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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躲在窗戶旁偷看到令狐軫一臉要吃人的模樣走進來,不知死活的杜大姑娘咬著下唇,以防止自己笑得太大聲。
  “他會生气的原因大概是以為我打翻醋壇子,而且,還砸了櫻谷七怪的東西來泄憤。”杜月痕推測道,這是最有可能的原因。
  再看看令狐軫——
  他看起來真的非常生气。
  令狐軫這個人“內力”高深,光用瞪的,就可以瞪死她上万個細胞,然而──他這次的怒气是“形于外”的那种,這也就代表這次他真的气得不輕。
  這种情形實在是——
  好玩!真是好玩极了!
  她決定要繼續玩下去,才不枉費有這么好的机會可以扮演爭風吃醋的角色!更何況,那個女配角兼情敵的演技,都可以去競爭大宋第一名伶了!
  令狐軫就要走進來了,杜月痕的腦袋迅速轉了几轉,馬上有了主意。
  嘿嘿!這种演法肯定很逼真!
  一走進屋里,令狐軫便聞到迎面而來的醇厚酒香——那是月痕砸了十一壇美酒的成果。
  令狐輊在她面前蹲下。杜月痕坐在小凳子上,正好方便把臉埋進膝蓋,以免她惡意的笑容被發現。
  “看我。”他要看她的眼睛,絕不容許她逃避。
  “不要!”
  她現在正在培養“哭的情緒”——她手上握一把蔥末,正在熏她的眼睛。
  令狐軫這個人是絕對不會容許“不”做答案的,他再低喚一聲:“月痕?”
  “不要!”
  再一下下,再一下下就好了,再一下下她的眼睛就會變紅,流淚了。
  很可惜,杜月痕的祈禱沒有傳到令狐軫的心中。還來不及流眼淚,她的臉蛋就被令狐軫強制托起,她毫無選擇地直望進他深邃的漂亮眼眸。
  “為什么這么做?”他指的是她拿酒壇出气這件事。
  “那些酒壇很礙眼。”她也很聰明,了解他在問什么。
  “撒謊。”他看著她的眸子,突然輕啄了她的唇。
  她沒料到他會吻她,下意識伸手抵住他的胸膛。
  “我說真的。”
  杜月痕的眼睛開始刺痛,剛才“培養情緒”還真有點效果。
  她的雙眼蒙上一層霧气,与她子夜般的黑眸相輝映。
  他強迫她正視他。“想個高明一點的借口。”
  不行,眼淚快要流出來了!真糟糕,原本想扯遠一點的,現在只好配合眼淚演戲了。
  她眨了下眼睛,成串的淚珠便沿著臉頰滾落。
  “我……我想回家……”她連哽咽的聲音也學得很像。
  “我會送你回家,但不是現在。月痕,你在生气。”
  “我才沒有!”她掙扎著想离開他的怀抱,离他這么近很難表現演技的。
  令狐軫托住她的后腦,不由分說地將她擁入怀里,低吼:“安靜!听我說!”
  杜月痕被他嚇了一跳,乖乖的靠在他肩上不再掙扎。
  他雙手環抱住她纖細的腰肢,在她耳邊低語。
  “我不知道她是誰,更可笑的是,她居然成為我的師妹。我跟她之前沒有過去,更不可能會有未來。我不要你因為她而傷心,你該知道我要的是誰,你該信任我。等我把事情辦完,我會帶你离開。如果你在這三天內第二度因為朱天寒而哭泣,那么,我便不會等到你姨娘允婚,我會直接把你變成我的人!听清楚了沒有?”
  杜月痕的心中涌進一陣狂喜。她清楚他對她的感情,只是,她沒料到比她所想像的更深!
  仰起臉蛋,她伸手捧住他英挺得教人心悸的臉龐,再也掩藏不住她的喜悅与動容,她輕笑道:“我……我想吻你,可以嗎?”
  他俯首吻去她羽睫上的淚,啞聲道:“可以。”
  杜月痕笑著主動將自己的唇印在他的唇上……
  她愿意將自己的心交給他,絕不遲疑!
   
         ☆        ☆        ☆
   
  櫻谷七怪們全跳了起來,异口同聲地大喊:“什么?!斷絕師徒關系?”
  “對。”最冷靜的當事人──也就是令狐軫淡淡地道。
  “為什么?”一怪無辜地問。
  “一定要有理由嗎?”
  二怪叫:“什么話?當然要有理由啊!”
