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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天色將暗,許百偷偷摸摸,左右顧盼,進人宓王妃房。
  宓王妃笑臉相迎,俏睨他鬼崇模樣。
  “我說過,短期間之內,不要找我私下見面。"許百語帶責備,細長的臉緊繃。
  “哎,怕什么?”纖指輕輕一揮,"老家伙去听歌看戲,我借口不舒服不想跟,還要下人甭送飯來。你放心,三兩個時辰內,不會有人來打扰。”
  許百重吐一口气,臉色絲毫不放松,"你不曉得事情的嚴重性。"煩悶地坐在桌前。
  事情有多嚴重?她就是不知道,才想問他呀!宓王妃噘嘴。年近三十的她,依舊風華絕代,即便是故作小女孩樣,也俏皮動人。
  她坐在許百對面,"對了,那天你們去統帥府,究竟出了什么事?為什么沒能把小三救回來?他現在怎么樣?”不論怎么旁敲側擊,王爺絕口不提那天的事,又沒有机會和許百談話,宓王妃到他面前,"我做事還不夠盡心盡力嗎?我不容許你有事瞞著我。”
  許百眼球往旁撇了一下,"小三喂蛇了。就在當天,當著我們所有人的面。"他故意敘述得草率淡然,面前女子依舊詫然舉袖掩嘴后退。"你知道雍涯歆有多冷血了吧?”
  她袖子擋在嘴前半晌,才沒有惊呼出聲。"連老家伙也拿他沒辦法?”
  許百輕笑,"老家伙算什么?他隨便三言兩語就搞得老家伙啞口無言。雍涯歆不好惹,對付他必須從長計議。”
  你向上面報告這些事了嗎?
  許百點頭。"也該讓他們知道,老家伙完全沒有用了,矛頭必須轉向雍涯歆。”
  “那我怎么辦?我還需要待在老家伙身邊嗎?”宓王妃有些惊慌。
  “我說過你不用知道得一清二楚。你看,怕了吧?。”
  “我是因為……"思緒突然暈了一下,美目半眯地倚近許百,"什么味道?好香……”
  許百動了動鼻子,急忙掩鼻,"是迷魂香!別聞!”
  但宓王妃來不及屏住气息,便倒地昏撅。隨即有三名身著夜行衣,臉帶面罩僅露雙眼的黑衣人闖入!
  許百擺出姿勢与他們對招,帶頭的黑衣人輕易點倒他。
  他們原先計划分頭制伏二人再會合,結果這兩人自行聚在一起,為他們省下一番功夫。
  把許百和宓王妃抬到臥榻,解開他們衣衫,許百平躺,宓王妃趴在他胸膛上,曖昧影像輕易造成。三人對看,點點頭后轉身离開,為首之人突然腳步不穩,离他較近的下屬出手扶住他。
  “祈大將軍……"雖然看不到他的臉色,但察覺得到他頭暈不适。
  祈大將軍搖搖頭,"沒事。走!”
  步出房門,恰逢一隊巡邏衛兵經過,三人輕巧跳上屋避開,祈大將軍腳滑了一下,幸而兩名屬下及時拉住他,才未生事。
  祈大將軍明顯神志不太清醒,兩名下屬商量的結果,決定一人留下,另一人先送大將軍离開。
  留在將王府的黑衣人,俯望地勢,擇定宓王妃房外一株大樹,隱匿其中。
  守候在無月的深夜,院里伸手不見五指,宓王妃房內的燭火即將燃盡,同樣漆黑。
  一道不成曲調的哼唱聲划破寂靜的夜,守侯在樹干間的黑衣人直起背脊,看見雍將王臃腫的身軀逐步挪近宓王妃房。
  雍將王半醉,哼著小調推開門,"宓妃……"他伸手摸索,沿著桌沿往房內走,"先睡啦?也不等等本王,和本王聊几句。"又哼著歌,來到臥榻前,開始脫衣。
  “嗯……"宓王妃幽幽轉醒,挺直上半身,撫撫額側,未察衣衫敞開,頸下酥胸袒露。"王爺,您回來了?”
