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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結果是她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押解上車。
  余正宛百般不愿,然而張玉德很好心的送她上車,連映眉熱心的幫她拿皮包,把她當真的病人似的……
  “哈……哈啾!”她打了個噴嚏。
  “感冒了?”姜宏俞關心的問道。
  余正宛睨了他一眼,不屑回答。
  “小姜,正宛就拜托你羅!要好好把人家送到家呀!”張玉德像在托付女儿終身似的。
  “我知道,那我們先走了。”知道她不愿再面對這些疲勞轟炸,姜宏俞得赶緊把她帶离。
  “拜拜。”
  离開那兩個女人的亦步亦趨,余正宛才松了口气。不過她們也太多事了吧?
  將她和姜宏俞湊在一起,何苦來哉?
  車子駛向距她住所相反的方向,余正宛發現不對,連忙問道:“你要去哪里?”
  不會把她帶去做坏事吧?他可是在眾目瞪睽之下將她帶走,要是她出了什么事,他法网難逃。
  “先去看醫生。”
  呃?誤會他了。余正宛不自在的道:“我不要。”她不要讓他看到她脆弱的一面。好像她很柔弱,他一副隨時可以把她吞了似的。
  要是她表現的軟弱,他會不會更進一步侵略?
  “可是我看你臉色很差,身子不舒服,還是早點去看醫生比較好。最近感冒很流行,小心一點。”
  “我感冒關你什么事?”她賭气著道。
  “我不希望你生病。”
  咦?他怎么說出人話來了?余正宛感到心中的堡壘缺了一角,讓他攀爬進來。
  不行!她是討厭他的,不可能接受他。
  “我也不希望生病呀!”
  “那就去看醫生,嗯?”
  該死的!他沒事用那么溫柔的聲音做什么?而他拋過來的眼光……像是寵膩、又像包容……
  她一定是生病了!
  “讓我回去,我會多喝開水多休息的。”她才不要欠他人情。
  “還是去看醫生比較好。”他堅持著。
  “我已經跟你說我要回家了,你要是再這樣下去的話,我要大叫羅!”余正宛威嚇著道。
  “需要助興嗎?”他的手放在喇叭上。
  以他處處跟她作對的份上,她不怀疑他极有可能跟著造勢。她杏眼圓瞪,想不出什么辦法可以治這個家伙?
  “激怒我你很高興嗎?”
  “沒有啊!我只是不忍拂逆你的意思而已。”他像個小婢被凶惡的主人打罵欺凌般的可怜。
  “少裝那种臉!”就是那种臉讓辦公室里的人都以為她在欺侮他,而真實的情況到底是誰欺侮誰呀?
  “那你喜歡哪种臉?”他諂媚兮兮。趁著紅燈,將臉湊到她面前。
  “看不到你的臉最好!”
  “我有那么難看嗎?”
  其實……他長的不難看啦!眉清目秀,輪廓線條分明,再加上一雙眼睛老讓人看得心晃晃的,在他的注視之下,她的心驅動起來一一所以她討厭他。
  “回去自己照鏡子!”
   
