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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她是笨蛋。
  窩在床榻間,阮秋不知第几次的這么責備自己。
  她怎會以為不管世事如何變動,她与主子間是永遠不會有任何改變的?
  她怎會以為就算主子成了親,她与主子間仍舊會如同以往一樣?
  她這顆裝滿了豆渣的腦袋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因為主子說了,沒將事情理清前不能去見他,所以這几日來,她只敢偷偷的看看他。八年來,她不曾离開過他,如今才發現,當生活中沒有他后,居然只剩下一片空白——
  听得眾人談論起主子与唐家小姐的親事,看唐家小姐陪伴在主子身旁,她才終于体會到:若主子成了親,一切都會改變,一切都不會再与從前一樣了……
  每天等著主子醒來的,不會是她;替主子梳發、穿衣的,不會是她;黏在主子身邊,听他說有趣故事的,也不會是她;夜里做了惡夢偷偷哭泣時,也不會再有人將她擁在怀里……
  主子再不會將心里的事說給她听,一旦他成親后,就有個可以与他分享一切的女人,到那時,他還會需要她嗎?
  那她呢?
  阮秋要沒了燕楓,又該如何過接下來的日子呢?
  于是她這才發現,燕楓就是她的一切;她并不很懂得自己對燕楓的心意,她只知道若將燕楓自她生命中抽离——
  她就什么也沒有了。
  她一直不愛思考复雜的問題,甚至會本能的將問題丟到腦后,免得煩心,然而不能待在主子身邊后,她突然多了好多好多時間,或許正因為如此,腦袋瓜才開始將那些個煩雜的東西一個個撿拾回來,重新去想——
  想過往的一切,想主子曾對她說的話,想那天夜里,主子對她說的每字每句。
  她并不是很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可她至少懂得,主子在乎她、關心她,見她受傷會難過,所以為了主子,她得好好保護自己。
  雖然這時才明白,似乎有些晚了……
  腦海里浮起這几日唐家小姐与主子相伴而行的畫面,他們兩人都生得像仙人那么美,站在一起就好像一幅畫,讓她聯想鼓起勇气上前跟主子說句話,都怕褻瀆了那份美好。
  看主子与唐家小姐親親密密的樣,好像身邊有沒有她都無所謂似的。
  只要一想到此,心里就會泛起一股怪怪的酸澀感。
  使力甩甩頭,她試圖將梗在胸口的討厭情緒甩開。
  這么愁云慘霧的,根本就不像她嘛!
  跳下床榻,阮秋隨手抓了件衣服往身上套。她決定了,先去找主子說清楚吧,無論如何,她還是想陪在主子身邊,她想一直一直陪在他身邊——
  直到他不需要她為止。

  入夜了,日軒里僅有燕楓的房里還微微透著火光,阮秋連燭火也不曾帶。這條路她不知走過了几遍,就算要她閉著眼,她也能分毫不差的走到。
  愈靠近目的地,阮秋的步伐便放得愈輕,甚至連呼吸也細得几乎無法察覺。她繞過了几個暗樁,見燈火愈明,心里便愈喜。
  就要能見到主子了。
  這么一想,嘴角便克制不住的揚起,直到她突然想到另個可能性,才止住差點溜出口的笑聲。
  或許,或許唐小姐正在主子房內……
  想到從前自己總是一天到晚跟著主子,唐小姐是主子未過門的妻子,自然比她更有資格黏著他。若是唐家小姐在主子房內,那她——
  輕咬住下唇,她的行動變得更緩、更小心。她還是先探探的好,免得打扰了什么。
  腦里才浮起這么個想法,喉里不知怎地又泛起酸。
  悄悄摸向門邊,細微的談話聲輕輕透了出來。
  是師父。
  認出与主子交談的熟悉嗓音,她松口气,正要出聲,封至堯与燕楓的談話內容卻吸引了她的注意,讓她反而屏气凝神,仔細的听就下去。
  “還是讓阿秋回來吧?”封至堯考慮再三后道。
  “不。”燕楓回得像毫無轉圈余地。
  阮秋心一緊。
  “那人怕再撐不了几日,我擔心他會對你下手。”
  封至堯的聲音里透著憂慮。
  “這不就是我們的目的嗎?”燕楓微微笑道。
  封至堯一歎,“我愈來愈怀疑我們的目的是什么了。”
  他停了好一會儿,才繼續道:“楓儿,你是不是另有打算?”
