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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下午六點,社湘然准時地站在夏玫的小公寓前。
  仿佛心有靈犀,當杜湘然正要舉手按下門鈴時,夏玫恰好開門伸頭向外望。
  '湘然!急急地將杜湘然拉進門,她仔細地。仔細細地將她從頭到腳仔細看一遍。
  那頭黑長發依;仍舊軟軟地栖在她肩上,完美的臉蛋依舊是粉嫩粉嫩的,美麗的風眼仍然眨著溫柔的笑意,玫瑰似的紅唇仍然甜甜地綻放。
  与最后一次見她比起來,杜湘然仿佛變得更美了。
  ,'不對啊……"夏玫低喃。"我不可能听錯呀,早上我明明听到你哭了,怎么現在……
  。'哎!紅著臉避開夏玫審視的視線,杜湘然自動走進屋里,將手上兩袋食物放在桌上,她故作忙碌地找著碗筷:“你一定餓了吧?夏玫,我剛在街上看到一家新開的鹵味攤,那味道真是香得——”
  故意以三七步方式站在社湘然跟前,她那雙穿二十五號鞋的大腳极有威脅性地抖動著,夏玫那原就低沉的聲音壓得更低了:“怎么不繼續說下去?嗯?”
  “夏玫……"杜湘然抬起頭討好地喚。
  “別叫了!說,今天聶璩到底對你做了什么?快給我一五一十地招來。"盤腿坐在杜湘然面前,她隨手叉起一塊鹵味,嘴里仍不忘喝問。
  “也沒什么啦,只是……"杜湘然故意平淡敘述聶璩根本不記得她的事,可眼中還是透出了几分心傷。
  “哈r夏玫一听,反倒雙手一拍。"這下你可知道他是個什么樣的人了吧?這男人居然爛到連自己未來老婆的模樣都記不得,不過還好發現得早,湘然——”夏攻一亂十足慶幸的樣子:“明天你就把這事跟杜爸和杜媽說,保證他們馬上替你遲婚!”
  “販……"看著夏玫高興的模樣、杜湘然笑得有些尷尬。
  “我并不打算把這事告訴爸媽。”
  再往嘴里塞進一顆花枝九,夏玫模糊不清地道:“難道你打算自己去聶家退婚?這樣不好吧?聶家不是最重面子的嗎?你不怕——”
  “夏玫。"杜湘然辟口打斷她:“我還沒把今天發生的事說完呢!”
  說著,她解釋了下半段。
  “他說我不錯呢!夏玫,聶璩他是真正仔細看過我后才這么說的,他……他看我了呢!"杜湘然興奮得有些結巴”'從兩年前我們第一次見面起,他第一次'真正'地看我,不是只盯著我頭上的髻,也不是只看著我的耳環,這一次他是真的從頭到腳看我,然后說我……"她陶醉地閉上限。,·不錯……
  沉默良久的夏玫一開口就是受不了地罵。
  “你瘋了啊!你是神經病嗎?社湘然,人家不過看你一眼,還貶低你只說你一聲不錯,你就忘記這男人先前對你做的,你到底在搞什么啊?你別告訴我,你現在還想嫁他!”
  杜湘然眨了眨那雙迷蒙的眼。
  “嗅……你別再給我扮無辜,杜湘然!你還有沒有一點自尊,一點志气啊!夏玫真是火极了。
  “是沒有……"被罵得頭都快垂到地了,可壯湘然嘴里冒出的,仍舊是惹人發火的無辜話語。
  “我真的會被你气死!”夏玫气呼呼地又叉起一顆大貢九,整顆塞進自己嘴里,心想噎死自己是不是還比較可以心平气和一點。
  “夏玫,你听我說嘛!”自低垂的眼睫中偷瞄那气得兩眼都快發紅的好友,杜湘然小心翼翼道:“我只是想,其實聶璩不記得我可是好事呢!如果他知道我是他未婚妻,我反而不知道他是為了什么對我好,是喜歡我這個人?還是因為我的身分了”夏玫一听,忍不住又翻了翻白眼。
  杜湘然無視她的白眼,仍自我陶醉地繼續說:
  “可現在我對他而言是個陌生人喲!我們可以從頭開始,我可以先當他的朋友,然后當他的情人;等到他愛上我,我就可以告訴他,其實我是他的未婚妻,然后他會抱住我,說——”
  “等等!等等!”夏玫被她購夢話搞得一個頭兩個大。"你難道不覺得聶璩在跟人有婚約的情況下又跟你這個那個的,有點給他……太寡廉鮮恥了點嗎?
