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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跟著他走進電梯,杜湘然可以听到自己的心髒擂鼓似的蹦跳不已,好像連耳膜也以同樣的頻率憧擊著似,她將有些汗濕的手掌在裙上擦了擦。看著聶璩。
  她不害怕,真的。
  她只是有些期待,有些興奮,她早知道會有這么一天,但卻沒料到這天會到得這么早。
  可今晚的气氛是如此的合适。
  月儿半隱半現,漆黑的夜空不見半顆星子;飄左兩人間的空气,似乎也多了絲曖昧不明,但最重要的是她的心。
  她渴望能毫不隱瞞地愛他,她好想。好想把自己的感覺宣泄出來。
  所以,今晚想和他在一起。
  以后的五十年,她每晚都想抱著他,想讓他因此重新相信愛情;想讓他了解。他永遠不會再感到孤單。
  想告訴他,她愛他。
  這些感覺在听完陸醫師一席話后,更是如浪潮似的在她心里澎湃著、激蕩著。
  想親吻他的發,想細吻他的頸,想擁抱他寬闊的胸膛,想用她的手記憶下關于他的一切。
  想用各种方式,讓他知道她愛他……
  聶璩伸手將她的頭抬高。
  他從不會見過這种眼神。
  他見過大多渴望,有些是如狼似虎的,有些是极欲吞嚙人的;身為男人,他不會不了解那种眼神后所代表的色欲。
  但她的……
  聶璩皺著眉想道,她看著他的眼像有掩不住的歡愉,像有……某种他無以名之的什么東西;好像她可以就這么看著他過一輩子似的……
  難道他也喝多了嗎?
  搖搖頭,他踏出電梯,領著身后的女人走向那間僅用來發泄情欲的豪華套房。
  打開門,他站在門邊道:“你還可以后悔。”
  他總會對女人說這句。對他而言,他希望一切發生的事都是你情我愿,他不喜歡完事后會尖著嗓子要他負責的女人。
  杜湘然沒有開口,她只是踏進房去,兩眼無法克制地盯著在那張黑色大床上。
  傻瓜都知道這房子是用來干什么的。
  她心中泛酸地走近大床,心想聶璩不知曾在這床上抱過多少女人。
  “我不喜歡善妒的女人。"聶璩的聲音突地輕輕響起。
  “我沒有辦法克制我的心情。"杜湘然咬著唇,回過身。
  “你很誠實。"他傾身輕刷過她唇,然后走向裝飾用的壁爐前。"或許你會較喜歡在這里?”
  他手輕輕一擺,那姿勢十足地像個高雅的紳士。
  杜湘然走向他,頰上仍帶著因方才的吻而起的薄暈,她著著壁爐前軟軟的地毯,雙眼閃亮他說:“是的,我喜歡在這。”
  看出她心理所想,聶璩又俯身給她一吻。
  羞怯地感受著他唇的滋味,杜湘然巳決定從今以后要當個最誠實的乖寶寶——如果每當她說實話他都會這么吻她的話。
  .感覺他的唇离開她,杜湘然貶眨眼回過神來,看著他倚著壁爐,她忍太住紅著臉道:“你……你還喜歡什么?”
