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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二月八日。
  不是國定假日,也不是什么民俗節日,充其量只能偶爾幸運地“碰上”農歷新年——說穿了,它并不是多么特殊重要的日子。
  但對藍芙菱而言,這可不是“隨隨便便”可以度過的一天。
  向來隨性懶散的她,一年中其它的三百六十四天,在她眼里看來其實都差不多,沒什么節日可以特別引起她的注意—唯獨這一天除外。
  因為她討厭過生日!
  這是打從藍芙菱有記憶以來,就很确定的一件事。
  翻開她的病歷表,可以赫然發現她歷年來的就醫日期“很湊巧地”全在二月八日這一天,而且就醫的原因林林總總,沒一年是重复的——撇開拉肚子、出車禍、在浴室滑倒、從樓梯上跌下來……等“正常意外”不說,像打電動導致手指扭傷、吃甘蔗啃斷牙齒……等“不大正常”的意外,也是逐年發生。
  一直到上高中以前,她甚至以為每個人都和她一樣,會在生日當天特別倒霉。
  一般人也許很難相信,但這絕對是真的。
  所以,每年到了這一天,她通常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躲在家里睡覺避難,但今天……唉!
  要不是她一直找不到人代班,她發誓她絕不會挑在今天冒“生命危險”出門工作。
  思及此,藍芙菱突然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前陣子,她為了買一輛新的机車,正缺錢用,只好應學校籃球社學弟的介紹,跑來這什么籃球協會當工讀生,負責賽前賽后的場地整理。
  當初她會接下的原因,無非是看它工作輕松、性質單純。
  但,她后悔了!
  因為當裁判忙著抓球員的犯規動作時,她的眼睛也絲毫不能閒著,她必須緊盯著比賽場看,只要球員回防到另半場,她就必須赶緊跳上前,將地板的汗水擦干,工作單調不說,還無聊得要命。
  藍芙菱身穿籃協的運動服,抱著一枝大型拖把蹲坐在籃框的后方場地,忍不住呵欠連連——
  這場球賽到底什么時候會結束,她已經快要餓死了,又困!
  今天是她的生日,到目前為止沒發生什么大事,早上在學校的期末考考得還不錯,現在只要再赶出最后一科期末報告就万事0K了,一切非常順利;幸運的話,她今年也許可以“平安”地度過她二十二歲的生日。
  藍芙菱雙手托腮,張著大眼一臉無趣的看著籃球場上廝殺的兩隊人馬——真奇怪?不是說是友誼賽嗎?怎么雙方搶球搶得像仇人似的,還外帶火藥味?
  而觀眾的反應更是离奇,几乎全“倒向”美國來的代表隊……哦不!更正确一點的說法應該是—只要美國隊背號七號的那名球員一進球,觀眾就會抱以最熱烈的掌聲。
  她記得台灣的球迷在球場上一向是“最愛國”的呀!怎么……
  藍芙菱以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第一次注意到美國隊的那位七號球員—
  他叫沈……徹?
  咦?這可鮮了!竟然還是個東方人!
  美國籃球隊一向是黑人的天下,當中夾雜著一位東方臉孔,感覺确實有點怪异,藍芙菱好奇地多打量了他兩眼。
  以籃球的標准來看,他長得并不算高,大概……只有一百九十公分左右吧!但他速度快、動作敏捷,使他雖然身處在一群黑人隊友當中,卻絲毫不遜色。
  不過……他打球似乎不太認真。
  瞧!場邊教練早已激動得口沫橫飛、咬牙兼跳腳了,他卻從頭到尾都一副嬉皮笑臉、滿不在乎的樣子。
  藍芙菱好玩地將視線轉向一旁那位被惹毛了的美國教練。他顯然對這位東方球員“又愛又恨”,她猜想若不是那位七號球員有极強的攻擊能力,光憑他那股吊儿郎當的模樣,早就被教練換下來了。
  嘻,總算這場球賽還有值得一“看”的東西,她覺得美國教練那張“愛恨交織”的表情,著實比球賽本身有趣多了—至少可以幫助她振奮精神,以免球賽還未結束,她已倒在一旁呼呼大睡了。
  于是。
  場內打得如火如荼,場外的藍芙菱卻將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气得七竅生煙的教練身上,完全忘了球賽的存在……
  “喂!”有人突然大喊。
  藍芙菱根本還未回過神來,眼前頓時一黑。
  現場只聞“啪!”地一聲。
  那顆大伙拚死拚活搶奪的籃球,不知何時已“飛奔”到她跟前——而且就在眾目睽睽之下,不偏不倚地“砸”在她那張“愛困”的臉上。
  生日,果然是最倒霉的一天!