  “那有什么關系?反正兩個都是我嘛!況且聶璩也還沒愛上未婚妻的那個我啊!如果他愛上了未婚妻的那個我,他就不會去動陌主人的這個我,可是現在我的目的是要他愛上陌主人的這個我,因為未婚妻的那個……不對,陌生人的這個……嗅!天啊!我到底在說什么呀!”社湘然也被自己搞得暈頭轉向了。
  看到她這副模樣,夏玫反倒不气了。
  是不是注定杜湘然非得傷在聶璩手里呢?老天是不是就是挑定了聶璩,去戳破杜湘然的愛情夢幻泡泡呢?
  明知道湘然說的根本全是自欺欺人的夢話而已;明知道任湘然這么盲目下去,最后受傷的還是湘然她自己,可她卻勸不動她。說不醒她,是以——
  “湘然——”夏玫開口了。”你知道我并不看好你和聶璩,你也知道我認為聶璩是大爛人,但是就算如此,你還是喜歡他對嗎?”
  杜湘然點點頭。
  “那么,我不再管你了。”
  “夏玫……"杜湘然不安地看著她。
  “我不再告訴你聶璩有多坏,你也別再告訴我聶璩有多好,隨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可是;湘然𤥂"夏玫伸手握住她的肩:“當有一天你受傷了。放棄的時候,別自己一個人昔,知道嗎?
  夏玫很認真。很認真地望著她。
  “反玫……"感動得將自己投進她怀里,杜湘然笑中帶淚他說:“別擔心我,不會有那一天的,我知道他會愛我,不知道為什么,可我就是知道。”
  “好了,別說這些了。”揉揉她的發,夏玫松開她,將這些煩人的事丟到腦后,夏玫提起精神道:“我告訴你了嗎?我現在上班的地方啊……
  只要不提聶璩,兩個人便能高興地談笑;可他還是存在的,就如一片黑霧,總是無所覺地便浮上兩人心頭……
   
         ☆        ☆        ☆
   
  聶氏企業秘書室。
  嘴里啃著同事好心施舍的干癟三明治,杜湘然神情專往地瞪著眼前這傷德文報告。
  這是室長离去前交代給她的工作,要她在下午兩點前譯完這份長達三十頁的報告,為了赶在兩點以前將報告交出去,她只有犧牲自己的午休時間。
  瞄瞄手表、离休息時間結束還有二十分鐘,將譯完的文件做過比對后她長吁口气,站起身來伸伸懶腰。
  總算可以休——
  “嘉雯,總裁辦公室的大門突地彼推開。那位近日總是將時間耗在這的愛笑男人急惶地吼道。
  “室長不在這,黎先生,請問您有什么事嗎?將禮貌性的笑容挂上,杜湘然有札地側身問道。
  “有一份報告……德文報告!聶璩交代給嘉雯的𤥂…看他十分著急的樣,社湘然拿起桌上的文件。
  “是這份嗎?我才剛譯好一”"你懂德文?"黎日辰總算松口气,上前左手接過報告,右手拉過社湘然,他開口道:“還好有你,否則我那壓箱底的破德文今天就非得亮相不可了。”
  還搞不憎發生了什么事,杜湘然就被拉進總裁辦公室,眼睛還未抓到焦點,耳朵便听見聶璩低沉溫和的嗓音。
  “聶璩現在正和德圍一家汽車公司的董事長開會,原本會議訂在兩點半,怎么知道那德國佬莫名其妙早了一個小時連上線來。"附在她耳邊,黎日辰對她解釋道。"聶去知道現在是休息時間,所以只交代我到秘書室找這份資料,著是嘉妥在就好,若嘉雯不在——”他昔苦一笑,"我就得赶鴨子上架噗,以我的破德文協助你們總裁,順便做會議記錄。”
