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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他!是他!
  雖然剛剛惊鴻一瞥,她只遠遠的瞄見一眼,但董語霏相當确定自己所看見的。
  他看見她了嗎?
  不敢想像答案,心慌意亂的取回電話卡,像是逃命一般,董語霏飛快的奔回會場。
  天不從人愿,就像要跟她作對一樣,一尊門神杵在轉角處,來不及收回腳步的董語霏凄慘的一頭往肉牆撞了上去,糟糕的是不只如此,還沒來得及讓她感覺到痛,猛烈的沖撞力已經使她整個人向后倒,眼看就要形成另一場災難時,一雙大手撈回了她,將她牢牢的安置在他的胸怀中。
  “小心一點。”
  捂著快撞歪的鼻子,董語霏疼得眼觀都快冒出來了,從沒想過戴著眼鏡撞到人會這么痛,眼鏡架在鼻梁上的鼻墊部位快把她的鼻子戳出兩個洞了。不過,幸好這副眼鏡略大,鼻墊總是滑落在鼻梁上,不然遭殃的就是更形脆弱的眼睛了。
  “你沒事吧?”肉牆的主人,也就是肇事的元凶低下頭,語帶關怀的問。
  磁性的渾厚嗓音和腦海中刻意想遺忘的聲調相符,董語霏心中一凜,忘了疼痛、忘了破口大罵,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努力穩住如擂鼓般的心跳后,她鼓起勇气睜開一雙因疼痛而帶淚的眼,試圖确定她的疑慮。
  首先進入眼帘的是一張略嫌單薄、似是嘲弄人般要笑不笑的誘人唇形,而后是那貴族般优雅的高挺鼻梁,再往上一點……一副酷勁十足的墨鏡遮住了那雙靈魂之窗,即便如此,董語霏知道,隱藏在墨鏡下的是一雙無時無刻散發著魅力的眼,那是一雙像會吸附人的靈魂般、深邃不可見底的墨黑瞳眸。
  就像是看到鬼一樣,董語霏掙脫了他的怀抱,一連倒退了几步,捂住口鼻部位的手除了鼻子依舊很痛外,更因為心中比擬翻天浪高般的惊慌。
  “你怎么了?”語帶詫异,包里在筆挺的西裝下的昂藏体魄朝地逼近了几步。
  搖搖頭,董語霏表示自己無恙!挪出一只捂住口鼻的手阻擋他的貼近。
  “看你好像很痛似的?有沒有怎么樣?”渾厚的嗓音帶著同情,也身体力行的想掰開董語霏放在臉上的手,想進一步看她的狀況。
  董語霏嚇了一跳,大幅度的搖頭,硬是不肯松手。
  “你不放手,我怎么看你有沒有受傷呢?”像是誘哄不听話小孩的諳气,但要是仔細一點,就能發現其中帶笑的成分。
  “我沒事。”董語霏擠出聲音,十分慶幸疼痛帶來的濃濃鼻音。
  “真的嗎?”
  “嗯。”董語霏用力的點點頭。
  “下次小心一點,別這樣莽莽撞撞的。”叮嚀的話親切得像是鄰家大哥哥,末了還動手揉了下董語霏的頭。
  要是你不站在這里當人牆,誰會這么倒楣啊?董語霏心中暗罵,很生气,但并沒有說出口。
  戒慎的退了一步,撫順被揉亂的發后,董語霏不想再跟他多牽扯下去,對于他的叮嚀只能含恨的點點頭,然后准備离開。
  “昊煒!”匆匆赶來的唐子麒在看見目標人物后大叫一聲,“你……”
  待看清樊昊煒身旁的人時,那個“你”字就自動斷音,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你的動作真慢。”樊昊煒對遲到的好友笑笑,“跟你介紹一下,這是剛剛撞到我的小姐,她是……”
  像是直到這時候才想到沒問小姐的芳名,樊昊煒征詢的眼光直直看若仍捂住下半邊臉的董語霏。
  唐子麒這時的出現讓董語霏覺得自己快要昏倒了,尤其是在樊昊煒的注視下,加上他的問題……他這樣問,是故意的嗎?
