,才緊緊的樓著她,狠狠的吻著她的紅唇,宣泄自己的情感。
  “怎么不等我回來?”若不是策馬進城,眼尖的發現庄里的馬車停在路邊,他心愛的女人就要受辱了,他怎能忍受這些?“我可以陪你逛街。”
  “你每天都這么忙,年關將近,我想為你做些什么。”她緊緊的環抱他,不肯松手,這些日子她好想他,“不是說好今晚才回來的嗎?你看到我的字條了,對不對?”
  “什么字條?”他狐疑地挑一挑眉,她似乎找到可以令自己忙碌的事了,即使他待在庄里,也只有晚上才能見到她的身影,他可以給她自由,但不能离開他管轄的范圍,不能教他終日惶恐,擔心她有一天會离開。
  “你還沒回庄啊?”司徒虹吟甜甜的笑著,小手撫上他的俊臉,“我好高興你還沒回庄就先來找我,不過,你若沒見到我的字條,又怎么會知道我上街了呢?”
  “我看到庄里的馬車。”日尚行的心情很難平靜,他打死也不承認,店里那一幕對他產生多大的影響,如果他更有財勢,他的女人絕不會受到那般勢利的待遇。
  “是這樣啊!我本來也不想乘馬車,但拗不過阿靚,只好如此招搖的上街了。”她不好意思地漲紅了臉頰,“快過年了,我想為你裁一件衣裳,但身上的錢不夠,對不起。”
  “你要什么怎么不跟我說?”他懂她的,但只要想到布店老板的那副嘴臉,他便有噴血的沖動。
  “不一樣,是我要送你東西,怎能由你出錢?”雖然結果并無不同。
  他扳正她的小臉,慎重的說:“我們就要成親了,我是你的夫君,妻子用丈夫的錢是天經地義的事。”
  “可是,我想給你一份有意義,且是我有能力付出的禮物。”她無意讓自己看似脆弱,但她不經意流泄出來的嬌柔,總是和怯弱脫不了關系。
  他執起她鬢邊的發絲,雙眸變得深沉,“我要的從來就只有你,把你自己給我。”
  “好啊!都給你。”她含笑偎進他的胸怀,纏綿的吻馬上落在她的唇上,顧不了誰先開始,兩人在馬車里緊緊糾纏,似要以擁抱熱吻來排解這些百子的分离之苦。
  到達斷日山庄,日尚行抱起司徒虹吟下馬車入庄,摯愛在怀,他很多事都不愿細究,所以也忽略了身后一直跟著一道冷冽的視線。
  “累了?”日尚行關怀的凝視她,怀中佳人眼底眉梢有絲明顯的倦意。
  環視庄里的一切,煥然一新的模樣讓他心中有譜,她的食量一直不大,但活動量卻不少,這是她排解寂寞的方式嗎?胸口靠近心髒的地方不期然的開始抽痛。
  司徒虹吟抬眸笑道:“太久沒上街了,人多的气息讓我有些難受,躺躺就好。”
  他抱著她上床,自己也除去外衣,躺在她身旁陪她入睡。
  她習慣的在他怀中找尋最舒服的姿勢,蟀首依向他,安心地歎了口气閉上眼,眼看就要睡著了。
  “為什么人多的地方會讓你難受?”他閒閒的与她攀談,手撫上她柔軟的肩膀,心頭盛滿許久不曾有過的滿足。
  “我從小生長在寺廟,因為預知能力准得出奇,所以被當成巫女養大,几乎沒什么机會接触太多人,而人多也會使我難受。”她打了一個阿欠。
  日尚行掀唇一笑,他并不相信她的預知能力,畢竟他始終沒見她用過,“不上街也好,我也不愿跟人分享你的美麗。”
  “我美?你的審美觀有問題喔!”她的小手爬上他的俊容,“我的夫君,這回出門可有愛上貌美的女子,或者已帶進庄內准備陪寢呢?”
  他哈哈大笑,“夫人饒命,我縱有天的大膽子也不敢背著你亂來。”
  看來不管多么嬌弱的女人,翻起臉來全是如此迅速,不過,日尚行對美麗的女子早已免疫,長相再好都沒有用,他要的是能心靈契合的伴侶。
  “去了一趟陝北,巡視几家商行的營業情況,年關將近,各樣買賣也熱絡起來,再過三個月,我便要風風光光地迎娶你進門。”他喜不自胜再三強調。
  他還是選擇有所隱瞞,不想讓她太過擔心,他只告訴她自己是個商人。
  “城牆上的告示我看了。”她迷迷糊糊的想起這事。
  “哦!”他一把摟過她的纖腰,重重的吻著她,意圖規避這個話題。
  “不要打斷我的思考,說!官府為何撤銷那案子?”司徒虹吟有些擔心,最后一次占卜的結果告訴她,他近日會有大禍,后來斷日山庄差點被查封,但她卻仍感不安,万一卦象不是印證在那件事,而如今她的預知能力又已失去……
  “他們覺得找我麻煩相當不智,所以自動了結案子。”日尚行勉為其難的動了動嘴角,讀心術在她身上一點也不管用,如果能知道她的心事,他也就不用愛得那么辛苦了。
  “不會有麻煩嗎?”她帶著濃郁的睡意在他耳邊輕喃。
  “我保證不會。”她總是因為他的承諾而安心。
  他看著她睡去,陪了她好半晌,才起身下床。司徒虹吟的感覺很敏銳,沒錯,是他闖進縣衙,要脅縣太爺撤去那樁案子的。
  但那又如何?縣太爺昏庸愚昧,不也收下他千兩黃金的銀票,光是這一大筆錢,就夠他下輩子躺著吃,了結一樁案子對他而言,并不困難,不是嗎?