  杜湘然只是一楞一楞地看著他,還是不懂他抓她來這里干什么。
  “可我找到你啦!”笑容又亮亮地回到他臉上,元視聶璩手指暗示地輕點著,黎日辰繼續道:“我一打開門,你就像個天使似的站在那,溫柔得——”
  “你們聊完了嗎?”先以德文向電腦螢幕上的人說聲抱歉后,聶璩轉過頭,聲音輕而有札。
  “完了,完了。”黎日辰陪笑著將社湘然推向聶璩:“哪!這是你要的秘書,請饅饅折磨。'”不理會他的玩鬧,聶璩僅開口對杜湘然道:“你懂德文?”
  不信任自己的聲音,杜湘然只點點頭。
  “好,坐下,找出關于寶拉汽車最近一次的——”嘴上吩咐著,聶璩的注意力已轉回視訊會議上。
  那雙深藍的眸子一离開她,杜湘然總算又能呼吸,急急在他方才指的位置坐下。她极有效率地找出相關資料,且不待指示地主動記錄起會議內容。
  一看沒他的事了,黎日辰閒閒地晁到軟皮長沙發旁,心里明白這會議有得開了,于是賒下西裝外套和腳上的手工制皮鞋,他自動地窩進沙發里,心想也許他一覺起來后,會議說不定才剛結束呢!
  這會議的确夠格稱得上冗長。尤其是對方的瑙銑必較更是令人印象深刻,然而雖然德國佬的气勢和迫力惊人,聶璩的冷靜和風度卻是更令人惊訝。
  瞧他聲音從頭到尾沒提高過一次,態度也總是溫和有札,可不知怎么的,德國佬就是壓不過他,最后總算初步同意這合作方案由聶氏主導,而聶氏也有資格多分配百分之十的利潤。
  從沒開過這么長的會議,待會議終于結束,杜湘然也几乎累癱了。
  “還好吧?”聶玻禮貌性地問道。
  一听到他的聲音,社湘然忙站起身,胡亂點點頭,她略顯慌亂地收拾起桌上的東西。
  斜倚著桌子,聶璩盯看著她的眼,表情帶著分若有所悟。
  “結束啦?"突如其來的聲音伴著呵欠從沙發處傳來,只見黎日辰一頭亂發地自椅背探出頭未。
  “是。"聶璩忍不住笑了,那雙冷然的眼難得地帶絲暖意看著他。"睡得還舒服吧。"他挖苦道。
  “還好啦。黎日辰鼻子翹得老高地回他,隨后抬眼看著牆上挂鐘:“天!五點多了,這個會開得也真夠久了。”
  瞄了眼手表,聶璩一面拉過外套,一面交代杜湘然:
  “你可以下班了,記得明天把今天的會議記錄整理好,放到我桌上。”
  聶瓊一直沒抬頭看她,所以杜湘然的表情變化只有黎日辰見到。
  也許她蓄意掩飾了,可黎日辰仍覺得她的心緒是那么地昭然若揭,她的眼自然地跟隨著聶璩,聶璩笑,她的唇也跟著輕揚;聶璩淡然,她便輕咬著唇,關心地瞧著。
  “……還有問題嗎?”交代完后一轉頭,卻發現那小秘書還呆呆地站在那,低頭邊扣上袖扣,他沉聲問道。
  “沒……沒有。"臉一控制不住地發起薄曼,杜湘然眼盯著地板,急急鞠躬道:“總裁,我出去——”
  “我長得很可怕嗎?''不等她說完,聶璩突地開口道。
  一句突如其來的問話讓杜湘然的頭垂得更低;卻讓黎日辰側著頭,含者奇怪的目光看著聶璩。
  “我長得很可怕嗎?”聶璩再說一次。"否則為什么你總是對著地板回話?”