  雍將王暗吟了一聲回應,"你身体舒服些了嗎?”雙眼已經閉上,落座床畔。
  “嗯,臣妾……"宓王妃喉頭莫名梗住,眼珠瞪著自己身下的許百,"宓儿……"許百适時醒來,腦袋昏沉地舉手握住宓王妃的酥胸。
  “你……你們……"房里另一道男聲像一根大棍,狠狠砸醒雍將王!"你們這對無恥……男女……"房內雖昏暗,兩人曖昧的姿勢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誤會呀!王爺!"宓王妃嘗試推開許百,"我們是被設計的……我們……”
  “宓儿……"許百呢喃她的小名,渾然不覺災禍臨頭,仰身咬吻宓王妃脖子。
  “你干什么!"宓王妃推開他!"無恥!"拉緊衣衫跳下床。
  許百腦勺受創,一勁儿顧著喊疼。
  “來人呀!"雍將王青筋暴怒,扯開嗓子對外大喊,"來人!”
  “王爺,誤會呀!臣妾是被冤枉的!”
  “王……將王爺……"許百這下總算真的清醒過來,"這……什么會這樣?”
  “還裝傻!"几名听到雍將王喊叫的衛兵急速赶到,雍將王手一揮,"來人呀!給我拿下這對狗男女!還不快點!"不容許衛兵稍有遲疑。
  “是!"料想二人不懂武術,毋須動刀。兩名衛兵上前欲押制住他們。
  許百冷凝著臉,和眾人所熟悉的好好先生模樣判若兩人。他當然知道自己遭誰設計,也明了這會儿入獄的話雍涯歆絕不會就此饒過他們。
  与其被動地等死,不如一拼!他拉著宓王妃,赤手格開衛兵,沖出房外!
  “你……居然會功夫……"雍將王受騙的感覺更強烈!
  “給我追!格殺勿論!”
  “是。”
  房內衛兵出房与陸續赶來的同伴們會合,夾攻人犯。以多對寡,本能輕松致胜,然而許百武技高超,奪下一柄銳劍后殺得衛兵一個個不支倒地。
  “在樹上久候的黑衣人見狀,不再袖手旁觀,扯下面罩,拿出吹箭附于嘴上,瞄准兩人左胸……
  “啊~~~"許百、宓王妃雙雙發出一聲凄喊,捧著胸口倒下。
  眾人面面相覷。明明沒有人揮劍砍中他們,什么會……
  “宓妃……"雍將王沖入人群中,抱宓王妃入怀,"宓妃!”
  宓妃舉起手,指頭發黑,"王爺……救……"她斷了气,雙眼圓睜。
  “宓妃!"雍將王哀凄呼喚。
  完成任務的黑衣人輕揚嘴角,轉身飛离開。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祈大將軍向雍涯歆報告昨夜赴將王府執行任務的整個過程。
  雍涯歆起身觀看牆上挂畫,"宓王妃死了,將王有何反應?”
  祈大將軍回答:“將王爺雖然親眼見到宓王妃背叛他,但當宓王妃中箭倒下的那一刻,將王爺傷痛不已。而且据報,今天將王爺無精打采,沒有下床。”
  “我曾要你尋找兩三個神貌酷似宓王妃的女子,找到了嗎?”
  “這……找到兩位,但在儀態神情上,仍待訓練。”
  雍涯歆回到座位上,盯視祈大將軍疲憊臉色,"整件事從策划到執行,一切順利?”
  祈大將軍低著頭,"屬下認為,一切順利。”
  “是嗎?”雍涯歆手背托著下顎,"一點批漏也沒有?”
  “屬下本人曾險些……失神,弄砸計划……請統帥降罪。"他誠實稟告。
  “你到底在搞些什么?把身体搞得這么差!"雍涯歆因關心而發怒。
  祈大將軍已很坏的气色更顯蒼白,"屬下……”
  “卞大夫這些天都在府內,找個時間,讓他幫你好好看看,養好身体。”
  “是!”
  祈大將軍欲言又止,雍涯歆揮了揮手掌,"你可以下去了。”
  祈大將軍沒有立刻退下,猶疑著,"統帥大人……”
  雍涯歆不耐地攢眉,"還有什么事?”
  “屬下有一事相告,想向您請罪。"祈大將軍下了決定,單腳跪地。
  “如只是無謂的私人恩怨,我不想听。自己想辦法處理好,我當什么都沒發生過。”
  “統帥……"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還不走?”
