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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失眠了一夜,翌日,夜芙蓉私下向醫療中心的人打听,又上電腦查詢住院病患的照片,并沒唐堯這個人,如此一來,她對他只是個胡鬧的病患的揣測就不成立了。那么,他究竟是什么人?既能在中心里自由出人,又對許多小事了如指掌?此外,若他經常來探視睡美男,為何沒听陳麗雪提起過?
  一夕之間,她平靜的日子頓起波瀾,她無法對昨夜的事釋怀,不只因為唐堯可疑的行徑,更因那聲聲焦灼無助的呼救……是睡美男在喊她嗎?
  是他嗎?
  他想控訴什么?
  他和那個叫唐堯的男孩又有什么關聯?
  她皺起眉頭,煩亂地關上電腦,按了按太陽穴,如果她夠理智的話,最好別再深入追究下去,她敏銳的直覺已開始警戒,要她小心。
  但是,為何她一直有种想要找出答案的沖動呢?
  尤其是在見過唐堯之后,她那份被藏在深處的好奇心就像脫韁的野馬般到處沖撞著,再也難以駕馭。
  她是怎么了?
  是因為睡美男和唐堯都讓她打了噴嚏才讓她失去冷靜嗎?還是她已厭倦了平淡而無味的日子,想找點刺激的事情做做?
  她該不該向這份太過危險的好奇降服?還是繼續依循她的原則漠然以對?
  徹夜未眠的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紛亂,但在這樣的紛亂中,她竟發現自己潛意識中有著一絲難以解釋的興奮,好像……好像生命中又有了新的目標一樣,使她的心悄悄地雀躍著……
  多年來的良好自制力正面臨著挑戰,她盯著一片黑漆漆螢幕中自己的影像,無端端想起唐堯那個冰冷的吻,以及超乎她意料的強勁臂力,無波無痕的心竟揚起了輕顫。
  一個十多歲的小鬼的吻居然能亂了她的方寸,顯然她的修為還不夠。
  抓起鑰匙,她一路生著自己悶气開車回到家中,將車停在車庫,走進客廳,疲憊地癱在沙發上,任頭發披散在椅背上,對自己昨晚太過慌張的表現既懊惱又憤怒。
  “芙蓉,你回來啦?”夜茉莉抱著一堆雜志從二樓走下來,見到她,笑吟吟地招呼。
  “嘿。”她懶懶地應了一聲。“海棠上學了嗎?”
  “是啊……怎么,很累嗎?”夜茉莉將雜志放在桌上,挨著她身邊坐下,白淨細柔的臉上全是關怀之色。
  “有點……”
  “發生了什么事?”夜茉莉眼尖地看出她心中有事。
  她睜開眼,本想說出昨夜的事,但隨即又作罷。
  “沒什么……”她擠出一個微笑,摸了摸夜茉莉白皙剔透的臉頰,轉移了話題。“你在忙什么?頭發盤成這樣!”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夜家的女人全留著長發,雖然有時會覺得煩雜,可是從沒想過要剪掉,頂多扎起來罷了。玫瑰就開過玩笑,要是她們四姐妹一起披頭散發地拿著一把掃帚出門,不用化妝就會被人當成女巫!
  四人中,尤以茉莉的長發最美,她發長及腰,烏溜溜得像黑緞做成的瀑布,柔亮得讓人好想伸手去攏,不過現在她卻把長發用兩、三枝鉛筆攪成几個髻盤著,那模樣活像個丫鬟似的。
  只是,夜茉莉就算紛丫鬟也會是個柔美秀麗的俏丫鬟,甜美溫雅的她是家中的制衡器,正因為有茉莉在,沉冷的她、熱情的玫瑰及古靈精怪的海棠,三個個性全然不同的人才能相處得相安無事。
  “我在忙啊!搜集了一堆報章雜志,想把它們整理整理,有些沒用的就丟到回收桶去……”夜茉莉笑了笑,拍拍她的嗜好所造成的廢物。
  “你就是太愛搜集些有的沒有的東西了!看看,連這种三流八卦雜志你也留著!”她拿起一本專門揭露名人影星秘事的小道雜志,真搞不懂老三小腦袋瓜子里在想些什么,這些東西和她畫插圖有什么關系呢?
