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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曦晨捧著兩人份的餐點走回病房,明顯地發現房內的气氛已有所不同。
  那群黑道兄弟看到她出現時,表情都十分怪异——包括雷鈞在內。雖不曉得為什么,但她宁愿不要知道的好。
  “你還真是不死心。”雷鈞懶洋洋地開口。
  郁曦晨未置可否,只是保持她一貫的淺笑,有時,她還挺佩服自己的‘耐磨’程度。
  她將餐點放置在桌上,將高腳餐桌整個拉越過病床,放妥在雷鈞面前。同樣地,她將另一份放置在尹風遙面前。
  “謝謝,我自己來就行了。”尹風遙說,跟雷鈞比起來,他的傷勢算經,行動也比較自由,至少——他可以自行下床和吃飯。
  “等等!”阿雄突然叫道,快步上前,將兩份餐點里的每樣菜各試吃了一口。
  怎么,怕她下毒?
  這位兄弟未免忠心得太過頭了吧!防她好像在防賊似的,他以為她是誰?
  ‘長江一號’嗎?拜托,都什么年代了,還來這招‘諜對諜’的戲碼!
  “如果我是你,我會用銀針來測,這樣比較准。”曦晨有些諷刺地‘建議’
  道,電視劇里不都這樣演的嗎?
  “不需要,我的胃比什么都准。”阿雄道,經過先前被眾人的一番恥笑,他正努力想扳回一些顏面。
  不過,很顯然地,他并沒進步多少——因為他仍然沒有听出她語中的玄机。
  “如果我是你,我會直接講明白點,拐著彎暗示,他可能會理解得和我們不同。”尹風遙笑看她,才住院第一天,他就有些悶得發慌,現在邊吃飯邊有免費的余興節目看還真不賴。
  “如果真要在食物里下毒,我會讓它數小時后才發作,這樣比較保險。”
  郁曦晨再度展露她特有的淺笑,但是微笑的背后明顯地隱藏著‘不良企圖’;
  她一邊搖轉病床尾端的搖桿,讓整張病床的前段曲升到七十五度左右,一邊說:“而且說真的,如果真要置一個人于死地,下毒這种方法還太輕了點,最好可以順便剌他的手、砍他的腳、割他的舌、剝他的皮、抽他的筋,讓他永遠沒有存活的机會……”她‘一不做二不休’地提供這個絕佳的想法,一如預料中看到所有弟兄們膛目結舌的模樣,他們一定認為她瘋了。
  “算了,當我沒說。”曦晨聳聳肩,決定自動結束這個話題。
  關于這种惊人的想法,當然難獲知音。
  “她滿有潛力的,你說是吧,雷鈞?”尹風遙爆出大笑,發現郁曦晨‘黑心’
  的程度絕對适合加入他們的行列。
  “還笑?也不怕你的傷口裂開。”雷鈞挑眉地說,他其實也發現到她‘舉一反三’的能力比他預料中還獨特。
  不理會尹風遙的調侃,郁曦晨獨自踱回雷鈞身旁,對阿雄道:“現在,可以讓我有机會‘毒’死你們老大了嗎?”
  尹風遙笑得更夸張了。“雷鈞,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對不起她的事?怎么她好像常常在咒你死的樣子?”還是她的幽默感异于常人?
  “去你的!”雷鈞不客气地道,他勉強挪動受傷的右手,准備進食。
  “欸,你別動。”曦晨連忙上前按住他的手,阻止道:“我來喂你。”
  “喂?”雷鈞表情怪异地看她,他是不是听錯了?
  見鬼了,他可還沒殘廢!她要喂他?
  他雷鈞從十五歲便帶著弟兄打天下,什么場面沒見過?什么傷沒受過?這會儿竟淪落到需要由一個女人來喂他吃飯?
  這如果讓道上其他兄弟知道了,豈不被笑掉大牙?