  雍涯歆的寬容引發祈大將軍更深更重的愧疚。"統帥大人,屬下在此感謝您重用之恩,今后若不能繼續為您……”
  “你在胡扯些什么!沒出息的家伙!滾!”
  祈大將軍朝他叩首,"屬下告退。”
  輕倩璇赴藥室找卞大夫。看見祈大將軍也在藥室里,她腳步遲疑,想等卞大夫一個人在時再來。未料對方見到她,神色竟比她更倉皇,匆匆向遞給他藥品的卞大夫道謝,低頭黯然步出藥室。
  “卞大夫,祈大將軍他怎么了?”他比她第一次見他時蒼老好多,雖然能走能動,雙眉卻郁結得好似得了什么重病。
  “心病。他自己不看開點,我也沒法幫忙。"一個前途大好的年輕人無緣無故把自己弄成這樣,卞大夫搖頭歎气,直到迎著輕倩璇清亮明眸,半白眉毛才稍稍舒展。他和聲問:“你找我有事?”
  輕倩璇唇邊笑容發僵。走了兩步,沒有勇气馬上說出真正來意。遂搬出客套話,"老是讓您親自為雪薔熬藥,辛苦了。”
  “小心,一碗藥要十九种藥草來熬煉,分量、火候絲毫不能有差錯,我不放心交給別人。怎么,你是想來幫我端藥給虔姑娘?不用了,今天我必須幫她的傷口重新上藥,還得把脈探探她体內余毒剩余多少,我送過去就好。”
  “雪薔還要多久才能完全痊愈。”
  “才一個月、她的手腳已經恢复知覺,算是很快、很幸運了,接下來,也只能順其自然,急不得。唉,不知道誰這么狠,居然下這种毒手……”
  “卞大夫……"擱在心底好几天的問題若不赶緊解決,她談什么都心不在焉。
  “我……另有事情……”
  “什么事?”
  她在藥室中央的方桌前坐下,"希望您別告訴其他人,尤其是……他……"要卞大夫對雍涯歆有所隱瞞也許很難,但仍不得不試。
  “他?"卞大夫如坐云霧,不解她這句沒頭沒尾的話。
  “統帥大人。”
  少爺?她有什么事不能告訴少爺,又特別來找他這名大夫說的?卞大夫的年紀雖然已經一大把,腦筋還轉得動。
  “輕姑娘,難道你……”
  “你先答應我,絕不會告訴他!"雖曉得他對雍涯歆忠心耿耿,必須先取得他的承諾,才能和他繼續談下去。
  “這個……"說真的,他在雍涯歆面前藏不了話,何況這可能是件非常重要的事。"如果你真有了,瞞不久的。”
  “不會的。我不會讓任何人看出來。卞大夫,我只能找你。請你幫幫我。"這些天在心里的不安一古腦爆發出來,"我……月事……已經有兩次沒來……我擔心……”
  卞大夫輕拍她后,扶她坐正,"手伸出來。”
  他靜心感受她手腕傳來的脈象,許久,緩緩微笑捻須。
  “怎么樣?”輕倩璇急忙地問。希望他搖頭,告訴她那只是她緊張過度的假象。
  卞大夫卻重重頷首,"的确是。"若非當事人愕怔住,他鐵定要開心地哈哈大笑了。”這是喜事,你該高興才對呀!怎么愁眉苦臉。”
  這怎么會是喜事?對她而言,這根本是另一波殘酷的打擊!"給我打胎藥。"她驟然搖晃卞大夫的手臂乞求,"卞大夫,求求你,給我打藥,現在就給我”
  卞大夫定住她肩膀,要她冷靜,"也許因為太過突然,所以你一時無法接受。但是你想清楚,那是你的孩子,一個活生生的命已經在你的体內形成。你不該用這种避之如蛇蝎的態度面對它。”
  “我不要……一定要拿掉他……";這种事不能給其他人知道,尤其是……尤其是雍涯歆和虔雪薔。不能讓雍涯歆借此羞辱她,就像羞辱裘紅染一樣;更不能讓虔雪薔知曉她早已不是清白之身。
  “你真舍得?"卞大夫沒想到看來柔心弱骨的她竟不喜歡小孩子。見她頻頻頷首,他在室內走起方步。不行,不能順她的意,孩子必須生下來。
  他在她面前停步,"我不明白你擔心害怕什么,所以我沒辦法馬上決定幫不幫你。”
  “我……"她在擔心害怕什么?輕倩璇自問,低頭看著仍然纖細的腰肢。
  發現她開始猶疑,卞大夫相信她遲早會愛上她腹中骨肉。"你先回房,冷靜下來,別再胡思亂想。"他摟著她、像是對自己的小女儿似的往外走。
  “卞大夫,我這里……真的有個小孩子?"她撫摸腹部。
  為什么一點也感覺不到?
