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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美人魚的故事不是這樣寫的!
  我一次又一次告訴自己,可是沒用,人物一個一個的出場,我在每個人身上看到劇中人,有時候我會擔心自己會突然長出一條魚尾巴?
  更可怕的是我居然在期待那個巫婆出現!

                           荊泰生
   
         ☆        ☆        ☆
   
  “什么事那么好笑?”他暴躁的瞪著他。
  “沒什么,只是有點意外,我還以為你是想找何安琪,沒想到你卻找荊泰生。”偉平飽含笑意的晃進來,在沙發上坐定:“怎么?碰釘子?”
  “要你管?!”他余怒未消。
  “沒想到荊泰生那么漂亮,剛看到她還以為是葉羅手下的模特儿呢!一點也不像傳說中的冷血女魔嘛。”
  韓拓直勾勾的瞪著偉平:“你有意思?”
  “很可能。”他佯裝沒看到他殺人似的眼光。
  “那你就去追啊,希望你被魔女變成石頭。”
  偉平大笑:“好惡毒的祝福,如果去追她會有那种下場,我宁可打一輩子光棍。”
  韓拓忍不住微笑,他歎口气:“我真的瘋了,安琪多么溫柔美麗,我干什么去招惹荊泰生?”
  “我宁愿被變成石頭。”偉平咕噥。
  “喂!你有點良心好不好?人家可也保住你的飯碗,你不但不感激反而處處扯她后腿,太沒天理了吧?”他笑罵。
  “你又知道了,我才不相信是何安琪!只有你這個呆瓜才會相信是何安琪救了你!”他嗤之以鼻。
  “我不跟你爭論這個。”
  “隨便你,如果你對荊泰生沒興趣趁早通知我。”偉平叨念。
  “你要干嘛?”他又瞪他。
  “不要一直瞪我,對眼睛不好。”
  “我要開除你。”
  “反正我被你開除八百多次了,這也不會是最后一次。”他蠻不在乎的聳聳肩。
  “孫偉平!”他呼地一聲站了起來。
  偉平高舉雙手;”好!好!好!我說可以了吧,方群智追荊泰生已經一輩子了,他不會希望有個強敵突然冒出來的,如果你沒興趣,那我正好去邀功啊!”
  “你這個叛徒!”
  “去跟方群美邀功。”
  韓拓眨眨眼,想起泰生身邊的長發女郎,葉羅模特儿中的王牌,他微笑:“原來她就是方群美。”
  “如何?我的眼光不錯吧?”
  “勉勉強強還過得去啦!”
  “當然比不上荊泰生。”他咕噥。
  “是比不上何安琪。”韓拓微笑。
  “你笑吧!我等著看你樂极生悲!”偉平話畢,頭也不回的走出辦公室。
  韓拓有几分迷惑,偉平為什么那樣排斥何安琪?在他看來何安琪雖然不頂正派,但也不錯啊!至少她會是個好玩伴。
  荊泰生?
  要荊泰生做什么?她那張臉可以讓火山結冰。
  可是——為什么他已想不起安琪的長相了!
   