  “我喜歡听話的女人。"背對著光,聶璩整個人隱在黑暗里,他看著站在光暈下的女人,那雙藍眼微眯成縫,他低聲命令:“解開你的衣服。”
  手抖著,杜湘然困難地在他的視線下將手移到襯衫的第一顆鈕扣,几番掙扎,好不容易才將鈕扣推出洞。
  “先松開你的發。"他像個主人似的下令。
  抽開一根細木簪子,杜湘然那頭長發便如飛瀑而下,細致的黑發襯著白瓷似的肌膚,在暈黃的燈光下。她美得像不該存在在現實世界里的异國神抵。
  “繼續。"他的藍眼暗示地瞥向那僅露出胸上一方雪白的絲質襯衫。
  在他的目光下,杜湘然只覺全身發軟地使不出力來,几次嘗試,卻仍然無法解開那顆討人厭的扣子…"過來吧!"聶璩突然放棄似的歎道。
  摟著這個他所見過最糟的誘惑者,聶璩緩緩將她放在深色地毯上,薄唇一次又一次地划過她的,細長的手輕巧地脫下她身上的束縛,然后溫柔而又自制的,讓她從女孩變成了女人。
   
         ☆        ☆        ☆
   
  看著在燈光映照下几乎顯得透明的小小手掌,聶璩難得地沒在完事后起身。
  他側著身細看身旁的女人,不懂究竟是什么讓她和其他人不同。
  手指輕輕划過她的。
  他似乎沒有握過別人手的記憶,他不知道人的手握起來竟是冷冷的、潮濕的、顫抖的。
  拇指撫過她長長的睫毛。
  他沒有過像她這樣的女人。這女人所有的心思全透明地寫在臉上,她不須開口承認,他早看出她對他有多著迷。
  怪女人。
  他伸手戳她的頰。
  她太容易拿捏,太容易控制,對有過大多女人的他來說,她似乎有些不夠刺激。
  但她還算美。
  而且方才她雖是第一次,卻仍帶給他一些樂趣。。
  就留著她吧!
  也許她的不同只因她是處于,也許几翻云雨后,她又會和過往的那些女人一樣,總是貪婪。
  心中下了決定后,聶璩也開始覺得昏昏欲睡起來,站起身。他走向房間中央的黑色大床,獨自上床、閉眼、人眠。其間,他的視線一次也未移向地毯上里著薄被的蜷曲身影,就好像他的意識中,已沒有她的存在。
  等到他再次睜開眼,時間已是早上八點。聶璩坐起身,這才想到自己不是在家里,視線瞥到身邊疊好的薄被,他才想起昨夜的女人。
  這讓他覺得有些不習慣。
  以前他位曾与女人共度一夜,但早上總會被痴纏不休的女人扰醒,而昨夜的那個女人……
  他掀被下床,一見玄關處只剩自己的黑色皮鞋,他便知道那女人已經走了。
  皺著眉踱向浴室,他忍不住想,為什么那女人總要做与別人不同的事呢?是她蓄意要挑起他的注意,還是她根本就是個怪人?
   
         ☆        ☆        ☆
   
  當他的影像還浮在眼前,當身体几乎還能感受到他的撫触時,專心工作變成了最困難的事。
  一早醒來,還以為他已經走了,直到瞟眼到大床上,才知道他其實正熟睡著。
  呆呆地看了他許久,只因心中還不能相信眼前所見,不知怎的,她心里總以為昨晚只是作了場美夢。
  但她的身体在提醒一切。
  那隱隱的痛及身上淡淡的青紫,在在提醒了她,昨晚她的确和聶璩……
  多么美的一個夜晚。
  她的眼睫輕輕合上,她的唇因回憶而輕揚,她的歎息悄悄地逸出口,每一聲都是累積在心頭的快樂。
  若不是想起自己一晚未歸,她多想親手做份早餐;就像小說与漫畫中描寫的樣,在晨光中和情人共度。
  聶璩早上醒來沒看到她,不知道會不會想她?
  這樣的思緒一從腦里划過,她的人便回應地全身發紅,頭不自覺低著,她不好意思的——
  “杜小姐,請你別在上班時間發呆,可以嗎?"美艷的丁嘉雯用著与外表截然不同的嚴肅口吻道。
  她已經觀察她很久了。
  一大早就見她毛毛虫似的在座位上扭個不停,一會儿雙手掩臉,一會儿又對著天花板猛笑,她要再不出口制止,恐怕杜湘然就要樂得飄上天去了。
  “對……對不起。”
  紅著臉,拿出今天該整理的文件,杜湘然努力擺出一副認真工作的模樣,可耳朵一。听到他的腳步聲,她那勉強裝出的表象便岌岌可危地顫動起來。
  她好想轉過頭去看看他,她想看他見到她的表情;她還想聶噱視線不經意地往小秘書那一瞥,就見她臉色潮紅。
  雙眼游移不定,那雙眼好像克制不住地一直想往他這溜來,然后又在緊要關頭時被它那強作認真的主人拉回看來得找她談談。
  聶璩低頭對丁室長交代几聲后,便如往常一般走進辦公室。不同的是丁嘉雯隨后響起的高亢女聲:“杜小姐,總裁中午要見你。”
   
         ☆        ☆        ☆
   
  怀著忐忑不安的心走進總裁辦公室,杜湘然忍不住猜想著聶璩即將要對他說的話。
  若讓她選擇,她當然是希望聶璩一進門便抱住她。說他想念她,想趁午休時和她溫存——
  可她知道不可能,這种事怎么也不像他會做的,而那种話……她輕歎,大概一輩子也不會從他嘴里听到吧!
