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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雪,你怎么提早回去?”劉母十分不高興,女儿久久才回家一趟,回去沒几天又匆忙离去,因而打電話來抱怨。
  “媽,我--”
  一旁的戴威已搶過電話。
  “伯母,有什么事嗎?”
  他一出聲,劉母可大吃一惊了。她女儿房內竟有男人接電話?現在才早上七點,難道……這是喜事呀!
  “沒什么,你是我們阿雪的男友嗎?在一起多久了?她也不早講,害我托人說媒這么多次,她也不說。”劉母一連串的問題脫口而出:“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几歲?”
  “我和艷雪在一起好几年了,她沒說過嗎?”戴威今天存心要与她公開這段情事。
  “阿雪也真是的,都有男朋友這么多年了,一個字也沒提。你貴姓?”
  “伯母,我姓戴,有空我會要艷雪帶我回去見見你們的。”戴威可完全不顧及他們這一公開會坏了他的身分。
  “好,好,記住有空來玩。”劉母這下可放心了,他們家女儿不是沒人要,只是阿雪不積极而已,這會儿她也不用窮操心再猛作媒了。
  劉母一收線,劉艷雪可急了。
  “你在玩火,你知道嗎?”
  “我們在一起是事實,你怕什么?做我戴威的女人很羞恥嗎?我又沒有家室,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戴威已老大不高興了,她回去相親、回去參加弟弟的婚禮,一個字也不提,當他什么?他几乎可以說是她的老公了,她還防他這么緊!
  “不是啦!只是我認為我們什么也不是,你知道也沒有用,所以我才什么也沒跟你提,你別生气。”她很怕他發脾气的。這么多年來,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面對這种生活關系,她明白她什么立場也沒有,她也不會鬧、不會吵,同人吵架也吵不贏人;要打架,人家一拳即可把她打到十万八千里遠,唉!真是一無是處。
  以前听人家說,當人家情婦,不是要會耍狠,即要會耍辣,她一招半式也不會,又沒有正室同她爭,她真夠怨的了。
  “還有,你別同那男人勾搭了。”
  “勾搭?我才沒有,我們只是認識罷了。”
  “認識也不可以當街拉拉扯扯。”戴威縱使無法給她個名分,可也不容她在任內与人傳出什么緋聞來。
  “好吧!”她在無可奈何的情形下答應了他。“我答應你,我不會和任何男人有絲毫瓜葛的。”
  “好女人。”戴威再一次愛了她。
  有時她也想突破這個瓶頸,可是“情婦守則”告訴她,情婦腦筋不可太清醒,否則如何騙人騙己昵?她盡量使自己這十年來不去清楚思考她的立場。她迷迷糊糊的,只為求能多一點的時間与他在一起,而他至今也保持著單身,這又是她所慶幸的一件事,因為她不需有憂患意識;因為截至目前為止,她還稱不上是個第三者、狐狸精,她不用怕有一天會被抓。
         ※        ※         ※
  林敘娟、彭紫鈴和季諾是劉艷雪在俱樂部認識的朋友,她們四個女人每個禮拜固定聚會一次。
  “敘娟,他怎么了?”劉艷雪問。
  “王八蛋!他竟然在外搞外遇。”林敘娟本來是個滿溫柔的女人,她總以一句名言處世--“不做比男人強的女人”;為此,她辭去工作,專心待在家中相夫教子,誰知她先生王維剛一有成就,竟在外辟起小公館,難怪她會發起飁來了。
  “真的嗎?看不出來他會是這种人耶!”彭紫鈴免不了也痛斥:“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有了錢、有了勢,就搞三捻四,夜夜笙歌、樂不思蜀的!”
  彭紫鈴對這种男人最是感冒了。
  “枉費我為他做這么大的犧牲。”林敘娟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訴說她的滿腹委屈。
  “敘娟,你有調查清楚嗎?”