  “哎,這有的寫些奇奇怪怪的事,很有意思耶!”夜茉莉笑眯眯地說。
  “那全是謠傳。”
  “根据媒体研究,所謂的‘謠傳’,可信度達七成!”
  “哦?那又怎樣?就算有可信度,這些消息也不過是垃圾。”她不屑地將雜志丟回桌上。
  “才不是垃圾呢!你忘了,上回全靠這些雜志才救了玫瑰啊!”夜茉莉得意地揚起下巴。
  “那也是瞎貓碰耗子,運气。”
  “隨你怎么說,反正我就愛看這些……這里頭有不少帥哥美女,他們的秘史多得可以出書了……”夜茉莉隨便翻一頁,怡然地看著里頭一張帥哥的照片,又道:“你看看,隨手一翻就有養眼照片可看,這男孩好俊,才十七歲就當上總裁真不簡單……”
  夜芙蓉遠遠地瞄了一眼,不感興趣地哼道:“那是他生對了地方,榮華富貴全是不勞而獲……”
  “的确,這唐氏財團在台灣雖沒有什么名气,可是他們在海外的投資就多得嚇人,有人稍微算了一下他們的資產,几乎可達好几干億……美元!”
  “姓唐?”夜芙蓉心思一動,怎么這兩天老是听見“唐”這個姓?
  “是啊,這個叫唐堯的男孩……啊!”夜茉莉才念出這個人名,雜志就被夜芙蓉刷地搶了過去。
  “老天……”夜芙蓉瞪大眼睛,看著雜志上那張照片,一顆心陡地跳到喉嚨。
  俊眉飛揚,黑瞳如星,照片里帶著高深莫測笑容面對鏡頭的帥气男孩不正是醫院里那個人……
  唐堯!
  就是他!
  她昨晚見到的就是他!
  “怎么了?芙蓉。”夜茉茉問道。
  “茉莉,我昨晚遇見這男孩了……”她惊瞠不已。
  “你遇到他?不可能吧!這是很久以前的雜志了耶!算算年紀,他也該有三十歲了,你怎么可能遇見他?”夜茉莉眨眨大眼,不明白大姐是不是眼花了。
  “他……三十歲?”她因過度的震惊,手中的雜志因而掉落。
  如果唐堯已經三十歲了……那她昨晚見到的又是誰?
  “這個唐家少爺十七歲繼承家業,成為總裁,十八歲時卻跑到美國去組一個什么巫術研究中心,專門研究各种巫法,曾經上cNN電視接受訪問呢!只是后來突然失蹤,人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有的雜志還報導說他病了,也有人說他被人綁架……總之,這件事十二年前在國內還鬧得蠻大的哦!”
  夜茉莉把從雜志上看來的資料解說一遍。
  “十二年前?”一個模糊的意象在她腦中閃逝,她一怔,卻抓不住那份頭緒。
  “嗯,我倒認為他可能被陷害了……那种大家族,想必又是一則勾心斗角的激烈故事。”夜茉莉幻想著豪門家族的恩恩怨怨,總覺得看這些事能讓人警惕与知足。
  夜芙蓉听了她的話,心思更為凌亂,如果照雜志上所言,唐堯是獨生子,那么那個自稱唐堯的人就不可能是唐堯的弟弟或親人了?
  可昨晚的人明明是雜志上這個男孩啊!
  一大堆無解的問題加上一夜失眠,她頓時覺得頭痛欲裂,腦部一陣暈眩,天地不停地旋轉。
  可惡!這些事完全与她無關,為什么會突然間成了她最大的負擔?她平靜的日子跑哪儿去了?