  聶璩發現這女人有個毛病,她好像常會突如其來地發起怔,然后就見她像處在自己世界里似的,忽悲忽喜。
  雙手抱胸,他的眼研究意味十足地盯著她,就是要瞧她什么時候醒?就是瞧她什么時候發現自己站在哪?
  眨貶眼,杜湘然無意識地抬頭,窗外透進的光讓她有剎那的失神,而后是光中的那抹藍引回了她的注意力。;聶璩又處在背光之處,在看不清的五宮中,他的藍眼反倒顯得分外明顯。
  像是知道杜湘然已回過神,聶璩將原本交抱的雙手撐在下顎處,表情溫和的,他開口道:“我忘了告訴你一什束”"什么?"只要在他的目光下就會顯得扭泥,杜湘卜然低下頭,從唇中吐出的回應就像蚊子的低鳴。
  “我不跟公司的員工有私人的牽扯——”他以公事化的言辭形容最親密的舉動。他看著她:“所以,如果你想繼續我們之間的關系,你就必須——”
  他留下未竟的話尾。
  “辭職?"杜湘然小聲問。
  聶璩的頭几不可覺地一點。
  既然聶璩這么說,那么她是一定會辭的,只是雖然她在聶氏待了才不過半個多月,可她早已喜歡上這個環境,也喜歡上公司的同事,就連難得和顏悅色的丁室長,她也開始能夠理解了。
  所以,不舍。
  不過反正她就快是聶璩的妻子,到時成了聶氏老板娘,她再常常來探望。幫忙也就是了。
  主意打定,杜湘然甜甜一笑道:
  “我現在就辭,不過——”她想到什么似的一頓。"我可不可以另外找些事做?否則你上班的時候我會很無聊的。”
  “你……"聶璩看了她許久。"你愿不愿搬到昨晚那房子?"連在做這种桃色提議時,他還是這般該死的彬彬有禮。
  “搬……?"聶璩想和她同居嗎?不,再想想,恐怕聶璩是想把她藏在金屋里。"進展得好快啊!"她突然喃喃道。
  想她和聶璩光同事就當了近半個月,可朋友卻當不了一晚就成了情人:情人還當不到一天呢,她居然就要成為他的情婦了。
  這算不算是婚前實習啊?
  唇又克制不住地划開,她點點頭,輕咬著想笑的唇,道:
  “這是說我不能找工作,要當專職情婦嘍?"沒等聶璩回答,她又道:“我當然想搬過去,可是——”她有些遲疑。"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你說。”
  “我可以變更里面的一切嗎?"她小心翼翼道。"或許只是換張床——”
  “那是你的自由。"聶璩邊說邊掏出支票本,隨后簽了張七位數的支票,遞向身前女子。
  “這是——”杜湘然后一皺。
  “拿去買些東西,你不是要重新裝璜房子嗎?"他的語气再自然不過。
  “我不能收。"她不喜歡那种感覺。
  收回支票,聶璩拿出金融卡,"或許你比較習慣了。
  “不不不!"杜湘然的手急搖。"你別給我那些東西!”
  她雖家境富裕,可卻反倒喜歡和夏玫手牽手逛夜市,挑些便宜又耐穿的衣服;當然她也會逛逛精晶店,可買的東西真的不多,并不是她故意要裝得清高,只是她覺得沒必要嘛!
