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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人与人之間的互動關系的強度,往往超過人類自己的想像,尤其在某一個特定的空間里,一些感官与情愫的變化,常常脫离理性的軌道,而有了出其不意的發展。
  于慎言和鐘肯之間的相處情形正是如此,只是,到目前為止,他們兩人都不愿承認,他們的室友關系已經加入其他的佐料了。
  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于慎言的病差不多痊愈了大半,她在家里悶了兩天,真想出去走走,于是刻意去敲鐘肯的門,決定邀他一起去看場電影,順便化解這兩天來橫叉在他們之間的冷淡。
  “鐘肯,你在嗎?”
  “嗯,什么事?”他低沉的聲音從房里傳來。
  “我可以進去嗎?”平常她都是不敲門就闖進去的,但此非常時期,她最好別太率性。
  “進來吧!”他道。
  推開門,冰涼的冷空气從落地窗外吹進來,鐘肯靠在陽台上抽著煙,身上僅著一件針織毛衣和短褲。
  “我的老天!你瘋了?你也想感冒嗎?先告訴你,你病了我可抬不動你去給醫生看!”她哇啦地走到他身旁,一把將他拉進房間,再用力關上落地窗。
  “你真嘮叨!”他咕噥地將煙按熄。
  “我不知道你也會抽煙。”她盯著桌上的煙灰缸,上頭已經裝了好几個煙蒂。
  “不常抽。”他大步走到床邊,把自己摔到床上,雙手在腦后交握,“找我有事?”
  他在煩惱什么嗎?她狐疑地瞄了他一眼。大冷天他還穿著短褲,真不知道是賣弄性感修長的腿還是逞“皮膚”之勇?
  “為了我害你不能去台中,還讓你照顧我,為了表達謝意,我請你去看場電影吧!”她興奮地提議。
  “我不喜歡看電影。”他顯得意興闌珊。
  “那我請你吃飯。”她又道。
  “我喜歡吃自己做的菜。”他再度潑冷水。
  “那么,去海邊吹風?”
  “你以為自己的病全好了嗎?還敢去挑戰冷風?!”他輕啐道。
  她這下子知道自己掃到台風尾了,鐘肯的情緒處在低潮,她最好別來自討沒趣。
  “那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她客气地干笑几聲,給自己台階下。
  鐘肯沉思了几秒,忽然跳下床,搶在她開門前將她攔住。
  “這樣吧,你陪我到處走走。”他慢條斯理地說。
  “好啊!”她有點意外地抬頭看他,他厚實的唇正巧映入眼帘。那是第一個吻過她的男人的唇瓣……她恍惚了。
  鐘肯其實長得不錯,清爽煥然,風度儒雅,在斯文中有一絲粗獷,陽剛中又不失溫柔,他的气質在男人中算是相當出色的。男人的俊要帶七分英气,這才叫“英俊”,鐘肯正是道地的“英俊”男人,處世圓融和体貼細心都是他魅力的一部分,盡管比起一般俗稱的師哥他略遜一籌,但就像他自己替女人分類,他也是屬于“耐看”型的男人。
  “如果你不想再被吻一次,最好別用那种眼光看我。”他笑了,揚起的唇形令人怦然心動。
  她臉色倏地通紅,低頭掩飾失態。“我只是……覺得你長得還滿好看的。”
  “是嗎?”他眼中閃動促狹的光芒。
  “那……現在出發?”聰明的轉個彎,她故意忽略他的調侃。
  狡詐!逃得還真快。他在心里笑罵。
  “好啊,你得多穿件衣服。”他提醒。
  “你也一樣。我可不想在這种寒流天和個穿短褲的男人出游。”她覷了一眼他裸裎的長腿。
  他朗聲大笑,把她赶出去。
  三十分鐘手,他們開著于慎言的小車前往陽明山。天气雖然陰霾,但沒有下雨,冬季的山林在冷風中別有一番迷人的景致。
  “出來透透气真好!”于慎言趴在窗邊讓冰涼的空气拂面。
  “進來一點,你有感冒還沒好。”鐘肯邊開車邊抻手將她拉過來。
  “已經好了!”她嘟著小嘴,气他打扰雅興。
  “好了才怪。”他橫了她一眼。
  “喂,你有時候挺婆婆媽媽的,你知道嗎?”她側頭看他。
  “那是細心謹慎,請你用對形容詞。”他正經八百地糾正她。
  她扮了個鬼臉,不与他爭辯。
  他則用眼尾瞄她,忍不住笑出聲。
  在台北市能有個陽明山供人休憩已算不錯了,于慎言常常慶幸自己住在都市中依然有山景可看、花季可賞,這是老天的思典。
  假日上山的人潮不少,鐘肯和她漫步在公園的步道上,來往行人常會對他們投以特別的視線,因此走著走著,她的心情莫名地复雜起來。
  別人是如何看待他們的關系?姊弟?朋友?還是……情侶?大家看得出她比他老嗎?會不會竊笑她勾搭小白臉?