  “只是喂你吃飯而已,別一副好像我准備把你吃掉的模樣,每個剛住院的人心情難免不好,這我了解,但……”
  郁曦晨熟練且專制地調整好枕頭的角度,讓雷鈞能夠舒服地靠床而坐,然后才繼續說:“但如果你只是為了可笑的面子問題,那大可不必,我建議你還是填飽自己的肚子比較重要。”
  此番‘訓話’,讓一旁所有的兄弟紛紛倒抽一口气。她竟然說他們老大的面子很‘可笑’?
  而雷鈞的眉毛挑得更高了,畢竟一眼被看穿的滋味挺不好受的。
  房內气氛再度陷入可怕的沉默之中,每個人似乎都在等著看她有何進一步的動作。
  郁曦晨硬著頭皮拿起了湯匙和筷子。
  自她從事看護工作以來,從沒碰過像現在一樣,有一大群人睜著大眼‘監視’她工作的情況,這讓她很不習慣。
  更糟的是,雷鈞似乎并沒有和她合作的意愿。他只是死盯著她,既無開口
  說話的意思,也沒有接受她喂食的跡象。
  她像個唱獨腳戲的丑角,立刻陷入進退兩難的困境之中。
  不理會雷鈞炙熱噬人的目光,曦晨鼓起勇气打破這個僵局,反正她已不是第一次碰到這种情形了。
  “我想,或者他們比你更有興趣吃這頓飯……”她暗示道;就像下棋一樣,她決定采取先清除掉為數眾多的小‘兵’再直接進入目標核心的‘政策’。“還是……你比較習慣讓他們喂你吃?”
  此刻,雷鈞的表情酷惊得嚇人,他從沒遇過任何女人敢在他面前說話如此‘直接’。
  就算是‘暗示’,也未免太‘明白’了點!
  而他如果讓他的屬下們繼續留下來看好戲,或者是真讓他們喂他吃飯,那他就絕對是頭殼坏去。
  “你們先出去。”雷鈞沉聲命令,果真中了她的激將法。
  “老大……”眾人全都不放心地看了郁曦晨一眼,好像她真會吃了他們老大似的。
  “沒听到老大說的話嗎?先出去再說。”阿雄指揮現場。
  “你也出去。”
  “可是老大……”阿雄急了。
  “你去連絡非賢,看看義父那邊的情況如何?”
  雷鈞隨口丟了項工作給阿雄,讓他有事可做,否則依阿雄的個性,他是真有可能留下來喂他吃飯的那种人。
  “是,老大。”阿雄允道。在和眾人离去之前,仍不忘警覺地看了曦晨一眼。
         ※        ※         ※
  “看來你得罪的人倒是不少。”房內終于‘淨空’,郁曦晨忍不住說道。
  以他屬下的反應看來,八成隨時都會有人來對他不利。
  “我想大概又多了你一個,對不對?”尹風遙一邊吃飯,一邊說著風涼話。
  郁曦晨露出一貫無所謂的表情,即拉了張椅子到床邊,并強迫性地開始一口一口喂著兩手皆纏著繃帶的雷鈞進餐。
  “看什么?吃你的飯要緊。”雷鈞對隔床一副看好戲的尹風遙‘警告’道,似乎感到有點不自在。
  “難得嘛!看見你如此的……溫馴。”尹風遙悠笑著調侃雷鈞,他真是慶幸自己沒落到像他一樣悲慘的地步。
  “閉上你的嘴,到時噎著了,別怪我沒提醒你。”雷鈞不甘示弱地道,負傷在床已經讓他夠窩囊了,這家伙還來落井下石。
  看著這兩位‘難兄難弟’像小孩般一來一往地斗嘴,曦晨感到有點訝异;
  印象中,‘大哥’應該是不會拌嘴的。至少小說里的黑道大哥都酷得要命。
  “到底是誰請你來當看護的?”雷鈞突然想起這個重要的問題。
  “我也不清楚。”
  “不清楚?”雷鈞提高嗓門。她腦袋有問題啊?連委托人是誰都不曉得,就隨隨便便接下工作?
  “反正薪水已經預付了,無所謂。”她又喂了他一口。
  “只要有錢,來者不拒?”他有些挑釁地道。
  意外地郁曦晨沒有怒目相向,只是高深莫測地笑了笑,繼續喂食的動作。
  “嘿,我不吃青菜。”雷鈞提醒道,對她挾青菜的動作大皺眉頭。
  “不行,不能偏食。”
  郁曦晨也皺起了眉頭,硬是將菜送進他嘴里。
  “你對病人都是這么不通情達理的嗎?”