         ※        ※         ※
  “你的鼻子好紅。”
  “……”
  “而且腫得像大蒜。”
  “……”
  “真的有夠丑耶……噢!”
  正在開車的藍仲達忽然痛呼出聲,被他那位始終不發一語的寶貝妹妹狠狠地捏了一把。
  “你想謀殺親兄啊!”他故做可怜狀。
  “你這是做二哥應有的態度嗎?我的鼻子都快變形了,你還幸災樂禍。”藍芙菱瞪著藍仲達指控道,他從出体育館就一路取笑她到現在,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放心,哥哥負責賺錢讓你去整容。”
  藍仲達哈哈大笑,看見芙菱還有力气捏人,總算讓他安心不少,這表示她沒有傷得很嚴重。
  “可惡,你再笑!”藍芙菱伸手做狀掐著藍仲達的脖子,看他二哥嬉皮笑臉的樣子,讓她想起了那個害她受傷的沈徹……
  “喂喂喂!我在開車!”藍仲達縮著脖子喊道。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今天是芙菱的生日,也是全家一年一度戒備的日子,根据往年的經驗,芙菱老妹總會在這一天出些狀況,所以他今天可是奉大哥藍仲勳的命令,特地抽空去体育館接她回家的。
  “安啦!倒霉的事都已經發生了,所以不會再出狀況了,況且我十五歲那年就已經出過車禍了。”她放開他,兩手交枕在腦后,重新懶懶地靠回車椅背上。
  “說的也是。”藍仲達聳肩道,說起來也真是怪,他這位寶貝妹妹受傷的方式還真是沒一年是重复的。
  不過話雖這么說,他仍舊不敢掉以輕心,台北的交通實在很難信賴,路況之差足以逼瘋一個人不說,突發狀況也特別多。
  “喂,二哥。”
  “什么事?”
  “我的鼻子看起來真的腫得像大蒜嗎?”她有點擔心地問,怕被大哥看了又會開始窮緊張。
  “嘿,我的小妹什么時候也開始注重外表了?”他笑道,空出右手故意撥亂她的一頭短發。“要不要二哥送你一件洋裝穿穿?”
  “哦,拜托,別折騰我了好不好?”藍芙菱翻翻白眼,她一向只穿牛仔褲和T恤。要她穿洋裝?還不如拿把刀直接把她殺掉算了,省得麻煩。
  藍仲達大笑著將車子在家門口停妥,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俏鼻。
  “噯,會痛耶!”她輕呼道,想拍開他捉弄的魔爪。
  “放心,你的鼻子看起來沒大大异樣,還是一樣的扁。”他逗她。
  藍芙菱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對他的調侃不以為意,因為他們心里都明白,她的鼻子是公認三兄妹里最挺的。
  她開門下車,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隔著車子對他提醒道:“記住哦!等一下千万不能跟大哥提起我受傷的事。”
  藍仲達會意地點點頭。“我也不想讓大哥剝了我的皮。”
  “奇怪?我受傷關你什么事?”