  一大堆可笑又無聊的問題紛紛涌上,她覺得有點難堪,于是主動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怎么了?”鐘肯看得出她的興致減低。
  “沒什么!”她在剛認識鐘肯時根本不會有這些想法的,她到底怎么了?真想找回那時自然又不會胡思亂想的自己。
  “不舒服嗎?”他伸手要摸摸她的額頭,卻被她躲開,右手硬是僵在半空中。
  “我沒事!真的!”她強顏歡笑。糟,鐘肯拉下臉了!
  他慢慢縮回手,臉上又是一副淡漠的表情。“我看還是回去吧!和我出來,你的壓力不小。”冷嘲熱諷的言詞從他口里鑽出。
  她心中一緊,忘了要反駁,只是不停地想要理出個頭緒。
  鐘肯大步走回停車場,來時并肩而行,笑語不斷;回程卻一前一后,冷寂無言,于慎言真气自己又搞砸一切。
  “鐘肯,等等我。”她喊住一徑往前走的他。
  他只是頓了頓,頭也沒回地道:“我餓了,去吃飯吧。”
  岑寂的兩人坐在車上,朝市區駛去。
  鐘肯在一間飯店前停好車,淡淡地道:“這里的法國料理不錯,進去嘗嘗吧。”
  也點點頭,悶著臉跟他走進去。
  飯店二樓的法國廳布置高雅,他們在一處靠窗的位子坐下,鐘肯客气地幫她點菜,生分得一點也不像是好朋友。
  不久,菜一道道送上來,向來對美食難以抗拒的于慎言第一次食不知味,她抑郁地吃著精致佳肴,不懂自己為什么會變得這么奇怪。
  鐘肯什么話也沒說,在感情上受過傷,他對愛情變得更加謹慎,許多事在不确定之前,他不會下結論。于慎言的態度表明了想維持原狀,那好,他是對她動心,但不見得非要她不可,反正假期一過,他又得回美國工作,只要和她分開,這份強烈的吸引力就自然消散,這已經是一般愛情的通則,所以他不在意。
  可是,這該死的菜為什么吃起來這么難吃?
  于慎言看著悶悶地吃著菜,一時想不出話題來聊天,兩人就這么對坐無言,怪無趣的。
  這時,一陣濃香隨著空調飄過來,她的眼角余光瞥見一個粉紅身影朝他們走來,她定眼一看,來人是個身穿香奈儿的美艷混血麗人,正以不太純熟的中文打招呼。
  “肯,真巧,又遇見你了!你還是改不了吃法國料理的嗜好?”伊蓮娜微笑地走近桌子,一手搭在鐘肯肩上。
  “伊蓮娜?”他一點也不覺得這是合巧。
  “怎么?和女朋友吃飯?”伊蓮娜冷冷瞄了于慎言一眼。
  有敵意!于慎言立刻感受到她不善的掃視。她是誰?看起來和鐘肯似乎很熟。
  “她不是我女朋友,她是我的房客。”鐘肯說得很明白。
  “你和她住在一起?”伊蓮娜臉色微變。
  “嗯。”鐘肯放下刀叉,也移開她搭在他肩上的手。
  “怎么可能?像你這种喜歡清靜的人,才不會把房子分租給別人!”伊蓮娜低喊。
  她連鐘肯的習性都知道?于慎言對她的來歷更好奇了。
  “是我姊姊租出去的。”鐘肯煩亂地抬頭。“你打扰到我用餐了,伊蓮娜。”
  是嘛!鐘肯怎么可能會看上這個干扁的女人?伊蓮娜不屑地瞅著于慎言,不理會鐘肯的話,直接問她:“貴姓?”
