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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痛——
  痛死了——
  她這輩子從沒這般痛過——
  為什么沒有人告訴她會這么痛?
  “阿——”
  終于受不了!敏格放聲尖叫,冷汗涔涔,伴隨著淚,几乎模糊了她的視線。
  “忍著點,第一次總會困難些。”
  耳邊人的聲音听來似遠又近,對她根本起不了任何安撫作用。
  她后悔了!
  后悔成親……后悔為人妻……
  早知為人妻后必須承受這些,她宁可選擇一輩子不嫁人
  “把……那個……拿來……”敏格抽噎道,顫抖的手指向床邊几上的一只玉瓷花瓶。
  “這种時候,拿花瓶作啥?”
  “拜托——”決定自己再也忍受不了這撕裂般的疼,敏格集盡全身的气力,奮力喊出:“把我打昏!”
  “別說傻話了,您昏了孩子要怎么出來?”一旁的成嬤嬤搖頭道,同時命人拿來兩條絲緞綾子。
  敏格死瞪著成嬤嬤手中的長綾說道:“對對……直接……吊死我……也成……”此刻,她只想圖個解脫
  不受敏格“胡言亂語”的影響,成嬤嬤面不改色地將她胡亂揮動的雙手絪于床柱。
  “少福晉,您可要勇敢撐著點,已經派人去通知貝勒爺了。”
  “等他回來……恐怕我……早已……死了……”敏格咬緊牙,語气絕望。她在北京,赫翌在山西,就算接到信后快馬加鞭赶回,也要好多天哪!怎么可能來得及?
  “呸呸呸,別說這种不吉利的話,您不是才說過要為爺生個白胖儿子的嗎?”成嬤嬤壓住她,企圖安撫,她答應過赫翌貝勒要照顧好少福晉的。
  “話……我收回……”敏格死命搖頭。這么痛!她早就沒有“雄心壯志”了!
  “哎喲,孩子都要出來了,哪能說收回就收回啊!”
  “可是好痛……啊——”一陣痛再度襲來,敏格失聲痛喊,委屈的淚水再度傾瀉而出。
  經過洞房花燭那天之后,她以為世上再不會有任何事比初夜還痛,可她錯了!沒想到生儿子更要痛上千万倍……她真的不想生了……
  咸濕的淚水沿著眼角滴落枕面上,敏格像個孩子般哭泣著,撕裂般的劇痛侵襲著全身感官,她發誓自己再也無力承受更多!
  死——或許還比她現在的處境來得輕松愉快
  什么皇上的御口賜婚、什么羡煞眾格格們的幸運新娘,早知道會有這种結果,她才不稀空。
  她嘔死了她那位“大名鼎鼎”的夫婿!
  什么出色卓絕的八旗都統、什么皇帝身邊的親信愛將!
  才過洞房花燭,即被強派任務,遠赴山西,不但將她這位剛過門的妻子拋下不管,甚至連她發現怀孕到生產,都未曾回府探望。
  她始終不懂——到底是什么樣十万火急的事,皇上非要指派新婚的赫翌前往處理?難道朝廷上下其他文武百官都只會領餉瞎混、沒一個會辦事的?
  為什么一定要挑她的夫婿?
  敏格難過地想著,就算她曾經對成為赫翌的妻子有過任何甜美的“幻想”,此時此刻,也早被這一切“疼痛的對待”給消磨殆盡了……
  “少福晉,您別只是哭啊!留點力气,孩子出來還得靠您……”成嬤嬤說道,擰來一條濕毛巾為敏格擦臉拭汗,此時,又有兩名產婆被丫鬢帶進了內室。
  “成嬤嬤……我不行了……”敏格虛弱道,她好痛,一點都不想使力。“麻煩你……轉告赫翌……”
  “別說話,用力,孩子就要出來了。”現在可不是聊天的好時机。
  “拜托,听我說……我怕……再沒机會了……”敏格執拗道,听起來活像是要准備交代遺言似的。
  “好好好,您說您說,我听著——”成嬤嬤哄道,順勢以眼神示意房里的三名產婆盡快想辦法。
  “告訴赫翌……”敏格咬了咬蒼白干燥的嘴唇,堅決道。“我絕不會……再為他……生第二個孩子……絕不!”