  除了偶爾和母親參加宴會外,她的生活中實在不需要大多名牌貨,反正在家時她要不是待在廚房,要不就在花園里和園丁貴叔聊天;總不能要她穿著絲質小禮服和貴叔一起跪在泥巴地里找蚯蚓吧?
  再說,她還有一對把寵女儿當興趣的父母呢!所以她實在不大有花大錢的机會。
  因此要她拿聶璩的錢去買她想要的東西,實在讓她覺得不大自在在她的觀念里,自己喜歡的東西,當然是要自己花錢買;如果拿了聶璩的錢,會讓她覺得兩人之間好像是一場交易,有种銀貨兩訖的感覺。
  “我自己有錢,想要什么,我會自己買的。"也許聶璩是擔心她辭了工作就沒收入了吧。
  聶璩覺得這女人越來越難了解,她的心思是這么地明顯,明顯得讓人可以明白知道她什么時候傷心,什么時候又感到高興;可她的思考方式,卻有些令人難以捉摸。
  她為什么不收下錢?莫非她有更大的目的?有,那目地又是什么?
  聶璩盯著她,心里思索著。
  “你不高興嗎??看著他,杜湘然擔心地問。
  “不。"聶璩站起身。
  “真的?"杜湘然一听,放松的笑意便爬了滿臉,她的眼彎成月,她的唇划成弧。她又間:“那么我是工作到今天嗎?”
  聶璩頭一點,然后走近她。"你今天把東西整理整理。明天我會讓司机去幫你。”
  “不用了!"杜湘然忙拒絕。"我的東西不多,用不著司机幫忙,只要你先知會大樓管理員一聲,明天我會自己搬進去的。";眼又一閃,聶璩不知道這女人還有多少花樣。什么都拒絕的她,到底想從他這得到什么?
  這問題原有個十分簡單的答案,但聶璩是不可能想得出來的。
  “那么,今天是我最后一天上班了……"杠湘然半帶自語道,然后她抬起頭,雙眼滲著粉紅色的光。"聶……總裁。…”她不知該怎么喚地,"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短短几句話間,紅又染上她的頰。
  “可不可以什么?"他很想知道這女人會要求什么,要他帶她去吃飯,順便買個鑽石耳環當紀念?或是"閉……閉上眼,"她結結巴巴他說完。
  聶璩眉輕輕一動,而后將眼閉上。
  “我一直就想這么做……"她几乎歎息地自語:“這……勉強算是遇想吧!”
  感覺有人貼近自己,感覺有雙手捧住他的頰,感覺有种柔軟的東西触到他下顎……聶璩睫毛輕輕顫動,眼似乎就要睜開。
  然后同樣的軟柔撫過他合上的眼,讓他的睫又安靜地垂下。
  良久,當他再感覺不到任何一絲輕触時,他才睜開眼。
  辦公室內只剩下他,聶璩轉頭痴視著關著的門,那雙如深梅的眼,難得地透進了一絲迷恫,以及一絲因女人而起的不解。
   
         ☆        ☆        ☆
   
  拖著行李箱,杜湘然坐在大樓前的階梯上,那張粉嫩的小臉上,難得地挂著不樂。
  昨晚她告訴父母她要去當聶璩的情婦,母親覺得很有趣,但她親愛的老爸卻被嚇得險些心髒麻痹。
  最后還是她和媽媽發動女性的魅力攻勢,好不容易才讓父親安靜下來,不再嚷著要去找聶璩算帳。
  至于夏玫——
  她還不敢告訴她,她既怕夏玫罵她,又怕夏玫沒反應,所以想……干脆瞞著她好了。
  當作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杠湘然一早稍稍整理些必要的東西,便提著行李來到那棟大樓。
  原本一切都很美好的,陽光只淡淡地洒下一層金粉,不太熱,只讓人覺得舒服。風難得清爽地吹拂,讓人感覺今天一定是個完美的一天。
  直到她見到大樓管理員——
  “對不起!"那老先生劈頭就道歉。"昨晚聶先生打電話來的時候還沒事,可是凌晨的時候,二十四樓的住戶突然在地板上打了個洞——”他壓低聲:“那人說是什么藝術家,我肴他是'這個,!"管理員舉起兩根手指在太陽穴附近轉著。"上次他才往天花板鑽洞,這次又——唉!我們也不能說什么,這棟大樓住戶個個來頸不小,雖然說對聶先生很抱歉,可二十四樓那家伙——”他臉一白。"我們更是惹不起呀,所以只好他討好地對杜湘然直笑,那顆無毛的頭顱不斷對杜湘然點著。
  沒辦法,杜湘然只好打電話給聶璩,透過重重關卡,電話總算轉到他手上。
  “是嗎?"聶璩听完她所說,只淡淡應了一聲,隨后沉默良久。他才又開口道:“你等一會儿吧,我會過去一趟看來……
  你得換個地方住了。”
  這就是杜湘然不高興的原因。
  本來她對這一天充滿許多幻想,結果她与聶璩愛的小屋被毀不說,最讓她不安的是得讓聶璩過來接她。
  聶璩會不會覺得她太麻煩。然后就不想跟她在一起了?