  “于,于慎言,你好。”她有禮地致意。
  “我不好!告訴你,鐘肯是我的男友,你最好別打他的主意。”伊蓮娜低頭脾睨她,神態倨傲。
  于慎言愣住了。她是鐘肯的女友?
  “別胡說!我們早就分手了,伊蓮娜,別在這里胡鬧行嗎?”鐘肯爬梳著頭發,情緒更坏了。
  “我才沒有承認和你分手!我的內衣和化妝品都還在你那里,我根本不想和你鬧翻!”伊蓮娜撒嬌地依向他。
  “你的東西我會都丟了。”他站起來,推開她。
  “那又如何?我還愛著你,就隨時能再喚醒你對我的感情。”她不管眾人的眼光,伸手攬住鐘肯的頸項磨蹭。
  一股酸气從于慎言的胸口溢出,疾竄向她的腦門。她忽然覺得……不太愉快!
  “伊蓮娜!”鐘肯皺了皺眉,扳開她的手,將她扯往門口,并回頭對于慎言說:“你先吃,我等一下就回來。”
  說完,他拉著伊蓮娜走出餐廳。
  于慎言的眼光一直追隨他們,看見他們在二樓的中廊對峙著,伊蓮娜不知和鐘肯說了些什么,他憤然地轉身要走,她又死命拉住她,然后,吻住他……
  那交疊的身影像把利劍刺進于慎言的心髒,她下意識捂住胸口,對這份來得又急又快的刺痛無法适應。
  遠遠看去,鐘肯似乎被軟化了,他反手抱住伊蓮娜,狠狠地吻了她才放開。
  于慎言終于肯面對自己的感覺,她恐怕是愛上鐘肯了!就如算命仙說的,她愛上了一個年紀比她小的男人!
  這個認知把她嚇坏了!她在吃醋、嫉妒,她希望伊蓮娜的手离開鐘肯,她討厭他們接吻的畫面,她不要任何一個女人碰鐘肯……
  天!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鐘肯居然在她心中有了特別的份量?
  他要是知道她的心情,會怎么想?視她為一個吃嫩草的老女人?
  真實的一面有時令人難以接受,于慎言慌亂地丟下湯匙,站起來,只想快點逃离這里,看能不能一并甩脫內心暗自滋長的愛苗。
  她在門口与正准備進來的鐘肯擦肩而過,鐘肯看她落荒离去的模樣,反手拉住她,奇道:“喂,你要去哪里?”
  “我要回去!”她痛苦地閉起眼睛。
  “怎么了?菜還沒上完……”
  “我不吃了!”她低喊。
  “不太舒服嗎?”他以為她的病又复發,急道:“等我買單,我們就走。”
  在他付帳的同時,她已經沖下樓去,鐘肯回頭沒看見她,焦灼地飛奔往停車的地方,于慎言正雙手撐在車頂喘气咳嗽。
  “你到底怎么了?生病了還這么賣力跑?”他眉心糾結地問,同樣气喘吁吁。
  “我……”話未出口,又是一串長咳,咳得她几乎把心髒也咳出來。
  “慎言!你不要緊吧?”他連忙拍著她的背替她順气,脫口喊出她的名字。
  她听見他第一次用這种口气喊她,惊愕得反而止住咳,抬頭看他。這聲親匿的稱呼似乎意味著他們關系的改變。
  “快上車,你最好再去給醫生看一次。”他打開車門,把她推進去,緊跟著上車。
  “我沒事。”她大聲抗議。
  “咳成這樣還沒事?”他斥道。
  “我真的沒事,只是有點煩……”她轉過頭去。
  “煩什么?”