  “沒有去調查過。”
  “沒有?那你又怎么知道的?”彭紫鈴快要被她打敗了,無憑無据還能講得那么傷心欲絕,太夸張了。
  “是啊!敘娟,你又沒調查過怎么肯定他在外面有人?”季諾對她的急惊風真有點吃不消。
  “有人跟我說啊!”林敘娟也不是不肯相信他,只是他最近總是晚歸,有時甚至夜不歸營,她又要在家帶小孩,想盯哨也是分身乏術,才會在家整天胡思亂想。
  “不如我們替你盯你老公的哨。”
  “真的?那最好不過了,不然我都快要崩潰了。”
  “OK!交給我們三人了。”三個女人決定伸張正義,替朋友捉奸了。
         ※        ※         ※
  “總經理,凌小姐來電,和你約在立統見面。”
  “好,我會去。”戴威也是三心二意的,要他放劉艷雪定是不可能的;若要娶她,又承擔不起門風壓力。對象要是凌訪玥,他又不頂喜歡,不過她所挾帶的家世,對他而言,還真是如虎添翼。戴父可就中意凌訪玥了,漂亮、能干,又帶得出場,現在旺夫,將來益子,實在是不可多得。
  這時,待在家里的劉艷雪正巧接到一通電話--
  “艷雪,咱們到立統捉奸去。”
  她在彭紫鈴的一通電話之下出門;臨出門前她還寫了張留言給戴威。今天的她有著格外不同的打扮,及膝的百褶裙、套頭羊毛衫,搭配上足履一雙真皮短靴,整個人洋溢著青春气息。
  “嗨!我們在這!”彭紫鈴和季諾与林敘娟的老公王維剛熟識,所以她們才推派她出面誘惑王維剛。
  “据可靠消息,他今天會出現在這。”
  “消息來源正确?”
  “百分之百!”
  “好吧!那我就犧牲一下了。不過等會儿我該怎么做呢?”
  “你只要佯裝搭訕他就行了。當然嘍,如果他的身邊有女人,你可別玩火。”經兩個女人指點,為了朋友,她只好暫時舍下名聲了。
  “他來了。”
  “在哪?”
  “那一個。”經彭紫鈴指點,她望向來人。
  “好,我上陣了。”
  她整整服裝后才向前走。見王維剛一個人坐在靠窗處,她借机向他搭訕。
  “先生,一個人嗎?”
  王維剛見她不但人年輕且气質不凡,雖有惊艷之感,不過他可是個正人君子,家有妻儿,也不敢做出逾矩的行為來。
  “這位小姐,你看起來很年輕也很漂亮,不難找男友吧?我已經有家室了,不适合你的。”王維剛一開始即表明立場。
  “你真老實,不如今日你我有緣,交個朋友吧?”她見他溫文有禮,有心想和他做個朋友。
  “好啊,很少女孩子和我有話題聊的。”其實王維剛人斯文、風趣,沒异性緣才怪。
  不一會有一名女孩也找上他來。
  “悅美,來,我介紹你們認識。”他拉著悅美坐下。
  “這位是劉艷雪,這位是我表妹羅悅美,她剛上台北來找工作,我表姨要我多多關照她。”王維剛一介紹,已解開劉艷雪心中的疑惑。
  “原來是你表妹,真漂亮,我還以為是你的小女朋友呢!”
  “誤會,誤會!我是個忠貞的男人,對老婆可是從一而終的。”從一見面開始,他即給了劉艷雪好的印象,加上談話中在在可以清楚明白他是那种“我愛我妻我愛子”的模范典型。
  “我相信你的人格。”劉艷雪真要感歎林敘娟命好了,有這种老公,還疑神疑鬼的。
  而一直躲在暗處偷窺的季諾及彭紫鈴,對劉艷雪竟然背叛她們与“奸夫淫婦”暢談,深感不齒。
  “喂!怎么會這樣?”
  “是啊!”
  “這下該怎么辦?”
  “看艷雪怎么說嘍!她應該不會對不起我們才對。”
  “我是認為她不會,只是怎么會這樣嘛!”
  看他們三人在那有說有笑,而她們兩人還在一邊生悶气。
  約中午,羅悅美先行离去,他們又聊了一會。
  劉艷雪由王維剛口中得知羅悅美初來乍到即要忙著找工作、租房子,他擔心老婆太累,所以才沒告訴她,免得她煩心:也因此他一下班即往羅悅美那儿跑,一會忙房子的事,一會忙工作的著落,現在總算完全定下來,他也好把心擱在家庭上了。
  兩人開開心心交談著,連戴威和凌訪玥進來,劉艷雪也渾然不覺。
  “劉小姐,不知是不是我多心,我總覺得我們后面那桌的先生一直盯著我瞪,你認識對方嗎?”劉艷雪經他一提,回頭一看,迎上的是戴威冷冷的眼神,她立即回頭。
  “王先生,對不起,我先走了。”她才在想這下子她又完了,竟會在這碰上他,前不久他才警告過她,這下她該如何解釋呢?