         ☆        ☆        ☆
   
  看來她真的很討厭他,他要怎么做才會改變她對他的印象?
  姜宏俞左手拿著她的皮包,右手替她開門,推門進去后,余正宛就將他手中屬于她的東西搶過來,像赶狗似的:“好了、好了,你可以走了。”
  “藥要記得吃。”
  “我知道。”
  “早點上床睡覺。”
  “不用你吩咐。”
  “最近气溫降低,要多穿點衣服。”
  “你有完沒完啊?”余正宛邊嚷,邊將夾在門縫中的信件及報紙取了下來,而她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姜宏俞發現她不對勁,試著引起她的注意:“那我走羅?”還用手在她面前揮了揮,見她不回答,一只腳跨在門外,不死心的嚷著:“我真的要走羅!”
  “再見。”她黯然的、陰郁的回答。
  “出了什么事?”姜宏俞忍不住收回了腳,順著她的視線,焦點集中在她手中的那封喜帖。
  紅帖是好事啊!為什么她的臉色那么難看?就算荷包又要大出血,但也不至于像她這副模樣吧?
  “正宛?”他躡手躡腳推了推她。
  “他要結婚了。”余正宛紅了眼,眼珠說來就來,霎時她的美眸中流轉著液体,鼻子很快就泛紅。
  “誰?”
  “國宗他……他要結婚了。”
  姚國宗?姜宏俞對這名字沒什么好印象,尤其在瞧見她的眼角已有水將她的臉頰當溜滑梯般的溜了下來,他對這名字印象更加惡劣了。
  從口袋掏出手帕,他輕輕的幫她擦拭。
  “哭坏了臉不好看哦!”他戲謔的道。
  余正宛并不理會他的調侃,盡情的讓淚水流出來。這种事她向來不愿給外人知道,可是她實在是忍不住了啊!愛人的驟然离去,新娘不是她,她情何以堪?
  于是心碎像涓涓水流,滑流傷心的谷底。
  “反正我本來就不好看,哭坏了也不怕。”她哭著道。
  “胡說,誰說你不好看的?”至少他就覺得她很好看呀!就算是哭泣,也很好看的哩!
  只是這种好看,會令人心痛。
  “要不然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么,他會不要我……”她的臉蛋低低的,一聲又一聲的啜泣。
  “那是那個男人沒眼光。”
  唔……這話好熟悉?余正宛抬起頭來看他,她怎么覺得他好熟識?連話都像是在哪個地方,用同樣的聲音說過?
  “我以為我很丑……”
  “不、不,你一點都不丑。”
  “那為什么……如果我不丑,我哪里不夠好?他一點都不留戀,是不是我不夠溫柔?不夠体貼?還是我作了什么讓他不開心的事?要不然為什么……為什么他要棄我而去?”她嚎啕起來。
  “正宛,別這樣,你听我說,有些男人就是不識貨,為那种男人傷心。不值得的。”
  余正宛只是搖著頭,拼命哭泣:“我達不到他的標准,我做什么,他都不喜歡。我試著改變自己,可是……我還是這樣子呀!所以他不喜歡我嗎?”
  “為了他而把自己搞得如此傷神,何必呢?”姜宏俞勸慰著。“你是你,永遠不可能變成另外一個人,你不用為了誰而改變自己。”
  “我想讓他愛我,好好的愛我,可是他還是不要我。”她一聲一聲抽咽,一寸一寸斷腸。
  “別想那么多,你現在該做的,就是吃個藥,然后上床睡覺。”他實在不愿見她為了別的男人傷心,那令他妒嫉……
  妒嫉?呃……他妒嫉?不、不,沒那么嚴重,頂多是吃味而已吧?
  比起她現在肝腸寸斷,他宁愿她被他惱得气焰高漲、喧囂不平,那樣的她活潑多了。
  “我不要。”她賭气。
  “你把自己的身体搞坏,他也看不到啊?難道你不想報复?你要活的開開心心、神采奕奕,這樣子他才會后悔。要不然你在這里生病死掉,他也不知道,更不會為你哀悼……”
  “他休想!”余正宛恢复了精神。
  “既然不想讓他得逞的話,來,乖乖的把藥吃掉,然后上床睡覺。明天醒來你就會生龍活虎、活蹦亂跳。”說到最后兩句形容詞,他的身子動來扭去,故意喬裝小白兔裝可愛。
  “你當我是細菌呀!复元能力哪有那么強?”這人很討厭耶!蠢模樣害她哭笑不得。
  “像細菌也不錯,去,休息去。”
   
         ☆        ☆        ☆
   
  呼!好累,女人怎么這么難搞啊?
  在讓她吃藥前,他還得先泡一杯牛奶讓她墊墊胃底;要她睡覺前,還得把她床上的雜物挪移——大概是一個人居住的關系,寢室也就隨便了——以便清出空位;然后再拿包衛生紙放在她枕頭邊,以便不時之需。
  太……辛苦了吧?可是他卻做得很快樂。他是哪根神經不對了嗎?
  至少她現在睡著了,他也就滿足了。
  嗯……雖然鼻子擤得紅通通的,睫毛上還沾附著淚珠,可是她蜷縮的樣子好可愛喲!像小貓似的,他好想……把她吃了。
  不會吧?他竟然對一個生病的女人下手,太沒良心了吧?
  可是……真的很可愛耶!他又不是要把她剝光衣服干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他只想……
  偷偷親一下,沒關系,一下下就好。
  將嘴唇放上她柔軟的唇,像是棉絮,又像是軟糖,誘得他伸出了舌頭舔舐甘美潤滑的檀口……
  “噯……討厭啦!”她咕噥一聲,轉過身去。
  要是他現在強迫她的話,她當然是無力反抗,嘿嘿……不行,他不可以那么沒品。他已經被她討厭了,不能讓她再厭惡他,以為他真是個奸淫邪惡的采花大盜。
  不行,他不能破坏自己的名譽。
  他只是對她有興趣而已,這是罪惡嗎?
   