  “不……不是的。"鼓起勇气抬頭看他,可一迎上他的眼,她又本能想逃,最后只得將目光焦點停在他直挺的鼻上。
  “研究夠了嗎?我的鼻上有几個毛細孔?"聶璩仍不放松地逼道。
  感覺整張臉熱得冒火,杜湘然卻怎么也不敢再看進他眼。
  總覺得在那雙利眼下,自己是無所遁形的,她的情感。她對他的万般情意,好像都會在雙眼交會時,克制不住地向他淚淚流去。
  “好啦!別玩人家了。”像研究夠了聶璩,黎日辰終于開口解救杜湘然。"哼……''搔搔頭,他又回頭問聶璩:“你這小秘書叫什么名字?”
  “我叫杜湘然。"自動報上名字,她細看著聶璩的臉上表情。
  “湘然,我可以叫你湘然吧?”忽視聶璩又轉為沉寂的臉;忽視杜湘然掩不住的失望,黎日辰笑嘻嘻道。"我看整問公司的人大概都走得差不多了,你一個人太危險了,不如我們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她心里是很想多和聶璩在一起的,可畢竟心有顧忌……
  “沒關系啦,反正我們問著也是閒著。"說著一拐子撞向聶璩:“喂!你這做老板的也關心一下你的員工吧!”聶璩只是抬頭看她一限,拿起鑰匙,徑自走進專用電梯里。
  黎日辰笑著拉社湘然跟進。
  一直到坐在專任司机駕駛的勞斯英斯里,杜湘然還有些搞不清自己是怎么坐在這的,好像莫名其妙就被拐騙上車。
  莫名其妙地就坐在聶璩身旁。
  不得已地將夏玫家的住址告訴司机,杜湘然盯著聶璩的腳,一路上都不大說話。
  雖然黎日辰不斷逗她,可社湘然只顧記憶著坐在聶璩身邊的滋味,只顧感受著他的存在,根本分不出心思來回答黎日辰逗趣的間話。
  好不容易車子停住夏玫住的公寓前,她不待司机過來開門,便自動開門下車,紅著臉對黎日辰和聶璩點頭道謝后,快速地走進門去。
  看著她的背影,黎日辰的眉突地皺了起來。心想,瞧她匆卜忙中卻難掩优雅的自然姿態,她的教養和出身實在不像她自己所說的那樣平凡……
  司机重新發動車子,移駕到后座的黎日辰突然開口道:
  “你不覺得她很純嗎?”
  腦中浮起她那明顯初嘗愛情的生澀与純真,聶瓊眼眸半閉地回:“純得讓人想弄髒她。”
  “她讓我想起我妹妹小時候的玩具,一個天使,很美麗。
  很可愛,背后還長了一對翅膀……"黎日辰喃喃道。忽地,他突然又問道:“如果讓你擁有天使,你會怎么對它?”