  “大哥特地派我去接你,就是怕你今天又出了什么意外,大哥的個性你又不是不了解,沒能‘完璧歸趙’的后果是很嚴重的。”藍仲達夸張地眨眨眼,一副天就要塌下來的慘樣。
  “瞧你說得,好象大哥是個吃人不吐骨的惡霸。”藍芙菱笑道,其實大哥藍仲勳才是三兄妹當中最正經八百的一個,不像二哥藍仲達老是一副懶散頹廢的樣子。
  “我是怕被他訓話,他發牢騷的樣子足以媲美一個老太婆。”
  藍仲達點了根煙,兩手插在褲袋里,踩著他那雙破得不能再破的白布鞋,率先走進公寓,他一百八十五公分的碩高身形,立刻占滿了整個樓梯間,藍芙菱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說道:“反正你不說、我不說,大哥就不會知道我被球打到的事了。”
  其實她也很怕大哥的“過度關心”,她都已經大學四年級了,可是大哥老是當她是長不大的小妹。
  藍仲達對她比了個0K的手勢,表示配合的意愿,兩人就此達成共識。
  果然。
  他倆才一進門,廚房里就迅速竄出一抹和藍仲達同樣高大的身影。
  “你們怎么這么晚才回來?晚餐我都已經做好了。”藍仲勳拿著鍋鏟,興沖沖地走向藍芙菱。“大哥今天做了你最愛吃的京都排骨、醬爆肉、三鮮羹湯,還有……咦?你的眼鏡呢?”
  藍仲勳推了推自己的金框眼鏡,有點遲鈍地發現小妹從不拿下的眼鏡,此刻“竟然”不在臉上。
  “眼鏡……破了……”她支吾道,對一旁的藍仲達使了個眼色。
  “破了?無緣無故怎么會破了呢?”藍仲勳活像個老媽子一樣緊張,抓著芙菱就是一陣查看,好象她剛被人打了個鼻青臉腫似的。
  藍仲達連忙站出來解釋。“她放在椅子上,我沒注意到……”
  “對,沒錯,就是被二哥的大屁股坐破的。”藍芙菱把問題全部推給藍仲達,自己則迫不及待地奔到餐桌旁,跳上椅子開始以手偷“ㄋㄧ”菜來吃。
  “你這沒良心的,什么大屁股!”藍仲達小聲地附耳說道,也湊過來一起偷吃桌上的菜。
  “你們兩個是餓死鬼投胎的嗎?”藍仲勳走近餐桌邊,敲了藍仲達一記。“都是你,吃沒吃相,小妹都被你帶坏了。”
  “冤枉耶,是她先偷吃的。”藍仲達故作委屈,順勢又拿了一塊排骨往嘴里一塞。
  “好了好了,都快三十歲的人了,還為這种事爭,不覺得很難看嗎?”這位“始作俑者”倒像個沒事人一樣,已經自己盛飯,准備開動了。“我已經快餓死了,你們也快來吃吧!”
  “喂,順便幫我盛一碗!”藍仲達也在她身旁揀了個好位子坐下。
  藍仲勳持著鍋鏟、一臉受創的表情呆愣在原地—他們可真是不會敬老尊賢,他這個做大哥的辛辛苦苦煮完這一桌菜,他們竟然就這樣吃了起來,也不等等他。
  “啊,對了,怎么沒看到芷嫣?還沒來嗎?”芙菱塞了滿嘴食物,抬頭東張西望的。
  “怎么可能還沒來!連蛋糕都替你烤好了呢?”
  隨著一聲清脆甜美的嗓音,從廚房里走出一位長發飄逸、五官絕美的女子,盡管只是身著一襲剪裁簡單的白色洋裝,但她清靈脫俗的气質卻因此展露無疑。
  藍芙菱望向端著蛋糕朝她而來的姚芷嫣,心中忍不住發出贊歎。
  芷嫣是她的同學兼死党,精雕細琢的外表,總是能夠隨時隨地吸引每個人的目光,也難怪她當初才一進大學,就馬上被一堆學長包圍、追求;大二那年則正式擠掉了原來的校花,榮登全校最美麗女子的寶座。
  不過,盡管芷嫣的追求者多如過江之鯽,可身旁卻很少有真正的朋友。
  因為她出身于南部的望族,從小家教嚴格,再加上國中男女分班,高中又念女校的緣故,使她根本無法對异性自在的說話;而她身旁的女同學,也都因她的美貌而刻意疏遠她。想想,有哪一位正常的女子愿意待在一位絕世美女的身邊被殘酷地給比下去?
