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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依約抵達觀云樓。
  觀云樓是一家气氛美、菜色佳的一流餐廳。每一桌皆有珠帘相隔,任何人在此場合中都不會引來太多的注意力;縱使男女幽會,他人看來也是模模糊糊一片,而無法一目了然的。
  今晚全由凌訪玥作主,無論挑位子或是點菜,他全順從她;反正今晚她是主,他是客。
  他亦曾和劉艷雪來過這,不過那已經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她怕他們在一起同進同出會曝光,所以极少一同出門。
  “這里气氛不錯。”他衷心稱贊。
  “你來過?”她很訝异,畢竟這里是有名的幽會場合,莫非--
  “它是大眾場合不是嗎?”只要是料理好,都是好的用餐去處,他也不會去想象觀云樓的“其它用途”。
  “當然!不過它還有另外一個名稱,你知道嗎?”她不相信觀云樓另外一個大名鼎鼎、響當當的名號會有人不知。
  “什么名稱?”
  “情人坊!”
  他低笑出聲來,這舉動令她几乎看傻了!他真的是太完美了,連她也會為之嫉妒的。
  “怎么啦?”見她眼睛有點痴迷,他立即收下笑容。
  “沒什么,上帝造物真不公平,有些人天生沒女人緣,有些人卻樣樣具備。”她說出心里話。
  “也許是我品种优良!”他忍不住調侃自己。
  “看伯父就知道。”老實說,他們父子倆真是得天獨厚。戴父已是五十八歲的老人了,可是風采仍是吸引人,不難想象他年輕時的風光。
  剛好也上菜了,他們止住話題專心用餐。及半--
  “戴威,你認為我如何?”她不該這么主動問他,可是她又不舍放掉他這條大魚。
  “不錯。”她給他的印象是八十五分,已算是超標准了。不過劉艷雪就是九十五分了;差五分才滿分是因為她太不主動了,也不懂得吵他要個名分,這一直是他心底潛藏的不滿。
  “不錯也得有個形容呀!”她不認為三言兩語即可擺脫她的求知心,她要完整的答案。
  “尚可,已進入超高分數圈內。”
  “既然如此,那不如順了老人家的意--”她滿意自己的進攻奏效。
  不過話還未說完,他已插入一句--
  “還早。”他不可能不顧劉艷雪而另娶他人,除非她的心已不在他的身上,不過他絕不容許有那么一天。
  “為什么?”
  “不為什么,反正還不到談的時候。”他不想得罪她,因為雙方公司可是有如生命鏈,或缺不了。
  他們一出觀云樓,竟遭小道記者拍了張由有名的私會場所“情人坊”出來的照片。一向私生活嚴謹的他,原來和凌家小姐早已出雙入對了。
  次日報紙當成花邊新聞刊登,他看了可是勃然大怒;而劉艷雪也不諒解他的欺騙。
  鴻國企業總裁戴威与凌氏企業董事長之女凌訪玥出雙入對于觀云樓私會?或是在內洽談公事?傳聞兩人即將在年尾訂婚,不知消息是真是假……
  標題十分顯眼,而劉艷雪是在插花班看到的,頓時她的心如針扎刀刺般。今天這堂課,她失神了!
  他竟一點預警也沒有,難道這意謂著什么嗎?莫非……她將成為下堂情婦了?看凌訪玥這人的照片,雖然不是很清楚,但還是看得出她絕非易与之輩,她一定不會容許阿威除了她之外,還有別的女人的存在。
  她第一次早退了,這對她而言可是破天荒的,她一向准時且從不逃課的,這一次,她心思全無!回到家里,人也疲憊了,不過仍不忘做菜,因此戴威并不起疑心;他原先擔心她已知道,幸好家里并沒有訂閱報紙,否則她一定不好受。
  “回來了?”她一如往常地迎接他。
  “是啊!”讓他反而不自在了,好象做了什么虧心事似的。
  他走到飯廳,她已煮好菜;他立即招她過來。
  “坐,不要忙了,先吃飯。”他今天莫名地覺得自己似乎太虛偽了,雖如往常沒有兩樣,但就是心里不舒坦。
  他以為她不問即表示她尚不知這個小道消息,他已派人封掉這個消息,他不希望留下話柄,可是雙方家長皆有所聞,還開心兩人有進展了。
  “你有沒有……”
  “有什么?”