  看看樊昊煒,再看看唐子麒,董語霏心慌意亂不知道該說什么,一顆心正以极不正常的速度在跳動著,聲音之大,恐怕方圓百里的人都听得見。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選擇逃開這一切。
  “呃……我還有事,先走了。”把想像化為實際行動,董語霏微低著頭,急急忙忙的想脫身而走。
  “別急著走嘛,你是這里的工作人員嗎?”樊昊煒的大手一把就拉回了她。
  “這位先生,請你放手,我又不認識你。”想像一般人遇上這种事的反應,董語霏掙扎,一面以求救的眼光看向唐子麒。
  接收到她的求救訊息,雖不明白此刻情況,但唐子麒清了清喉嚨,還是出面介入。
  “昊煒,別這樣,你嚇到她了。”
  “放心,我不會對你怎么樣的。”唐子麒的話讓樊昊煒一口洁白的牙齒對著董語霏露出。“我只是看你一直捂住鼻子,擔心你流鼻血而已,畢竟你剛剛撞得那一下可不輕吶。”
  “我沒事。”董語霏再次表明。
  “你一直捂住鼻子,怎么會知道沒事?”樊昊煒擺明了他的异常關心。
  知道他是那种不達到目的絕不善罷甘休的人,董語霏暗自做了几次深呼吸,猛一咬牙,終于松開手,露出泛紅的鼻子。
  “你看到了吧,我、沒、事!”敢這么做,多少是仗著自己其貌不揚的外表。
  “咦,你很像一個人耶。”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樊昊煒蹙眉研究。
  “開什么玩笑,如果要搭訕,這也太老套了吧。”董語霏的心跳漏了几拍。
  “子麒,你來看,她像不像一個我們很熟悉的人?”樊昊煒將好友拖下海。
  莫名其妙的被拖下水,面對樊昊煒的詢問,以及董語霏若有所求的目光——她認得他卻不愿相認;他找她,但人在眼前卻似乎沒認出來——在雙方都無法不去顧及的情況下,唐子麒此刻的存在無疑是尷尬的。
  “呃……她怎么會像霏霏呢?”唐子麒干笑兩聲,說實話,他已經不知道該怎么處理眼前的情況了。
  “我有說她像霏霏嗎?”樊昊煒帶笑的反問。
  兩只老狐狸過招,被當成話題人物的董語霏手足無措,握緊的拳頭直冒冷汗。
  “要不然你所指的‘我們很熟悉的人’是指誰?”唐子麒打馬虎眼。
  “你說呢?”樊昊煒的臉上依舊是一貫嘲弄的笑。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么。”不愿再留下來面對這樣的窘境,猛然推開樊昊煒的箝制,董語霏以跑百米的速度飛奔离去。
  沉默的目送她离去的纖巧身影,樊昊煒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似乎沒發現在一旁研究他的唐子麒。
  “昊煒?”唐于麒喚了一聲。
  說真的,他真的無法弄清樊昊煒的想法,就剛剛的情況,他應該、似乎、好像知道她是霏霏,不是嗎?
  “大概是工讀生吧。”樊昊煒突然說道,“現在的工讀生真不像話,打工的時候還這樣混水摸魚,走路的時候像沒長眼睛一樣橫沖直撞。”
  樊昊煒的話讓唐子麒陪笑兩聲。
  看昊煒這樣子,他應該不知道吧?唐子麒推翻之前的想法。
  “不過,這樣急急忙忙的摸魚出來打電話,不知道是打給誰?”摩挲著下巴,樊昊煒心有所思。
  “你怎么知道她是出來打電話的?”唐子麒愣了一下,下意識的摸摸腰間的行動電話。
  樊昊煒笑了笑,轉身往會場走去。
  “你猜。”很吊人胄口的,對唐子麒的問題只丟下這一句。
  猜?這樣曖味不明的態度要怎么清啊?
  唐子麒生著悶气,被攪和得不甚清楚的腦袋更加混亂了,直到跟進會場前,還一直反覆的推敲著。
  他知道?他不知道?他知道?他不知道……
  那……他到底知不知道啊?
  ………………………………
  “語霏姊,你怎么這么慢?”埋怨的話才落下,再看到董語霏的兩手空空,朱雅蔚毫不客气的哀嚎了起來。
  “你怎么什么都沒買?”
  可能是他們這群工讀生的地位太過渺小,要不怎么沒人注意到他們的存在?這一些沒人性的大人物非但沒把他們看在眼里,而且极為忽略,在慢吞吞的排演過程中,完全沒有人想到時間已快下午三點半了。
  照道理說,“中餐”的定義是指中午時分的餐飲吧?而他們從早上八點半集合過后就開始滴水未進——這還有賴負責人早先立下規矩:為了預防任何污漬弄髒衣服,后台嚴禁飲料及食物。
  將近七個鐘頭未進食,對成長中容易感到饑餓的少女而言,這實在有點折磨人。難民般的絕食生活讓人有點怀疑,他們究竟是來打工的?還是不小心參加了“饑餓三十”的活動?