  “他是誰?”
  “他--唉,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反正我們有關系就是。”
  “我去替你向他解釋。”他見劉艷雪神情慌亂,不用想也知道她在怕什么。
  “不了,不用了,再說他身邊有朋友在,不用了。”她可不想樓子愈捅愈大,息事宁人,頂多回去受他一頓炮轟,過几天就沒事了。“我先走了,王先生。”
  “你保重,這是我的名片,改天介紹我老婆同你認識好嗎?”
  “嗯!一言為定。”她一离座,心中可是百味雜陳。王維剛若是知道她与敘娟老早熟識,可要大大吐血一番了。
  季諾、彭紫鈴見王維剛走掉后才匆匆离座。眼尖的戴威已認出她們是劉艷雪的死党,他心中的不滿如湖中漣漪般不斷地擴散。
  “有熟人嗎?”凌訪玥老早察覺他的异樣來,她也認出劉艷雪正是那天在觀云樓所見到的女人。
  “不算是。”他不想讓凌訪玥知道他太多事情。
  “你很神秘。”
  “吃飯吧!”戴威一語打發掉。
  他的心神不宁全納入她的眼中,若她沒猜錯,他們的關系一定非比尋常,每次有她出現的場合,他總是情緒失控。
  而戴威心里則是想著下班后該怎么處罰劉艷雪的不听話。
         ※        ※         ※
  劉艷雪在林敘娟家等她們。
  “嘿!你出什么狀況?這么坐立不安的。”
  “出什么狀況?他看見了,這下子看我怎么辦!”
  “他?你恩公嗎?”
  她點點頭。她一直不敢告訴她們她的實際身分,怕她們會瞧不起她。她當了人家十年的地下情人,她的每一分一毛全是他供給的,她不敢對他表情,怕用情愈深傷害愈大,她要自己永遠不能清醒,否則她必須承擔与他分手的后果。她實在擔不下來呀,她心給了他、人也給了他,甚至連青春也全付出在他身上了;她是不后悔的,搶短線總是必須冒風險。他不開口,她也不會去要求,只希望多待在他身邊是一天算一天。
  “你問出的結果是什么?”林敘娟問著正事,她可是急于知道結果。
  “其實你也不用窮擔心,我一接近他,他就立刻表明自己是有家室的人,我告訴他,我只是想和他做做朋友,并無它意,他才肯和我聊天。”
  “可是半途出現的那個女孩子呢?”
  “她是他表妹,從鄉下來的。人家体貼,不舍老婆煩心,一個人擔下為她找房子、找工作的重責,完全是一片好意啦!他怕你在家已夠多事了,還要增加你的負擔,他還說改天要介紹我們認識呢!若他心中有鬼,他敢嗎?”劉艷雪一五一十全說了,她們三人才你一句、我一句地討論起來。
  “全是誤會!”
  “我就相信他不會。”一反先前一些狼心狗肺、負心漢、不安于室……等等負面的形容詞。
  因為她們的疑心,要她故意去搭訕他,現在可好了,阿威看到她同人有說有笑的,回去還真不知該如何向他解釋昵!劉艷雪心里有事,一直坐立難安。
  “阿雪,不如我們向他當面解釋,你覺得怎樣?”
  “不了,反正他也不想讓人認得他,我自己想辦法就好了。”
  “成嗎?”
  “不成也沒辦法了。我先回去了,你們慢慢聊。”她這才叫了出租車回去。
         ※        ※         ※
  一反常態,這天他竟還沒回來。
  她望著滿桌佳肴等著郎君回來,那一夜,他卻未歸了。
  她一個人坐在餐桌前睡著了。
  戴威一回來,見到如此情景,以為她想求他原諒,基于男性自尊,他也不肯主動向她示好。其實他也不見得好受,他雖然未歸,可是卻是在辦公室坐了一整晚,想了很多,想她將自己十年的青春交付給他,而她也不像別的女人吵著要名分、要珠寶、要房子等奢侈品,她一句也沒開口要求過,她也不曾提過用錢,全是他自己三万、五万塞給她,她也不會推拒,只有一聲“謝謝”,彷佛他們之間只有單純一句謝謝做為他們的交易名詞。
  他將她抱往床去,他已受過腰酸背痛之苦,可不想她也如此。她一被抱起,即醒了過來,雙手攀上他的脖子。
  “你回來了……”
  “嗯!你不上床睡,不怕著涼了?”