  他原本想問她知不知道他和凌訪玥的事,可是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地吞回去。
  “沒……沒什么,吃飯吧!”
  他的支吾其辭令她更深信他們之間一定有事,可是她又不敢向他證實,一頓飯下來兩人各怀心思,也不像往常熱絡。
  “阿威,這個禮拜我要回南部一趟。”她怯怯提出。
  “好啊!”他也同意她离開一陣子。他得先撫平這件新聞,否則若傳入她的耳中,事情豈不棘手。
  晚上他仍愛過她,不過今晚他真的是不平常了。
         ※        ※         ※
  “阿威,你和訪玥已談妥了嗎?”戴忠全一看到報上消息可開心了。這棵鐵樹終于也開花了,還知道讓媒体發布這個消息;雖然他不是第一個知道的人,可是還是很開心!
  “什么談妥?我們不過是去吃個飯就被渲染成這樣。”他心情已不悅,現在父親又來插花,使他的情緒更惡劣。
  “別瞞我了,人家訪玥已承認了。”
  “承認什么?”他不明白凌訪玥到底有什么好承認的。
  “她說你對她有好感,還說你告訴她,她在你心中已是超過標准范圍了。”戴忠全將凌訪玥說的話一五一十傳達。
  “沒錯,我是這么說過,不過這并不代表什么呀!”他承認他對她說過,可是這能代表什么?他這回可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既然有說,那就沒有錯了,還辯解什么?人家女孩子多大方,一口承認,哪像你?”戴父一方面開心他也承認對凌訪玥的印象不錯,一方面也不高興他一個大男人還不敢說真話,還強辯。
  他這下子可是有口難辯了。
         ※        ※         ※
  劉艷雪一回老家,劉母最開心了。女儿難得回來一趟,如今回來可得叫她多住几天,不然也不知她何時才會再回來一趟。
  “阿雪,明天叔公……對了,阿水嬸你還記得她嗎?她的表親的孫子,留過洋的,今年三十四歲,配你三十剛剛好。媽已事先替你看過了,人長得可是一表人才,現在回來這里服務,以后你給嫁他,不僅住得近,也可以常回家來,媽也能常常看得到你。”劉母一頭熱地直說,令劉艷雪招架不住。
  “媽,我剛回來,人很累,您讓我休息一會吧!”她為了這一趟回來,帶著大包小包的禮物,怕母親誤會,又搭公車回來,人實在累翻了,而母親一見她回來又是興奮得一直講個不停,實在令她身心疲乏。
  “也好,那你先去休息吧!”其母也覺得自己似乎講太多了。女儿這么老遠回來,人也累了,她還直嘮叨,真是的。
  她上了二樓。
  他們父母及一姊一弟,一家五口一直是住在租來的房子。大姊老早嫁人了,生活只勉強自己的家庭所需,根本沒有多余的錢供給娘家;而弟弟還在就學,她為了上進,也在半工半讀、省吃儉用下寄錢回去供弟弟求學,這些她一個苦字也沒說過。
  可是自從她畢了業,戴威不愿她出外工作,又知她家里需要用錢,將戴忠全給他的零用錢撥了三分之二讓她寄回補貼家用;現在他已掌權了,自然也給了她的家庭更多的經援,讓她家的經濟情況得以改善,一次十万、八万不等,十年來也使劉家有了自己的房子,劉家夫婦倆做做小生意,生活倒也愜意,這一切全拜他所賜,否則她家哪能在短短几年有那么大的改善?她也是感激他為她所做的一切。
  她和衣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今天她真的太累了。
  她家是買成屋,三樓的透天厝。爸媽做市場的生意;弟弟劉毅禎則在附近工厂當技術師,一個月也有五、六万塊的薪水,有個叫溫沛玫的女友,是他的國中同班同學;劉艷雪是認得她的,人是不漂亮,倒是很純真。她弟弟在外求學,溫沛玫每個禮拜去替他整理房子、做做菜,四年不曾中斷。溫沛玫只是個高職生,論長相差了點,講學歷又少了些,其實她弟弟也許會變心,可是他忠于原味,兩人由國中時代相識、高中時代交往,至今也有八、九年的時間了。雙方家長早在催了,只是溫沛玫總認為他還年輕,不該這么早被婚姻所桎梏。