  見她撫著兩鬢,臉色蒼白地晃了晃,夜茉莉詫异地道:“芙蓉,你怎么了?臉色好差……”
  “可能昨晚值大夜……我有點不舒服,想躺一下……”她慢慢站起,深深呼吸一口气,以平緩波濤翻騰的情緒。
  “你太累了!我扶你上樓。”夜茉莉擔憂地攙著她,一步步上了二樓,進到她的房內。
  換上睡衣,她癱軟地躺在床上,閉起眼睛,恨不能把腦子里轉來轉去的那些影像全都清除,好讓自己安靜地休息。
  “茉莉,你去忙吧,別管我了……”她把臉埋進枕頭里,咕噥道。
  “好吧,那你好好睡一覺,我不吵你了。”夜茉莉体貼地幫她打開冷气机,才靜靜地离開。
  微涼的風從冷气口送了出來,減輕了她的煩躁,她漸漸放松心情,把腦袋騰空,悶了一夜的胸口頓時輕盈了許多。
  什么都別想……就這樣好好地躺著,不要再想……她如此自我催眠著。
  就這樣迷迷糊糊地半醒半睡,不知過了多久,她開始覺得冷,寤寐中,總覺得有人正在撫摸著她,那寒气逼人的手引起她全身冷顫。
  是誰?
  芙蓉……
  那聲聲呼喚她的人是誰?
  芙蓉,救我……
  不!別過來……她想大叫,卻發不出半點聲響。
  倏地,冰冷的唇覆上了她的頸項,她一惊,睜開了眼,脫口低呼:“唐堯?”
  是我,我需要你……
  不行!別這樣!
  她惊喘著,被那太過美好的触感嚇得不知所措,這個陌生的男人怎么可以這樣……這樣親密地碰触她?他怎么能……
  哦!
  呻吟了一聲,她被自己的聲音嚇住了,她這才發覺,可怕的不是他的唐突,而是她竟不討厭他的撫摸,在他一截截的占領下,她竟沒有一絲絲的不快,反而……反而……
  反而希望他就這么擊碎她維持了多年的冷漠外殼,釋放出她体內不為人知的熱火!
  只要你成為我的……我就能复活……芙蓉……
  你是我的女神……
  复活?什么复活?
  她一怔,張大了眼,突然間,眼前的唐堯變成了睡美男,仿佛是長大后的唐堯,正以一种灼熱的眼神盯著她。
  “不!不可能!不……”她嚇得惊叫,用力推開他。
  霎時,唐堯和睡美男兩人形影交疊,同時對著她微笑,同時呼喚著她。
  芙蓉……你要幫我……芙蓉……
  “不要!”一聲厲吼,她整個人從床上惊醒。
  房內空蕩蕩的,除了她自己,哪有什么唐堯和睡美男?
  冷气机的机械運轉聲單調地響著,那抹陰冷消了,她的背脊反而冒著微汗……
  剛才……難道是夢嗎?
  她大口喘著气,惊疑地忖度著。
  可是,如果是夢也未免太逼真了吧?唐堯的唇、手,就像烙印一樣,此刻依然惹得她全身滾燙……
  滾燙!
  她不由得撫住胸口,但這一摸更把她惊得目瞪口呆!
  她的睡衣不知何時己褪到腰間,她的底褲也被丟在地板上,而她的下体……仍殘留看情欲所帶來的濕潤潮熱……
  老天!
  她迅速地拉起被子遮掩住自己,簡直難以置信,這一切究竟是真是幻?
  誰來告訴她答案?
  誰能告訴她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為什么她會把唐堯与睡美男聯想在一起?
  他們……
  他們!
  她倏地抓住了腦中那不時閃爍的意象,唐堯的臉和睡美男的臉……
  十八歲的男孩在昏迷了十二年之后,不正好三十歲?
  但若是如此,她看見的唐堯不就是……就是……
  天!