  不會吧!閉上眼,她雙手合十地想著,聶璩應該不會這么做吧!
  “你在于嘛?”
  突來的粗嘎男聲從她前方響起,杜湘然猛然張開眼,就看見一個瘦高的落拓男子蹲在她跟前。
  “我?"杜湘然不肯定地指著自己。
  “沒錯,就是你。"男人一下又站起身,他手指點著唇,雙眼像探照燈似的看著她。"看你這么凄慘地坐在這,是不是被男人拋棄了?沒關系,你就跟著我吧!讓你吃香喝辣或許不行,不過分碗泡面紿你倒是可以的"怎么了?"沉穩的男聲突然插入。
  “聶璩!"杜湘然興奮地奔向那往這走來的頎長身影,然后又在即將扑向他前,急急地煞住自己的腳步。
  “怎么了?"聶璩又問一次"他……"杜湘然有些為難地轉向方才那男子。"他好像誤會了……
  聶璩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開口時,他的聲音比平常冷了一度,"听說,你替我在天花板上開了洞?”
  “別謝我了,不過小事一樁嘛!"男人播搔頭,帶點吊儿卿當的味說。
  “補好它。"聶璩說話的態度帶著一貫的优雅,只是蘊含的命令意味十足。
  “這就得看我有沒有空了。”男人一點也不受他的影響,雙手往破牛仔褲一插,他跟著拖鞋往大樓走去。
  “反叮隆史!"一直沒出聲的杜湘然突然叫道。
  “你好像GTO里的反叮隆史!”
  落拓男人一轉身,他微傾著身子道:“大小姐,別搞錯了,不管反叮隆史是什么玩意几,只有可能他像我,絕不可能我像他。”
  這話一拋,他又懶獺散散地重新往前走。
  “夏玫一定會迷死他的……"瞧他那股渾然天成的無賴痞子樣,杜湘然忍不住自語道。
  “走了。”聶璩突然眉一皺,跨步往路旁的勞斯萊斯走去。
  他不習慣這女人看別的男人。
  “聶璩!聶璩!"杜湘然拉過行李,跑在他身后。
  “你生气了嗎?我不該打電話給你的,我是不是——”
  長年所受的教育讓他伸手接過女人手中的行李。
  “走吧!"音調又降回一貫的有禮,聶璩一面替她開車門,一面道:“我帶你到另一個地方去,只是那儿离市區較遠,你要有點心理准備,”杜湘然點點頭,見他臉上沒有任何不高興的樣子。她又試探地對他笑笑。
  待司机發動車子,前后座間的玻璃板也上升后,杜湘然才帶著討好的笑對聶璩道:“聶璩,你的手可不可以借我玩?”
  整個思考路線又因她的話而中斷了三秒,等回過神后,他帶著謎一樣的眼神,將一只手掌伸向她。
  高興地握住他的手,杜湘然先伸出手指摸摸他帶些微茧的大手,然后才在他掌中胡亂划著。
  隨后她頭一抬,燦爛的笑容挂在她有些沁汗的臉上。
  “你猜我寫了什么字?”