  當然啦!藍芙菱顯然就是那個例外。
  想到這里,藍芙菱自己也覺得非常好笑。
  她會和芷嫣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當時确實跌破不少人的眼鏡,甚至連她自己都沒料到。
  單從她倆的外型來看,絕對沒有人會把她們聯想在一起。她的身高有一百七十二公分,比芷嫣足足高了十五公分,臉蛋長得雖沒芷嫣來得惊艷動人,可也算得上俏麗清秀。只可惜她空有模特儿水准的傲人身高,卻從不裝扮,平常只愛穿T恤牛仔褲也就算了,還常常帶著一臉沒睡醒的邋遢樣。
  尤其是她那頭短發,不但不能和芷嫣如瀑布般烏黑亮麗的長發相比,更可以說是她全身上下最大的災難。發質干得像稻草不說,睡醒時還會像個鳥窩似的不听話亂翹。再加上她有空閒就直打瞌睡的那股懶勁儿,無怪乎混到大學都快畢業了,也沒听過有人追她。
  所以當這位全校知名的校花美女主動親近她時,芙菱還以為她是在開自己玩笑。不過后來她發現,芷嫣是個心思單純的女孩,完全沒有她想象中的驕气与貴气;而且不曉得為什么,她總是很黏她。
  芷嫣常說跟她在一起很有安全感。
  哪來的安全感?她是不曉得。唯一明白的是,只要和她在一起,就比較少人會來“騷扰”芷嫣,而她似乎也有替芷嫣擋掉那些無聊搭訕男子的責任。
  難怪當時學校曾繪聲繪影地傳出兩人是同性戀的傳言,讓一向冷淡看待事務的芙菱也啼笑皆非。其實只要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對睡神和美食的誘惑向來是沒什么免疫能力的,所以她和芷媽的感情后來之所以會變得這么好,有一半以上得歸功于芷嫣太會做菜,而她又太愛吃的緣故。
  不過,令全校男同學吐血的事,還不止于此。
  大三時,這朵被全校捧著的校花突然不聲不響地被人給追走了,而且事隔將近一學年,他們才知道對方竟然還是學校新來任教的副教授。
  這可是件全校轟動的大新聞,每個人都惊訝极了——除了她以外。
  哈哈,當然啦!她也算是媒人嘛!
  因為那位副教授不是別人,正是眼前這位拿著鍋鏟、圍著圍裙,儼然一副家庭煮夫姿態的大哥,藍仲勳是也。
  藍芙菱愉快地看著芷嫣從廚房里端出一個漂亮的鮮奶油蛋糕。身邊有一位這么會做甜點的死党兼未來大嫂,再加上原本就很會做菜的大哥……
  嘻!她真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了!她甘愿被他們養一輩子,不嫁人都沒關系。
  “謝啦!芷嫣,你怎么知道我最愛吃鮮奶油蛋糕?”藍仲達橫過餐桌,不客气地從芷嫣手中接過蛋糕。
  “喂喂喂,我才是今天的壽星耶,蛋糕是芷嫣特地做給我吃的,你別想獨吞!”藍芙菱嘴里塞著肉丸,另一只手就要去搶蛋糕。
  “你們小心點,別弄坏了蛋糕,那是芷嫣花了一個下午辛苦做的。”大哥藍仲勳開口道,順便体貼地替芷嫣拉開椅子,他實在很擔心那個蛋糕會身首异處、死無全尸。
  “听听,好象有人心疼了哦!”藍仲達故意拉長聲調說道,并曖昧地眨眨眼。
  “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就用蛋糕幫你洗臉。”藍仲勳威脅道,不過听起來不怎么有說服力就是了。
  “你可舍得?”藍仲達揶揄道,大哥一向疼芷嫣疼得緊,他會砸蛋糕?