  “哎喲,少福晉,等孩子生下來,這事儿您再自個儿向爺‘商量’也不遲啊!”成嬤嬤拍拍她,對她“孩子气”的聲明感到有些啼笑皆非。
  “還有,你跟他說……”深吸口气,敏格仍然頑固地逕自“交代”道。“如果我生了女儿……我允許他……再娶!可如果……是個男孩……啊!”
  一陣強烈收縮襲來,敏格反射性緊抓住捆綁她雙手的絹綾,放聲尖叫,她有預感自己一定快死了。
  “行了行了,看到娃儿的頭了!”最靠近敏格的產婆突然喊道,其他產婆則開始有經驗地各自准備工作
  “少福晉,您再用點力,別放棄啊!”成嬤嬤拭去敏格頰上的汗水、淚水,心念一轉,決定換個方式鼓勵道:“想想薩康少爺吧!他還未娶妻,您舍得丟下他嗎?他還等著當舅舅呢!”
  薩康?敏格胸口一凜,久違的長姐使命感再度抬頭;薩康是她唯一的弟弟,她答應過阿瑪、額娘會好好照顧他的,可她現在……
  不行!她還沒親眼看見薩康成家立業,怎能死呢?
  稟著身為姐姐的堅強意志,敏格咬著牙,鼓足生平最強烈的勇气,對抗那要人命的疼痛——
  “對了,就是這樣,再用力一點!”成嬤嬤大聲道,全身緊繃地准備迎接隨時呱呱落地的小祖宗。
  “成嬤嬤……我……”
  “別說話!一鼓作气!”老產婆出聲喝道,同時有經驗地撫按向敏格的肚子沒多久,小嬰儿的哭聲震天价響。
  “生了!生了!”眾人齊呼。
  “成嬤嬤……”
  “怎么了?有哪儿不舒服嗎?”成嬤嬤湊上前,審視著敏格蒼白的面容。
  “不是的……我剛才……還沒說完……”敏格輕輕搖頭,語气虛弱。
  “剛才……什么事?”她一顆心全懸在剛出生的小祖宗身上,哪還記得剛才少福晉說了些什么?!
  敏格抿抿唇,依然堅持闡述完自己立場。
  “你再告訴赫翌……如果這胎是個男孩……瞧他害我這么痛……便不許他再娶妾……”
  原來還在意這件事啊!成嬤嬤有些好笑地忖道,反正貝勒爺現在不在,少福晉說什么都是不算數的,相信等她一見到赫翌貝勒回來,“怨气”便會自然消退。
  解開敏格手腕上的長綾,成嬤嬤面帶微笑地說道:“少福晉盡管放心,您勇敢為爺生下子嗣,爺絕不會虧待您的。”
  “是嗎?”
  敏格點點頭,全身因放松而虛脫無力,她勾了勾嘴角,在疲憊和睡意徹底攫獲住她的意識之前,她慶幸自己還記得開口詢問最后一件重要的事。
  “孩子……是男……是女?”
  “對對,這么重要的事我竟給忘了!”成嬤嬤拍拍額頭,轉身從產婆手中小心接過剛清洗過的嬰儿。“恭喜少福晉,是個——”
  成嬤嬤驀地頓住,才正想告知孩子的性別時,即發現敏格早已体力不支,累昏了過去。
  “少福晉?少福晉?”
  試探性又喚了兩聲,在确定敏格真的沒有反應之后,成嬤嬤便低首逗哄著嚎啕啼哭的小嬰儿,滿是皺紋的臉上,流露出和藹的笑容。
  “別哭別哭,額娘睡著了,等她醒來,咱們再來吵她喔——”
   
         ☆        ☆        ☆
   
  哭?誰在哭?
  行行好,別再哭了嘛!她不舒服得很,更想哭呢!