  燕楓的笑聲輕輕的響起,“二叔,我會有什么打算?不過就是揪出那個在門中藏了八年的叛徒罷了。”
  八年?阮秋一惊,想起主子曾對她說過的,關于八年前那件事的始末。莫非當年的主使者就在蒼燕門中?
  “這人要的到底是什么?”這是封至堯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他’要的是名正言順繼承蒼燕門,”燕楓若有所思道,“所以我便是擋了他路的頭號大石。”
  “名正言順?”
  “八年來,‘他’一直有机會除掉我,但‘他’的手段往往止于威嚇,似乎希望我爹能知難而退,不再執意要我繼任門主之位。”燕楓仔細分析,“為什么‘他’要這么做?又是誰才會采取這樣的作法?這么一想,我心里便慢慢浮起某個人的輪廓。我一直沒說出‘他’是誰,一方面是‘他’的威脅并不那么大,二方面是……唔,”他一頓,微一沉吟后才道:“時机尚未成熟。”
  “你早知道他是誰?”封至堯掩不住話中的惊訝。
  燕楓一笑,“我原來的計划本不是如此,若非‘他’愈見認真——”微一沉吟,“總之,他計划改變,我不得不隨著他變。”
  “從父親堅決要我繼任蒼燕門開始,我心里就有個計划——”他透露道,“一個將此人推上蒼燕門主之位的計划。”
  “什么!”封至堯失聲惊呼。
  “二叔!”燕楓低歎,“這人并非不适合,比起我來,‘他,更能擔當重任,要不是‘他’……”
  “他做了什么?”封至堯皺緊眉頭思索,然后眉結一解,“難道是假阿秋那件事?”
  阮秋雙眼大睜,心猛地一跳。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楓毫無笑意的笑了,“玩到阿秋身上就太過份了,我要真的將那碗藥湯喝下,阿秋這一世不就毀了?背著通敵叛門的罪名暫且不說,以她的性子,怎堪承受自己与我的死扯上那樣的關系?在她心里,定會認為是她害死了我……”
  “真不知要說他蠢還是狠,”封至堯道,“先將阿秋約出門,再找個假阿秋進門來下毒,這事成功便罷,万一失敗,不就將自己的身份都給揭出來了嗎?”
  “這里有個陷阱——”
  阿秋沒將接下來的話听進去,她沉于自己的思緒中。這几日曾約她出門的,除了陸芳就是燕青陽……
  腦里突然靈光一閃,她想起那日赴完燕青陽的約后,到主子房里時,師父曾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不會吧?一天來兩個假貨?
  接著是主子看著藥湯的奇妙表情……
  原來是他……
  “……我知道拖不得了。”
  阮秋強壓下心里的感覺,繼續豎起耳朵听。
  “若我是‘他’,就絕不可能放過這樣的机會。”燕楓平靜說道,“那天在酒影湖畔獨樂居發生之事,亦早在我意料中……不,或許該說是我故意給了他們可乘之机。”
  “楓儿,”這就太過份了!“你這是拿自己性命開玩笑厂
  “二叔,”燕楓安撫道,“這是唯一能逼出那人的方法。”
  “二叔該知道蒼燕門各分舵頻頻出事;或陰奉陽違,或暗地里搞鬼,其實這些人与那人是同一款心思反對我接掌蒼燕門。”
  “為什么反對?”燕楓嘴角一揚,“不就是因為我不會武嗎?”