         ☆        ☆        ☆
   
  好香的味道……
  爆香的蔥蒜味刺進了她的鼻子,再加上腹中的饑虫作祟,她忍不住睜開了眼,想知道這美妙的味道是從哪儿來的?
  “好餓……”她摸了摸肚子,正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響呢!
  走出房間,順著鍋盤聲來到了廚房,余正宛發現姜宏俞穿著圍裙,左手拿著平底鍋,右手拿著鍋鏟,正對著她回眸一笑。
  “醒來啦?”
  “你還沒走?”她訝然极了。
  “我肚子餓了,只好到巷口買東西回來煮宵夜,借用你的廚房一下。我快煮好了,要一起吃嗎?”
  “要。”她猛點頭,還咽了口口水。
  五分鐘之后,稀飯、肉松、煎蛋、貢丸湯等再平淡不過的食物擺在餐桌上,余正宛可忍不住了,替兩人舀了兩碗稀飯后,就自己的一份唏哩呼嚕的吃了起來。
  嗯,好吃,尤其睡了一覺之后,這食物變得格外的香甜。
  “吃呀!不要客气。”她說著,又夾了一片煎蛋放到自己的碗里。
  “好吃嗎?”
  “嗯。”她沒空理他了。
  姜宏俞拿起自己的一份吃了起來,勞動過后的他覺得自己下廚的飯菜特別香甜。
  余正宛在肚子半飽后,終于發現家里有什么變化了?
  “你……打掃過了。”
  “是呀!”
  她感到不好意思起來。
  “你干嘛幫我打掃?”而心頭挺感動的。
  “反正沒事嘛!閒著也是閒著,就幫你打掃一下,沒想到就十點多了,所以想煮個宵夜吃吃再走。對了,明天我幫你請假,你在家里休息一天。”他說得理所當然,余正宛才想起這個人是不能對他太好的。
  “你做這么多事干什么?”剛剛是挺感動的,現在則嫌他雞婆。
  “想做就做啊!”
  “我可不付你錢。”肚子飽了,有力气吵架了。
  “我也沒要你出錢。”
  “這就是你說的負責嗎?”他根本不是心甘情愿,他是為了他的一夜風流才這么做的。
  想到這里她更气!
  “呃……算一部份吧?”
  “那什么才是全部?”她好奇的很。
  “嗯,我現在還沒想到,想到再說。來、喝個湯。”他把她的碗接了過來,主動替她添上一碗湯加兩顆貢丸。
  就算對他不滿她也不跟自己過不去,何況雖然只是簡單的几道菜,但是味道單純的美味,沒有太多調味料更能勾起她的食欲。
  吹吹湯上的熱气,她啜飲了一口,邊吃丸子邊道:“你怎么待這么久?我還以為你已經回去了呢?”都晚上十點半了,他還待在她的地方。
  更不可思議的,她看到他時竟然沒有赶他走,還讓他留了下來。
  呃……一半的原因是因為食物啦!可是另一半……她似乎很樂意見到他。是不是病症太嚴重啦?
  “我只是留下來看看你還需要什么?”
  不管他真好心還是假好心?至少他煮了這么一桌食物,也許剛開始只是為了他自己果腹,可是她也吃了不是嗎?
  “謝謝你了。”她可是很有誠意的。
  “來,再多吃一點,你沒吃晚餐,肚子一定很餓。”
  “嗯,再來一碗。”既然他都這么說了,她也不客气把他當佣人使喚。反正他都做了這么多了。
  這家伙……應該不是坏人吧?
  至少她已經不再討厭他了,而且還覺得他很可愛。嗯,這么形容一個男人會不會太惡心了?不過他的舉動倒是滿讓她感動的。
  心中的傷悲,全部被這熱騰騰的、香味扑鼻的食物給薰染了,好像有什么隨著裊裊霧气,一起消失了……
  她不傷心嗎?還是有人陪了,所以她不難過了?
  那么她為姚國宗失意的那些個夜晚,其實……只是在感歎自己的孤單寂寞嗎?
  那接到喜帖時,哭得唏哩嘩啦的又是為了什么?
  “哈羅?有人在家嗎?”姜宏俞伸出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
  “干什么啦?”想打他,卻沒忘記先搶過自己的碗再出拳。
  “看你一副失魂樣,叫你回魂羅!”
  “你很討厭耶!”
  “我不是一直討你厭嗎?”
  “你……你到底吃不吃呀?稀飯都冷了!”再跟他纏下去,她會消化不良,到時就得去看腸胃科了!
   