  雖然后來提供了蒸餾水!但光唱水的感覺很讓人反胄,尤其是在“不能隨意离開的”禁令下,根本就沒人敢多喝几口,怕喝多了不但不能解饑還會想上廁所。
  饑餓促使人膽大,經過一陣陣的輕聲商量,董語霏在大伙儿的掩護下被推派出去購買糧食,不都說團結力量大嗎?此刻就是印證的最好机會,再說,餓都餓慌了,誰還理會什么“后合嚴禁飲食”的禁令啊?
  只是万万沒想到,董語霏偷溜出去了大半天竟兩手空空的回來?
  “語霏姊,你在搞什么啊?”捧著肚子,朱雅蔚十分哀怨,已經餓得沒力气顧及禮貌了。
  “我……這附近實在沒什么好吃的。”雖是籍机出去,但帶著大家的希望,她也真的在附近找過了。回答的同時,董語霏做了几個深呼吸,試圖調整紊亂的心跳。
  “你怎么了,鼻子紅成這樣臉色卻很差,發生什么事了嗎?”朱雅蔚發覺不對勁。
  “沒什么。”抿著下唇,董語霏避而不答。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我想你們也餓坏了,我去幫你們爭取好了。”董語霏顧左右而言他,一方面是想轉移朱雅蔚的注意力,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看不過去。
  “真的?”朱雅蔚的注意力迅速被轉移,鄰近的几名工讀生也圍了過來。
  “反正我本來就不想待在這里,不怕被炒魷魚。”董語霏無所謂的聳聳肩。
  身上帶著大伙儿所寄托的二度期待,董語霏离開后才發覺失策。
  她是豬啊?明明知道他在這里,要是那個姓時的爛人正在跟他講話,那……
  董語霏遲疑了,一面暗罵著自己,停下來的腳步怎么也無法再邁出,整個人僵立在前往談判的路上,進退不得。
  “霏霏?”
  小聲的叫喚聲引起董語霏的注意,定神一看,唐子麒頎長的身影正迎面而來。
  “麒大哥?”惊訝中也有松口气的安全感,董語霏連忙扑到他的怀中。這世上,只有他是真心的待她好。
  笑著擰了下她紅通通的巧鼻,唐子麒拉著地來到靜僻的一角。
  “你怎么會跑來當DRESSER呢?我剛剛差點讓你們兩個給嚇死。”
  “你還說咧。”董語霏沒好气這:“要是你早些告訴我的話,今天的事就不會發生了。”
  想起剛剛的場面,兩人相視苦笑。
  “昊煒他好像沒認出你。”
  “我這樣子……誰還能認出是我?”董語霏自嘲。
  “說真的,要是我不知道也可能認不出你,你這打扮實在是……”唐子麒努力想要找出一個形容詞。
  “很丑。”董語霏毫不介意的代答。
  看著董語霏的笑容,唐子麒像是默認一樣的笑了,只不過,當他想到他找籍口离開、特意來找她的原因后,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為什么?為什么不讓他認出你呢?再怎么說,昊煒他畢竟……”
  “是領養我、讓我得以活下來的恩人。”董語霏苦澀的代唐子麒說出未竟的話。
  一直以來,由于沒有刻意隱瞞,她從懂事起就明白的知道,關于自己能存活于世上的离奇經過。是該感謝他的,要不是他以狂妄的姿態表示想留下她,她的命運會如何恐怕沒人能預測。孤儿院、育幼院,或者就任憑被丟棄在路邊無人聞問,若不是他,至今的她能不能站在這里恐怕還是個未知數。
  “霏霏……”唐子麒不知道該怎么說下去。
  “就連名字,也是他恩賜給我的。”听著唐子麒的叫喚,董語霏的神情有些落寞。
  董,是源自他母親的姓氏,語霏則是因為她被撿到的那一日恰巧是個飄著小雨的日子
  霪雨霏霏,不過,因為他不喜歡要濕不濕的陰霾天气与潮濕的感覺,便將“雨”字改為“語”,這就是她董語霏名字的由來。
  有時,她真恨自己的名字。該怎么說呢?