  “因人而异。”她淡淡地說道,決定不去理會他殺人的目光,她現在只想盡快把這頓飯給喂完。
  “我真替以前被你看顧過的病人感到可怜。”他將她一軍道。
  “也許吧!”郁曦晨微笑道。“不過,我建議你先可怜自己吧!如果你不跟我充分合作,好好養病,我保證你和我相處的時間會更長久。”
  她反將他一軍。
  對她下的‘戰帖’,雷鈞沒有立即的表示,反而直勾勾地盯著她瞧。
  他有些訝异于她不帶防備時的笑容,竟然讓她擁有一股清靈的气質,使她整個人散發出有如晨曦般的光彩。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這樣盯著別人看是一件很失禮的行為?”她盡量不去理會他的目光。
  “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雷鈞若有所思地道。
  印象中,她常有禮貌性的微笑,但為何她剛才閃過的短暫笑容,會讓他有熟悉的感覺?
  他發誓他一定在哪儿見過類似的笑容。
  “我們昨天見過了,在急診室外頭,記得嗎?我想你的屬下們應該都認得我。”郁曦晨又展現出她慣有的禮貌微笑。
  “我也覺得好像在哪里見過你。”經雷鈞這么一說,尹風遙也覺得對郁曦晨有种似曾相識的感覺。
  “如果這是你們找話題的方式,不覺得太老套了點嗎?”
  郁曦晨當然知道他們認為她‘似曾相識’的真正原因,十之八九和她那位電視曝光率高的姊姊脫不了關系。
  但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她不想讓他們知道這個‘秘密’。
  “我想起來了。”尹風遙突然說道。“你長得和明星郁闌夜很像。”
  “難怪……”雷鈞了悟道,除了發型,她的五官和‘笑起來’的神情,几乎和郁闌夜一模一樣。
  哦,天啊!這兩個家伙的腦筋在此刻倒是發揮作用了!曦晨在心中抱怨。
  “你該不會是她失散多年的姊妹吧?”尹風遙打趣道,就算是姊妹也很難有長得這么像的,可他也從沒听說過郁闌夜有雙胞胎姊妹。
  是姊妹沒錯,而且并沒有失散!曦晨忖道。當然啦!她是不可能告訴他們的。
  “如果每個相像的人都‘一定’是姊妹的話,那么去參加電視‘明星臉’
  的人,不都要重新‘認祖歸宗’了嗎?”
  “但‘郁’這個姓在台灣并不普遍,而又要長得像……”雷鈞瞄了一眼她名牌上的姓名,并且沒有放過她眼底閃過的戒備神情。
  “我這是本名,她那也許是藝名,碰巧而已。”郁曦晨快速解決掉最后一口飯后,遂起身收拾餐盤。
  此刻,正巧一位兄弟敲門進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老大,警察來做筆錄了。”
  “你們慢慢談,有事到柜台叫我。”郁曦晨說道,順手將尹風遙的餐盤也收了出去。
  “我突然有一种預感,你想不想听?”門闔上的剎那,尹風遙開口道,笑容有絲詭异。
  雷鈞聳聳肩,對這習慣性會說出“扯后腿”話的家伙不抱任何希望。
  “我猜——你們會互相吃掉對方。”尹風遙逕自地說,他從未看見雷鈞和一個人如此‘犯沖’過。“只是,不知道是誰會先吃掉誰?”
  “除了賭牌之外,你的預感向來不准。”雷鈞一句話堵死尹風遙的嘴。
         ※        ※         ※
  “曦晨,我听說了……”
  郁曦晨才剛經過柜台就被葉美萱拉住。
  “你真的答應照顧那位黑道大哥了?不好吧!”
