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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如火狐的預料,陳仲杰當晚果然帶了三名嘍羅摸到楊婉菁的家中,由于白天已經先派人潛進來搜查過一遍,雖然沒有查到他們所要的東西,卻在飲水机里投下安眠藥,預備晚上再來時連人一起帶走。因此陳仲杰倒還大搖大擺地帶了手下,開了門直接闖進來,只是四名運气背到极點的笨賊,万万沒想到這位名不見經傳的小檢察官,背后竟然有CIA的人員替她出頭,早就在那里守株待兔當場抓個正著。
  原來獵鷹當晚護送楊婉菁回家后,立即發現飲水机中被下了少量的安眠藥,他不動聲色暗地里聯絡組織,又將藥力發作昏昏欲睡的楊婉菁帶到隔壁的房間好遠离戰火,他早安排了兩名干員住進隔壁的公寓好就近監視保護,因此陳仲杰的行為早已被他們的監視器一五一十的錄了下來,只是那几名可怜的笨賊還以為逮住他們的只不過是楊婉菁私下雇用的保鏢,還在以金錢勢力威嚇利誘這伙不長眼竟敢逮住他們的保鏢。
  “錢不是問題,憑我在政商界的關系,你必然前途不可限量,反之,只要我一句話,馬上就能讓你們公司關門大吉。”陳仲杰趾高气揚他說著,一雙色眼還直往火狐的身上打轉。
  一襲紅艷的絲絨連身洋裝,包裹著火狐動人的曲線,美艷的臉蛋帶著嫵媚的微笑,水汪汪的大眼中波光流轉勾人心魂。
  夠美!夠艷!陳仲杰毫不掩飾他露骨的欲念。美女他見過不少,楊婉菁的美貌也曾經讓他垂涎不已,但是楊婉菁的檢察官身份令他不敢任意妄為。他玩女人,但像楊婉菁這樣不是能用金錢打發的女人會帶來很多麻煩,何況兩人一開始便處在對立的狀態,他也沒必要對一個表明了鄙視自己的女人獻殷勤,何況方洁雨与已經讓他沾了一身腥,他可不想馬上又招惹一名檢察官。況且以他的權勢還怕沒有女人自動上門嗎?不過,他倒是沒見過像眼前這么懂得運用自己天生的本錢去誘惑男人的女人,性感不流于俗媚,舉手間風情万种卻又帶著高雅的气質。
  看見這名艷麗的女子竟也對自己微笑,他更是篤定的認為這几個不過是剛出道沒見過什么大人物的保全人員,一定很好打發,他已看過太多類似的笑容,誘惑狐媚的笑容,不外是為了要勾引權貴的青睞,以自身的美貌換取利益,端看她要權或是錢了,他甚至在考慮著,待會儿該帶這名女子上哪間飯店開房間。
  陳仲杰開口問道:“有沒有興趣拍電影?我名下還投資了家電影公司,一定能在短時間內將你捧成一線女紅星。”
  “真的?”火狐興奮的眼睛都亮起來了。
  陳仲杰得意地笑了笑,“我可以先安排你拍几支廣告,憑你的容貌定能一鳴惊人,然后再開始安排你拍片。”
  “可是……”火狐憂愁的皺起眉頭,“像我這么美麗的人一定容易引起別人的嫉妒,我現在就已經被一堆女人給嫉妒死了,這下子再當上明星,怨恨我的人豈不是更多了?那會招天譴的!長得這么美又不是我的錯。”眉宇之間滿是惹人怜的輕愁,嘴角卻揚起一抹虛榮的微笑。
  獵鷹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自哀自怜,“你有完沒完!還不快辦正事。”他知道火狐當然不會被陳仲杰的提議給打動,她現在不過是耍著他玩罷了,憑火狐的本事叫她去當明星太大材小用了。
  火狐不悅地噘起嘴來,“討厭!給人家玩一玩也不行!”
  獵鷹板著臉說道:“少廢話!人抓到了你打算怎么處置?”
  “交給我就行了。”火狐不怀好意地笑著,像极了電影中的美麗坏女人。“我剛研發出几种自白劑,就拿他來當試驗吧!不過因為還在試驗階段,會有什么樣的副作用就不清楚了,反正落入我們的手中他算是已經完了。”事實上,火狐擅長使毒,組織里所使用的各類具有特殊功能的藥劑,都是由她研制出來的。
  試驗?自白劑?