  “煩……”煩你的事啊!是誰都你不經允許走進我的心?她在心中吶喊。
  鐘肯側身盯著她,隱約覺得她在逃避他,臉上复雜的情緒一一閃逝。
  “我想,我還是搬出去好了。”她賭气地說。
  鐘肯沒說話,靜靜地轉頭看著前方,几分鐘后才啟動車子,悶悶地丟下一句:“隨便你!”
  好好的一天又是以這种情況收場,于慎言欲哭無淚,她無力地靠在椅背,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毛病。
  搬家不是件容易的事,首先得找到好房子,于慎言對弟弟們的气未消,當然不可能搬回家,因此這件事就暫且擱下了。
  可是,鐘肯自從那天翻臉后,就再也沒理她,他變得經常不在家,不然就是很晚才回來,白天于慎言上班時他還在睡,晚上她下班后他又不在,兩人見面的机率几乎等于零,這和她搬出去的結果完全一樣。
  照于慎言的想法,眼不見為“靜”,只要离開這里,看不見鐘肯,她的一顆心就不會沒頭沒腦地纏上他。但是,一連十來天沒看見鐘肯,她卻覺得好像少了點什么東西,心情不但沒好轉,反而更坏,人也更憔悴了。
  元旦假期結束后,她回公司上班,黃得亮約她約得很勤,她也回應得頗為熱烈,想藉著与他交往來沉淀對鐘肯的感情,因而兩人常常出雙入對,拍拖的事終于曝光。
  “于姊,真沒想到你和總監是一對!”有人惊訝地說。
  “小于,當心哪,黃得亮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哦!”有人警告地說。
  “慎言,釣到大帥哥囉!”有人羡慕地說。
  “黃得亮是看上她哪一點?”有人嫉妒地說。
  總之,七嘴八舌的話一堆,但她卻不受影響,因為,這些日子來,她的心都忘了帶在身上。
  大家說她變得迷蒙美麗了,一雙眼仿佛會醉人一樣,一定是戀愛的關系,只有她心里有數,她是為誰傷神、為誰自醉。
  黃得亮則認為她已經快被他搞定了,成就感十足,于是在第十次約會時,邀請她到他的公寓去坐坐。
  “去你家?”她睜大眼,以為听錯了。說實話,這几次的約會他對她說了些什么她都沒听進去,心不在焉加上強顏歡笑,她簡直在自找罪受。
  “別擔心,我一個人住。”他曖昧地笑了笑。
  開玩笑!就是因為你一個人住我才擔心!她在心里嘀咕。
  “可是……”她想不出推托之詞,而且現在回去家里也沒有人。不知何故,她近來好害怕一個人獨處。
  “小于,你該不會是在怕我吧?”黃得亮輕蔑地笑著。
  “我干嘛怕你?你是色狼嗎?”她立刻反擊。
  “是不是,去了就知道了。”
  “好吧!”她也不信他能對她如何。
  車子駛進一棟高級大廈的地下停車場,她隨著他上電梯,來到十一樓。
  黃得亮的住處很現代感,黑和白兩色包辦了所有的裝璜,給人冰冷無情的感覺。
  “你一個人住這么大的房子?”這房子少說也有五十坪,一個人住真浪費。
  “是啊!”他脫去西裝外套,走到酒柜前說先喝了兩大杯威士忌才幫她倒酒。
  “你家人呢?”她四處觀望著,倒很意外這里很整洁。怎么?好像全世界只有她弟弟們是邋遢鬼兼懶惰虫,鐘肯和黃得亮都對收拾房子有一套。
  一想到鐘肯,她又忙不迭地將他揮出腦中,她不能再想他了!