         ☆        ☆        ☆
   
  “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么到‘拓偉’的酒會去。”
  群美嚼著牛肉干:“葉羅和那個什么拓的……”
  “韓拓。”
  她瞄她一眼,不理會她,繼續說下去:“是朋友,听說那個英國代理商有意引進他們自己的服飾,要開個服裝發表會,找葉羅來辦。”
  泰生點點頭,埋首大吃她的午餐。
  “什么時候對飯這么有興趣?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什么問題?”她塞了滿口的菜飯。
  “韓拓是那個王子?”
  她一嗆,咳得說不出話來,連忙大喝好几口水。
  群美斜睨著她:“賓果!”
  “你在胡說什么?”泰生埋怨的看著她:“就會瞎猜!”
  “還說沒有,要真是沒有,你那么緊張干什么?”
  “我是被你嚇坏了!連這么天馬行空的事都想得出來,真是難為你了!”泰生咕噥著擦她的衣襟。
  “那天我還听你說不去的,怎么一下子就改變主意了?別想騙我說什么臨時起意之類的。”群美雙手支著下巴,一副不問出結果誓不罷休的樣子。
  “群美,你美麗的腦袋瓜里除了羅曼史還能不能想些別的?如果你那么需要愛情,那何不自己去找一個?”泰生搖搖頭,不理會群美固執的追問。
  “我才不要,葉羅的事已夠我當借鏡了,除非讓我親眼看到幸福的典范,否則我才不拿我的一生來冒險。”
  葉羅斑斕卻不幸福的愛情的确足以使人心生警惕!
  想到像葉羅那樣的女子,獨自一個人生存在謠言与贊美之間,她們不約而同的靜下來。
  “真希望可以幫幫她。”泰生歎息。
  “幫幫你自己吧!”群美振作起精神:“‘拓偉’就是讓你高抬貴手的公司?”
  “嗯!可是我并不認識韓拓,我只認識他的父親,我是受他父親的要求才去的,這樣你滿意了沒?”
  群美偏著頭想了一下:“暫且可以了。”她立刻忘掉這件事,轉而開口:“我爸去看過荊伯伯了對不對?”
  泰生總是羡慕群美,似乎沒什么事是可以讓她長久煩惱的。
  “方伯伯告訴你了?”
  “才不是,只要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了,沒什么可以讓他回去翻那些照片,除非他又碰了荊伯伯的釘子。”
  “真抱歉。”
  群美聳聳肩:“那是他們的事,你抱歉什么?”
  她幽幽的歎口气,放下手中的筷子:“我也不知道我爸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他越來越暴躁了,連我都不太搭理,阿珠也不做了,我真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我听我媽說過,他是后悔以前對你媽不好。”
  “我媽已經死了二十年了。”她提醒她:“而且我媽的死和方伯伯沒有任何關系。”
  “也許有關系,你看他們以前會不會是情敵?”群美眨著她靈活的大眼睛:“后來其中一個娶了他們心目中的公主,結果二人從此形同陌路。”
  “方群美,我勸你改行,當模特儿實在太埋沒你了,你應該去寫小說。”泰生莫可奈何的看著群美。
  “我也是這樣認為,我會考慮你的提議的!謝謝你。”她喜孜孜的回答。
   
         ☆        ☆        ☆
   
  回到辦公室,荊泰生竟開始認真的想父親和方世城這一對好友的關系,如果說能有什么可以傷害男人的友誼的,那真的是莫過于愛情了。
  真的是那個樣子嗎?
  他們二人之中到底是誰娶了他們心目中的公主?
  那個公主又是誰呢?
  “經理,”安琪推開門走了進來:“有你的留言,王秘書不在,我替她傳給你。”
  “謝謝!不好意思。”她接過留言條,是群智提醒她今晚的約會。
  她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尷尬的朝安琪笑笑。
  “方總是個條件很好的人,經理應該好好把握。”
  泰生看著安琪,心里有一股淡淡的遺憾!
  她的眼里所閃爍的絕不是真誠的光芒,那是种經過設計而呈現出來虛偽的和善。
  她們原本是朋友的。
  金錢、權勢和名利,真可以改變那么多的事?
  “我和群智是青梅竹馬的好朋友,可是那并不代表我有資格去‘把握’他。”
  “就是因為你人在福中不知福!有很多人想求方總看一眼都還沒机會。”她微笑。
  她也笑了:“這會不會太夸張了?你把他說得像王子。”
  “‘方氏企業集團’的王子啊!”
  “我不是公主。”
  何安琪深深的望著荊泰生,她說的是真話,她看得出來,安琪有些意外,這并不預料中的結果:“也許你是,而你不知道。”
  泰生淡淡的扯動唇角:“或許是吧!但我并不這樣認為。”
  二人的眼光相触,第一次正視自己眼前的女人。
  很多事情當你們是朋友時看不出來,可是一旦成為敵人,反而會清晰的呈現。
  有些對手值得尊敬,有些則否。
  而這是第一次,她們彼此的估量對方的量級。
  沒有號角,沒有宣戰,只是憑著直覺,一場女性的戰爭序幕已然拉起。
   