  “我原是想趁這個机會放出假象,讓門人以為我并非不能習武,只是深藏不露罷了,偏千算万算,就少算了一個不听話的阮秋,還有那個跑來湊熱鬧的鐵笛子。”燕楓苦笑道。
  封至堯早知道燕楓不簡單,卻不知他腦袋里的想法更是迂回曲折到讓人看不清,雖然這計划太過大膽,但的确有用。
  門里自這事件后便在私下里談論,說燕楓其實身怀絕技,居然能逼退鐵笛子那樣的高手,于是那些反對燕楓的聲浪就漸漸小了。
  “我不曾習武本就是那人唯一能依恃的,如今連這點都被否認,那人就再也沒煽動眾人的借口,除了主動下手外,怕再也沒別的招數了。”燕楓道。
  “既然如此,更該讓阿秋回來。”
  “不,”燕楓搖頭,“她會坏事。”
  “阮秋?”
  門外傳來的女聲讓房里的人一惊,封至堯急急竄出房去,正好來得及看到遠方一抹淡紫背影。
  “該死!”他气极道,“虧我對她毫不藏私,這死丫頭居然爬到我頭上,拿我教的東西對付我!”
  “二叔,”燕楓亦赶出來,“真是阿秋?”
  “是她。”回答的是站在一旁的唐蘊香,“我看那身形很熟,喊了一聲,她曾回頭看了我一眼,所以我确定是她。”
  “她怎會——”燕楓低聲自語,“糟!”他突地語气一轉,臉上掩不住焦急神色。
  “怎么——”
  封至堯開口欲問,嘴一張,腦里亦想起傻徒弟的性子,忍不住跟著歎聲糟。
  “她一定找青陽去了,”封至堯喃喃道,“憑她怎斗得過青陽!”
  “若她真尋到燕青陽,那也罷了,我怕的是——”
  燕楓不禁擔心。

  不,她會坏事。
  主子的話好像還響在耳邊,阮秋吸吸發紅的鼻子,揉揉有些泛水的眼,不服的噘起嘴。
  她才不會坏事,不過是個燕青陽,待她抓了到主子面前請功去!
  人在檐上飛躍,几個起落,阮秋已來到燕青陽所住的郁居。
  她眨眨眼,見整個郁居暗成一片,僅剩一間房還亮著燈,雖不知里頭住的是不是燕青陽,總也得碰碰運气,于是人一起,輕輕巧巧落在檐上,俯下身子伸手就待揭起石瓦——
  “來者是客,就請進來稍敘如何?”
  女子的聲音沉穩的自房內傳來,阮秋一僵,再仔細辨清那聲音。是了,是燕夫人——青陽的娘親。
  干脆的自屋頂躍下,她推門而入,雙手抱拳道:“燕夫人。”
  “阮秋?”絕不會不識燕楓身旁的紅人,燕鳳英掩不住訝异道:“你怎會在這時間到這?”她的眼几不可覺的一冷,“是燕楓他——”
  “不,”阮秋手直擺著,“跟主子無關,我原是想找燕青陽,怎么知道卻扰了夫人安歇。”
  “青陽?他怎么了?”鳳英站起身,緩步行到桌旁倒了杯茶水,轉過身,她一面將茶水遞給阮秋,一面憂心道:“他是不是又做了些什么?我知道哥哥和楓儿都不喜歡他,但他終究是我的儿,我那可怜沒有父親庇護的儿……”說著,眼角几乎泛起淚光。
  “燕夫人。”阮秋慌忙上前扶她在椅上坐下,隨后亦落坐于她身側。她一面轉著手中的杯子,一面考慮著要說出多少。
  或許因為母親早逝的關系,她對為人母的女子總是怀著特殊心思,好像這些人身上都疊了點娘親的影子,于是總是本能的施子呵護与体貼。
  對燕鳳英自然也不可能例外。
  她不想傷害燕夫人,但或許由她出面會有較好的結果,或許她能勸回青陽,如此,她与燕青陽便不需交手——
  她實在不愿當著燕夫人的面捉走青陽。
  “燕夫人,”打定主意,阮秋輕啜口茶后,才道:“你大約也知道門里近半年亂得很,各地分舵似乎也蠢蠢欲動——”
  “我知道,”鳳英打斷她,“雖然我几乎不管事,但起碼也位居金石閣主,閒言閒語自是不會听少的。”
  蒼燕門金石閣——論地位,只排在門主之下;論實權,那是什么都沒有。
  金石閣管的是文書,隸屬金石閣下者,不是年紀老邁,便是鰥寡孤獨無以維生,便托在金石閣下做點不費力的閒差,借此在蒼燕門中生存下去。
  “既然如此,夫人應該早就猜著,這些事件乃是由身藏其后的人主使,而這人便是——”阮秋一頓,握著茶杯的手一緊,隨后像豁出去似的一口將茶水喝盡,咚的一聲放下瓷杯,她毅然道:“這人是燕青陽!”