  聶璩眼眸半睜半閉,其中流轉的藍光像极了惡魔的假笑。
  “先嘶掉她的翅膀——”聶璩唇一撇。"讓她知道一輩子也不能离開我,然后毀掉她,因為這世上本就不該有天使……”
   
         ☆        ☆        ☆
   
  又見到那种眼神了。
  從夏玫那回來后,杜湘然就一直癱在床上想著聶璩。
  還記得兩年前第一次見到他時,他的眼睛也是那樣閃的;那時的他,一雙藍眼就像日与夜的交界,有夜的冷,卻又隱著日的熱。
  今天他看著黎先生的眼,也是如此。
  不是她常常見到的冰冷玻璃珠。也不是那种漠然不儿情緒的冷漠樣……
  聶璩是很冷的。
  他的冷,不同一般人表現在情緒或舉動上;他也笑,但笑意從不曾達到他眼;他也發過怒,但他的眼從不曾因此而燃。火。
  就好像他的所有情緒全是虛假,好像他只是因為現在應該笑。而笑;因為現在應該气,而气。
  他看來就像個長得俊美。卻功能超強的机器人;他那雙深藍的眼,就像巧工打造出的玻璃虛殼。
  她很少。真的很少見到他出自內心的情緒表現過。
  或許因為如此。所以只要那雙眼稍稍滲進一點感覺,就足以讓她神魂顛倒。
  大家雖然因他的表現而說他無情,她卻覺得他的感情只是被藏起來了;只是沒有人努力地去發掘。
  她相信他能愛的,只是沒有人愛他,于是他便不懂地如何去愛。
  但她會讓他懂得的。
  “聶璩……"怀中抱著大抱枕,杜湘然傻傻地喃著。
   
         ☆        ☆        ☆
   
  美麗的黑色跑車优雅而流暢地從街上駛過。透視其內的豪華空間,可以見到跑車的主人正耐心十足地听著電話里傳來的嬌嗲女聲。
  透過揚聲器,原該酥人心骨的嬌媚聲,卻意外地透著一股不真實:“璩,我真的赶不及,這宴會是父親特地為我開的,我實在無法……”
  “沒關系的。"聶璩的聲音几乎可以稱得上溫和。"我能解決的。"。
  '真真的?"女人總算松口气。"我真的很抱歉現在才通知你,我原以為赶得及的——”
  “沒關系。"他仍舊是那句老話。
  “那么我晚點再打給你?"女人試探道。
  “也許……不大方便。"他半帶暗示道。
  “璩……別這么對我……"女人求饒了。”我是真的走不開——”
  所以我只好去找別的走得開的女人,不是嗎?"他淡淡說完后,輕輕按掉通話鍵。
  電話那頭的女人是他特意挑來參加陸醫師每年一次的晚餐聚會的。
  她長得不錯,應對進退也還算可以,應該不會像去年那個小明星一樣惹得陸醫師不快。
  想起陸醫師……
  在聶璩心中,陸醫師是聶璩承認對他意義不同的兩人中的一個。
  第一次見到陸醫師時,他才八歲;小時候的他身体并不太好,常莫名地生病,后求是遇到陸醫師。他的身体才慢慢好起來。
  陸醫師只是間小診所的小醫生,他個子小小。滿臉的大胡子,對人總是十足的熱情:每年他總會要求聶璩參加一次他的家庭聚會,而聶璩從沒有一次缺席。·看看時間,聶璩驅車往陸醫師家,心里已打定主意這次不帶女伴,卻在等候紅綠燈時,看見那個被黎日辰稱為天使的女孩。
  陸醫師應該會喜歡她吧!