         ☆        ☆        ☆
   
  當泰生与群智坐在法國餐廳幽靜的角落時,她很奇怪自己毫不意外的看到安琪挽著韓拓朝他們緩緩走來,似乎下午的那一番對話已給了她所有不意外的力量。
  “真巧,居然在這里遇見你們。”安琪嬌笑著朝他們打招呼。
  “群智,這是何小姐,你認識的,另一位是‘拓偉’的韓董事長。”泰生淡淡為他們介紹。
  二個男人握手頷首招呼。即使方群智對“拓偉”這個名字有任何的記憶他也聰明地隱藏起來,他不慍不火,依舊斯文的招呼著。
  而韓拓,他無法不注意方群智的風度、談吐、儀表有多么的出眾,有個頂尖模特儿妹妹的他,無疑的也是一副足以當模特儿身段及面孔。
  他更無法不注意到方群智和荊泰生二人在一起有多么相配!
  他根本無法掩飾自己眼中所透出微微的敵意。
  他相信他也感覺到了,因為不管二人在外表上有多么文明,但那股原始的野性仍在他們握手時,不由自主的抬頭!
  “幸會,方總經理、荊經理。”他的口吻嘲弄,在看見荊泰生眼中突冒的怒火時,感到一絲報复的快感。
  泰生看見安琪胜利的笑臉及韓拓諷刺的眼神,她的怒火在半秒鐘之內便將她迅速武裝完畢。
  “一起用嗎?或是二位另有計划?”她听見自己冰冷而甜蜜的聲音問道。
  方群智深思地望著她,而韓拓則邪邪地笑了起來。
  “不好意思打扰二位,我們會自己找位置。”
  安琪迅速接腔:“你們慢慢聊,我們先走了。”
  如果可以,泰生會選擇將他們二人丟到外面的噴水池中。
  方群智坐了下來,望著他們的背影,他沉默半晌,打量泰生眼中熾熱的怒火,心里涌上了千百個疑問:
  那男人是誰?
  泰生不是容易動怒的人,何安琪和韓拓居然使她在短短几秒鐘內發起火來,他們之間有什么關系?
  “‘拓偉’是你救的那家公司?”他假裝不經意,卻仔細的觀察荊泰生神情的變化。
  “對!”她簡短的回答后低下頭吃她最愛的明蝦。
  他沒有繼續追問,并不是他不想知道,而是他了解泰生,如果她不想說,追問她反而會造成反效果。
  “你在生气?”
  “我沒有生气。”明知道是違心之論,她仍含糊的回答他。
  除非他是笨蛋才會感受不到那男人身上所散發的強烈敵意,他感到威脅,面對自己鐘愛一生的女人,他覺得恐慌。
  他伸手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我很擔心你。”
  即使隔了半間餐廳,她仍感到韓拓充滿嘲弄的眼光烤灼著她的背,她局促的抽回她冰冰的手:“我很好。”
  群智淡淡哀傷的笑了起來:“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我知道我從來沒有得到過你的心,而現在我卻覺得我正要失去更多的你。”
  泰生抬頭,他的臉孔触動了她。
  她難過,而且歉疚,她欠他太多,卻無法償還,而她無法忍受看到他傷心,卻又不能使他不傷心!
  沖動之余,她伸手握住他:“不要這么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搖搖頭,雙手包住她的手,深情的凝視她:“但我從來不想當你是朋友。”
  她有些惊慌,卻不知所措。泰生試圖將手抽回,而他固執的握住,她不愿低頭,只能勇敢的迎視他。
  那种眼光她未曾在群智身上看到過,那像是——男人的眼光——標示他的所有物——
  在她的心目中,方群智一直是個朋友,而朋友是沒有性別的。
  她覺得悲慘极了!
  韓拓灼人的眼光威脅著要燒穿她的背,而群智深情的眼光卻像是要淹沒她。
  她覺得這是她有生以來最悲慘的一夜,如果有人問起她那三千多塊錢一客的大餐如何,她會說那是世界上最難以下咽的東西!
   
         ☆        ☆        ☆
   
  “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不是嗎?”安琪微笑,笑容中有一抹几乎難以發覺的不平,若非韓拓太專心于荊泰生的舉動,他應該不會忽略。
  “男有財,而女嘛——她的貌倒是藏在肚子里。”
  “什么意思?”他心不在焉的隨口問道,注意到泰生將手抽出方群智的手中,他感到滿意。
  “你不知道嗎?泰生的心机無人能及,這也是她今天為什么能那么迅速爬到今天的地位的主要原因。”
  “哦?”
  去他的!那個男人竟采用哀兵政策,而女人是最同情弱者的!
  “泰生利用她和方家的關系,方群智對她的迷戀——”
  她果然上當了!
  傻女人!他在心里暗罵著。
  韓拓完全不知道安琪在說什么,他只注意到荊泰生不知焦急的對方群智說了什么,而他的眼中有一股只要是男人就不會認錯的眼光。
  “——誰都知道他們有一手——她今天的地位完全在意料之中——”
  他和方群智的目光遙遙相對。
  他似乎在宣告他對荊泰生的所有權。
  而他則無心的發出他的掠奪訊號!
  付賬時,韓拓一點都不在意這樣食不知味的一餐,花掉了他口袋里二分之一的錢,他的心思一直停留在与方群智眼光相交的那一剎那。
  他的眼中透出原始好戰的光芒。
  而安琪直以為她的話發生了作用,她在心里暗自竊笑、祈禱她的計謀開花結果的那一天到來。
   