  陳仲杰開始緊張了,現在他才認清楚眼前的男女必然不是簡單的人物,只是現在才領悟似乎已經太遲了。
   
         ★        ★        ★
   
  楊婉菁睜開眼,發覺自己正躺在一張舒适的大床上,身上還蓋著松軟的棉被;她像是睡了長長的一覺,可卻是身處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里。
  腦中异樣的暈眩說明她并不是剛睡醒后的茫然,她搓搓兩額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些。
  這里是哪里?難道她又被綁架了?
  她搖搖晃晃地下了床,走到門邊試了下門把,發現居然沒有上鎖,她直接打開房門走到外面,看到許多電子儀器還有熒幕,不禁又是一愣。
  她是被帶到什么地方了?怎么會有這些好像是007電影里的東西?難道是獵鷹帶她來這里的?
  楊婉菁打開大門,發現自己家門口就在對面,這才知道原來是她的鄰居收留了她,但是她怎會淪落到“寄人篱下”的地步?這間屋子的主人又是誰?她怔忡了一會儿,忽然听到樓梯那里傳來輕微的聲響,一回頭,看到一個年約六十出頭的老頭子站在樓梯口,那人顯然認識她,一看見站在門口張望的楊婉菁,便露出了十分訝异的神情,隨即臉色一沉,竟沖上前一把扯住了她。
  “你想干什么?”楊婉菁惊呼了一聲,正要掙扎時,冰冷的槍管抵住她的頸側。
  “別動!”那人低喝了聲。
  而正在楊婉菁公寓中的一伙人一听到她的聲音立即沖了出來,卻看見楊婉菁已經成為人質。
  屋子里的陳仲杰一听到李海擇的聲音立即大叫舅舅。
  那人喝令道:“放了他!”
  “不!”獵鷹看著那人長歎了一聲,“李叔叔,我沒想到你竟然也跟他們一起同流合污。”他十分不愿對付這位長輩,手中的槍卻不得不指向那人。
  那人冷冷地說道:“我也沒想到你竟然會幫助你的殺父仇人。”他拉著楊婉菁,背抵住牆壁以防有人從背后偷襲。
  獵鷹頓時臉色一白,竟說不出話來。
  楊婉菁忍不住替獵鷹辯解,“他……他沒有幫助我,他只是……在利用我引出販賣國家机密的內奸,這是政府委托他們的任務。”
  那人正是杜磊的摯友李海擇,也是當年幫獵鷹查出父親杜磊的死因以及杜磊与楊家人結怨的始末,更是日后將獵鷹引荐給CIA的人。他原在調查局中擔任要職,也相當清楚獵鷹等人的底細,雖然一直知道獵鷹一群人在台灣有秘密的組織,卻不知道他們這次竟然是負責幫調查局清理門戶。
  獵鷹恢复冷冽的神情看著李海擇問道:“為什么?為什么要背叛你的國家?錢嗎?”
  “以陳家的權勢我還會弄不到錢嗎?”李海擇神情扭曲憤怒地說道:“不!不是為錢,現在這個國家已經不是我想要的,与其看著這些政治小丑將整個台灣搞得烏煙瘴气,倒不如到大陸去另起爐灶。”
  “你太傻了!大陸當局會接納你嗎?他們不會讓你參与政治的。”
  “我沒打算加入他們的政壇,在大陸有錢等于有權,仲杰名下的公司大部分已經轉移到大陸,他們還簽訂了契約,將未來一百年內電視公司的經營權交給仲杰,他們甚至已經為我建造了一棟養老的別墅,讓我隨時搬進去,我只要再盜取一份資料就行了。”
  火狐突然插嘴問道:“你指的是我們在台組織的干員名單?”