  這樣的念頭突來地鑽進腦里,聶璩不曾細想便降下車窗玻璃。
  “喂。"他開口。
  杜湘然是絕不可能錯認這聲音的,惊訝得一偏頭,她便看見那輛黑色轎跑車里那雙深邃的藍眼。
  “聶璩?"她不可思議地低喊。
  對她的反應,他僅僅挑眉以回。
  “我……我是說,總……總裁,"杜湘然結結巴已地改口。
  “就叫聶璩吧!"他伸長手打開另一側的車門。"上車再說。"他簡單交代。
  杜湘然乖乖地繞過車頭,坐上車,心里不會想到要怀疑,也不曾想到要開口間目的他。
  “吃過飯了嗎?"他突然問道。
  杜湘然搖頭。
  “好。"他側過頭淡淡一笑。"我帶你去吃飯。”
   
         ☆        ☆        ☆
   
  一直到車子停在一棟二層樓的小房子前,杜湘然還是搞不懂聶璩為何突然帶她來這。
  她只知道這房子的主人是一位醫生,卻不知道聶璩与他的關系,也不知道聶璩為何會在半路上邀她來這。
  她只是悄悄地幻想,也許聶璩對她已經有了感覺,所以才會見到她便開口邀請:但更有可能的,是他閒閒無聊隨回問問,怎么知道會間到一個迫不及待上他車的蠢女人。
  “聶璩!";厚實的嗓音打斷她的胡猜亂想,一抬頭,杜湘然便見墊個小小的灰胡老人以不可恩議的速度沖來。
  “陸醫師。"聶璩伸出手握住老人布滿老茧的大手,那雙眼里有著壓抑著的欣喜。
  “一年不見了。”陸醫師歎道。"你過得還好嗎?”
  “這該是我問的。"聶璩唇角輕揚。
  “你這次又帶了哪個漂亮娃娃來?"拍拍他的肩。陸醫師笑著問道。
  側過身,聶璩讓身后的女孩進入陸喬的視線。
  “這是我公司的秘書。"他這么介紹。
  陸喬有些惊訝地看著那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淡黃裙子的女孩。
  多年來,聶璩帶過小歌星。女演員,模特儿,也帶過一些千金小姐或女經理什么的,可他從未帶過自家公司的人來。
  “真是個名副其實的漂亮娃娃……"陸喬喃喃道。
  這女孩約略二十上下,長得白白淨淨,优稚而有气質,最難得的是她身上那股少見的情純,將她的美照映得清麗而討人喜歡。
  “漂亮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啊?"陸喬走近這早早就呆住的女孩。
  一直覺得自己好像見到了童話程里出現的矮人情靈”那大大的、像黑鈕扣的眼;那灰白略長的發,及遮住了他大部分臉的同色胡子;還有他讓聶璩顯得如此不可恩議的柔和魔力聶璩還是一樣淡得仍摸不著的風,可是在老人面前,他沒帶上那如保護牆似的完美禮儀。;她几乎有些嫉妒這可愛的老人了。
  “我姓杜,叫杜湘然。"她輕聲回答老人的問題。
  “湘然,你也同聶璩一樣叫我陸醫師吧!"陸喬熱情地拉住杜湘然的手,"來,進屋里吧,今晚有大廚師做的好菜呢!”
  順著老人心意地走在他身旁,可在舉步時,杜湘然卻又忍不住回頭看了聶璩一眼。
  陸喬人雖老,眼睛卻利得很,光這一眼,他便了解身邊這美麗女孩對聶璩抱的是什么心思了。
  “聶璩。"他突地回頭道:“你的女伴借我吧!反正——”他帶笑的眼,移向聶璩身后。"你還有個不請自來的伴,不是嗎?”
  “什么叫不請自來啊!"黎日辰的聲音爽朗地響起。"陸醫師,是您老自己說隨時歡迎我的。”
  “我已經后悔啦!"陸喬故意愁眉苦臉道。
  “現在后悔也來不及啦!”黎日辰皮皮地回。
  看著陸醫師笑挽著杜湘然進屋,黎日辰跟著聶璩閒适的步伐走向熱鬧的屋內。
  “怎么會帶她來?"他突然好奇地開口。
  “在路上遇到她。"聶璩回。
  “她就這么跟著來了?”
  “你不覺得嗎?"聶璩像毫無關系他說了一句。
  “你所謂的天使,似乎總是特別容易被惡魔誘拐呢!”
   
         ☆        ☆        ☆
   
  “你知道我是怎么認識聶璩的嗎?”