  “沒什么不好的,他們也是人。”曦晨失笑,葉美萱未免反應過度了。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是,我今天看了報紙,他們好像是‘展閻會’的人耶!而他們之所以會受傷,好像是和幫派之間的尋仇有關……”
  “然后呢?”郁曦晨有些興趣缺缺地回道。怪了,警方都還沒做筆錄,記者的消息倒是挺靈通的。
  “然、后、呢?”葉美萱激動地叫道,怎么郁曦晨一點都不緊張?“‘展閻會’可是北部地區有名的地方幫派之一,你不覺得這個工作太危險了嗎?
  万一其他幫派尋仇尋到這里……”
  “我只希望那一大票兄弟能撤离這里就更好了,這樣我工作起來會更得心應手。”郁曦晨說,這是她目前心里唯一的想法。
  “撤离?你瘋了?”葉美萱快崩潰了,郁曦晨到底懂不懂她說的話?“如此危險的時候,怎么能撤离?”
  “可是他們一大堆人駐守在房門口,不就擺明了告訴每個人‘我們老大就住在這間’,對存心來尋仇的人而言,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找到他們了。”
  “說得也是……”葉美萱恍然大悟,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可能性。“可是,万一——”她突然住嘴,眼睛直盯著郁曦晨的背后。
  順著葉美萱的目光,郁曦晨轉過身去,看到阿雄和易非賢正朝她們這個方向走來。
  “兩位好。”易非賢彬彬有禮地對她們打了個招呼。
  “你的傷還好吧……”郁曦晨隨口問道,并以手肘推了推葉美萱。
  “還好,沒什么大礙。”
  “記得要來換藥……”葉美萱囁嚅地提醒道,他們的出現令她緊張莫名。
  “我會記得。”易非賢答道,并饒富興味地打量她們兩人。
  就他看來,他覺得郁曦晨獨當一面的沉穩作風反而較葉美萱更像是醫院里的護士。
  再加上前一晚,他确實見識過她‘專制’的功力……對于這樣一位面對大票黑道人物仍毫無懼色的女孩來當雷鈞的看護,老實說——他非常的期待。
  “支票收到了嗎?”易非賢突然問道“啊!原來——”郁曦晨恍然大悟。
  “沒錯,就是我。”易非賢點點頭。“我們老大就有勞你多照顧。”他几乎可以想像雷鈞被她喂著吃飯的模樣了。
  “賢哥,老大還在等我們呢!”阿雄插了句,當然是‘百分之百’沒听懂他們兩人之間的對話。“剛才有大票條子走進病房里了,八成是去做筆錄了。”易非賢朝她們再度禮貌性地點點頭,隨即跟著阿雄一同走向三O八號房。
  “你們剛才在打什么啞謎啊?”葉美萱好奇地間。
  “沒什么。”
  “我覺得他怎么看都不像是混黑道的。”望著易非賢的背影,葉美萱小聲評論道。他是這群人之中感覺比較不可怕的,至少他不會板著臉。
  “感覺上,他确實是比較斯文。”曦晨也有同感。“也許,現在的黑道組織也需要一位形象好、气質佳的公關人才,統一對外發言。”
  “你還真會開玩笑。”葉美萱忍不住笑道,郁曦晨其實還滿有幽默感的。
  “企業化經營最重要一環就是其形象,黑道也不例外!”郁曦晨繼續調侃道。
  “這你倒是專家。”葉美萱點頭道,郁曦晨的家庭環境和醫院里任何一位護士或看護都极為不同;而由她父親一手掌控的‘郁集團’,在國內外的企業形象向來好得沒話說。
  “對了,我帶了本茱麗.嘉伍德的新書來,你要不要看?”郁曦晨從背袋里取出一本小說。
  “要,當然要。”葉美萱興奮地說道。
  她和郁曦晨都喜歡看小說,當初她們就是因為同樣喜愛茱麗.嘉伍德的翻譯小說才逐漸熟稔起來的。
  “你等一下,我也有書要給你。”取過了郁曦晨拿給她的‘獅心淑女’,葉美萱興沖沖地跑向護士站,也拿了兩本書來。“這本‘守護天使’還你,這本‘戀上山寨主’是我最近發現的書,還不錯,你要不要看?”