         ☆        ☆        ☆
   
  “我走羅!你要記得吃藥,我會幫你請假的,你就不要擔心公司的事了。在家的話,要記得多喝水、多休息,明天下班我再過來看你。中午你不要隨便吃,我買了燒賣在冰箱里,要是肚子餓的話,可以微波來吃……”
  “住口!”
  這是管家婆還是管家公呀?話怎么多得令人生厭?他在公司不是這樣的!話少還不算,還故意裝模作樣,博人同情。
  “我是關心你,你不要那么凶嘛!”他表情十分委屈,但眼底的狡詐她可沒忽略。
  “你不要這樣,這樣看起來好像是我在欺負你耶!”
  “本來你就是在欺負我……”
  “我哪有?”她怒吼!
  “還說沒有?”
  “走!走!你給我走!”她干脆把他推出門,順便把他那抹可惡的笑意也一并關在外面。
  沒碰過這种男人,很痞耶!誰嫁給他誰倒霉!
  她更奇怪,被他這么的鬧,心情反而好了許多……怪吧?气歸气,但是傷心難過的情緒已經隨風而逝。新娘子不是她的悲哀倒也沒那么嚴重了,雖然惆悵是免不了。
  就當作春夢的痕跡吧,雖然在心頭上重重划下,但复元的速度卻快速的令她吃惊!
  是因為他嗎?那個臭男人……腦海不自覺浮現出姜宏俞那張臉。
  啐!怎么可能,那個人是气死人不償命!就算是他的功勞好了,還得擔上心髒病發作的風險,怎么算都划不來!
  不管了!睡了這么久,她還沒洗澡呢!既然明天不上班,她就好好的去泡個澡吧!
   
         ☆        ☆        ☆
   
  身子好熱、又好冷,突如其來的寒意讓她打了個顫,將身子更往暖烘烘的棉被里鑽去,還是蓋不了從背脊直冒出來的冷汗。
  慘了!她是不是發燒了呀?這种情況不是沒有過,所以她相當清楚。是不是昨天泡澡起來,全身光溜溜的走到房間穿衣服,結果又加重病情了?嗚……她干嘛貪從熱水起來的那股涼意,反造成她的病情呢?
  頭暈的像隨時會掉下來,她決定繼續躺在床上……
  叮咚!叮咚!
  不理它,她翻了一個身。
  叮咚!叮咚!
  誰呀?扰人好夢,還是不想理……但是那可惡的鈴聲不斷的響起,余正宛終于忍不住,挺著虛弱的身子爬了起來去開門。
  “誰呀?”她有气無力的吼著。
  門打開了,姜宏俞原本滿瞼喜樂在見到她之后,轉成惊疑与擔憂。
  “正宛,你怎么臉色比昨天更難看?”
  “是你呀?”余正宛看了看手表,下午六點多了,他還真遵守諾言,過來看她了。
  “怎么回事?你沒有吃藥嗎?”
  “……沒有。”她囁嚅著。
  “為什么沒有?”他生气起來。“難怪你臉色比昨天更差,是不是病情又加重了?不是叫你吃藥嗎?為什么都不吃?”
  “我好想睡,今天一整天都在睡。”
  “所以就沒吃藥?”
  “嗯……”
  他真的很想把她吊起來打屁股耶!這么不珍惜自己的身体,放任病魔折騰,難道她這樣子比較快樂嗎?
  “藥呢?放到哪去了?”他跨步走了進來。
  “在那里。”她指著桌子的一角。
  “你根本都不愛護自己嘛!這樣子怎么行?再這樣下去是不是要住院了?難道你想去吊點滴嗎?”
  “我不要!”想到針頭插進她的肉里,怪恐怖的。
  “那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呀!”驀然他止了口,深邃的眼眸看著她,余正宛像小學生做坏事被老師發現般的心虛,什么話都說不出來。而且她真的很難過,很不舒服,她不想和他斗嘴了。
  姜宏俞用手背触了触她的臉頰,輕輕的道:“我再怎么說也只是浪費唇舌,你……需要有人來照顧。”
  好熱,她的全身更熱了。像是有火焰在她腳板烤著、熱气從下往上,烘得她几乎站不住。
  她的視線不佳,要不然他不會變得這么迷人起來,他輕触她的臉頰,好燙,好熱,但是……好舒服。
  “我自己可以照顧我自己……”她逞強的道,而聲音泄漏出她的脆弱。
  他根本沒把她的話听進耳里,逕自說道:“你放心,這里一切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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