  “青陽?”燕鳳英一惊,“不,不是青陽,不可能是青陽……”她像無法承受似的搖著頭。
  “夫人,”阮秋极力安撫道,“青陽雖是犯了錯事,但悔之不晚,若他誠心悔改,相信門主會原諒他的。”
  原本一心想找燕青陽算帳的阮秋,見鳳英傷心的樣,心又軟了。
  “阿秋,你果然是個心地良善的女子,”燕鳳英伸手拍拍她,“但有些時候似乎少了點防人之心。”
  “夫人?”阮秋眉一皺,語气里帶著疑惑,“你——”
  未竟的話語就這么中斷,阮秋突地無力的一偏,整個人猛地往鳳英那倒去。鳳英好心的攙扶住她,見她話也說不出,只剩一雙迷迷蒙蒙的眼還勉強的想保持清醒,吃吃一笑,她輕聲道:“睡吧,阮秋,好好睡,等你醒了,我讓你見你最愛的主子。”
  不能睡、不能睡、不能睡,心里明明知道,但暗還是無情的掩上,昏了她的心智,將她拖人毫無意識的虛白之境——

  夜愈發深了,對應著這樣的靜,蒼燕門卻是悄悄的動了起來。
  派出去的探子既尋不到燕青陽,也尋不到阮秋,整個郁居靜得像座死城,連平時服侍的侍女仆佣也早讓人支了出去。
  封至堯通知了几個能信任的人,連自己也一起找人去,反把燕楓一個人留在房里;那是燕楓執意如此,他說:他要等——
  等一個早該出現的人。
  燭火微晃,燕楓那張宛如美玉雕就的臉蛋,在燈火掩映下,愈是顯得讓人心醉,他長長的睫毛半垂,整個人動也不動,像是沉于自己的思緒中。
  “唉……”室里突地響起歎息,男人的聲音幽幽的,像早就存在于此似的響起,“我實在有些舍不得殺你。”
  燕楓淡淡一笑,睫依舊垂著,身依舊一動也不動,他似乎并不在乎說話的人是誰,只含笑回答道:“那就別殺吧,這世上令人留戀的東西太多,我實在舍不得就這么放棄呢。”
  “可我又怎能不殺你?”來人歎道,“不殺你,這問題要怎么解呢?”
  “殺了我,那可就真的解不了了。”燕楓倒了杯茶,“上好的白毫銀針,”他晃了晃杯子,“要來些嗎?”
  “男人就該喝酒吃肉,”來人自燕楓身后伸出手來,拿起杯子,一口將茶水喝下,“呸,果然淡得緊。”
  “青陽,”燕楓搖搖頭笑了,“你當我真不懂你?別擺出那副粗魯不文的蠻樣,坐下喝杯茶吧。”
  燕青陽瞪了他許久,“你又懂我什么?”
  “至少,我知道你對好茶是絕不放過的。”
  薄唇微揚,燕青陽袍子一撩,往燕楓對面一坐,再接過一杯白毫銀針,他細品了一口后,才道:“你真以為我不會殺你?”