  每當這個名字被喚一聲,就好像提醒她,她是個連名字都靠他恩賜的小孤女,那种欠他的感覺也就更加濃厚……這种心情,怎能不讓她厭惡起自己的名字?
  “你別這么說,要是讓昊煒知道你這么貶低自己,他一定會生气的。”
  “是嗎?”董語霏笑笑,“但讓我有這种感覺的人一直是他啊。”
  若他真會生气的話,也是因為她是他的專屬寵物,能貶低的人只有他——即使是她這個專屬寵物本人也不能僭越他的權利。
  “你想得太多了,雖然昊煒沒有明說,但我看得出來,你在昊煒心中是特別的,只不過他的脾气古怪些,不知道為什么,就是特別容易惹人生气,你就別跟他計較太多了。”說起樊昊煒的性格,唐子麒也沒輒。
  “我能跟他計較什么呢?”董語霏又笑,像是認命了一樣,“連命都是他給的,我拿什么跟他計較?”
  “霏霏,你再這樣說,我可要生气了。”唐子麒板起臉。不論昊煒對她的態度如何,他唐子麒可是把她當成自己的小妹妹來疼愛,不許她把自己說得像沒人要的。
  董語霏抿著下唇,不再說話。
  “現在有什么打算?”唐子麒問。“總不能這樣跟他玩躲貓貓下去吧,他這次回來好像是專程找你的。”
  “找我?”有些小小的惊訝,“怎么可能。”
  當初,就是因為他徹底的漠視傷透了她的心,她才會毅然決然的离開他。
  “昊煒做的事有誰摸得清,你也知道他的性于,若他這次是回來找你的,到最后他還是會知道的,我想,你自己得有個心理准備。”類似今日這樣尷尬的場面,唐子麒不想讓自己再面對一次了。
  思考讓气氛沉默了一會儿。
  “麒大哥,我不知道該怎么做,只知道還沒准備好要面對他,再給我一些時間,或許就能調适好我的心情了。”董語霏說出她的感受,目前的她在短時間內,還沒有打算出現在他面前。
  這樣的決定,唐子麒只能苦笑。真難啊,台北又不怎么大,要躲掉樊昊煒的找尋豈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管怎樣,記住麒大哥是站在你這一邊的。”唐子麒只能這么承諾。
  “我知道。”董語霏笑了,只不過像是想到什么,笑容一閃而逝。“但是……他……”想到那個不定數,董語霏無法讓自己放松心情,“我該怎么辦?我不想再過以前的生了。”
  如果可以,她想選擇永遠离開他。
  “別想那么多,等會儿我去探采他的口風,看怎么樣再決定好了。”唐子麒安慰她,但他也不敢保證什么。
  “謝謝你,麒大哥。”
  “什么傻話,跟麒大哥還需要道謝嗎?”唐子麒失笑。“我請回去了,要不昊煒會以為我失蹤了。”
  “等等,麒大哥,再幫我一件事。”董語霏連忙喚住他
  “說吧。”只要是她開口的,他不會放手不管。
  “可不可以讓后台那些可怜的工讀生先吃個飯?大家快餓坏了,從早上到現在都沒有東西可以吃,我看不過去,自愿要幫他們陳情,但后來才想到他在這里……”
  “你還沒吃?”唐子麒听不下去,有點生气。“這些人是怎么辦事的?”
  “我是還好。”董語霏一臉的無所謂,“以前的磨練打下了基礎,習慣了。”
  “你啊,是不是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平常都是跟我打馬虎眼過日子?這樣有一餐沒一餐的還能說習慣了?”唐子麒皺眉。
  “別再跟我算帳了,快回去吧。”不想翻那些陳年舊帳,董語霏賴皮的催促他离開。
  “你喔。”
  面對唐子麒沒輒的搖頭歎息,董語霏只能露出笑容試圖蒙混過關,之后,兩個人又說了几句話才相互道別、各自离開。
  從頭到尾,他們倆絲毫沒發現,當他們專注于談話時,還存在著第三者一直旁听到最后才悄然离去。
  ………………………………
  “這堆便當是怎么一回事?”
  樊昊煒突如其來的怒意讓所有人不知所措。
  “怎么,我請你們公司幫我籌畫這次服裝秀,是讓你們虐待童工來著的?你們是哪一家公司?究竟是怎么辦事的?便當送來就堆在這里放著好看,讓后台的工讀生餓得七暈八素,誰會想認真工作?要是晚上的SHOW有個閃失,誰要負責?”