  吃過晚飯,杜湘然和陸醫師坐在客廳一角,陸醫師突然開口問道。
  注意力一下便從聶璩那轉回,杜湘然頭搖著,雙眼滿是急切地看著陸醫師。
  “我第一次見到聶璩時,他才八歲……"滿布皺紋的老臉因回憶而越發柔和。"他是我一個朋友轉來的病患,他說聶璩在生理上是非常健康的,可是不知為何常會英名地發燒。昏迷,于是他想也許是心理方面的問題,而我,恰好對/l童心理頗有興趣。"他突地轉移話題:“你听過某种說法嗎?有人說一個小孩若是從出生起就沒人抱。沒人跟他說話,雖然供應他一切物質所需,但這小孩絕不會活過三年。”
  杜湘然只是訝然地眨著她那雙純浮的眼眸。
  陸喬回她一個苦笑,繼續道:
  “聶璩的情形有點類似上述狀況,只不過他缺乏的是關怀与愛。八歲時的聶璩比同年的孩子來得瘦弱些,但他渾然天成的那种冰冷气勢——”陸喬搖搖頭。"可以讓成年男子嚇得發抖。”
  “啊一"杜湘然忍不住脫口逸出。
  “你知道聶璩的父母從不曾抱過他嗎?"陸喬不期待回答地間。"他們其至很少間到他。聶璩是寂寞的,那种极度渴望被愛的心理,讓他的身体受到了影響。”
  杜湘然緊緊捂住自己的嘴,怕自己會失控地哭了出來,但淚水仍凝聚了她滿眼。
  “我一直沒有治好他。"陸醫師難掩惆悵地又說。"聶璩后來好了,原因是因為他選擇放棄,他選擇否定感情;只有這么做,他才能讓自己不再冀望……”
  杜湘然終于還是忍不住倒抽了口气,淚直淌而下"所以,你知道你愛上了什么樣的男人嗎?"陸喬溫柔地看進杜湘然滿是心疼不已的淚眼。
  雙手不斷拭去淌下的淚,杜湘然哽咽道:
  “告訴我……我該怎么做?該怎么做他才會快樂?他才會……”
  “愛他。"陸喬回答。"不要害怕表達你的感情,盡量用行動表示,但少用言語示愛。”
  “為什么?"眨著一雙不解而泛水的眼,杜湘然悄聲問道。
  “聶璩不相信語言,至于為什么……"抬頭看到有人朝這接近,陸喬匆匆說完:“若你有机會見到他的父母,你就會明白一”"明白什么?"聶璩低沉的嗓音接著響起。
  “沒什么。"陸喬低下頭,正好瞄到表上時間:“哎呀!都這么晚了,明天是周一,你們都要上班吧!"他的賑投向杜湘然,聶璩和黎日辰。
  “我不用。"黎日辰舉手道。"我陪我老婆坐月子。”
  “沒人問你。"陸喬站起身。"聶璩,你好好送杜湘然回去,下次有空再帶她來我我這。",點點頭,聶璩不經意地瞥向那站在陸醫師身旁的女孩。
  “你哭了?"他怀疑地看著她水水的眼及紅通通的鼻。
  “沒有,只是剛才多喝了一點酒。"她那雙洒著水霸的眼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伸手輕拉著他衣袖,杜湘然突然地開口:
  “聶璩,我可以握你的手嗎?”
  聶璩怔了怔,隨后表情又恢复回原先的淡然。"當然。”
  主動地握住他的手,杜湘然轉身對陸醫師道:
  “很高興能認識你,希望還有机會与你見面。"隨后便与聶璩走出陸宅。
  “她真的喝多了嗎?"看著兩人的背影,黎日辰疑惑地開口。
  “當然,你沒看見她走路都輕飄飄的嗎?”
   
         ☆        ☆        ☆
   
  一直到坐進車里,杜湘然都沒有松開他的手。
  側過頭凝睬她良久,聶璩的聲音像從霧中傳來:“你想回冢嗎?”
  搖搖頭,杜湘然看進他的眼。
  “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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