  “好啊!”郁曦晨接過兩本書,道:“正好可以打發時間。”
  “糟了,護士長朝這邊來了,我不能再打混了,下次有新書不要忘記通知我。”
  葉美萱緊張道,拿著小說快速閃人。
  郁曦晨對她比了個0K的手勢,隨即若無其事地將小說收進背袋里。看看時間,她也該打個電話回家查一查奶奶的勤了。
  不多想,她立刻朝公用電話的方向走去。
         ※        ※         ※
  “警方有什么線索嗎?”
  易非賢等警察做完所有人的筆錄离去之后,才進入病房內。
  “就算有什么線索,他們也不會吭一聲的。”尹風遙深呼吸一口气說道,他向來最討厭做筆錄,費勁又傷神。“得罪任何一方對他們來講都吃力不討好,万一因此引發火并,他們更頭大。”
  “你那邊有沒有查到什么?”雷鈞詢問易非賢。
  “目前還沒有,但是消息已經放出去,我想很快就會有人回報了。”易有非賢十足的把握。
  “說也奇怪,天臨長期在國外,怎么可能跟人結怨,甚至到要殺他的地步?”尹風遙不解地忖思,俊帥的臉上出現難得的正經模樣。“或者……是我們‘展閻會’惹到誰了?他們要殺的是雷鈞?”
  ‘展閻會’原本是組織里以雷鈞為首的地方堂口之一,近兩、三年來幫主顧應年放任他們獨力經營,現今‘展閻會’已成為完全獨立經營的組織。
  而且仍是所有正式、非正式堂口中對顧應年最忠心的。
  “又或者,他們是想對付幫主,結果陰錯陽差弄錯了?”易非賢也提出道。
  “不,他們的目標應該是天臨沒有錯。”雷鈞肯定地說道。“這次的槍擊事件,依時間差來看,歹徒有足夠的時間看清天臨的長相,不太可能會誤認;
  而且從歹徒開槍絲毫沒有遲疑的情況下看來,明顯是沖著天臨而來的。”當時若不是他反應快,及時推開他,并替他擋掉子彈,現在顧天臨可能就一槍斃命了。
  “可是,怎么想都覺得不可能嘛?”
  口頭上雖有這樣的疑惑,但他們兩人都相信雷鈞的判斷,因為當時雷鈞距离顧天臨最近,對歹徒真正的意圖自然也有最深刻的感受。
  “這就是事情最古怪的地方,他們几乎是刻意挑中了他剛回國、最沒有防備的時候下手。”雷鈞提出道。
  “問題是,天臨回國的時候,其他幫派的H根本不可能會知道,除非……”
  賓果!三人不約而同露出一抹詭异的笑容,同時有了警悟。
  “有、內、奸!”
  “不管真正下手的是否是其他幫派的人,可以肯定的是,組織內一定有人急于除掉天臨。”雷鈞下結論。
  “這次的行動失敗,他們可能會按兵不動一陣子,如果我們想乘此机會揪出這個人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易非賢深思地道。
  “我們可以主動布餌,誘他們上鉤。”雷鈞露出一抹邪惡的笑容。這种貓捉老鼠的把戲已經好久沒玩了,他現在可是有一肚子怨气無處可發,住院以后‘任人擺布’許久,如今正好可以‘舒展身心’一番。
  “我們該怎么做?”尹風遙興致高昂地問,最近實在悶得發慌,有好玩的事情不插上一腳絕對有違他的風格。
  “對不起,請容我提醒兩位住院的大哥一句——”易非賢打岔道,他實在太熟悉這兩人眼中所閃動的‘熱忱’。“你們一位走起路來彎手彎腳,一位根本就是毫無行動能力,請問,你們還想打什么主意?不能安心養病嗎?”
  “不能。”尹風遙嘻皮笑臉地道。
  “傷要養,餌還是要放。不過首先,确保義父和天臨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雷鈞道。“那邊情況如何?”
  “我已經把他們安置到比較隱密的X區去了,除了我們三個之外,外人無從得知。”易非賢答道。
  “嗯。”雷鈞滿意地點點頭。
  “還有,我听說了。”易非賢表情有些似笑非笑。
  “听說什么?”
