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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節


  好痒!
  喜福覺得唇上一陣麻痒,她嚶嚀一聲,眉頭緊皺,睫毛輕顫了下,緩緩地睜開眼睛。
  朦朧中,她似乎見到三少爺的臉近在眼前,她困惑地眨了几下睫毛,眼前的景物這才清晰起來。
  隋曜琰沒有看她,白皙的臉上泛著臊紅。
  “少……少爺……”她呢喃地喚了一聲。
  隋曜琰這才轉向她,臉上仍是躁紅一片。“你醒了?”他含糊地應了一聲。
  喜福眨眨眼,撐起身子想坐起來,忽然,頭上傳來一陣疼痛,她低吟一聲,一時之間不曉得發生了什么事。
  隋曜琰立刻道:“你別起來,你的頭腫了個大包。”
  他這一說,先前的記憶在瞬間朝她涌來。對了!她記得她在石上翻滾……
  “少爺沒事吧?”她緊張地上下打量他。
  “我會有什么事?”他替她蓋好被子。
  “那三個人沒為難少爺吧?”她不相信他們會這么輕易的就讓他們走。
  “沒有。”他簡洁地回答。
  喜福還是覺得有些奇怪。“奴婢是怎么回來的?”她轉頭望了一眼四周,發現自己已回到三少爺的房里,而且……天竟然已經黑了?!
  她到底睡了多久?
  “是大哥背你回來的。”他的聲音有些悶悶的。
  “大少爺?”她吃了一惊,這件事怎么會和大少爺扯上關系?
  “大哥正好也在附近。”原本他是想背她回來的,可是,大哥說她受了傷,需要看大夫,他才勉為其難的讓大哥幫忙。
  原來是大少爺,喜福在心里忖道,一定是大少爺將那些人全打跑了,所以,他們才能全身而退,否則后果可能不堪設想。
  “多虧了大少爺。”她喃喃的低語著。
  “關大哥什么事?他沒來,我也能背你。”隋曜琰不悅地說。
  喜福轉向他,唇角帶著淺笑,他似乎覺得功勞全讓大少爺搶光了似的不高興。“奴婢還沒謝謝三少爺呢!”
  他的臉龐立刻染上一片臊熱。“誰要你謝了。”他哼地一聲偏過頭去。
  “夜深了,少爺去歇著吧!奴婢不礙事了。”她輕聲道。
  自她入府后,便与三少爺同寢一室,以便就近照顧他,雖然這几年三少爺的身子好些了,可因為夫人并未指示她該移去仆役房,所以,她就依然睡在這儿。
  “我還不想睡。”他坐在床邊不肯走,以前都是她在照顧他,如今易了位,倒也新鮮。“你的頭還疼嗎?”
  “嗯!”她輕輕地應了一聲,想坐起來。
  “你別亂動。”隋曜琰不高興地說。
  “奴婢想喝水。”她的嘴好干。
  “我去倒就行了。”他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水來。
  喜福覺得有些詫异。“不用勞煩少爺。”她掙扎著起來,可這一動,不只頭疼了,連頸肩也都疼得厲害。
  “倒杯水而已,什么勞煩不勞煩的?”他坐回床邊,扶著她坐好。“你的肩讓那下三濫給打中,腫了一片,所以使不出力來。”
  喜福這才想起肩頭曾讓那位藍衣公子以折扇打中。
  “你笨死了,做什么跑到我前頭去?”他粗聲粗气地說。“我自個儿閃得過,不要你幫忙。”
  喜福微扯嘴角。“奴婢沒想仔細,給少爺添了這許多麻煩。”她喝口水。
  他開口想說話,卻不知該說些什么,一張臉垮了下來。
  “明天我該去給大少爺道謝。”喜福自顧自的說著。
  隋曜琰哼地一聲,不過沒多說什么,一會儿才道:“大夫交代你若醒了,要我問你會不會想吐?”他差點忘了這件事儿。
  “不會。”她小口的喝著水,身子倚在他的身上。
  “大夫說,如果想吐的話,就是傷了腦子……”他愈說愈小聲,因為她的靠近而心跳如擂鼓。
  她輕咳几聲,覺得身子有些沉,像是受了風寒。
  他聞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馨香,心跳得更急,腦子里突然浮現她雙唇的触感,像棉花糖一樣軟綿綿的……
  “少爺,你受寒了嗎?”否則他的臉為什么好紅?