  “是真的。他還好小,非常脆弱,你要好好保護他,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可是我……"渾然不安的心靈驀然竄起一股暖流,喜与憂交織著,攪和成一團矛盾困惑。到底該怎么辦?
  “別再說你不要他的傻話。知道嗎?”
  可是,他會要他嗎?輕倩璇紅唇輕啟,但未真的把這句話問出口。
  “說什么?”卞大夫感覺她有話要講,側著頭拉長耳朵等待。
  看著這名關怀她的長者,她搖頭。
  跨出藥室,卞大夫叫來兩名士兵,"你們兩個!"兩名閒蕩的士兵走到他面前,听他吩咐,"護送少夫人回房歇息。”
  “少夫人?"兩人怔仲對望。
  “有什么好怀疑的?”
  “卞大夫……",輕倩璇皺著眉頭;他怎么這樣喚她?
  卞大夫心底已固執地認定她是少夫人,誰也改變不了。
  “好好休息,我馬上要人為你炖些補品。”
  輕倩璇就這樣,由兩名士兵護衛她离開藥室。她突然覺得,找卞大夫商量可能是個頗嚴重的錯誤。但是,她自己明白,一旦确定真的有孕在身、一旦孩子的存在愈來愈真實……她也沒有辦法狠心割舍掉他。
  虔雪薔臂上傷口不深,當時雍慕皚及時點其臂穴,應無大礙。然而仍有毒液繞行四肢,致使手腳瀕臨癱瘓。所幸百骸未受侵襲,加上卞大夫妙手回春般的醫治,复原情形良好。由于輕倩璇行動常受涯歆限制,所以這一個月來,陪伴虔雪薔身邊的是雍慕皚和卞大夫。尤其是雍慕皚,晝夜不分地守在床榻。前半個月,虔雪薔陷入昏迷,經常無意識地亂喚著輕緊督。之后,她日漸清醒,才知當她的身軀猶如火焚般的痛苦不堪時;緊握她冰冷的手,柔聲安慰她的并不是輕郎。
  是……悄悄張開扇睫;俊逸的面容在她眼瞳里緩緩成形。是雍慕皚。
  “你醒來了。這回睡得比較安穩,"雍慕皚放開她的手,撫她半坐起。"悶不悶?”
  “有點。"虔雪薔虛弱地微笑,早上她從夢中醒來,他在午后小憩,現在睜開眼,他亦在。
  “我把窗戶打開"拉開窗帘,花海隨即填充敞開的窗口中,太陽映亮這雅致的小房。"卞大夫說過,雖然很熱,還是不能對著你煽風,先忍著點。”
  虔雪薔頷了下首。;屢次拒絕不了他的溫柔,只好由著他照顧自己。
  雍慕皚細瞧她泛紅的香臉,"我幫你擦擦汗。"欲為她拭去臉上的數滴汗珠。
  虔雪薔舉起臂阻止他伸過來的手,望著他黑褐色溫柔的眼眸,搖了搖頭。
  她認為這番動作比握手、擁抱來得親密。自小,她便愛要求輕緊督為她拭淨臉龐;長大后,感覺輕緊督的指頭滑過她肌膚,曾停留臉上的汗水、雨水滲沁入他粗糙膚縫的幸福感,甚至优于夫為妻畫眉。
  雍慕皚也記得她說過,為她拭干臉龐,是輕緊督的專責,他微笑著,收回手。
  不顧他眉聚成峰,虔雪薔再次表明自己心意,"對某些人而言,感請有先來后到之分。"一生之中,某個人是我先遇到的,先戀上的,從此之后,不論多少更好、更值得愛慕的人出現在我的生命里,我仍然忠于原先的選擇,不會心動。"試著請他別繼續為她花費心机,以免白白浪費他的柔情"世事不能如此干脆地論斷。如果你的朋友忠心愛慕的人离開了她,不論對方以何种方式离開,你的朋友卻依舊痴傻、孤獨地守著戀慕對方的心……你會欣賞她的痴情?”