  那兩張俊美的臉孔在她腦中相疊,相似的臉形,雷同的五官,仿如同一個人……
  她惊跳下床,急匆匆換上外衣,不顧茉莉的詫异低喊,火速地沖出家門。

  夜芙蓉隨便地穿著一條牛仔褲,搭著橫條黑白T恤,頭發也沒扎就這么急匆匆地走進醫療中心,迫不及待地上到二樓。
  習慣了她的整齊不苟,中心里的男女成員都被她這副自然年輕的打扮惊掉了眼珠。
  平常她給人的感覺總是冷漠僵硬的,但此時她長發浪漫地飛散著,隨著她大步伐的行走,那頭烏絲如風的線條般飄曳,鑲著一張素淨細致的臉,一走過,几乎所有的人都會忍不住駐足凝望。
  但她已無心去理會眾人的目光,在經歷了那真幻難辨的詭魅挑逗之后,她就發誓要找出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而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确認她心里那個疑點。
  來到睡美男的房間,推開門,她筆直地走向睡美男,陽光從窗帘的縫隙中迤邐而進,洒在他的身上,俊挺的臉部線條因光影而顯得更為立体凸出,即使陷于昏迷,他依然擁有掠奪女人心魂的雄厚本錢。
  她站在床邊,仔細地審視著他的輪廓,從寬闊清朗的額頭到冒著短髭的下巴,眼前的這個男人,簡直和唐堯同個模子印出來。
  老天!她為什么一直沒發現唐堯和睡美男長得如此神似?
  除去緊閉的眼睛之外,他那英俊清奇的五官不正好和唐堯如出一轍?一樣英气逼人的濃眉,一樣直挺优雅的鼻尖,一樣性感迷人的雙唇……
  唯獨不同的是唐堯臉上還有著年輕的青稚,而睡美男卻多了份成熟的魅力。
  但……但她几乎能肯定,他們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可是,真正的唐堯躺在這里,那么那個陰魂不散地騷扰著她的到底是什么東西?
  難不成會是……一個魂魄?
  “看來,你已經有答案了!”唐堯的聲音突然毫無預警地冒了出來。
  “嘎!”她惊駭地轉身,嚇得坐倒在床沿。“你……你什么時候進來的?”
  “我一直沒离開過你啊!”唐堯揚起一抹邪气的笑,年輕而俊逸的臉孔益發顯得气勢懾人。
  “你一直跟著我?”天!她真的被他纏上了?被個……生靈纏上?
  “只要你在哪里,我就會到哪里,直到你答應幫我……”他欺近她,彎下身,伸手掬起她一縷發絲,放到嘴邊親吻。
  只有他看過她除去眼鏡、長發披散開來的嫵媚,他已等不及好好挖掘她冷漠面具下的熱情了。
  她的惊愕立刻被憤怒取代,用力從他放肆的手中扯回自己的頭發,喝道,“你這奇怪小鬼!离我遠一點!”
  “叫我走開?不會吧!你明明很喜歡我,剛才是誰在我怀中嚶嚀不已……”他戲謔地暗示著她不久前才對他的挑逗熱切回應。
  “閉嘴!”她羞怒地喝道。
  “我忘不了你在我的撫摸下發出的呻吟,芙蓉,那真是全世界最美的聲音。”他繼續說著,并且好整以暇地欣賞著她著火的雙頰。
  “那只是個幻覺!”她相信自己一定是被他的迷障所惑而已,否則怎么會對一個比自己小十二歲的男孩有所反應?
  “你真以為是幻覺嗎?芙蓉……”他再度出手,輕輕梳攏著她耳鬢的頭發。
  她倒抽一口气,此時的她异常清醒,但是,就像昨晚那個冰冷的吻,她卻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實質的触摸!
  為什么會這樣?她不懂,若他只是個魂魄,為何能触摸到她?
  “惊奇嗎?我也是……我比你更惊訝,因為十二年來,只有你能听得到我,看得到我,摸得到我……”他目光灼灼,高舉起手,陽光穿透了他微微透明的掌心。
  他,只是靈体!
  這下子,連夜芙蓉自己也呆掉了!
  細看之下,她才惊覺他的身形也若隱若現地映照出他身后的物体……
  几乎是反射性地握住他的手,那縹緲得隨時像要消散的影像,在她五指間竟是如此真實!
  每一個指尖,指紋,手臂上微微凸起的靜脈血管,她都摸得一清二楚。
  太不可思議了!