  敏格無言吶喊著,可那催魂似的哭聲斷斷續續、忽遠忽近,要命地困扰著她,無法听而不見……
  虛弱地呻吟出聲,敏格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直勾勾盯著床頂上的羅帳,茫然地听著那似熟悉又陌生的哭聲。
  是小嬰儿在哭呢!
  隔著柔軟的被褥,她緩緩撫向自己已然平坦的腹部——
  “成嬤嬤……”敏格蠕著干燥的唇喚道
  她已經……生完了嗎?真的……永遠擺脫掉那可怕的疼痛了嗎?
  感覺似乎不太真實……
  敏格勉強撐起疲累沉重的身子,正想起身下床,此時,成嬤嬤穿過屏風,進入內室。
  “少福晉,您醒啦!”放下手中的托盤,成嬤嬤立刻盛上一碗補品。
  “孩子呢?我听見哭聲……”她熱切搜尋房里的每個角落。
  “少福晉放心,乳母已經請來了,正在前廳給孩子喂奶。”成嬤嬤說道,同時吹了吹熱湯的補湯。“別起來,坐在床上,我喂你……”
  “我想先看看孩子……”
  沒瞧見孩子,她心里很不安心,根本吃不下任何東西。
  知道拗不過少福晉的堅持,成嬤嬤出聲喚進,頓時只見一名身材略微圓潤的少婦抱著嬰儿進入內室。
  “快,抱來給我瞧瞧!”
  敏格急切地展開雙臂,迎接那令她想望了十個月的小東西;可當軟軟綿綿的小身子躺入怀中的剎那,她整個人驀地怔住——
  這孩子……
  眨了眨眼,敏格不可置信地瞪視著拖褓中那張滿是皺痕的小臉
  好丑!
  “‘他’究竟……是男?是女?”許是震惊過度,敏格的聲音不自主地抖得厲害。她“竟然”看不出嬰儿的性別!
  “回少福晉,是個漂亮的千金呢!”乳母微笑以答。
  敏格再次望向怀中的嬰儿。漂亮嗎?她可看不出來!
  細細眯眯的眼睛、嘟嘟翹翹的嘴巴、稀稀疏疏的頭發,再加上皺皺巴巴的小臉……怎么都沒料到她的女儿會生得這般怪模樣!
  強烈的失望讓敏格不禁鼻頭一酸,沮喪的淚水開始在眼眶打轉。
  一旁的成嬤嬤見狀,直覺認定她是因為見了可愛的女儿,心里感動過度,才會“熱淚盈眶”,遂熱切地補充道:“瞧,小姐和少福晉真是像极了,尤其那眼睛和小嘴,簡直就和少福晉您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想必長大以后也是個標致的小美人啊——”
  再多的贊美,已改變不了被認定的事實。
  終于,敏格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她的舉動嚇坏了所有的人,包括怀里的嬰儿,可能也感受到親娘的難過一般,哭得更加聲嘶力竭。
  孩子哭了,就變得更丑了!
  敏格傷心思忖,難道——這就是她在經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劇痛之后,所應得到的代价?一個丑得完全不像自己的女儿!
  她的辛苦到底是為了什么?
  “別哭啊,少福晉,您嚇坏孩子了……”成嬤嬤雖不明白敏格在傷心什么,卻直覺要上前抱回嬰儿。
  “哇,好一對‘惊天動地’的母女啊!”
  隨著清朗的問候嗓音,赫律俊逸翩翩的身影倏地出現門邊,而和他同時進房的還有薩康。
  “薩康……”一見到自己從小相依長大的弟弟出現眼前,敏格再也按捺不住滿腹委屈,淚水像不要錢的珍珠般一顆顆滾落。
  “發生什么事了?”薩康皺起眉,大步走向床邊。
  從小到大,敏格除了有時會和他使使小性子外,向來都是笑容滿面的,他從沒見她這般委屈傷心過。
  輕輕摟了摟姐姐的肩膀,薩康以眼神詢問成嬤嬤;只見成嬤嬤聳聳肩,無可奈何地瞟了瞟手上的嬰儿。
  “哦,瞧瞧我這可愛的小侄女,哭得這么傷心——”為了打圓气氛,赫律眉開眼笑地趨近成嬤嬤,說道:“來,給小叔抱抱。”
  “不行!”