  不過事情似乎有點脫軌了,溫沛玫已怀有身孕,這下子更耽擱不得,所以她這一趟回來,有一半也是為了參加他們的婚禮,畢竟她是他二姊。
  她的房間仍不變,因為她尚未嫁人,還算是這個家的一份子。戴威不曾來過她家,雖然房子尾款是他付的;畢竟他們沒有公開,她也不要求他与她一同出席家庭的聚會。
  家里雖然為了弟弟的婚禮已忙得昏頭轉向,但她知道媽媽更想趁此机會替她相門好親事,好能雙喜臨門。
         ※        ※         ※
  她一覺醒來已近午后三點。梳洗一番才下樓,紅紅的“囍”字看在她的眼里真是刺目。她想,她同戴威也許沒有緣分同看囍字了。
  大姊、大姊夫及侄子全回來了。她大姊十六歲就嫁給姊夫,如今孩子已十八歲,而她還孑然一身。此時她心中泛起一個念頭,她不能擁有他,可是她渴望能有他的孩子;有了孩子,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她害怕哪天她老了,她將落得一無所有的境地……
  當喜宴結束后,她沒有多作停留;她怕那股新生的勇气會消褪掉,她沒有通知戴威即提前回來了。
  她去情趣商店買了性感內衣,在路上看見他和一名女子一同走入一家咖啡店,她沒有跟蹤的勇气,她也不是那种女人。
  她在街上游晃,正巧遇上程鈺浩;她走在人行道,而他的車子緩緩地靠近她,他按下車窗--
  “劉小姐?”
  這一聲“劉小姐”也喚醒了正在神游的她。她緩緩地低下身一看,竟是程鈺浩。
  “程先生?這么巧。”她客套地向他問候。
  “不是巧,而是我見你從‘Lover’出來。”他竟不隱瞞地告訴劉艷雪她由Lover情趣商店出來,令她羞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她真是糗,竟讓人看見,不知他做何感想。
  “我……我……我是替人家買東西才去的,不然我才不敢進去。”她的臉蛋紅如煮熟的蝦子,結結巴巴地辯解。
  “我又沒怀疑你什么,這么害羞?”他見她如此模樣,更加怜愛,好印象倍數急增。
  “我沒有,只是不好意思。”她想立即走人,真羞死人了。
  他立即拉上煞車,也不管能不能停車就追上她來了,并拉住她的手。
  “別生气,我只是……我是真的喜歡你,你難道一點也不知道嗎?”他竟公然在大街上向她示愛。
  路過的行人紛紛回過頭來看他們,她更羞得見不得人了,一推開他,立即往前疾行,她的心跳如万馬奔騰似的又急又快。
  而這一幕全納入戴威的眼里。
  他見她在街上游蕩,又見她低下身和車內人說話,這他還不在意,可是追出來的卻是一個男人--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加上他們又拉扯在一塊,這會他真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
  “戴威,你怎么啦?”凌訪玥見他失常,又順著他的眼光望去。看到的是一對鬧別扭的男女,而那一對男女他似乎認得他們,或者只認識他們其中一個?“戴威,你的朋友嗎?”
  她見他沒反應更确信自己猜得沒錯。
  “戴威--”她稍稍搖了搖他的手,他的手緊握成拳。
  “訪玥,我先走了,你慢慢坐。”他丟下千元大鈔,人即如旋風似的走了。
  她還來不及喚他--他人已不見蹤影,留下她在原地噘嘴跺腳。
         ※        ※         ※
  劉艷雪一走出人群,心里可怕得很,她沒接触過這么坦白、這么直截了當的男人。她的心最紊亂時他的出現似乎太過不智了;她逃回家中,心里仍不安地跳動。
  她才坐沒一會,戴威卻回來了。
  “阿威,這么早?”