  他分明是個幽魂,別人看不到的幽魂,為何對她來說他卻像個實体的存在?
  “似……你究竟是……”惊恐地放開他的手,她因為太過惊愕,生平第一次講話結結巴巴。
  “我是他!他的靈魂。”他瞥了床上的自己一眼。
  “我不懂,唐堯已經三十歲了,而你卻……”眼前的他卻只有十八歲!
  “對,我已經三十歲了,因為我昏迷了十二年……不過,我的靈魂卻被困在十八歲的時間里。”他一字一句地說著。
  “什么?怎么會有這种事?”她喃喃地道。
  夜家女人擁有一點點小魔法已經夠离譜的了,豈知世上還有比她們這群魔女更光怪陸离的事存在?
  “我以前也不相信會有這种事,但還是被我遇上了。”他臉色一沉,自嘲地哼了一聲。
  “這……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才剛解開一道謎,可是接下來的謎卻更難解。
  “這一切,我會慢慢告訴你。”他走向她。
  “不……算了,我想我最好別再知道太多,我……”她連忙閃開,后悔問了問題。
  有關唐堯的事必定充滿詭异,她深怕知道太多就會攪進他的世界,再也難以脫身。
  “你怕了?怕我?還是怕你自己?”他眉高高一挑,索性坐在床邊,頑皮地晃動著腳踝。
  “我……”她臉色微變。
  “你怕再接近我,會被我所吸引,是吧?”他坏坏一笑,年輕的臉竟笑得老成而陰險。
  “我才不會被個十八歲的小鬼吸引!”她立刻反駁。縱使心虛地發現他說中了她的心事,她也不想表露。
  “我三十歲了!”
  “但你的心智只停留在十八歲,自負、狂妄、無知!”她看得出,在他昏迷之前,他一定是個被財富和女人慣坏了的富家少爺。
  唐堯的表情一斂,第一次有女人敢當著他的面這么批評他。
  “你真懂得如何激怒我,但我得告訴你,不管你怎么說,我都不會放棄得到你的決心!”他目光如電,直射向她。
  “得到我?為什么?這里有那么多女人,為何你一定要纏著我?”她惊怒地反瞪回去。
  “你還不懂嗎?你是我蘇醒過來的關鍵啊!”
  “什么?”她心一凜。
  “我的昏迷不是生病,而是遭人暗算,我中了一种巫咒,一种叫做‘死尸活靈’的巫咒!”他冷冷地道出他的病症。
  “死尸活靈?”光是這個名稱就听得她渾身發顫。
  他會變成這樣……是被人陷害?
  “他用這巫咒困住我的靈魂,要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臉上布滿了仇恨,對十二年前的事依然憤火難消。
  “他?他是誰?”她忍不住好奇,脫口問道。
  “他是……”他話剛要出口,就被拎著點滴瓶走進來的陳麗雪打斷。
  “咦?夜醫師,你今天不是休假嗎?”陳麗雪看見夜芙蓉頗感意外。
  夜芙蓉嚇了一跳,急急地看了唐堯一眼。
  “怎么?你是不放心睡美男嗎?哎!他不會有事的,十二年來都一個樣,除非老死,否則他很可能就這么睡一輩子羅!”陳麗雪邊說邊走向床邊,換下點滴瓶。
  夜芙蓉惊得無法呼吸,因為陳麗雪的身体正穿透坐在床沿的唐堯,兩人身形交錯,而她卻絲毫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庸堯眼光瞟向夜芙蓉,丟給她一記微笑。
  夜芙蓉呆若木雞,難不成……除了她,別人都見不到、也摸不到唐堯的靈魂?
  “Miis陳,你……你沒看見什么東西嗎?”她囁嚅地問。
  “什么東西?這里除了睡美男和你,還有什么東西?”陳麗雪轉頭看她,不明所以。
  唐堯在這時惡作劇地伸出手,在陳麗雪胸口及臀部游移。
  “住手!”夜芙蓉生气地制止。
  正在換點滴瓶的陳麗雪一愣,停止動作,問道:“怎么了?夜醫師?”