  在場所有的人面面相覷,有點不明白,這位大老板怎么會去了一趟洗手間就開始注意起這种小事?而且還為這种事生气?
  “昊煒?怎么了?”唐子麒回來后看到一群人奇怪的表情。
  “你問他們。”樊昊煒餘怒未消。
  “樊先生,要排演今晚節目的關系,所以想讓工讀生在排演完后進餐,現在已經快排完了。”一名替死鬼被拱出來解釋。
  “你是誰?”樊昊煒冷眼看他。
  “我姓時,是這場SHOW的負責人。”
  “負責人?那好,不讓DRESSER吃飯是你的主意?今天的SHOW要是有個閃失就由你負責囉?”樊昊煒對這位自稱負責人的仁兄看了几眼,不論他怎么看,那一身黑色的緊身裝扮就是礙他的眼。
  “我們不是不讓她們吃飯,只是想……等排演完……”
  “我最討厭人死不認錯。”樊昊煒直接而坦白的斥責,“你告訴我,吃個飯會花多少時間,你以為我不知道前台的排演是一次几個模特儿上台?還是你們公司排演的情形与眾不同,需要全部的模特儿在前台待命?”
  “不……不是,我們也是一樣……是按照節目進度排演……”
  “哦?既然是按節目進度排演,這樣需要一整群工讀生跟著在后台耗?你告訴我,讓她們利用時同輪番吃個飯會很困難嗎?”
  雖然樊昊煒表示不滿的方式不像噴火龍一樣的咆哮,但冷然的話中有莫名的气勢,好像被指責的人犯了什么十惡不赦的重大罪行,看得原本也想興師問罪的唐子麒也气消了。
  “昊煒,用不著那么生气,現在讓那些工讀生出來吃個飯就好了。”雖然對該名負責人的做事方法有點不能認同,但唐子麒一如往常擔任起打圓場的工作。
  唐子麒出面介入后,樊昊煒冷冷的看著那位負責人,那不怒而威的气勢与絕對的王者之風看得人自然而然的心生膽怯。
  “怎么……”自稱負責人的黑衣男子遲遲沒有動作,讓樊昊煒漸感不耐,“唐先生的話你沒听見是吧?”
  “嘎?”
  “讓工讀生吃飯了。”那一臉手足無措的模樣讓人不忍,唐子麒好心的給予提醒。
  見他好不容易反應過來了,樊昊煒怒斥:“還不快去!!”………………………………
  “虧大了,真是虧大了。”
  填飽了肚子,緊湊的經過一次忙碌的彩排后,得空的朱雅蔚与其他工讀生七嘴八舌,經過一番討論后回到董語霏身邊,并极端不爽的叨念著。
  “哪有人這樣的,到現在才跟我們說這三天算一個檔期,要做滿三天才能須到錢,擺明著威脅人嘛。”
  趁用餐時間,像是怕他們臨陣脫逃、隔天不再來似的,那位姓時的負責人將領酬勞的規矩立下,表明必須做滿三天才能領薪水。那感覺像是想用金錢攻勢留下人,听得朱雅蔚懊惱极了,尤其是在他們被要求明天早上必須七點集合后。
  拜托,七點集合,那就表示她明天最晚得六點半起床,有沒有搞錯啊?今天八點半集合,最快也要晚上九點半才能离開,不提把他們餓得歪七扭八的事,一天的工作時數已經是十几個鐘頭了,要是明天再提早為七點集合,那他們還真是名副其實的廉价勞工。
  雖然涉世未深,但朱雅蔚在這時候已能察覺出這份工作的投資報酬率不能相比。
  “語霏姊?語霏姊?”叨叨念念了半天,朱雅蔚這才發現心不在焉的董語霏根本沒听進她的話。“語霏姊,你到底怎么了,從剛剛吃飯的時候就一直不對勁了。”
  “沒事。”回過神的董語霏一語帶過。
  “才怪……”
  沒讓朱雅蔚有机會追問,負責人的出現讓她噤了聲。
  “呃……我知道你們剛剛彩排前才吃過飯,但現在晚餐的便當已經送來了。”
  每個人下意識的看了下手表,距离上次吃飯不過是一個多鐘頭前的事。
  “到正式表演之前,你們只有現在的時間能吃飯,要不然,就只能等到表演結束、把衣服收好后才能吃了,那時候大概九點半之后了,你們自己決定,看要不要現在吃飯?”