  “我以為你會回來,所以在這等你,結果竟睡著了--”她也不敢繼續接下去。“你卻沒有回來。”
  他也知道她心中想些什么,他也不想這么,只是他昨天真是惱了,才會一夜不歸。這十年來他從未有過不良的紀錄,莫非他對這种偷偷摸摸的情事厭倦了,才會七年不痒,十年終究難耐?
  “以后別等我了,万一著涼了怎么辦?”
  “以后?”他的言下之意,莫非還有下一次?她連想也不敢想了。
  “你睡吧!我洗個澡上班去了。”他一放下她,連溫存也不想,反身往浴室走去。
  劉艷雪這才發現,他們之間已然變質了,否則若在以往,他絕不會這樣冷淡、這么輕易放過她的。
  “阿威?”她叫住正欲跨入浴室的他。
  “有事?”他頓了一會問她。
  “阿威,我和王先生真的什么也沒有。”
  “嗯!我相信你。”他看也不看她一眼便走入浴室中。隨即而來的是沖水聲充斥這宁靜的空間。
  她真的有淚無處流了。情到濃時反為薄,難怪有人說,因誤會而結合,因了解而分离;愈是認識對方,愈是失去新鮮感。
  她見他由浴室出來,原本已到喉的話卻硬生生地吞回去。
  他在她面前更衣,臨出門前。
  “我上班去了。”他冷冷地离開。
  她淚水忍不住滾滾流下,她已沒有心神睡了,起身整理桌上菜肴,環顧這住了六、七年的房子。她以為可以一輩子待在他的羽翼之下,殊不知在她青春流逝的今天卻出了這种意外。她的身上可是一毛錢也沒有,他以往給她的錢,她全匯回家里;她是身無分文的,若她想离開,她可寸步難行。
  心里一陣發疼,她想了一會,才決定出門找她的死党們。
         ※        ※         ※
  “敘娟,我該怎么辦?”
  她們三人一听完始末,有的已開始替她拿主意。
  “不如,早點分開,找個人安定下來。”彭紫鈴也不認為同居能長久。劉艷雪已跟了人家十年,到頭來還不是沒有名分,反而白白地浪費十年的青春,人不值得了。再說憑她的外在條件,想要找個好男人絕對不是難事。
  “我不會再愛上別的男人了。”
  “你真死心眼。”
  “誰叫我今生只中意他一個人。”
  “那你要怎么做?”
  “我想要生個孩子。”
  “孩子?你頭殼坏掉啦,你要一個即將与你分手的男人的孩子干什么?”只有听過离婚的女人慶幸自己一個孩子也沒有,還沒听過即將分离的同居女子想要孩子的,這也太奇怪了吧!
  “我不能沒有他,若是他的心已不在我身上,我宁可我們之間有個孩子讓我保有這分記憶。”她這才想到,她多久以前即渴望有個孩子,可是在他一再堅持之下,而打消這個想法。現在又燃起她渴望的念頭。“我有主意了,謝謝你們,我先走了。”她來如風、去也如風,留下她們三人呆呆地望著她來匆匆、去匆匆。
  “喂!她在想什么?”彭紫鈴想著她先前來時的絕望及臨走時的信心,直呼女人心海底針。
  “我也不知道。”季諾也搞不清這小妮子的腦袋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好象說要個孩子是不?”林敘娟了解她的心情,女人一直在家中,沒有個孩子作伴也實在寂寞。加上另一半心又不在自己身上,那就更孤單了。
  “有听她說。”
  “這太冒險了,她真是瘋狂。”
  “唉!隨她了,反正她也不小了,還有什么承擔不下的呢?”三個女人,不同的心思,不同的看法。
  “季諾,你的他回來了沒?”
  “大概后天到這。”
  “你又要失蹤一陣子了。”
  “糗我?”
  “不是嗎?他一回來,你們又要去遁逃一陣子了;他一走,你又回來我們身邊,利用我們來排遣你無聊的時光,太奸了吧!”
  “不然,你說朋友是件什么用的?不是互相利用,還有何用?”
  “奸詐的女人。”
  “彼此!彼此!”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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