  “啊……沒什么……”她尷尬得不知該如何解釋。
  “我做錯了?”陳麗雪奇道。
  “沒有,不是你,是……”她陡地住了口。差點就說出唐堯的名字了。
  “你今天怪怪的耶!夜醫師。”陳麗雪抿嘴一笑。
  “我怪怪的?”她張大了眼。
  “是啊,不僅沒戴那副沒度數的眼鏡,穿著也不一樣,感覺變得好性感,連個性也變得好有趣……說真的,這樣的你好漂亮呢!”陳麗雪笑道。
  在這种時候被稱贊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她無奈地搖頭,說道:“我是因為急著來醫院,才沒注意到儀容的散亂……”
  “我喜歡這樣的你。”唐堯插嘴道。
  “你閉嘴!”她生气地罵道。
  “嘎?我沒說話啊!”陳麗雪無辜地看著她。
  唐堯賊賊地笑了。
  “啊,我不是……”她不知該如何解釋,懊惱地瞪他一眼。都是他害她像個神經病一樣!
  “夜醫師,你是不是太累了?”陳麗雪一頭霧水地眨眨眼。
  “可能吧!”她歎了一口气,隨即攏了攏長發,轉頭走向房門。“我還是回去好了。”
  “等我!”唐堯追上她。
  “別跟來!”她有點生气地回頭怒斥,不意正好撞見陳麗雪疑惑的眼神。
  “呃……我今天不太舒服,我先走了。”她緊接著道,然后匆忙地奔出病房。
  “我跟定你了……”唐堯笑著緊跟在她身后。
  她愈跑愈快,直接奔到她的車上,誰知一轉身就看見唐堯已坐在她身旁的位子。
  “你……你到底想怎樣?”她沒好气地瞪他。
  “我要你幫我啊!”他一副閒涼的樣子。
  “我不知道該怎么幫你!我又不會巫術!”她不悅地說。
  “不需要巫術,你那天輕輕地摸了我的臉之后,我的靈魂就能脫离軀殼,可見,你一定能救得了我……”他直盯著她,沒有离開的打算。
  “那也許只是誤打誤撞蒙上的,你為什么不去找那個把你害成這樣的元凶出來,偏要把我扯進去?”夜芙蓉一點攪進他個人恩怨的意愿都沒有。
  “元凶啊……我早就知道是誰了,只不過現在我變成這樣,斗不過他……”他身子一正,往后靠在椅背微蹙起濃眉。
  “你知道是誰害你的?”她惊訝地問。
  “是啊……那個野心勃勃的人,除了他,沒有人會這樣背叛我。”唐堯一雙清澈的眼瞳在瞬間蒙上一層陰影。
  “他?他是誰?”她脫口問道。
  他揚了揚眉,轉眼瞧她,嘲諷地笑:“你不是不幫我嗎?”
  “我……”她一愣,馬上又武裝自己。“我只是隨便問問……”
  “別裝了,你啊,對我的事好奇得很,是不是?”他傾過身,一手搭在她的椅背,一手則擱在方向盤上,正好將她困在駕駛座上。
  “我好奇的是在這种時代,還有誰會巫術?”
  她局促地往后靠,不明白只是個靈体的他為何老是能給她莫大的壓迫感。
  “以前我也只是抱著半信半疑的心態,可是現在不得不信了,在我被封住的那一瞬間,我仿佛看見了古代的魔法師站在我面前,施展著最惡毒的魔法……”他喃喃地說著,漂亮的眼睛里依然殘存著難以置信的怒焰。
  十二年前的那個陰沉的黑夜,他期待了好久,終于見識到他夢寐以求的巫法,然而,他万万沒料到,第一次接触到這個難以用科學解釋的异象同時,他就被判了死刑!
  “他究竟是誰?”夜芙蓉的好奇心已被挑起,再也壓不回去了。
  唐堯靜靜地看著她,才緩緩道:“他……是我未婚妻的男人!”
  “什么?你未婚妻的……男人?”她震愕地惊呼,這是什么語意?