  “你才早,不是三號才回來嗎?”他滿腔的怒火。回來也不先通知就讓他撞見她同別的男人當街拉扯,他可容不下她這么放蕩的行為,縱使他們無名無分,他也不容她背叛他。她是他的人,死也要是他戴威的鬼。
  “臨時決定提早回來,想給你一個惊喜。”她是真心歡喜他的早歸。
  而他卻認為她是心虛才會對他態度這么溫柔。她當街与男人偷情可是他親眼目睹的,不容她狡辯。
  “惊喜?”他不是個狂傲的男人,他對她縱使有万般疑問,他還是會先派人去調查清楚,他不會沒品沒格地對她施壓暴力,他深信自己是個理智的男人,不動粗、不會有失常的一天。
  “怎么了?你不相信?”
  “只要你說出口,我相信你。”只要她自己招認,他不會在意或是生气的。
  而她則認為她并沒做錯什么,又有什么好說的呢?她問心無愧。
  “那你大可放心,我不會做出傷害我們之間的事。倒是你--”她不要成為一個什么事都得問得一清二楚的女人,再說他要她知道,自然會說了,毋須她過問。
  “我又如何?”他已聞出她的暗示。
  “沒有什么。”
  “我們之間一定有事,你老實說,我們的關系實在禁不起出任何狀況。”他不希望她凡事全放在心里,老當個悶葫蘆。
  “阿威,我--”
  “你說,我們在一起十年了,有什么不能說的?”他不明白,她對他究竟是抱持著怎樣的一個心態,玩玩?還是認真?若說玩玩,她又跟了他十年不變心,除了現在這几件事外;若說認真,為何她總不像其它女人一樣向他要求東、需索西的?她從沒有過,有時真令他泄气,也不免怀疑他在她的心中究竟占有多少的分量?
  女人總不會完全沒有嫉意的,連一絲也沒有,只是看她怎么去發揮她的嫉意罷了!有的女人甚至可以因為爭風吃醋而殺人,有的也會“殘殘”喝下十加侖酸醋。
  在他眼中的她,縱使他在校緋聞不斷,她仍保持原狀,似乎八風吹不動的,耳邊的風言風語似乎不會干扰到她的人似的;有時他真怀疑自己的魅力是否對她已免疫,可是她又忠心耿耿地跟了他十年,這太難理解了!
  “我們之間是不是褪色了?”
  “褪色?怎么說?”
  “我見過你和別的女人出入公眾場合。”
  “那又如何?”他認為他并沒有逾矩,那實在不算出軌,倒是她和那個男人,又去觀云樓,又在大街上打情罵俏,沒問題才怪!
  “我厭倦這种生活了。”
  “你什么意思?他要養你是不是?”
  “你說什么?誰要養我?”
  “他呀!在街上和你拉扯的那個男人。”
  “我們一點關系也沒有。”她不明白自己和程鈺浩又能扯出什么事來了。
  “沒有嗎?不然你告訴我,你沒和他出去過嗎?”
  她沉默了,事實上她确實同他出去過,只是她不想讓他知道,不過他似乎已知道了。
  “不敢承認?”
  “我……他向我表白過。”
  他不難想象,在男人眼中,她是個美麗且清純的女人,他怕也是怕這一點,所以他自私地將她留在身邊,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
  “你的意思呢?”
  “我很害怕有一天我會失去你。”
  她道出這么多年的恐懼及不安,他將她攬入胸前。
  “不會的,不會有那么一天,我比你更怕失去你。我愛你,這輩子不會更改!不過你也得答應我,無論如何你都不可以离開我身邊。”他緊緊抱住她,令她得到暫時的安穩;他明白他們已經拖不下去了,她已開始反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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