  嬰儿還沒能接過手,敏格突然激動地出聲阻止,頓時,赫律的雙手像被雷劈中似地僵直在半空中,進退兩難。
  敏格吸著鼻子,嘀咕道:“她阿瑪……還沒回來……所以……”雖然心里仍對赫翌生气,但她還是想讓赫翌成為第一個抱她孩子的男人。
  “原來是要讓大哥优先啊!早說嘛!”赫律刻意揚笑,并以手指逗弄小嬰儿柔軟的面頰,突然,他像發現什么大秘密似地直喊道:“薩康,你來瞧瞧,這小家伙哭起來的樣子和嫂子相似极了……”
  話未落盡,敏格好不容易快止住的淚水又決了堤,她以棉被蒙住臉,再度痛哭失聲。
  “我……說錯什么了嗎?”赫律怔住,一頭霧水。
  他不認為由自己說了什么惹人傷心的話。
  “別哭,告訴我,到底怎么了?”薩康挪開被子以防敏格悶死自己,十八歲的他看起來反倒像她的長輩。
  “我……我生了個女儿……”她抽噎道,淚眼婆娑。
  “然后?”薩康挑了桃眉。
  “而她……”敏格垂著頭,難過地低語。“一點都不像我……”
  閒言,一旁的赫律立刻如釋重負地笑道:“我還以為是什么事哩!原來是這樣他展開手中的折扇,悠哉地煽動著。
  “別擔心,大哥絕不會介意的,況且,我覺得小家伙長得很像大嫂你呢!尤其是眼睛和嘴巴……”
  “胡說,我哪有長那么丑……”敏格咕噥道,怎么都不愿承認這個事實。
  自從嫁給赫翌之后,她“美好的期待”便一一破滅——
  首先,是新婚初夜結束在她意料之外的疼痛中,接著,她又像個棄婦般挺了十個月的大肚子獨守空閨,甚至,她還因生產而差點痛死在鬼門關前……
  為人妻的日子未如想像中美好,于是乎,她唯一的希望便寄托在孩子身上,可如今……她竟連這唯一的心愿都……
  “你覺得這孩子丑?”薩康蹙起眉頭問,終于明白症結所在。
  然而,他并不訝异。
  敏格雖然喜歡在人前端起她身為長姐的架子,但姐弟多年,他豈會不清楚她“孩子气”的一面?
  “難道不是嗎?”抹了抹頰上的淚水,敏格指向成嬤嬤抱在怀中的小家伙。“你瞧她那副小猴子的模樣,怎么會像我?!”
  “哎喲,我的好福晉呀——小娃儿剛出生時都是這樣的,想當初貝勒爺出生的時候,也是像這樣皺巴巴的。”成嬤嬤笑著解釋。
  “你說赫翌以前也是這樣?”
  “千真万确。”
  有成嬤嬤“作證”,敏格激動地抓住薩康的袖子,急欲“撇清關系”地說道:“喀,你們都听到了,赫翌以前也是這樣的,可見孩子是像他,不是像我……”
  “孩子像誰有那么重要嗎?”薩康翻翻白眼。
  敏格是他的親姐,他當然護她,但理智的個性不會讓他跟隨她“無聊的堅持”而起舞。
  “當然重要……”她抿著唇,一臉委屈。“難道你認為姐姐長得像小猴儿?”
  “哈哈,像嫂子這般標致的長相,怎么會像猴子呢?”赫律搖著扇大笑,他不正經地眨眨眼,見風轉舵道。“我剛才‘突然發現’,小家伙長得應該是像大哥沒錯,尤其是她的眉毛和鼻子……嗯,再加上耳朵好了……如何,這你總不用再傷心了吧?”他又眨眨眼。
  “少尋我開心了,我可是你大嫂呢!”