  “沒……”隋曜琰猛地回過神來。
  “奴婢喝完了。”她想躺下來休息。
  “哦!”隋曜琰這才如夢初醒般地起身,將空杯子放回桌上,順勢深吸了几口气鎮定自己的情緒,不懂自己究竟是怎了?怎么一靠近喜福,整個人就怪怪的?
  他轉過身,發現她已閉上雙眼,這才緩下心情走近她,黑眸緊鎖著床上的人儿,許久都不曾移開。
   
         ☆        ☆        ☆
   
  接連几天,喜福的身子不适,反倒換成三少爺在照顧她,讓她著實訝异不已。
  原本夫人是派青儿照料她,可三少爺說不用,直接遣退了青儿,她發現三少爺最近的言行實在有些怪异,卻又想不出為什么?
  不過,她也沒多細想,仍像平常一般對待三少爺,日過一日。
  其實,在隋府的日子并沒有她當初想的難熬,夫人對她很好,而三少爺雖然剛開始時很難伺候,可現在倒也還好,隨著年歲的增長,三少爺已懂事許多,不會再無緣無故的發脾气了。
  不過,自從她在山上受傷回來后,三少爺倒是比平時更加的努力練武,她想,他一定是想報那一箭之仇,雖然她曾問過他,可他什么也沒說,所以,她也不曉得他后來是否曾偷偷地瞞著她出去找那三個人,而沒多久,她便將這件事給忘了。
  令她真正不能忘怀的是接下來兩年隋府發生的變化,這變化影響了隋府的每個人,使得隋府里的气氛消沉不已,直到多年后才稍有改變。
  這變化便是夫人,當她的身子開始孱弱后,老爺的情緒也隨著她的病況起伏,他像一條緊繃的線,仿佛隨時都會斷裂,弄得府上所有的人也跟著提心吊膽,沒有人知道該怎么辦?
  喜福看得出來夫人极力在安撫老爺,但夫人的病一日不好轉,老爺就根本無法寬下心來。
  三位少爺也是一樣,她發現大少爺愈來愈沉默,二少爺也是如此,比較幸運的是,喜樂常會到府上陪伴二少爺,只要她一來,二少爺緊繃的情緒便會得到紓解。
  而三少爺的脾气也開始有些陰晴不定,每回他向夫人請安回房后,心情總是最糟的,有几次他甚至摔起東西發泄。
  這日,她与三少爺一塊儿去看夫人時,夫人說有些話想同三少爺說,要她到門邊去等著,她應了一聲,靜靜地往外走去。
  隋曜琰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眉頭皺攏,雙拳握緊,母親虛弱的模樣讓他……
  “怎么?見到娘不高興嗎?”酈嫣微笑地將手覆在儿子緊握的拳頭上。
  “不是。”他的語气沙啞粗嘎,仿佛喉嚨里有東西卡住一般。
  “別像你爹一樣,見了娘就這樣愁眉苦臉的。”她輕咳几聲,原本清麗的面容已讓病容取代。
  隋曜琰立刻坐到床畔,輕撫著母親瘦削的背,眉頭皺得更緊。
  酈嫣淺笑。“沒事,別緊張。”她拍拍儿子的手。“琰儿。”
  “嗯!”他應了一聲。
  “娘想…!你已經十三了……咳……喜福十七了吧?”她忽然問。
  “是。”隋曜琰詫异地道,不懂母親怎么會突然提及這事儿?
  “娘想,喜福大了,也該去跟其他丫頭們睡一處,免得再過些年,就要惹出閒言閒語來了。”
  “會有什么閒言閒語?”隋曜琰皺起眉,不解的問。
  酈嫣見隋曜琰一臉不悅,不禁笑道:“再過些年,你長大了,人家會說喜福讓你收進了房,這樣對她以后要嫁人恐有困難。”
  “那她就別嫁人了。”他說得理所當然。
  酈嫣搖搖頭。“喜福賣的不是終身契,再過五年,她就是自由身了,雖然二十二歲嫁人是稍嫌老了些,可我想,以喜福的姿色与人品來論,年紀倒還不是什么大問題,可若讓人怀疑她失了貞節,這樣……恐怕就難上加難;你是她的主子,自當為她的婚事做主,怎么可以說她干脆不嫁人了這种任性話?”
  隋曜琰皺著眉宇,一言不發。
  酈嫣緊接著又道:“那就這么決定了,待會儿我會同她說,要她今晚就搬到仆役房去。”
  “可孩儿已習慣……”
  “琰儿。”她打斷他的話。“你是喜福的主子,多少得為她設想些。”
  隋曜琰沖口道:“她是孩儿的奴婢,是她該為孩儿想,不是孩儿為她想!”