  他對著她伸開手掌,示意她先安靜听他把話說完,"不管輕緊督究竟對紅染有情或無情,你一定想知道,假若輕緊督同時遇見你和紅染,他會作何選擇。同理,我也很想問你……假設你認識我,和認識輕緊督的時刻一摸一樣,你的選擇又是如何?”
  看來她對他無動于衷,仍不足以令他改變心意。她低下頭,"你知道嗎?如果我是裘姑娘,我也會動刀。"展開一個自嘲的微笑,"女人總是愛得歇斯底里。”
  “而你們歇斯底里的愛,惹得活著的男人嫉妒輕緊督。”
  雪薔受傷之后、雍慕皚毫無緣由地對她興起了深度的愛戀。也由于那愛戀來得毫無緣由,反而變成非常理所當然。
  他借由富含情感的雙眸,真切、誠實地轉述對她的愛慕,使得她無法佯裝不知。然而,她不會接受他的感情。無奈他仍鍥而不舍的体貼;她輕悄地別開与他相對的眼。
  側面向著他,他低柔的嗓音重重的在她耳畔響起。他說:“你不時在夢中相會輕緊督,使我因為害怕你沉溺在夢幻里不醒來,而持續在你耳畔呼喚你。”
  “我在夢听到你的聲音了,但是,輕郎不只在我的夢里才會出現,他的形像、他的心,已根植我腦海。”
  兩人含蓄地玩起躲迷藏的游戲。情感迂回找不到交集點。虔雪薔對舊情的執著,將雍慕皚的心意排拒于外。而雍慕皚對這番情意的執著并不亞于她的。輕緊督給她的回憶和感情已經變得有限,她卻以這些有限的回憶和感情禁錮心靈……即使如此,他便決定,將以長遠的未來來感動她、釋放她。
  “待會儿卞大夫來看你,問問他我是不是可以抱你出去看看外頭景致,免得每天待在房內,悶坏你了。”
  虔雪薔尚未有所反應,一道陰沉的女音便響起"真夠体貼的了,雍慕皚。"在房外站了好一會儿的裘紅染擇定這個時机推開房門,"全統帥府里最閒情逸致的,就屬你們兩人了。抱她到外頭賞花……她斷手斷腳啦?”
  “紅染,你來做什么?”
  “放心,我什么東西也沒帶。要不要搜身?"她擺開雙袖,等他撫触,見他動也不動,她突然做惊覺狀,"啊,我忘了,在你眼里我已是殘花敗柳,你看都懶得看一眼。可是,你怎么确定她就純洁無瑕?你驗明正身過了?”字字句句,刺向虔雪薔。
  “紅染,別胡言亂語。”
  她冷笑他護著虔雪薔的模樣,"你讓開,我要借一步跟她說話。"他還是不動,她推他,"你只要閃到旁邊去就可以。以你的功夫,我連扯下她二根寒毛的机會都沒有。”
  雍慕皚問詢虔雪薔的意見,等她頷首許可,他才讓開,任裘紅染占据他的座位。
  裘紅染沒有立刻開口。她先斜眼瞄雍慕皚緊張兮兮地站在她身后方,再轉眼凝視虔雪薔許久,突以哀凄怨恨的口吻道"我究竟欠了你什么?你為何非搶走我身邊所有東西,我求求你,還一點愛心、一點溫暖給我。”
  虔雪薔末答腔,舉起另一只手拉回被她絞扭得發皺的袖子。
  “我好冷。你看,外頭明明有著太陽,我卻冷得打哆嗦。我的手是冰的,比刀鋒還冰,你要不要摸摸看?"她主動伸手覆住她的手,"像死人一樣,對不對?也就是說;輕緊督現在的体溫就像這樣。”
  “紅染!”
  不理雍慕皚的喝叫,她以輻射出寒意的指尖划過虔雪薔白暫的掌背,"像不像他正在撫摸你?"出其不意狠掐住她脖子,"你為什么不去死?為什么?”