  “你想殺的,”燕楓淡淡道,“只是你心中疑惑未解,所以怎么也沒辦法對我下手。”
  青陽朗聲一笑,“我真服了你,你連我這點心思也揣度得到。”
  “那并不難,”燕楓的手輕輕的摩著杯子,“你是蒼燕門暗水堂主,堂下分舵出了事,你不會不知,卻又為何總拖到最后一刻才朝上呈報?若不是為了自己,當然便是為了旁人。”
  “不過,”他低歎,“你這么做是做錯了。”
  “那么我還能如何呢?如果叛門的是你的母親,而被叛的是你的舅舅時,你又會如何做?”青陽的話里透出一絲難以壓抑的气憤。
  “找出她叛門的原由,給她她想要的。”燕楓簡單答道。
  “難不成真要我幫著她奪下蒼燕門?”燕青陽難以置信的望著他。
  “她要的真是蒼燕門嗎?”燕楓反問。
  “八年前她既有机會猝殺屈令,為何不選擇殺了我爹?蒼燕門一旦失了門主,她要從中取而代之應不是難事,可她要的不只如此。”他略一沉吟,“這點,或許連她自己都尚未理清。”
  燕青陽皺緊眉,久久不曾開口。
  “你怎會知道真正的叛門者是她?”他一頓,“我知道門里許多人都認為是我。”
  燕楓微微笑道:“八年前那人能在門內三大高手前將屈令擊斃,再對照屈令生前所言,這人大約是熟人,要符合這兩點的并不多。”
  “再說到近年來門中的紛亂,”他繼續解釋道,“你當真以為我們這些人全不長眼嗎?出事的分舵全是支持你接任門主之位者,若真是出自你的主使,那也未免做得太過明顯。”
  “如果不是你呢?”他自問道,“是誰能假你之名煽動各分舵主?是誰能与屈令相熟,武學造詣還得高過我爹?”
  “這讓我想到一個人,”燕楓薄唇微揚,“我爹曾說她是學武的奇才,可惜是個女子,因為少在江湖走動之故,所以不太有人知道她不但會武,而且在習藝期間還曾數度擊敗我爹。”
  燕青陽輕笑,他起身拔劍,劍鋒直指燕楓眉間,“看在你替我解惑的分上,我便替你傳達遺言吧。你想留話給誰?你爹?還是阮秋?”
  “阿秋,”完全無視眼前銀閃閃的劍芒,燕楓自顧自的笑了,“你曾要她做你的妻子呢!”
  燕青陽的臉因回憶而顯得柔和,“她是個很好的女孩,雖然生得稱不上好看,可也有股純純的味儿,我娘也頂喜歡她的,說少見有這么忠誠的女子……呵,”
  他突然笑道:“她曾要我和她一起保護你呢,這傻子!”
  “不准說她傻。”燕楓臉一冷。
  他能容許別人以呵寵的語气這么說她,卻不能允許別人對她語帶嘲諷。
  “便說她傻又如何?”燕青陽挑釁道。
  “你可以試著再說一次。”他冷极的回。
  燕楓盈滿全身的冷凝讓燕青陽一惊,他將劍尖朝前推出寸許,見燕楓眉間溢出血珠,他面無表情道:“你可以准備上路了。”
  “你真舍得殺我?”燕楓的笑里滿是諷意,“你還有個問題沒問不是嗎?關于你們的未來。”
  “你——”燕青陽咬牙道,“你還有什么不知道的?”
  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燕楓以指挪開眉間的劍,手指沾上些許血漬,他將染了血的指頭送進唇邊,輕輕一舔,那模樣在燭火映照下,顯得魔魅非常。
  嘴里嘗到血的澀味,眉亦回應的皺起,他不經心的對著燕青陽道:“你原打算殺了我后,与姑姑從此遠离蒼燕門,再也不回來,可卻又心有不甘,況且勸不勸得回姑姑也還是個問題。”
  “我有個方法,”他笑了,“能讓你們依舊待在門內,我甚至可以保證爹會原諒姑姑。”
  “什么方法?”燕青陽急問。
  “唔,”他沉默了好一會儿,才道:“你有沒有意思當蒼燕門主?”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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