  酈嫣蹙起眉心。“這是你的想法?”
  隋曜琰沉默著沒應聲。
  “那好。”酈嫣淡淡地說:“既是這樣,娘現在就做主讓喜福嫁人,也不需要再服侍你了。”
  “孩儿不答應!”他的聲音不自覺的上揚。
  “在這府里,娘的話沒分量了嗎……咳咳……”她的聲音變得有些嚴厲。
  “不是。”隋曜琰低垂下頭,悶悶的說:“孩儿應允就是,一會儿就要喜福搬出孩儿的房間,您別動怒。”他皺著眉輕拍母親的背。
  酈嫣歎口气。“唉!你這樣娘怎么放得下心?”她輕撫儿子的頭發。“你想將喜福留在身邊是嗎?”
  隋曜琰點點頭。
  “為什么?”她柔聲問。
  “她是孩儿的奴婢,本來就該待在孩儿的身邊。”他又是理所當然地說。
  “那五年后呢?屆時她的契約滿了,自然得离開。”她又問。
  隋曜琰張口欲言,卻不知該說些什么,心情不由得煩躁起來。
  酈嫣將他的反應全看進眼里,嘴角扯出一抹淡笑。“如果你想將她永遠留在身邊也不是不行的,可這辦法得由你自個儿去想,娘不能同你說。”
  “為什么?”他追問。
  她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道:“琰儿,娘接下來的話你要好好記住。”見他點頭后她才繼續說:“你若想要一個人永遠伴著你,強留下她不是上策,而是要讓她心甘情愿的待下,這樣兩人才能長久。”
  隋曜琰听得似懂非懂,腦海中各种思緒紛飛。
  “去叫喜福進來吧!”她說道。
  隋曜琰點個頭,起身走了出去。
  喜福一進來,酈嫣便找個理由支開隋曜琰,而后示意喜福到床邊坐下。
  “方才我和琰儿說了,要你今日起搬到仆役房去,不用再与主子同寢一室。”
  喜福訝异地微睜眸子,不過,并末質疑夫人的決定,只是點了點頭。
  “這樣是為你好,再過些年,琰儿大了,我怕有人說閒話。”她輕咳几聲。
  “奴婢明白。”喜福看著夫人羸弱的身子,心底涌起一股悲傷。“夫人,你要快些好起來,不然……”
  “不然什么?”酈嫣伸手握住她的手。
  “老爺、少爺……都會撐不下去的……”她的聲音愈來愈小。
  酈嫣逸出一聲歎息。“這些我又何嘗不知?可是……”她沒再說下去,只是哀傷地沉默著。
  一會儿她才又接口道:“喜福,你見我這病弱的模樣,也知我是在拖日子……”
  “您別這么說……”喜福緊張地起身。
  “沒事,坐下吧!”她歎口气,拍拍床緣,要喜福坐下。“這天是遲早要來的,這些話我不敢同他們父子提,只得對你說,唉——”
  她再次歎息出聲。“我若走了,老爺定是承受不住……”她頓了一下,眼眶浮現霧气。“到時……他一定會無暇顧及權儿、衡儿跟琰儿,這是我最擔心的……”
  “衡儿有喜樂,我想,傷痛會少了許多,至于琰儿,就勞煩你了。”她握緊她的手。
  喜福因她的話而愕然。“奴婢……”
  “琰儿的脾气雖暴躁了些,可對人絕無虛假,他討厭的人,他絕對不會給好臉色看,可對喜歡的人……他又不會表達……”她微微一笑。“這樣的個性是最吃虧的,不過,我想你懂得的,是不是?”