  易非賢煞有介事地清了下喉嚨,才鄭重地說:“听說昨天那位在所有兄弟面前‘聲名大噪’的郁小姐來當老大的看護了。”
  這句話引得尹風遙哈哈大笑。
  “你知道得太慢了,他們兩人剛才已經大戰一回合了,不過,那位郁小姐倒是絲毫沒有被我們雷老大給嚇到。”
  “我很怀疑有什么事是可以嚇到她的。”只除了……雷鈞不由得想起她耳朵燥紅的模樣。
  “我想也是。”易非賢興味盎然地說,因為郁曦晨确貫有几分膽識。不過,從尹風遙的表情來看,剛才的激戰比他想像得還精彩。
  “錯過一次沒關系,以后有得是机會。”尹風遙‘幸災樂禍’似地對易非賢說,根本就是抱著純看熱鬧的心態。
  “下次醫生來的時候,我一定要他把我手上這些該死的繃帶全部拿掉。”
  雷鈞咕噥,他若再不自立自強,一定會在出院前就被他這一群兄弟給活活調侃死。“我手上的傷根本就不嚴重,不曉得為什么硬是要包扎成這樣嚇人?連拿個東西都不方便。”
  易非賢微笑地搖搖頭,他几乎可以想像雷鈞住院第一天所受到的不小刺激。看來,他先前被郁曦晨‘宰割’的情況相當慘烈。
  這一回合,雷鈞算是小輸了。
         ※        ※         ※
  “什么?事情都搞砸了,你還要拿錢?之前不是先付你一半了嗎?”從隱閉的辦公室里傳來一聲尖銳的吼叫,一名矮小瘦弱的男子正气憤地拍著桌子。
  “我要再拿余額的一半,而且要美鈔。”一名身材中等、戴墨鏡的男子,以濃濃的廣東國語緩緩說道:“等拿到錢,我們會立刻再動手一次。”
  “不行,不能輕舉妄動。”另一位年紀較長,眼睛如鷹般細長的男子,慢條斯理地抽著雪茄,道。“現在他們一定已經有所戒備,等著我們自動現身。”
  “沒錯、沒錯。”矮小男子應和道。“如果當時一槍斃了顧天臨也就算了,但事情坏就坏在人沒殺成,反而還傷了展閻會的雷鈞和尹風遙,這才麻煩。”
  “不過是顧老頭身邊的兩個小卒子,有什么好怕的?”那名殺手懶洋洋地表示著。
  “小卒子?就算是小卒子,也絕對是我們惹不起的小卒子!”矮小男子有點歇斯底里地叫道。“你是從香港來的,自然不明白這些,雷鈞可是顧老頭火力最強的后盾,光是一個展閻會就可以吃掉我們紅虎幫,我是瘋了才會去招惹他。”
  “你不敢招惹小卒,卻宁愿去干掉少帥?”這位香港來的殺手訕笑道,台灣人的邏輯還真是奇怪。
  “這……”矮小男子一時語塞。
  “這就跟下棋一樣,有時我們會繞過小卒,直接將他們一軍。”鷹眼男子自信道,仍逕自抽著雪茄。
  “陸老大說得對,繞過小卒,將他們一軍。”矮小男子點頭如搗蒜。
  “既然如此,干脆將錯就錯,我直接潛入醫院先轟掉這些礙眼的小卒算了。”香港殺手口气十分狂妄地說。
  “不行,我們不想把事情鬧大。”
  “突襲顧天臨,警方直覺會認為是私人恩怨,頂多再推是單純的幫派尋仇,照理說,應該不會積极偵辦緝凶,所以,只要稍微避避鋒頭,安分一陣子,等事情過也就算了。但今天如果是沖進醫院直接殺人,就鐵定會成為全國注目的社會事件,到時我們想要脫身就很難了。”
  “那么你想怎么做?”仍是一口濃重的廣東腔。
  鷹眼男子走向香港殺手,將寫好的紙條遞給他,道:“到這個地方去,自然有人付錢給你。至于下一波行動,先讓我觀察組織內的動靜再說,時机到了我會通知你。”
  “0K,錢付了,一切就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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