  他……他有個未婚妻?而他的未婚妻還有其他男人?
  “是的,我的未婚妻是一個我以為很善良,也很聰明的女孩,我一開始還以為自己非常愛她呢……她知道我對巫術很有興趣,于是介紹一個男人給我認識,我和那個人因此成了莫逆,三個人在美國組了一個實驗中心,一同研究古代巫術。但是,直到后來我才知道,她主動接近我全是有目的的,她完全投我所好,只是為了侵占我唐家的財產,所以,她和那個擁有非凡魔力的男人串通,將我變成這個模樣……你看,這樣的‘未婚妻’和‘好友’我怎能放過?我一定得想辦法在三十歲生日之前活過來,在他們出手掠奪我唐家財產之前,殺了他們那對狼狽為奸的男女!”他的表情愈說變得愈凜冽。
  “為何要在三十歲生日之前?”她被他的殺气震了一下。她看得出來,他是認真的,非常認真地想……報仇。
  “由于我太早繼承家產,為了自我保護,我事先立下遺矚,三十歲之前,我若死去,唐家這筆財產將全數捐出,誰都得不到。但是,三十歲之后,這筆錢就會由我的親人繼承……”
  “你的親人……那不就是……”
  “沒錯,就是我的未婚妻。”他沉冷地笑了笑。
  “原來……”好复雜的事!情人變仇人,真是情何以堪。
  “等我滿三十歲之后,我若出了事,唐氏財團就是她的了。”他說得很輕松,不過眼中全是怒火。
  “你的意思是……你的未婚妻只要讓你活到三十歲就要把你給……”她瞪大眼睛。
  “是的,我的日子不多了,再過兩個星期,就是我三十歲生日,到時,我將一無所有,而且會從這世界上真正消失!”
  她渾身起了一陣哆嗦。
  果真橡茉莉說的,豪門恩怨深如海!
  “所以,你一定得幫我,芙蓉,你得幫我解開這該死的咒語!”他抓住她的肩膀急道。
  “可是……我怎么幫你?我根本無能為力!”她無可奈何地低嚷著。
  “你可以的!我在被困住的剎那就听那個男人說了,我永遠忘不了他那時的獰笑,他告訴我,要解開我的咒語只有一個方法,就是找到一個能解救我的女神,一個能給我愛、給我一切的女人!”
  “我可不是你的女神!”她一惊,連忙否認。
  “你不是?那為何只有你能看到我,碰触到我,其他女人卻不能?”他說著便雙手捧住她的臉,企圖說服她。
  “我也不知道!這一定是哪里搞錯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急忙打掉他的手。
  “絕不會錯的!一定是你!我只要和你結合,就能活轉回來!”他不顧她的抗拒,一把將她摟進怀中。
  “結……結合?”她惊得呆了!他在說什么鬼話?要解開他的魔咒就是和他結合?
  太荒謬了!
  “是的,我想過了,所謂的‘把一切給我’就是指你和我靈体交合,就這么簡單……”
  她倏地大怒,用力將他推開,努气騰騰地大吼:“一點都不簡單!這种事你找別人,我幫不了你,我……哈啾!”
  話沒吼完,接著冒出來的噴嚏卻將她嚇得心魂俱顫。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是她對著唐堯打出的第三個噴嚏!
  老天爺!眼前這個半魂半鬼的男人竟是她的對象?他……他甚至已經訂過婚……
  不……
  “不!”她倒抽一口气,惊慌地低呼。
  “咦?你這么生气做什么?難道你真的對男人過敏……”唐堯諷刺地反問。
  “你瘋了,不見得我也要陪你瘋,你要找女人就去找你的未婚妻吧!別再賴著我!”她像在看什么怪物般瞪他一眼,用力推開他,轉身沖下車,大步逃离。
  逃离這個噩夢。
  “芙蓉!”唐堯的身影穿過車門,看著她倉皇的背影,一張俊臉陡地沉了下來。
  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夜芙蓉絕對是救他的唯一關鍵,他一定得得到她,不管她答不答應,他都不會罷手……
  她逃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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