  喜福頷首。“三少爺是直性子的人。”
  “可在處理感情時,就會顯得有些笨拙,咳……”她意味深長的注視著喜福。“若他哪一天喜歡上了人,你可要在他身邊提醒他。”
  “奴婢明白。”她點頭應允。
  “那就好。”酈嫣淺笑道:“其實,我最放心不下的是權儿,他……太像他父親了,若我真走了,他定會像他父親一樣怨我……若能選擇,我又何嘗愿意這樣呢?”她喟歎出聲。
  喜福蹙緊眉峰,不知該說些什么。
  酈嫣抬眼看向喜福。“答應我,你會好好照顧琰儿。”
  喜福毫不猶豫的點點頭。“奴婢會照顧三少爺。”她許下承諾。
  “那孩子很喜歡你。”她別有深意地說。
  喜福微愣。
  “你這么聰明、善体人意,總有一天會明白我說的話的。”酈嫣漾出一抹笑容。
  當時,她并不知曉夫人話中的含義,直到多年后,她才明了,而這些話,也著實改變了她的命運。
   
         ☆        ☆        ☆
   
  “喜福,喜福快來——”
  急切的呼喊聲自外頭傳來,喜福放下手中的濕布巾,才要到外頭看看是怎么回事,就瞧見青儿神色慌張地跑進來。
  “喜福,不好了……”青儿喘口气。“三少爺……三少爺在后院捶樹,他的手都流血了……”她的臉上淨是淚痕,聲音哽咽。
  喜福一听,立刻大惊失色。“發生什么事了?”
  青儿頓了一下,忍不住開始哭泣。“夫人……夫人過……過去了……”
  喜福的身子晃了一下,覺得雙腿發軟,她勉強撐起自己,告誡自己不能倒下。
  “我……我去看看……”
  她深吸一口气強打起精神,連忙往后院奔去。
  “原……原本咱們要去找大少爺跟二少爺,可是……想到他們兩人現在說不定也在哪個地方傷心,所以就……”青儿哭得說不出話來。
  一想到夫人,喜福就不禁眼眶泛紅,淚水不自覺的溢出,她抬手拭去,腳步不曾停歇。
  一轉到后院的林子,就听見隋曜琰的大叫聲,“滾開、滾開、滾開!”
  喜福停下腳步,瞧見兩名長工上前想拉住三少爺,卻讓他打了開去,他的手關節已血肉模糊。
  站在一旁的其他婢女全都偏過頭去不敢看,只有喜福走上前,見他不停地用雙手捶打樹干。
  “為什么、為什么——”他大聲嘶喊,雙眼布滿血絲。
  喜福冷靜的上前,卻讓長工抓住。“三少爺現在听不進任何話,別過去。”阿桐出聲警告,他穿著粗布衣裳,身材略壯,皮膚黝黑,一臉的老實樣。
  “沒關系。”喜福對他搖搖頭,然后一步步走到隋曜琰的身旁。“少爺。”她出聲喚道。
  但隋曜琰卻置若罔聞。
  “你這樣傷害自己,夫人不會高興的。”她提高音量道。
  “滾開——”他大叫。
  “少爺——”她霍地抓住他的手臂。“我知道你難過,可是……”
  “走開!”了暴怒地甩開她,一拳一拳地繼續打在樹干上,樹葉落下,隨風飛楊。
  喜福被他推倒在地,青儿尖叫出聲,“喜福——”她上前挽住她。
  “沒關系。”喜福擺脫她又要上前。
  “咱們還是去請二少爺好了。”青儿哭著說,府里就屬二少爺最溫和,他若知道,一定會來幫忙的。
  “你們去找二少爺。”喜福冷靜地對站在一旁哭泣的婢女們說道。
  大伙儿一听,連忙點了點頭,開始散開找人。
  喜福再次上前。“少爺。”她用盡全身的力气抱住他的上臂。“停下來——”她的臉上淨是堅決之色。
  隋曜琰生气的大吼。“滾開——”他甩著手臂,拳頭揮向她
  “小心——”站在一旁的阿桐忍不住叫出聲。
  喜福沒有閃躲,冷靜的雙眼回視著隋曜琰憤怒的黑眸,他的拳頭几乎要打中她的臉,但卻硬生生地在离她一寸之遙停下。
  他沒有辦法以粗暴的方式對她!所以,他只得暴怒地嘶吼一聲,又往樹干揮去。
  “住手!”喜福大叫,緊張地握住他的手,目光移向他已血跡斑斑的指節,掏出手巾按住,柔聲道:“身体發膚受之父母,別這樣傷害自己。”
  隋曜琰緊握住拳頭。“你別管我——”他沙啞的低吼,眼眶泛紅。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在這儿傷害自己。”她語气堅決的回答。
  “你滾、你滾——”
  但喜福仍緊握他的手,眼中的淚几欲奪眶而出。“我不會走的。”
  “你走——”他叫囂,雙眸中淨是痛苦之色。
  她仍是搖頭,伸手撫上他的臉,輕聲道:“若是難過就哭出來吧!”她的淚水緩緩地滑落。“夫人走了……每個人都傷心……”
  他發出一聲悲嗚,倏地猛拉她入怀,緊緊地抱住她,痛苦地閉上雙眼。“為什么?為什么……”他大吼大叫。