  李海擇愣了愣,“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火狐微微一笑說道:“那份資料我早動過手腳了。”
  李海澤激動的大叫:“不可能!我明明檢查過了。”
  “你只能确定經由調查局默許CIA吸收的本地干員,而由CIA派駐台灣的干員名單全都是假的。”火狐解釋道:“再說,我們早有人偷偷將電腦病毒輸入你們的電腦里了,資料一經拷貝之后,便會釋出電腦病毒,到時你只有眼睜睜看著電腦資料全被病毒吃掉。”
  “該死!”李海擇怒不可遏。
  “另外,”火狐緩緩地說道:“我還知道你當年是如何讓杜法官為邱夢婷的官司做出偏頗的判決,又在杜磊法官意外身亡的事件中,擔任什么樣的角色。”
  這話像是突然爆發的炸彈般震得獵鷹白了臉,“你這是什么意思?”
  火狐不怀好意的看著李海擇狼狽的模樣,“黃博男是你安排在某政商大老身邊的線民吧?他就是當年強暴邱夢婷的人,那是你為了替你妹夫鏟除政敵所布的線,你為了繼續保有這個線,不惜私下找出兩名證人告訴杜法官,邱夢婷原本意欲勾引那位大老的儿子,卻陰錯陽差的失身于當時為大少爺開車的司机,才惱羞成怒的提出控告,而為了不讓這件丑聞牽扯上那位政商大老,所以你所提供的秘密證人并沒有在法庭上留下任何紀錄。
  所有的人都以為這件官司是杜法官偏頗的判決,后來黃博男抓到你假公濟私的把柄,竟然反過來勒索你,你索性藉著邱家人以极端的手段來要挾杜法官還給邱夢婷一個公道時,設計讓杜法官殺了黃博男,沒想到杜法官也因而意外身亡,跟著你又將杜法官的死全推給了邱家人,可笑的是,邱家人竟也老實的背負起這個罪惡的包袱長達十余年,至今還不知道真相。”
  李海擇雖是一臉狼狽,卻沒再費事的反駁,畢竟能將當年的事情說得分毫不差,必定是經過查證,而非隨口臆測,何況現下都已經翻臉了,又何必再掩飾當年的所作所為。
  “原來是你!”獵鷹咬牙切齒地說道:“原來一切都是你設計的!就連我父親也是你害死的?”
  “那是意外,我沒有意思要殺他,是他自己不小心才會出車禍。”李海擇不肯承認杜磊是因他而死。
  獵鷹冷著臉瞪著他,“但你剛剛卻說婉菁是我的殺父仇人?”他看見楊婉菁一臉慘白的模樣,顯然也是震惊于事實的真相,一時之間顯得有些失神。
  李海擇強硬的說道:“沒錯!若不是她欺騙你,引誘你,杜磊又怎會為了救你而被我所利用?”
  火狐嗤笑了一聲,譏刺地說道:“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么寡廉鮮恥的人,算是開了眼界!”
  李海擇漲紅了臉大叫:“住嘴!快把仲杰給放了。”
  獵鷹搖搖頭,“不!投降吧!你沒机會了。”
  “那你是不管她的死活了?”李海擇移動槍口抵住楊婉菁的下顎,槍柄順勢壓住她的咽喉,楊婉菁頓時無法呼吸。
  獵鷹冷著一張臉,槍口仍對著前方,楊婉菁閉上眼睛痛苦地掙扎,她知道獵鷹絕不會為了她而屈服;三年前,獵鷹為了殺死狙擊的對象不惜重傷她,如今又怎么可能為了她放棄已落网的大魚?她真的不想再次看見獵鷹射殺她的畫面,被自己所愛的人射殺,先死的是她的心。
  但是閉上眼睛的楊婉菁卻看不見獵鷹冷冽的面具正逐漸龜裂,露出焦慮的神情,看到楊婉菁痛苦的連舌頭都吐出來,像是隨時都會斷气般,他忍不住大叫:“住手!”
  喉嚨上的壓力立即消失,楊婉菁貪婪的呼吸著好不容易得來的空气,腦子里還未從惊訝中恢复,就被猛然爆出的連續嗆咳哽到,咳得仿佛心肺都要從口里嘔出來。當她還咳的淚眼汪汪,痛苦不堪時,看見獵鷹關切的神情,她更加訝异了。
  李海擇冷笑了一聲,“我就知道你心里還是放不下她。”
  放不下她?獵鷹?怎么可能!楊婉菁一面咳,一面不敢相信地望著獵鷹再也隱藏不住的焦慮。
  他不是還記恨著自己嗎?畢竟她曾經騙了他的感情啊!為什么還會擔心她呢?