         ☆        ☆        ☆
   
  午后金色的陽光洒在公園的小徑上,荊遠達倚著拐杖有一步沒一步的走到陽光中,他衰弱而殘敗的身体不听使喚的走二步便气喘如牛。
  他感到無比的沮喪。
  和紅云相識之時,他正值年少、旺盛的精力似乎永遠不會自他的身上消失,而現在,他只剩下一身病愈,一絲殘息——
  “遠達。”
  他緩緩轉頭,方世城健碩的立在他身后不遠處,憂心的望著他。
  荊遠達無法不感到嫉妒,但他也看到方世城臉上現出疲憊的線條,他稍感平复,冷冷地開口:“什么事?”
  “我想和你談一談。”方世城走到他的身邊,不自覺的伸出手想扶他。
  他暴躁的閃開,卻一個踉蹌跌在碎石地上。
  “遠達!”世城一惊,立刻蹲下身來攙扶著他的身体,并惊覺歲月對他的無情。
  “不必你扶我!”他怒斥,布滿血絲的雙眼飽含忿恨的看著他:“有什么事快說,我沒時間听你瞎扯!”
  方世城黯然的垂下雙手,坐在他的身邊:“我們一定要弄成這樣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他勉力撐起身子坐好:“我和你之間沒什么好說的!”
  “你到底在怪我什么?二十年了,我一直弄不清楚我和你之間有什么深仇大恨,我們可是一起長大的老朋友了,你到底在恨我什么!”
  荊遠達干笑二聲:“我怎么會恨你?你有錢有勢,我女儿的前途還掌握在你的手里,我怎么敢恨你?”
  “遠達!如果你非要這樣,那我至少有資格知道我什么地方搞火你了對不對?”他不死心的追問。
  “沒有!”荊遠達暴躁的一揮手,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那張勢利的嘴臉!”
  方世城張大了眼,半晌說不出話來。
  勢利?
  這就是他的至交好友給他的評語嗎?
  他們之間白白流走的二十年只因為這二個字嗎?
  荊遠達緩緩的朝出口走去,連一次也沒有回頭。
  “勢利?什么叫勢利?有錢是我用命拼來的,你說我勢利?那你呢?一天到晚自怨自艾,把女儿當垃圾一樣丟在旁邊,你又算什么?”
  他仍繼續向前走,只是原本蹣跚的腳步變得更加的困難!
  方世城殷忿的望著他,好半晌才終于領悟到他在气忿之余說出如何傷人的話!
  他喪气的垂首,往另一個方向走去。他的腳步——也蹣跚了!
  樹叢后一張風韻猶存的婦人面孔緩緩出現,原本冰冷嚴肅的眼神,突然熾熱和落下淚來……
   