  喜福難過得說不出話來……她無法回答他,淚水潸然而下。
  “娘答應了……她說她不走的……”隋曜琰粗嘎地嘶喊著。
  她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只能不斷地輕撫著他的背,希望能減輕他的哀痛。
  “她說她不走的……”
  喜福感覺到頸邊一陣濕意,心中的石塊這才放下,她輕輕地歎息出聲,抬眼望著灰蒙蒙的天空,三少爺已哀傷至此,她甚至不敢去想老爺又會是如何的傷痛,還有其他兩位少爺……
  “唉——”她逸出一聲歎息。
  隋曜琰緊摟著她,仿佛溺水之人緊抓著身邊的浮木般不放,仿佛一放手,就會沉淪,他唯一的念頭就是抓緊她,永不放手……
  喜福被他摟得几乎不能呼吸,她從不知道他的力气已大到如此,他不再是當年病弱的小男孩,如今,他的個頭都和她一般高了。
  落葉緩緩飄下,喜福眨眨眼,發覺冬天要來了……
  每年冬天,他們都會在院子里賞雪,老爺會將夫人緊緊地摟在怀中,深怕她吹到一絲寒風,夫人則會取笑老爺小題大作……
  他們是如此的相愛,而老爺是這樣的珍視夫人,可為何卻仍留不住她?
  她實在不明白老天的想法啊!
   
         ☆        ☆        ☆
   
  “以后別再這樣了。”喜福輕柔地替隋曜琰上藥。
  他低著頭沒說話。
  她為他裹好紗布,起身收拾藥箱,正打算將它放回架子上時,手腕忽地被他抓住。
  “別走。”他的聲音仍是有些沙啞。
  “我沒有要走——”她止住話語,因為他突然將她摟近,她輕呼一聲,發現自己站在他的雙腿中央,他的頭則埋在她胸腹間。
  “少爺……”她的腰讓他緊箍著無法動彈。
  他沒出聲,喜福輕歎一聲,抬手撫摸了一下他烏黑的發,靜靜地讓他摟著,明白他心里仍是難受。
  隋曜琰閉上眼睛,鼻間全是他熟悉的气息,她溫柔的触摸讓他心情平靜,他枕在她的胸臆間,感受到她的柔軟,臉上不由得升起一股躁熱。
  “爹不相信娘死了。”
  他的話在她的胸前冒出,聲音有些悶悶的。
  喜福歎口气,不知該說些什么。
  “我也不相信,娘像是睡著了。”他的雙臂收緊。“我擔心爹,他……抱著娘不肯放,咱們都勸不住他……”
  “或許過一段時間,老爺就會恢复的。”她說得也不是很有把握。
  他搖搖頭。“爹……爹原本要……原本要一掌打死自己的,讓……讓管家給攔了下來,管家說,爹答應了娘不尋短見……不傷害自己……”
  喜福閉上眼睛,有些不忍听。
  “爹像要瘋了似的,我……第一次見爹這么痛苦……”他說得有些凌亂,聲音帶著些許哽咽。“大……大哥點了爹的昏穴……二哥要人開始辦后事,我……跑了出來,我待不下去……”
  “我擔心爹要瘋了。”他急促地喘著气。
  “不會的,老爺有你們。”她讓他摟得几乎要被擠斷骨頭了。
  “爹不能沒有娘……”他說不下去了,腦海中浮現父親瘋狂的模樣。
  哀傷在喜福的心底泛開,這樣的愛……太沉重,也太痛苦了……她不知道夫人的去世會帶給府邸多大的影響,但現在,她已感覺到不安,似乎還有什么事會發生。
  果不其然,在夫人离開兩個多月后,還有一個人也离開了府邸。
  喜福緊接著面對的是妹妹的哀傷及茫然失措,二少爺無聲無息地丟下她,不知去向。
  她知道二少爺去了河北做生意,可卻考慮著要不要告訴妹妹,因為她害怕給喜樂一個不切實際的夢想,所以,后來還是決定不提;她在心中思忖,若是二少爺真的在乎喜樂,她相信他會再回來,可若他沒回來,那……就讓喜樂對他徹底死心吧!
  她看得出喜樂喜歡二少爺,因此,對于他的离去,喜樂一時之間無法接受,她哭得很傷心,而她只希望這份喜歡能隨著時間慢慢淡去。
  畢竟,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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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書香門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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