  獵鷹略微不穩地問道:“你要怎樣才肯放了她?”
  “她可是我的護身符呢,當然是要她護送我們偷渡出境,為了她的安全你也會幫我們是吧!”
  “你要离開台灣?”
  李海擇恨恨地說道:“台灣我還待得下去嗎?”
  獵鷹沉聲道:“你打算怎么出去?帶著她根本出不了海關。”
  “我自然有辦法,等我們安全抵達大陸之后,自會通知你來接她,現在先放了仲杰。”李海擇陰沉地看著他,身份曝光的獵鷹一旦進入了大陸,哪還能夠活著离開。
  “不!不能放!”被挾持住的楊婉菁突然開口,“放了他們,你們會有危險的,即使他所拷貝的資料是錯誤的,但是他仍然知道許多組員的身份,你們絕不能放他走!”
  “你這臭丫頭!活得不耐煩了嗎?”李海擇狠狠揪住她的頭發,若不是顧忌獵鷹這伙人會乘机偷襲,他早就先打一頓再說。
  “啊!”楊婉菁覺得頭皮都快被扯掉了,正要掙扎,李海擇突然如她右臂開了一槍,楊婉菁慘叫一聲,尖銳的痛覺沖上了腦門几乎將她擊倒。
  獵鷹失控他大吼:“住手!住手!你再傷她我……我……”他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就連持槍的手竟也開始微微的顫抖。
  李海擇低喝著:“還不放人嗎?”
  獵鷹一咬牙,“好!但是你不能再傷害她!”
  李海擇陰沉沉地說道:“那就要看你們肯不肯配合了。”
  “獵鷹!”火狐沉聲道:“讓他走的話后果不堪設想。”
  獵鷹低聲道:“我會負責的。”
  火狐凝重的說道:“我不能讓你拿組員的生命來冒險。”
  “火狐!”獵鷹沉重困難的說道:“拜托!我……我不能看著她死。”
  楊婉菁几乎不敢相信站在眼前的會是那個冷血的獵鷹,他竟然為了她的生死如此低聲下气?
  她深呼吸了口气,忍著手臂上的劇痛開口說道:“獵鷹,你還記得三年前的事嗎?”
  獵鷹愣了愣,“你……”她為什么忽然提起那令她噩夢連連的往事?
  楊婉菁定定的看著他,堅強的說道:“你那時沒有錯,做你該做的事情吧!”
  “婉菁……”他明白她的意思了,但是……他怎么忍心?
  “獵鷹!”
  楊婉菁堅定地看著他,她看見獵鷹眼里的不舍与掙扎,她知道冷酷的獵鷹已經逐漸溫暖起來了,她知道他不會步上夜梟的后塵了,不會因為過于冷血而扭曲了心性,最后走上毀滅的路;她終于安心了!即使這一次她無法脫險,她也不會留下遺憾了。
  “婉菁——”他一咬牙,扣下了扳机。
   
         ★        ★        ★
   
  事情的經過她已經不太記得了,印象中,她的左腿像是突然被個大鐵錘擊中般當場摔倒,接著几聲槍響,李海擇也倒了下來,她才感覺到左大腿傳來的劇痛。
  她以為獵鷹會像上次一樣,舉槍射穿她的胸部,連帶射殺她身后的李海擇,沒想到這次只是射傷她的腿而已,她听到李海擇傷痛呻吟的聲音;啊!對了,獵鷹是要留他一命來問口供的吧!她看到地板上的鮮血逐漸蔓延開來,有她的,也有李海擇的,這么多的鮮血想必會惊動鄰居吧!但這事又不能曝光,她不知道火狐要如何掩飾這件事才不會惊動警方,況且她受的又是槍傷,以她的身份一定會引起警方的注意,她是不能對警方說謊的呀!
  啊!意識越來越模糊了,接下來已經沒她的事了,她是否該放任自己昏過去?可是想要昏倒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她混沌地想著;事情結束了,獵鷹是否又會像上次一樣突然地消失了呢?她什么時候能再見到他?