         ☆        ☆        ☆
   
  “拓偉”在短期內大張旗鼓,那紙英國的合約仿佛他們的護身符一樣,使他們橫行無阻,在极短的日子里,他們不但在同業之中展露頭角,更成了不可輕視的勁敵。
  泰生對這种情形感到惊异!原本岌岌可危的公司竟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竄升是她始料未及的,她竟替“方氏”找了一個勁敵!
  “方氏”的根基穩健,在這一行當中固然一直是個中翹楚,可是“方氏”也正因如此而處處小心、行事保守。而“拓偉”卻沒有這种顧慮,由年輕人組合而成的公司有一股不怕死的沖力和朝气。
  終有一日“方氏”与“拓偉”下面沖突是免不了的。
  荊泰生望著業務部的職員們,他們一個個顯得清閒而且舒适,“方氏”的老顧客太多,多得使他們無需擔心業績,當然也就不會想要拓展業務。
  何安琪坐在她副理的位置上,細心的描著她的唇型。
  近來何安琪和韓拓已到了寸步不离的程度,几乎每天下班,泰生都會看到韓拓高大的身影在大樓外出現,然后安琪親昵的挽著他离去。
  對于員工下班后的私事她當然無權過問,可是何安琪越來越囂張,公然的遲到早退,放著正事不做而与韓拓泡咖啡廳……
  你想騙誰?
  心底一個小小的聲音譏笑她,她在乎的不是安琪,而是——韓拓。
  她在乎韓拓看何安琪時那种溫柔的眼光,她在乎韓拓的手親昵的放在安琪的腰上,她在乎韓拓甜甜蜜蜜的和安琪咬耳朵。
  她在乎——
  她不知道她到底在乎什么?
  她憑什么在乎?為什么在乎?
  如果她對自己誠實一點,她會承認她是受了韓拓的吸引,她會承認在看到韓拓的第一眼她就不可自撥。
  問題是她沒有勇气向自己承認,她愛上一個只見几次面,而且每次都使她气得發抖的男人。
  或許群美說得對!
  世界上為什么沒有好男人?因為女人總是愛上坏男人,所以好男人都無法生存了,這就供需問題。
  就是這個原因嗎?就是這個原因,使她明知道韓拓是個不肖子,是個惡棍而她仍不由自主的受他吸引!
  那群智呢?
  他的追求越來越明目張膽,他似乎再也不是她所認識的群智。他送花、送禮物、邀她參加他一切的活動,在每個人面前展示他對她的所有權。
  她很惊惶、無措,甚至連群美都對群智的改變感到訝异,她不知道該怎么辦。
  而家里,阿珠已經走了,來了一個新的管家——阿竹。阿竹是個山地婦人,她不但孔武有力,而且有一張凶惡的面孔。
  剛開始她很擔心爸爸會和粗糙的阿竹合不來,現在才發現阿竹對待她的父親极有耐心,而當他過于無禮取鬧時阿竹的權威經常會壓過他的气勢。
  在阿竹与父親短暫的戰爭中,阿竹無疑是那個胜利者,她感謝那個介紹阿竹來的人:韓奇風。
  盡管她和韓拓情同水火,但她和韓奇風那個古怪的小老頭卻成了真正的忘年之交。
  他天真、好玩而且十分狡猾!
  在這一陣子的相處中,泰生不由得納悶,過去那個韓奇風到底到什么地方去了?現在的他看起來絲毫沒有那個可怜老人的影子了。
  “你在想什么?”
  正在念她每天的行事歷的王秘書在她面前擺擺手。
  “沒什么。”她心不在焉的念著。
  “下午三點和‘拓偉’有約。”
  “‘拓偉’……”她赫然一惊:“你說什么?什么時候和‘拓偉’定下約會我怎么不知道?”
  王秘書推推她的眼鏡想了一下:“是何副理交待的,她說你已經知道了,只是要我記得提醒你。”
  何安琪曾在一次業務匯報過后淡淡的向她提起“拓偉”有意和“方氏”合作一筆生意。但她并沒說清楚日期和性質,而她太忙于注視安琪越來越艷麗的外表,竟也沒仔細弄清楚……
  “要我取消它嗎?”
  “哦,我——不!不必了,你說几點?”
  “下午三點。”
  泰生抓起皮包:“我有事要出去一趟,除了‘拓偉’的約之外,其他的全部延期,不重要的推掉。”
  王秘書毫無异議的點點頭:“沒問題。”她甚至沒發問一句話。
  泰生回頭朝她嫣然一笑:“提醒我該給你申請加薪了。”
  她眨眨眼:“我會替你推掉以后所有的約會,如果你需要的話!”
  荊泰生難得的爆出大笑,在所有人訝异的注目下飄出辦公室。
   