  “軫,你在開玩笑是吧?師父就知道——”
  三怪的話沒說完,只見令狐軫搖頭,打斷他道:“我是認真的。”
  四怪在一旁繞來繞去,急躁地問:“到底為什么?總有個理由吧?”
  令狐軫沉默半晌,終于開口:“第一,因為我沒有時間常常被你們召見,并且玩這种尋寶游戲。第二,你們已經收了朱天寒當徒弟,而我不想与她同門。”
  令狐軫心知肚明得很,這絕對不是他會与他們斷絕師徒關系的主要理由,但是,他也絕對不會告訴他們斷絕師徒關系是因為怕仇家上門尋仇,因為,櫻谷七怪絕對會保證他們應付得來那些癟三。另一個原因是──他們會因為他站在他們的立場為他們著想,而興奮過度。
  五怪伶牙俐齒地開口:“這簡單!以后我們不必你來找了,我們直接跑去找你。至于母夜叉──你可以不必理她,當作沒看到就行了。再說,我們不會告訴別人你与母夜叉有同門之誼的。”
  令狐軫冷笑,“你們以為你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嗎?”
  “那當然,我們的嘴巴很緊的,用湯匙挖都挖不開!”六怪保證。
  “就算你不說,朱天寒也會說,更何況,她還有個包打听的爹常言笑!”
  “我們叫母夜叉別多話,這不就結了?”七怪真“純”。
  令狐軫一笑。“好,那么你立刻去說吧!”
  “沒問題!”七怪走了兩步之后,停在門口,回過頭,可怜兮兮道:“六怪,你陪我去!”
  “不干!”
  “五怪?”
  “少來!”
  “四怪?”
  就這樣,問完所有的老哥,竟然沒有一個人理他。
  “如何?”令狐軫眼睛閃著笑意。
  他早就料到七怪們已經怕女人怕到會作噩夢的地步了。
  七怪大叫:“軫!你就不會勉強忍耐一點嗎?”
  “如果對象是朱天寒,我一刻鐘也不能忍。”令狐軫道。
  他絕對不容許有人破坏他与杜月痕!
  “母夜叉只是呃……凶了一點,其他倒也沒什么不好……”
  真是個沒什么說服力的爛理由。
  令狐軫深邃的眼眸卷起怒意的波濤。“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打擊月痕的机會!我可以忍受她种种惡劣的行為,但我無法忍受她傷害我的女人!她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她不會放棄!她會盡一切努力達成她的目的,就如同她順利拜你們為師一樣。”
  眯起眼睛,他看向七個師父,“你們比我了解她的為人,不是嗎?”
  四怪急道:“可……可是,你不應該把帳算在我們頭上吧?”
  “有一半的禍是你們惹的。”
  三怪不怎么高興地問:“那另一半呢?”
  “我惹的。”
  如果他今天只是個平凡的人,就不會鬧出這么多事來。不過,所有事都歸功于他拜這七個家伙為師,才有這么多麻煩。
  “你真的舍得离開我們這群可愛的師父嗎?”二怪不肯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總會再見面的。”江湖就這么一點大。
  看樣子令狐軫去意已定。
  七怪們抱頭哭出一滴眼淚以配合气氛,“軫不要我們了啦!鳴……”
  “我的話就說到這里,要哭請自便。”令狐軫從位子上站起來。
  “他真的不要我們了,鳴……”他們哭得更大聲了。
  令狐軫充耳未聞,反正他們遲早會安靜下來。
  走出主屋,杜月痕正擔心的望著里面。“他們沒事吧?哭得怪可怜的。”
  令狐軫摟住她的肩,皺眉道:“為什么不多穿件衣服?天已經涼了。”他將披風脫下來。
  “你答非所問!”她也皺著眉接過他的披風。
  吐出一口气,他看著屋內道:“他們不會傷心太久,真要等到他們哭到柔腸寸斷,大概是沒酒喝的時候。”
  杜月痕莞爾。“當你不要一件東西時,你丟棄的速度很快,而且不念一絲舊情。”她下定論。
  他搖頭,“視對象而定。我不想要一件東西時,代表它從來不是我所要的。而我所認定的,即使要离開我,我也絕不會放行。”
  “哇!好深奧喔!”她笑道。
  “你懂我的意思。”他道。
  杜月痕用手指比出小小的一段距离:“就懂這么多。”
  令狐軫低笑,“頑皮!”