  啊!好痛!她已經受傷了,怎么還有人狠心的折磨她的傷口?好不容易忍過腿上傳來的一波劇痛,那雙手又來扯她受傷的手臂。“不要!好痛!”她忍不住委屈的哭了,她已經連挨兩槍了,還不夠慘嗎?
  “噓,沒事了。別哭!別哭!”看到她的眼淚,獵鷹整顆心都被揪痛了,連忙將她摟進怀中輕聲的安慰,手里仍忙著包扎她的傷口,雖然沒有傷到她的要害,但她所流失的血液多得教他害怕。
  雖然這跟她三年前所受的傷比起來根本不算什么,但他卻比三年前擔心多了,他甚至能清晰的感覺到內心因為恐懼而微微的顫抖著。他是怎么了?
  “獵鷹!”火狐沉穩地喚醒陷入怔忡的獵鷹,“這里交給我們就行了,你快帶婉菁回去療傷吧!”
  獵鷹這才回過神來抱著楊婉菁迅速沖下樓,他原想把她安置在后座,她卻死命地抓住他的衣襟,固執地將臉理在他的胸口,像是害怕被遺棄的孩子般拼命的哭號,怎么也不肯松手。
  “別哭了,我馬上帶你上醫院,你不會有事的!”他一手緊緊抱著她,一手忙著將車子開往西方公司為千員們設置的醫療中心,里面的規模雖然不大,設備卻比一般大型的醫院還精良,在那里,她不但能夠得到最好的醫療照顧,也不會因為身上的槍傷引起警方的注意。他剛剛已經為她簡單的處理過傷口了,她應該不會有事的,應該會好起來。
  可是她那么小,那么脆弱,連挨兩槍她經得起嗎?万一她剛好傷到動脈怎么辦?她會不會失血過多而……他不自覺地將她越摟越緊,他好想代她承受這些痛苦;手上沾滿了她的血,她的淚,熾熱的溫度燙痛了他的手,但他不敢松手,唯有抱緊她他才能感覺到她還活著,他好怕一松手她就成為一具冰冷的尸体。
  “婉菁!你不能有事。”他憂心如焚,連語气中的哽咽聲都沒發覺,但楊婉菁卻听到了,她不敢相信這是獵鷹,不敢相信這個語帶哽咽對她說話的人是那個冷酷無情卻憎恨她的獵鷹,還是這是她失血過多后的幻覺?
  她連幻覺都出現了,是不是她快死了呢?她抬起頭來昏亂的問道:“我……是不是快死了?我好像開始產生幻覺了。”
  獵鷹慌亂地說道:“不會的!你不會死的!我不許你死!”
  “可是,你怎么看起來像是在擔心我?”她抓住他的手低呼了一聲:“你怎么了?
  你的手怎么忽冷忽熱?你生病了嗎?”
  “沒有!沒有!”他感覺到一陣熱气沖上了眼眶。“你怎么到這時候還在擔心我?”
  楊婉菁柔柔的說道:“因為我放心不下你啊!我擔心你會像夜梟一樣;其實他一直在等待,等待有人能夠來結束他的生命,結束他的痛苦,所以他放任自己殘害無數的生命,好讓組織不得不派人來殺了他,活著對他而言已成了無止境的折磨,我不要你也變成那樣。”
  “婉青……”
  楊婉菁昏沉沉地說道:“你不要做殺手了好不好?如果你是為了能恨我,為了折磨我才做殺手,那么,我的命給你吧!是我負了你,欺騙了你,我的一條命能不能補償你?”
  “好!我答應你!”獵鷹顫抖地說道:“你的命我收下了,現在我也要你答應我,好好的療傷,盡快讓自己好起來,我等著你用一輩子來補償我,你這一生都不准离開我。”
  她模糊的微笑著,“好!我永遠也不离開你。除非……你不要我!”
  現在想起來,她當時真不該這么說!
  她應該死咬著他的承諾,讓他永遠也沒有反悔的藉口,也不至于到現在都沒見到他的人,更無法要求他履行諾言了。
  那天,當她動完手術之后,就再也沒有看到獵鷹了,療傷的這段期間她看見火狐,還看到許多的干員,就是沒看到獵鷹,她問了許多人,卻沒有人愿意告訴她獵鷹到哪里去了。
  他后悔了嗎?后悔一時沖動所許下的諾言,所以他干脆避不見面?還是……他決定不要她了?