  抹去殘余的淚痕,敏格忍不住又端起姐姐的架子。
  “況且,你不必為了安慰我而特地‘暗示’你大哥長得像猴子,事實上,他一點都不像猴子,他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男子!”
  這是實話,打從她第一眼見到赫翌起,她便一直這么認定著!就算她現在明明對他一肚子“怨气”,她還是堅定地相信世上沒有人的容貌可以比得上赫翌。
  “沒錯,只需看看我就知道大哥也不差了。”赫律揚起下巴,毫不避嫌地接收了敏格對赫翌的贊美。
  一旁,成嬤嬤實在听不下去,忍不住當場掀了他的底。
  “是呀,只要二爺不去煙花柳巷找那些紅姑娘、紫姑娘的,就會和貝勒爺更像了。”
  “那怎么成!她們一個個可都是我的好知己,我不去看看她們,北京城可是會淹大水的。”
  搖動手中的折扇,赫律以最佳角度露出自信無比的微笑,殊料,小家伙卻在他剛擺好姿勢的同時,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喂喂,我真這么有魅力,連你也要為我淹大水?”赫律裝出怪里怪气的軟聲調,對著小嬰儿擠眉弄眼。
  “站遠點,你會嚇到她的。”
  薩康上前”把拉開赫律,阻止他繼續“騷扰”嬰儿。
  “嘻嘻,你吃味啦?我這個當叔叔的,比你這個當舅舅的還吃香!”
  赫律以手肘頂了頂薩康,后者翻翻白眼,表明不想對無聊的話語作出回應;倒是成嬤嬤,一面笑眯眯地將小嬰儿交給乳母,一面說道:“什么吃香不吃香,咱們小祖宗是肚子餓餓,要吃奶嘍!”
  隨著哭聲漸行漸遠,房里馬上跟著恢复平靜,看著成嬤嬤轉身拿起准備的補品正要喂敏格時,薩康驀地問道:“對了,孩子的名字決定了嗎?”
  想起她那長得不甚可愛的女儿,敏格再度垮下臉,搖搖頭。
  赫律笑著上前。“慢慢來,大哥人還未到,這取名之事,當然是要讓他決定的嘛!”
  “等等,孩子是我生的,名字為什么要由他決定?”敏格反駁道,心里有股強烈的不平之气。對,她還在生赫翌的气呢!
  對于敏格的存心任性,薩康豈有看不出的道理?他蹙了蹙眉,反像個兄長般提點道:“都已經為人母了,還耍性子?”
  “你如果知道生孩子有多痛,你就不會這樣說了!”她只要一想起赫翌丟下自己獨自面對十個月的彷徨与無依,她便無法釋怀。
  “想想自己的身分,別孩子气了。”薩康沉聲道。
  他清楚自父母逝世后,敏格一直傾全心在護他,她是他相依多年的唯一手足,他自然希望她過得好;而赫翌貝勒又是朝中他最敬重的前輩,將敏格的一生交托給他,他其實十分放心。
  只是——如果敏格到現在還無法真正學會做一個好妻子、好額娘,將來吃虧的必定還是她自己。
  “少福晉總算是辛苦熬過生死關頭,舅爺就別再責備她了。”成嬤嬤打緩气氛,依地看來,名字由誰決定并不重要,反正等赫翌貝勒回來,夫妻兩房門一關,還怕事情不能解決嗎?
  “那么……想必嫂子已經想了好名儿了?說來听听吧!”赫律饒富興味道。想到赫翌遭妻子“反叛”,他便充滿了看熱鬧的期待。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敏格慢條斯理地吃著補品,眼角瞟過赫律那張神似于赫翌的面容,心里倒是暢快許多,就算她任性的行為有可能惹惱即將回府的赫翌,她也不在乎了!因為——是他先不在乎她的!
  她又不是呆子,說什么都不會讓出自己再去經歷那難熬的苦痛,即使這意味著赫翌會因此而有納妾的一天……
  總之,她已經決定不再為赫翌生第二個孩子了,天塌下來也一樣——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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