  “都在南部。”他遞給她一杯香檳。
  “我還不知道你是南部人。”他的都市气質一點也看不出來自南台灣。她接過杯子,輕啜了一口。
  “這很重要嗎?”他挑眉問。
  “不,只是好玩。你知道,我大學同學說台北人的市儈气很嚴重,南部人比較踏實親切,而你給你的感覺就是……”
  “市儈?”他接口。
  “我不知道,應該說……精明。”太精了!她歎道。同樣是男人,黃得亮的玩世不恭和鐘肯的溫和殷實真是南轅北轍。
  “精明有什么不好?那表示不會吃虧。”他在沙發上坐下,俊美的臉映著投射燈,象大理石雕像。
  “你怕吃虧嗎?”于慎言率直地問。
  “不,我只占便宜。”他大言不慚。
  “占女人便宜?”她挖苦地說。
  黃得亮聞言一愣,笑著放下手中的酒杯,走到她身邊看著她。“你有時反應快得讓人招架不住。”
  “不會吧?很多人說我鈍。”她移開一步,保持距离。
  “你只在人情世故上比較遲鈍,我看得到你細心敏捷的一面。”他又靠近了一些。
  “哦?哪一面?”气氛不太對,她發現黃得亮想吻她,最好快撤退。
  “平面設計,你在工作上的表現和平常的迷糊判若兩人。”于慎言對美感和色彩的直覺很強,這也是她讓他動心的一部分。
  “謝謝,我也這么覺得。”她笑了笑,假裝要放下杯子而躲開他的進逼。
  黃得亮以為她在害羞,聳聳肩,無妨,他有得是耐性。
  “你的那位房東弟弟還好吧?”他提起她最不想提的人。
  “很好啊!”她怔了怔才說。
  “鐘秘書快回來了,你可以找她理論這件烏龍租屋事件了。”他點燃一根煙,在她的身邊坐下。
  烏龍事件嗎?一開始的确是,可是現在……唉!她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鐘肯和鐘欣了。
  見她低頭不語,他又移過來,右手橫在她身后的沙發椅背上,問道:“怎么了?”
  “沒有,只是前陣子重感冒后對煙味有點過敏。”她虛應地笑著。
  “是嗎?那我熄掉好了。”他表現得很体貼的樣子。
  “那真謝謝了。”她配合地咳了几聲。
  “你還跟我這么客气?大家都公認我們是一對了,可是我總覺得你還在觀望,好像在害怕什么。”他說著一手攬住她的肩。
  她本想挪開,可是心里一直有個聲音告訴她,選擇黃得亮才是對的!他的條件都符合她的要求,成熟、有事業基礎、比她年長……這些都是她當初擬好的對象所需具備的,那她還別扭什么呢?
  “我哪有害怕?”她開朗一笑,任他擁住她。
  “我知道有關我的閒言閒語很多,可是,我想你會体諒一個男人有權利和許多女人交往來确認誰才是他的良伴吧?”他低聲道。
  “你也是‘養魚政策’的擁護者?”她抬高一邊細眉。
  “養魚政策?”他不懂。
  “哼,男人喜歡同時交很多女友,就像養一缸魚,然后今天玩玩這條,明天玩玩那條,直到發現哪一條長得最大最好才把‘她’撈上來。”她不屑地啐道。
  “這個比喻還真新鮮。”
  他還笑得出來!
  “那請問我是你的第几條魚?”她反問。
  “別這樣,你在吃醋嗎?”他喜歡女人的醋勁,那讓他感到虛榮。
  “老實說,黃得亮,你到底看上我哪一點?”她干脆直問。
  “你?你很好啊!”他沒料到她會這么問,呆了呆。
  “算了吧!我知道自己有几兩重,和公司里其他女孩子比起來,我算是又老又古板的了,為什么你不追那些年輕貌美的女孩,偏偏找上我?”
  “她們都不夠成熟。”他思索了半晌才道。
  “而我夠‘老’?”她想笑。
  “應該說,你這類型的女人我從沒遇到過。”他的頭傾過來了。新鮮?于慎言腦中閃過他話里的真正意思。一定是她讓他覺得新鮮!
  “你是覺得好玩才約我?”她向后縮了一下。
  “愛情本來就是以游戲為出發點。”他笑著,一手抓住她的肩,將她拉向自己。
  “我的愛情觀可不是這樣!”她伸手抵擋他的侵略。他的眼神……變得很危險!