         ☆        ☆        ☆
   
  她的動作從來沒有如此快速過!
  在一個鐘頭內她已經奔到百貨公司中,挑了一套她所認為最端庄的衣服,并旋風似的卷到方群美的公寓中,把睡眼惺忪的群美從床上挖了起來。
  “你瘋了嗎?”群美懊惱的大叫:“才中午十二點!我昨天排練到半夜三點才休息啊!”
  “你要不要幫我化妝?”
  群美打了一半的呵欠猛然停住,她眨眨她的大眼睛:“我一定還沒睡醒。”
  泰生笑著舉起她手中的袋子:“衣服都買好了,只差你的化妝,我赶三點的約會。”
  她二話不說,沖進浴室把自己弄醒,半分鐘后又沖了出來,把泰生按在化妝台前,捉起她買的衣服東看西看一番,便開始大刀闊斧的在她臉上動工。
  “你不問我要赴誰的約?”泰生閉上眼睛忍受群美在她的臉上刷牆似的,刷上一堆粉。
  “反正不會是我老哥,每次你和他約會都巴不得自己是個丑八怪!”她專注的注視她的臉。
  “下午我要赴‘拓偉’的約。”
  群美忙碌的手停頓了一下,泰生奇怪的睜開眼睛。
  “和誰?”泰生听見群美緊繃又小心翼翼的聲音。
  “韓拓吧!”
  群美又開始忙碌,但沉默地沒說半句話。
  “怎么了?”
  “我听說韓拓和何安琪走得很近。”
  泰生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沮喪下來,她悶聲說道:“我知道。”
  “我也听說‘拓偉’最近把炮火對准我們公司。”
  她刷地睜開眼睛,群美正在畫的眼影橫過她整只眼:“你听誰說的?”
  “不要亂動好不好?你看!都弄坏了!”她抱怨。
  泰生乖乖的閉上眼睛:“你到底從哪里听來這种小道消息?”
  群美聳聳肩:“我自有我的消息來源。”她仔細的刷著色彩:“原先你不是很討厭韓拓嗎?”
  “我現在還是。”
  “那干嘛為他打扮?”
  她沉默半晌:“我只是希望自己好看一點。”
  “不想輸給何安琪?”
  荊泰生重重的歎口气:“不愧是我的知己,我的心事你都一清二楚。”
  “旁觀者清。”
  過了好一會儿,群美小心翼翼的描著她的唇線:“小心韓拓,我不想你受到傷害。”
  “怎么可能?”她口是心非的回答。
  群美自顧自在說著:“韓拓以為是何安琪挽救了他的公司,而何安琪一定會利用他這一點來傷害你。”
  “你的小道消息還兼做分析?”
  她放下唇筆瞪著泰生:“反正一定要我說就是了,是不是?好啦,告訴你,我是由孫偉平那里知道的可以了吧!”
  泰生想起那個永遠不慍不火,鋒華內斂的男子,她微微笑了起來:“很有眼光。”
  “你到底有沒有在听我說?韓拓固執得跟頭驢一樣,他根本不相信你會救他,現在他正處心積慮要打垮你,而何安琪現在和他狼狽為奸,你懂不懂?”
  “那我應該怎么做?哭著去求她放過我?”她撇撇嘴。
  “男人上戰場用刀槍,女人上戰場只要一支唇膏就夠了。”群美夸張的揮舞手中的唇膏:“去迷倒他!”
  “你不介意?”她打趣。
  “我干嘛介意?”她瞪她。
  “万一我今天是和孫偉平見面呢?”
  群美習慣性的聳聳肩:“那是他運气不好。不懂得欣賞我的絕色。”
  盡管她話說得輕松,但泰生仍在她的眼中看見了憂心的光芒,看來游戲人間的方群美終于也要定下來了!
  “放心,以我的樣子迷不倒任何一個男人的。”她笑道。
  “除非你認為我老哥不是個男人。”
  泰生沉默——而且愧疚。
  群美迅速的摟摟她,柔聲說道:“我都知道,感情這种事情勉強不來的,雖然我從小就希望你當我的嫂子,可是也從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不可能了。”
  “我不知道該怎么說。”她低語。
  “那就什么都別說。”群美憂愁她樂觀的天性:“看看我的成果吧!”
  荊泰生轉身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好半晌說不出來。
  “不錯吧!你平常不太重視打扮了,其實你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連葉羅都這么說。”
  “你們真是我的神仙教母。”泰生不可置信的用手摸摸自己雕琢完美無瑕的臉。
  “我只希望我不是那個巫婆。”群美低語。
  她抬頭与她相視,心中泛起一陣哀傷。
  那是個她們都知道的故事,也是她們在年少時都曾為它流過淚的悲慘結局。
  那就是她即將來臨的命運嗎?
   
         ☆        ☆        ☆
   
  不久之后,荊泰生終于知道美人魚的悲哀:因為她即使知道她未來的下場,她仍會潛入深海中求取靈藥。
  而她——正在找尋她的巫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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