  “紅染!"雍慕皚扣住她手腕,"放手!”
  即使有骨折的危險,她也不放手。"我說過不讓她先到地下見輕緊督,但是我后悔了!她居然連你都搶走,那我宁可她死!”
  “你放手!他搖著她雙肩,"紅染,你清醒點!別這樣!”
  “我丟不起任何東西了……"她放緩了力道,"我搞不懂,她有什么好。你每天耗在這,陪著她,到底有什么好?"雙手轉而抓住雍慕皚雙臂渴求知道答案,"告訴我理由,快!”
  卞大夫于此時端著藥茶入房。裘紅染一見到他。立刻站直身走离床畔。臉孔變得無表情,只隱隱透過美目表露不屑。
  “紅染,請卞大夫幫你看看。”
  “我不要!"她咆哮,"雍涯歆的爪牙,沒一個好東西!”
  走出房門。
  “你快去跟著她!"虔雪薔道。裘紅染的情緒极不穩定,若不注意,极可能做出傻事。
  雍慕皚和她看法相同,同她點點頭、依循襲紅染离開的方向追去。
  “怎么了?”這一室緊繃、低壓的气氛弄得卞大夫莫名其妙,
  事情复雜得連當事人之一的虔雪薔都還沒全部明白,如何對這和善的老者解說?
  “裘姑娘心里對許多人事……有化不開的結……"她給了個籠統的答案。
  而這樣的一句話已足以使卞大夫皺眉搖頭,"你們這些年輕人只會鑽牛角尖,學不會看開!手伸出來。"卞大夫為她把脈,感覺到她血液里的殘毒盡褪,他滿意地點點頭。將藥茶遞給她,"把藥喝了”
  單是盯著黑濁的藥茶,舌根便自動泛起苦澀。她緊閉雙眼,皺眉喝下。
  卞大夫接回空碗,從腰間口袋掏出一顆甜糖,"含顆甜果,去去苦味。袖子卷高,讓我幫你抹藥。"傷口雖比較淺,但因受劇烈的毒液侵蝕,皮肉坏死泛黑。卞大夫曾以刀割下那層病變的皮肉,但傷痕愈合情況不如他預想的好。
  “恐怕,還是會留下疤痕的。幸好是在手臂……”
  藥膏的味道很嗆。虔雪薔皺著小巧的鼻頭,看卞大夫整理藥膏、布帶。
  “有机會見到少夫人的話,幫我勸勸她。"卞大夫突然這么說。
  “少夫人?”
  “就是倩璇呀!"他將端盤放在桌上,一時背對雪薔,未能發現她的惊詫,兀自開心說道:“稱她少夫人是我自作主張,不過据我觀察,;少爺未曾對女孩子這么執著過,所以她正式當上少夫的日子應該也不遠了。”
  “雍涯歆對她……統帥大人對她做了什么?”虔雪薔吶吶問道。
  “你是少夫人的密友,別告訴我你什么都不知道。"卞大夫的腦筋被輕倩璇有孕的清息沖刷得犯暈,未察她的怪异。
  他笑咧開嘴,露出兩排老牙,"他們已經有孩子了!只是少夫人情緒有些不穩,你得多勸勸她,安慰安安慰她。”
  “她……她有孩子了?”
  “你真的不知道?我以為她會先找你商量。”
  “不可能,她明明告訴我,她和他之間什么都沒有。”
  “她是少爺自己看上,專程要人接來府里的姑娘,怎么可能兩個多月了,還和她什么都沒有。你放心,少爺一定會好好待她。哎,她不知在擔心什么,一直要我別把她怀孕的事告訴少爺,但是,我也只能幫著瞞几天。"想到藥室還有事等著他,他托起端盤,准備离開。
  “這陣子不管是將王府或是這里,气氛都很沉悶,是該辦辦喜事了。”回頭看臉色蒼白的她,"你也該赶緊養好身子,讓二少爺有個底,讓我早點尊稱你為二少夫人。”
  卞大夫這一長串話掠過她耳畔,她現在什么都听不下。"我要見倩璇。”
  “半個月前她搬到宮殿里少爺的寢室去了,見她不容易。剛剛我要人伺候她喝了補品,請她歇息。等她有空,會主動來找你。,你別想太多,好好休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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