  杜月痕笑著摟住他尺寸恰到好處的腰身,撒嬌地將臉蛋熨貼在他結實寬廣的胸膛上,突然想起朱天寒。
  “那個母夜叉姑娘好像對你相當垂涎喔!”
  提起朱天寒,令狐軫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他不知道她是打哪儿冒出來的,他也不想知道。他可以感覺到她是個愛恨分明的女人,同時,也是最具危險性与攻擊性的女人。
  “提她做什么?”他冷冷的道。
  杜月痕笑道:“嗄,她是我的情敵耶!而且,她的實力很強,勇于爭、敢愛敢恨,這种女孩子呀!得罪她就慘囉!”
  他眯起眼睛看她,“什么意思?”
  “我在想,我要不要把你拱手讓給她?”
  令狐軫拉長了臉,陰沉道:“你敢?”
  “我當然不愿意,但是,她看起來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我還真怕會敗在她手上呢!她有隨時隨地向我挑戰的准備,我可沒有!我是和平主義者。”杜月痕一想起要全副武裝隨時准備“抗戰”就懶。
  “就算你与她對上時每一仗都打輸,那又如何?要爭也不是這种爭法。”
  杜月痕悄眼看他,臉上挂著淘气的笑容,“哦?那要怎么爭,才能把你給爭到手呢?”
  令狐軫伸手將她攬進怀里,下巴頂著她的頭頂,“不需要爭,因為她永遠沒有机會。”
  杜月痕窩心地笑了。“你真的不反悔?”
  “反悔?你是指我選擇了你嗎?”他笑,“如果我會后悔,那么,當初我就不該把駃騠停下來,讓你追上我。你适合當我的伴侶,而且,我沒有想過會不會后悔這個問題。對我而言,能左右我的情感的,只有你;而朱天寒──她什么也不是。”
  “你從來沒有想過要給她一次机會嗎?”這是個很實際的問題。
  握著她的纖纖素手,他搖頭,“給她机會,然后讓她夢碎?不,我不想這么殘忍。若我一見到她時有心動的感覺,我會給彼此一次机會,但是——沒有,我已經确定她不屬于我。”
  靠進他怀中,她低歎:“謝謝你回答我的問題,曾有一度,我還真怕她搶走你。”
  他一笑,“但是,當你發現完全無此可能時,你卻覺得非常無趣。”
  杜月痕大笑,“令狐軫,你真了解我。但是我偶爾也得表現出吃醋的模樣,免得她激我激得非常沒有成就感。”
  “別太過份就好。”
  “當然不會啦!只是惡劣一點而已。”
  令狐軫輕點她的俏鼻,寵溺之情不言而喻。
   
         ☆        ☆        ☆
   
  第二天,趁著令狐軫不在杜月痕身邊時,朱天寒寒著一張絕艷的臉,前來興師問罪。
  她沒頭沒腦劈頭就問:“是你對不對?”
  杜月痕覺得莫名其妙,“什么?”
  “不要裝傻!唆使軫与師父斷絕關系的人就是你對不對?”
  “什么嘛!”杜月痕不理她,把她當作瘋狗一只。
  “你叫做杜月痕是吧?我告訴你,你這一招太不高明了!用感情來威脅他斷絕師徒關系,真是標准的下流手段。他是我的師兄,我是他的師妹,這一點是絕對不會改變的!”
  杜月痕真想笑。師兄和師妹?天!“只是”師兄和師妹而已,能改變些什么嗎?
  “哦?”她漫應了一聲,表示听見了。
  “你知道他是誰嗎?他是江湖中人人敬畏的武林盟主,而且是風塵少君的一員!你呢?你是什么東西?你配不上他,遇到危險也只會拖累他而已!你愛他嗎?如果你是真的愛他,那么,應該以他的生命安全為第一考量,离開他!”
  “我為什么要离開他?如果哪一天他不幸翹辮子了,我會陪著他一起去西方世界廝守。我會這么做的。”
  “幼稚!”朱天寒不屑的嗤笑。
  “幼稚的人是你。”杜月痕一雙美麗的眼睛毫無所懼地与朱天寒對視,“你只是迷戀軫,并不是真的愛他。你喜歡他俊俏的外表,更愛他所代表的身份地位,一旦他只是個平凡男子,你會看上他嗎?不,你不會。但是我會!無論他是誰,我都同樣喜歡他。我愛的是‘令狐軫’,而你愛的是‘武林盟主’這個頭銜。”
  “這种事情光是說說誰不會?冠冕堂皇的話人人會講,心里是不是這么想,就有待商榷!”朱天寒冷然道。
  杜月痕突然笑了。“你常常怀疑別人是不是?”