  “那又如何?只要我們高興就好。”說著,他的唇慢慢貼近。
  “別這樣!”她蹙眉抗拒。他身上濃重的古龍水味道和著酒气讓她想吐。
  “不要害羞嘛!”他用力將她拉進怀中,想吻住她的小嘴。
  “不要!黃得亮,放開我!”她低喊,掙扎地轉過臉。
  “交往一段時間,沒接過吻哪叫情侶?”他不顧她的話,用力勾住她的后頸,舌頭霸道地伸進她的口中。
  “不要——”她死命推開他,尖叫著跳离沙發。
  “小聲點,如果你是想吊我胃口,只要小小地抵抗一下就行了。”他拉開領結,大步走向他。
  “你听不懂中文嗎?我說‘不要’!不是吊你胃口,是真的‘不要’!”沒有文學素養的笨蛋。
  “你們女人都是這樣,欲迎還拒。”他冷笑一聲,迅速地抓住她想逃開的身体。
  “放開我!你該不會想強暴女人吧?”她憤怒地大吼。
  “強暴?瞧你說得多嚴重。我想你應該不會還是個處女吧?對這种事也大惊小怪?”他嗤笑一聲,手已扯上她的領口,把她的襯衫撕開。
  “黃得亮,放開我!我不想和你上床!”她害怕了,平常溫和的他竟會對她做出這种事?!
  “等你享受到了,你會愛死我的。”他猙獰一笑,每當喝點酒,一接触女体,他的心就像沖出閘門的野獸,追逐著快感,淹沒了理智。
  “你……你……禽獸!”他一點也不像她所認識的黃得亮!她慌忙地踹開他,拿起皮包沖向大門。
  “別走!小于,讓我教你什么才是性的极樂!”他雖然微醺,但身手還是非常快,在她的手触及門把前就從背后抱住她。
  “惡心!放手!你敢亂來,我明天到公司拆穿你這只色狼的真面目!”她怒斥。
  “沒有人會相信你的,大家會認為是你主動引誘我。”這种事吃虧的永遠是女人。
  “你……不要臉!”為什么她還曾經一度將他列為對象?為什么她看不出他的表里不一。
  “是你自己要來我這里的,我有逼你嗎?”他大笑,神態已失了理智。
  “我要回去了,放手!”她雙手急著掙開他,于是張口咬住他的手臂。
  “啊!你敢咬我?”他气得甩了她一巴掌,痛得她眼冒金星。
  于慎言跌倒在地,嘴角滲出血絲。
  他則利用這個机會壓住她,直接用嘴堵住她的唇,手也不規矩地伸進她的窄裙下擺。
  “不要!鐘肯!救我!鐘肯——”她以為她在心里求救,事實上卻發出了尖銳震耳的聲音。
  黃得亮被她的呼喚惊醒了大半,沒听錯吧?她是在叫鐘肯?她的房東先生?
  他慢慢放開她,知道自己的坏毛病又犯了。嘖!以前到他家的女人從沒有拒絕過他,于慎言還真難擺平。
  于慎言縮在牆角,全身戰栗無力,淚已爬滿整張臉。
  “你在喊鐘肯?原來你喜歡他?”黃得亮整理著自己的衣裳,語气尖酸,卻沒有絲毫抱歉的意思。
  她拉住衣襟,咬著下唇以免自己哭出聲音。
  “既然你愛的是鐘肯,為什么還要跟我交往?笨女人!利用一個男人來忘記另一個男人是最愚蠢的事,而我最討厭被人利用,滾!”他低喝道。
  于慎言吸了一口气,拉開門就沖出去。黃得亮雖然惡劣,但他說得沒錯,她真是天下第一號超級大傻瓜。
  外頭飄著雨絲,她倉皇地走在黑夜街頭,衣服的殘破和嘴角的淤青都不是她傷心的重點,她難過是的,她居然為了逃避鐘肯而讓黃得亮有机可乘!是她自己的愚昧把自己推向虎口的!
  可悲的老處女心理障礙啊!
  雨水沾濕了頭發,她失魂地走著,早已分不清臉上的水是雨還是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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