  等太陽從西邊出來再說吧!
  姚芷嫣放了一塊排骨在藍仲勳碗里,柔柔地對他說道:“沒關系,我廚房里還多做了一個蛋糕備用。”說完,若無其事地也幫芙菱挾了一塊。
  “芷嫣,我好歹也是你未來的小叔,這樣對我太不公平了吧!我也要吃京都排骨。”藍仲達大叫,為什么唯獨沒有挾菜給他?
  藍仲勳体貼地幫芷嫣盛了一碗三鮮羹湯,然后緩緩對仲達說道:“請問你的兩只手是生來做什么的?有手不會自己挾。”
  愛情的力量真是可怕,藍仲達第一次深深体會到這點,它竟然可以讓原來個性溫和敦厚的兩個人,變得這般無情,而且還同一鼻孔出气。
  藍芙菱挾了自己吃剩的骨頭,放進藍仲達碗中,以施恩的口气說道:“別難過,至少還有我這個小妹關心你。”
  這個更狠毒!簡直已經沒有手足情誼可言了。
  “二哥平日待你不薄,你竟然這樣對待我!”藍仲達一臉傷心地看向碗中的殘骨。“我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會有你這樣無情的妹妹?”說著,他順手搶走她碗里的一塊排骨。
  “喂,你強盜啊!”
  “你沒听過‘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別人的東西總是特別好吃。”藍仲達不正經地解釋道。
  芙菱橫過半個身子,伸長了筷子欲奪回排骨。“抱歉,我只听過偷不如偷不著。”
  “奇怪,眼前一大盤排骨,你們為什么就要搶那一塊?”藍仲勳皺著眉頭。
  芙菱和仲達從小就是愛斗嘴。
  自從芙菱九歲那年,父母因車禍意外雙亡后,她就是由兩位哥哥合力扶養成人的。
  當年剛上高一的藍仲勳,身負家里的經濟重擔,下了課還得出去工作賺錢,而念國一的藍仲達則在家里負責陪她,順便做些家庭手工,貼補家用。
  大多時間她都和藍仲達在一起,所以長久耳濡目染下來,很多習性自然和他如出一轍。
  一頓晚餐,就在他們兩個如非洲難民般搶奪食物下,還算愉快的結束。
  可怜平常最愛捉弄人的藍仲達,在芷嫣和藍仲勳的合力圍堵下,暫輸一場。
  “你們先去客廳看電視吧!這里我來收拾就好了。”芷嫣笑著說道,取過藍仲勳的圍裙就要穿上。
  “別忙了,你今晚不是還要和芙菱赶一篇期末報告?”不讓芷嫣有動手的机會,藍仲勳以很快的速度將碗筷全收進廚房。
  “我看我們兩個還是赶快滾進客廳看電視,別在這儿礙手礙腳,還兼當電燈泡。”藍仲達高聲宣布,拉著芙菱就往沙發一坐。
  “喂,你去開電視。”芙菱以手肘推了推藍仲達。
  “這次輪到你了。”藍仲達已好整以暇地半躺在沙發上了。
  “那你去把遙控器拿來給我。”她指了指茶几。
  “它离你比較近!”
  “我今天是壽星耶!”
  “你總有一天會懶死。”
  “你還不是一樣。”
  啪地一聲!電視開啟。
  只見芷嫣手里晃著遙控器,無奈地說道:“等你們這對姓‘懶’的兄妹把電視打開,我看天都要亮了。”
  “還是芷嫣比較勤快。”藍仲達點點頭稱贊道。“可不可以麻煩把遙控器遞給我?”