  這游戲她和夏玫常玩,尤其在公車上或是排隊時。
  聶璩只拿一雙難解的藍眼對她。
  “你猜不出嗎?"她有些失望。"那換你寫,我猜好了。”她主動將自己圓潤的小手交在他掌中。
  聶璩看著她的手,良久。良久,才略顯僵硬地抬起手在她掌中划著。
  杜湘然因他的手指輕移而咯咯笑出聲。
  “別……我?"她勉強分出心神猜著。"中間那個字再寫一次嘛!好不好?"她央求。
  眼中淨是她憨笑的可人樣,聶璩的手指停在她掌中,不知為何竟遲遲無法再寫出那個"煩"字,最后僅是將她的手放回她膝上。側過頭,他看向窗外。
  用左手撫著自己的右手,那感覺卻怎么也比不上聶璩的輕握,杜湘然看著他的側臉,而后低下頭。
  她總覺得聶璩對她有些冷淡。
  對其他人,他還會維持著聶家有名的紳士風度,可對她……某些時候,他是說不理。就不理的。
  但這應該算是進步吧!
  杜湘然忙鼓舞自己,冷淡也是情緒,它總比那掩飾一切的聶氏禮儀來得好。
  悄悄從眼帘下瞅他。杜湘然在心理低嗔:你就則理我好了!你越不理我,我愈高興!哼!
  未了還鼻子一揚,在心里模擬著不周的樣子。
  “到了”“像看透她的心思,聶璩突然轉過頭來,那薄唇輕輕地一揚。
  啊!方才想的話全被丟到腦后,杜湘然看著那几乎不夠格稱得上笑的笑,雙眼又冒出了兩串心。
  “這儿,是聶家的別墅。"引著杜湘然下車,聶璩低聲道:
  “你就暫時住在這,等市區那房子修好了再搬過去。”
  看著眼前的房子,杜湘然不覺屏息。:
  .這儿連續有四。五棟小別墅都是一個樣式,造型古朴,拱形的雕花鐵門上爬著几株野玫瑰;一過大門,除了主道的水泥路外,眼前所見全是綠油油的草皮。高聳的大樹,以及一大片。一大片的花海。
  這里,美得讓人覺得不像處在現實中。
  “來吧!我介紹佣人給你認識。"聶璩帶她往前走。
  走到主屋前,兩扇白漆大門緩緩打開,從中走出的是個年紀很大,但仍努力地想把那微駝的背打得挺直的祖父級管家。
  “少爺。"老人的聲音仍然顯得蒼勁有力,他行的禮仍然完美得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
  “姜管家。"聶璩對杜湘然介紹,然后踏進屋里,恃眾人行完禮后,才繼續介紹道:“廚娘。"他走到一位胖胖的祖母級人士前。
  杜湘然隨著他的介紹,也朝對方頷禮示意。
  “雙胞胎女佣。"他又停在一對后樣瘦高的婆婆前;最后站著的是個高大壯碩,但顯然年紀也不輕的老先生:“園丁。'、;向杜湘然介紹完所有佣人,聶璩又對眾仆人道:
  “這位小姐要在這暫住一段時間,你們要待她像待主人一樣,知道嗎?”
  “是!少爺。”
  所有人都在禮儀范圍內盡量表達自己的熱切及討好,但聶璩卻像什么也沒看見。他只是轉頭對杜湘然道:“你就先在這待下來,我先回公司了。”
  說完也不等杜湘然的反應,便跨出門去。
  眼神追隨著他的背影,杜淋然可以感覺到屋中所有的人全跟她做著同樣的動作,她甚至可以感覺到眾人眼中的不舍。
  轉過身,杜湘然亮出個雖緊張但仍燦爛如陽的笑"所以,以后要請你們多費心了。”
  五個老人全面無表情地對著她,隨后田姜管家帶頭,行了個最標准的禮;只是他們蒼老寂寞的眼中,卻閃著隱約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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