  日尚行承認這個方法很不入流,但卻很實際!他才不要照田俠說的向朝廷求取一官半職。他知道縣太爺貪財好色,于是從金錢下手,果然縣太爺馬上就同意了,不管這個手段好不好,他總是達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她曾說過他并不嗜血,身上也沒有血腥味。為此,日尚行對天發誓,這輩子絕不再殺害任何人,擁有她的愛就足夠了,就讓他身体內屬于鬼魅的血液靜止下來吧!
  回去一趟陝北,這才發現他以往的生活如此乏味,他宁可回到阿諛奉承的齊州,回到复雜糾葛的斷日山庄,也不要再過著時時冷清、無人陪伴、無涉情愛、自我放逐的歲月。
  他是在江湖上闖出一點名號!陝北一帶有他一手創建的商業王國,在僻遠西陲,誰也不敢小覤,但那里沒有讓他留戀的人事物。以往天大的財富在他眼中只是報复的手段,如今,有司徒虹吟在的地方,才是他落腳駐足之地。他舍不得离開她太久,迅速處理完一切事物便飛奔回來。
  “千万別离開我,”他輕撫她沉睡的芙蓉面頰,心疼她的瘦弱,“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有你在我身旁就夠了。”
  他溫柔地凝視她半晌,這才离開夜魅居。
  華燈初上,日尚行不帶一絲倦意,來到書房准備看點急件,靈巧的下人們已送上熱茶、熱毛巾候著。
  日尚行摒退眾人,只留下庄里總管,報告這此巨子的瑣事。
  “庄主?城西那塊地已經標下來了,也照庄主的意思分租給几位佃農,從大過年算起,不用到明年秋收,我們就有免費的米糧可吃。”喬總管年過五十,起初在江湖上討生活,后來被日尚行收服,心甘情愿的幫他打理一切,白尚行一決定定居斷日山庄,他便自陝北來此地。
  日尚行點頭不語,這些早在他意料之中。忽見桌上有張寫著娟秀筆跡的字條,他拿起一看,上面寫著:
  我的夫君:
  辛苦了,這一趟一切可好?妾身長盼,夜不能寢,日有所思,君知否
  我倆相識以來,此為第一次分离,相思苦難嘗,宁插上雙翅,伴君比翼遨
  翱。如今,年節將至,妾愿上街為君親手裁制冬衣,君歸時應已夜深露
  重,妾將在小樓欄干點上一盞燈,望君回房小聚。
  虹吟
  天知道,他与她一刻都不愿分离,哪怕只有短暫的數天。
  喬總管咳了一聲,已經站了大半天,見他陷入沉思,臉上的表情又悲又喜,忍不住出聲道:“司徒姑娘下午帶著奴仆上街,有庄里武功最強的護衛在后守著,安全無虞。”
  “這我已知道,若沒別的事,我先看看這些帳目。”日尚行臉頰有些發燙,不習慣在他人面前表露情感。
  “庄主,江湖上有人放出風聲要找‘夜魅’,我們理是不理?”事業太大,心腸夠硬的夜魅,在武林中代表著商業傳奇,很多人都想分一杯羹。
  “只要不侵犯到我的地盤,隨他們去吧!”日尚行不覺訝异,江湖上本就趨炎附勢,不過,他不認為日子久了,情況還是一樣。
  因為他打算讓‘夜魅’從這世上消失!
  “庄里來了一位自稱先知的人,名叫許志杉,要求住下。”喬總管接著又道。
  “你同意了?”先知?日尚行鄙夷這种人,他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又是一個招搖撞騙之徒。
  “司徒姑娘与他一見如故,相談甚歡,便留他住下了。”喬總管好整以暇的道,擺明這事与他無關。
  “什么時候的事?”日尚行覺得渾身不自在,對那個陌生人,有說不出的厭惡感。
  “前天一早,司徒姑娘安排他住在養气堂。”
  該死的,養气堂不就位在夜魅居的斜右側嗎?日尚行臉色相當難看,陰沉沉的為這事情怒火中燒。
  他不容許任何男人親近她,即使是先知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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