  她挑眉,“那又如何?”
  “常常怀疑別人,代表這個人疑心病很重,自我防御過度。像這樣的人,是不會真心去愛一個人的。”
  朱天寒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少廢話!”
  “如果是廢話,你听听就算了,何必生气?”
  朱天寒扭曲的臉硬是擠出一抹笑容,仍不由自主地咬牙切齒道:“听著!杜月痕,我沒有生气,你那些話對我而言根本不痛不痒。不管你怎么說,我還是愛令狐軫。我就是為了接近他,所以,才拜櫻谷七怪為師,我一心想成為可以匹配得起他,又不會拖累他的獨立女人!而你只會仰賴別人的保護而已。”
  “接受他的保護是很天經地義的,他是武林盟主不是嗎?他學武功不是用來打架尋仇,而是用來保護別人、伸張正義的,因為他就是有這种能力。”
  “你……”朱天寒气得說不出話來。這個小魔女看似柔弱,卻不是好欺負的,她不是被人威嚇几句就嚇得臉色蒼白、腳底發軟的無用女子。而且,她還有著一般千金小姐所沒有的伶牙俐齒。
  克制住想破口大罵的沖動,她艷麗一笑,輕聲說道:“軫只是先認識你罷了,如果他先遇上我,那么,你今天就不會站在這里跟我講話。”
  杜月痕聳肩,“如果這是你自我安慰的方法,好吧!我勉強同意。”
  她一點也不認為先認識与否能改變令狐軫的想法。如果他現在不會對她動心,那么,之前也不會,未來也不會。
  朱天寒雙眼噴火。此時此刻,她真想殺了她!
  “你別以為令狐軫只屬于你一個人的!如果他認識更多女人,他會發現他現在所選擇的十分不明智。他不會永遠只愛你一個,因為條件比你好的,多得數不清!”
  敢情這位母夜叉小姐以為自己是古今中外世界上第一完人嗎?杜月痕皺皺小鼻子,沒有接腔。
  見杜月痕突然安靜下來,朱天寒的气焰也隨之高漲。
  她冷笑,“你總算明白我的意思了,嗯?所以,從現在開始,你最好慢慢疏遠我的師兄,最好赶快回家去,別再跟著他──我這是為了你的名節著想,也是為了你的自尊著想,免得將來他拋棄你時,你會承受不住這個打擊。”
  朱天寒得意洋洋地發表完“剔除情敵宣言”之后,驕傲地看著杜月痕,等著杜月痕俏麗的臉蛋駭然變色。
  杜月痕幽幽地歎了口气,拜托!這是哪一出三流愛情文藝劇的戲碼?大白痴才會上當!真是一點創意也沒有。
  杜月痕干脆表明自己的原則与立場。
  “除非令狐軫親口告訴我‘我們之間完了’,否則,我不會輕言离開他。”她露出很可愛,可是母夜叉姑娘覺得很可惡的笑容,“下次,你該花時間想點說服力高一些的台詞,這樣子,還比較可能騙到人。我要進去休息了,喔!忘了告訴你──我實在無法說很高興能跟你‘溝通’,因為,說謊話下地獄要拔舌頭的。”
  “你──站住!我話還沒說完呢!”朱天寒漲紅了臉叫道。
  杜月痕笑了笑,腳步可沒有停,“可是,我不想繼續當你的听眾耶!”
  “站住!”朱天寒攔住她的去路,冷冷的道:“把我的話听完了再走!”
  杜月痕無可奈何的停下來。
  真可怜,不知道她當“自閉儿童”几年了,所以,不能怪她一逮到人就要講到別人耳朵長茧了才甘心。好吧!她就當作她日行一善,關怀自閉儿童好了。
  “你說吧!”
  “你既然相信令狐軫對你是真心的,那么,我們來打個賭——”
  “不好意思得很,我家的庭訓剛好有‘不准賭博’這一條。”杜月痕打斷她的話。
  “廢話少說!難不成你怕了嗎?”
  基本上,這個母夜叉姑娘對她而言根本构不成威脅,不過,有人虎視眈眈,一直想接收她的情人,那實在也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好吧!算我怕你了。怎么賭?”
  朱天寒冷笑。
  上當了吧?我一定讓你拱手把令狐軫讓出來!
  “很簡單──”朱天寒開始把自己醞釀已久的計策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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