  他還是無法原諒她的欺騙,無法原諒她害死了他的父親?
  雖然他們都是被李海擇給設計了,但她當時若是沒有幫著母親來欺騙他。在他的湯里下了迷藥,讓他陷于百口莫辯的處境,他們又怎會中了李海擇的詭計?
  她好怕!好怕獵鷹會成為第二個夜梟,好怕他會因為任務失敗而喪命,但是她的擔心,她的恐懼,獵鷹都听不見,即使他知道,或許也不在乎吧!否則他怎會丟下她不管?就連來看她一眼也不愿意?
  他們已經完了嗎?
  “婉菁。”
  楊婉菁用力的擦去遮住了視線的眼淚,看見火狐捧著一束香水百合走了進來,她歎息著說道:“你又在哭了。”
  楊婉菁沒有說話,只是拼命擦著眼睛,想把那些不該派出來的眼淚給擦干淨,可是眼淚越擦越多,多到她不知道該怎么辦。
  火狐上前抓住她的手說道:“別擦了,你快把眼睛給擦傷了!”
  “對不起!我……就是沒辦法停。”其實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掉過一滴眼淚了,這几天她的淚腺就像是年久失修的水龍頭般不停的漏水。
  火狐溫柔地笑了笑,“為什么要道歉?想哭就哭吧!”
  “火狐,”楊婉菁抓住她的手說道:“你們為什么都不肯告訴我獵鷹到哪里去了?
  是不是他又出任務了?
  他……又去殺人了嗎?”
  火狐輕輕掙脫了她的手,沉默地將手上的香水百合放在茶几上,她又將花瓶中仍然鮮活妍麗的紅玫瑰給丟到垃圾桶中,到浴室中換了水,才將香水百合插入花瓶中。
  楊婉菁看著她忙來忙去,就是不愿意回答她的問題,楊婉菁覺得她的心已沉到了谷底。
  她忍不住哽咽地低喃:“他怎么可以這樣……他明明答應過我……他怎么可以失信……”
  火狐低聲問道:“他答應什么了?”
  楊婉菁咬著嘴唇困難地說道:“他答應過……只要我一輩子都不离開他,他就不當殺手了。”
  火狐輕輕的說道:“獵鷹從十一年前加入組織之后,就注定他這一生都不能脫离組織了,我也是這樣走過來的,我很清楚他是接受了什么樣的訓練,以及如何開始殺人,這其中的過程,若非有堅強的意志力絕撐不下去,這其中的辛酸也不是外人能夠理解,我們所經歷的甚至可能嚇死一個普通的人,當然想要放下這一切离開,這樣的生活更是不容易。”
  “他說要我用一輩子補償他的!”楊婉菁失神的喃喃自語:“因為他無法遵守承諾,所以……他干脆逃開,逃開我,也逃開他許下的諾言?”
  火狐垂下眼瞼整理瓶子里的花朵。“獵鷹也許是認為,既然他沒有收取你所應允的交換條件,他也就沒有遵守承諾的必要,畢竟想脫离頂尖殺手的行列是必須下相當大的決心,這對任何人都是不容易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說,他還是能夠脫离組織?”晦暗的心里又燃起一絲希望之光。
  火狐搖頭,“以組織在他身上所花費的心血,他是不可能离開,不過倒是可以請調到別的單位。”她微笑著補充:“不用殺人的單位。”
  “火狐……”楊婉菁張大眼睛懇切地看著她,“我知道你的職權比獵鷹高,你能不能……把他調到別的單位去?”
  火狐輕歎了一聲:“你別太高估我的能力了,如果獵鷹仍執意要繼續當一名殺手的話,我不能違背他的意愿,況且,獵鷹并不是那么愿意听從我的命令。”
  “那么……”
  火狐緩緩地說道。“這事還是由你來勸他比較有效!”
  “可是,”如果獵鷹存心避著她,她哪有那份能耐找到他?除非……
  “火狐,”楊婉菁抬起頭來看著她,晶燦的眼瞳閃閃發光。“我記得你們組織也私下接受外人的委托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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