  “芷嫣,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對不對?”芙菱也伸長了手,希望芷嫣能把遙控器給她。
  這對兄妹實在懶得可以!姚芷嫣無奈地想著。
  而且他們兩個就像其它的現代人一樣,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上KTV搶麥克風,在家看電視搶遙控器,似乎能掌握遙控器的人,就等于掌握了一切的生殺大權猶如太上皇一般。
  不過,很抱歉地,她才是那位掌握遙控器的人!
  芷嫣慢條斯理地按著遙控器,說道:“你們也別爭了,你大哥要看新聞。”
  這句話有如圣旨一般,讓芙菱和仲達同時泄气地癱在沙發上。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只要藍家大哥要看新聞,任何人都不能有异議。
  “對了,你大哥今天幫你買了一件新衣服,他要你在吃蛋糕以前先去把它換上。”
  芙菱偷瞄了一眼廚房,确定藍仲勳不會听到,才小聲地問芷嫣:“大哥……該不會又買裙子給我了吧?”
  “你怎么知道?”芷嫣有些訝异。
  “因為每年生日他都會買一件洋裝送她。”藍仲達大笑道,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
  “真的?為什么我從來沒看你穿過?”芷嫣更惊訝了。
  “要我穿洋裝出門,還不如拉我去撞牆。”芙菱翻翻白眼。“我每年肯破例穿這一次,就已經是很給大哥面子了。”
  “沒這么嚴重吧!”芷嫣微微一笑,拉起芙菱的手說道。“你個子這么高,穿起這身洋裝一定很好看。走!我們現在就去把它換上。”她已經迫不及待想看芙菱穿裙子的樣子。
  “再等一下嘛!”芙菱賴在沙發上不肯起來,能夠只穿一分鐘的裙子,她就絕對不會穿兩分鐘。
  “你身上這件衣服都已經髒了,還是赶快去換下來吧!”芷嫣拉著芙菱,突然發現什么似的,問道;“咦?這是什么?”
  順著芷嫣的目光,芙菱自已也嚇了一跳。她今天被籃球打到的時候流鼻血了,可是她沒留意到袖口有沾到。
  “我……我也不知道。”她索性裝蒜。
  “看起來很像血跡耶!”芷嫣覺得有些奇怪。
  “什么血跡?”藍仲勳洗好碗正從廚房走出來。
  一看到大哥出現,芙菱整個人立刻從沙發上彈起來,忙道:“沒什么,我正要去換衣服。”
  二話不說,她拉了芷嫣就往房里跑。
  甫進房門,芷嫣就忍不住問道:“發生什么事了嗎?”
  芙菱大喘口气,把今天在体育館被籃球打到的事情全盤托出。“你一定要幫我保守秘密,不能告訴大哥。”她再三強調。
  “為什么?”
  “大哥最容易窮緊張了,我怕他會不准我再去打工。”她最近才剛貸款買了一輛新的机車,手頭正緊,而她又不想用哥哥的錢,所以她必須有工作才行。
  “万一他問我怎么辦?”芷嫣一臉擔心。
  “你不說他怎么會問你!”這個問題顯然很蠢。
  別手別腳地穿好洋裝,踏出房門之際,她還不忘再次提醒。“記住,千万不能說出去哦!”
  “放心,我的口風最緊了。”
  芙菱滿意地點點頭,穿著一身淺藍洋裝,安心地跟著芷嫣走回客廳;豈知才過玄關,就看見藍仲勳一臉鐵青地直盯電視瞧,樣子怪怪的。而藍仲達更是一臉心虛的樣子。
  “有什么不對嗎?”芷嫣微蹙顰眉問道。
  沒人回答。
  客廳里彌漫著一股詭异的气氛,芙菱看看藍仲勳,又瞧瞧藍仲達,心里突然升起不祥的預感:雖然她不清楚剛才客廳里發生了什么事、但她直覺事情和她有關。
  半晌,藍仲達終于打破沉默,指著電視開口道:“芙菱,你剛才上電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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