  要死了,不是想把她們餓死就是把她們撐死。工讀生暗罵在心中,但還是彼此交換了意見。
  表決結果,大家宁愿撐死也不愿再餓死一次。
  就這樣,董語霏心思恍惚的跟著大家到前台的觀眾席吃便當,有一下沒一下的撥著飯盒,沒有絲毫食欲,不像朱雅蔚,不但一口一口的把飯吃下,還跟其他的工讀生邊吃邊交換本日打工心得,一群十七、八歲的少女低聲開罵得不亦樂乎。
  “咦?董語霏?你在這里做什么?”邵齊詫异道。
  “表哥?”對于邵齊的出現,朱雅蔚嚇了一大跳,惊呼一聲,而董語霏只是挑了下眉表示她的意外。
  “小雅?你也在?”邵齊愣了一下,無法想像這兩個人怎么會同時出現在這個地方。
  “我跟語霏姊來當DRESSER ,那你呢,你怎么會在這里?什么時候來的?”朱雅蔚在發問的同時努力克制自己的音量。
  “以前的學長開了一家攝影公司,負責發表這次服裝秀的展示成果,我是來幫他的,剛剛彩排時才到,大致看了一下,晚上好捕捉鏡頭。”邵齊解釋。
  還真是巧啊,一場SHOW把認識的人全聚集在一塊儿了。董語霏心中嘲弄的暗想。
  “你怎么不早說你會來?”朱雅蔚生气道:“害我跟語霏姊來當廉价勞工。”
  “什么意思?”邵齊有听沒有懂。
  “你都不知道,我們好可怜喔……”
  突然來了一個听眾,為了博取同情,朱雅蔚唱作俱佳的開始敘述這一日的打工過程,董語霏則繼續想自己的事。
  他,是不是認出她了?
  會才的怒意輻射至后台,即便只聞其聲、不見其人,都還能感受到那种攝人的魄力与威勢,那感覺好像回到了以前,那時她因工作而無法定時吃飯,他一旦得知她有一餐沒一餐的狀況,總是這樣責罵周遭的人,也只有那時候她才能感覺到他的關心。
  不想讓自己沉溺于過往的回憶,董語霏下意識的甩了下頭。畢竟,她要面對的是現在的他,沒時間讓她在這里回憶那些有的沒有的。
  “語霏姊很厲害喔,要不是她幫大家爭取,恐怕我們現在不是隔一、兩個小時吃一個便當,而是一次吃兩個便當了。”朱雅蔚跟邵齊說得興起,“你都沒听見,那個大老板好有气勢喔、連在后台都能感覺到那种魄力。”
  “那不是我,不干我的事……”听見朱雅蔚提起,董語霏試圖解釋。
  從一開始,董語霏就否認自己有任何功勞,但工讀生沒人听進她的辯解,認定了她是謙虛。如同此刻,朱雅蔚根本沒理會她的話,仍自顧自的對邵齊說著。
  “我們從一開始就覺得樊昊煒一定是那种很帥的人,后來我們吃飯時看見了,哇塞,他帥的,我都已經不知道該怎么跟你形容了,那种男人的气勢与風采,哇,你這种毛頭小子根本不能比……不過,有點奇怪,在我們吃飯的時候,我總覺得那個樊昊煒老是看著我們這邊、雖然他戴著墨鏡,但我覺得他好像在看誰似的。”
  是嗎?連大而化之的朱雅蔚都感覺到了,那就不是她的錯覺囉?董語霏的心跳因朱雅蔚的話而漏跳一拍。
  “是喔,人家是看上你的美色,所以忍不住一看再看。”邵齊不客气的損她。
  “怎樣?你是不是不服气人家長得比你帥?哼,毛頭小子。”
  “什么毛頭小子?請你去我們學校探听一下,我可是校園里有名的夢中情人,不要搞不清楚狀況好不好?”邵齊不服气這。
  “夢中情人?你要不要臉啊,哪有人說自己是夢中情人的,只有毛頭小子才會……”
  他們兩個表兄妹繼續爭論著如何評定一個男人。
  置身事外的董語霏心煩意亂,整個人只覺得浮躁不安,感覺好像有什么事要發生了。
  不要啊,在她開始覺得安定、平靜的時候,千万別惹出什么事,也別再讓他來扰亂她的心了。董語霏在心中默默的禱告。
  希望……希望……嗯,該希望什么呢?
  這一刻,董語霏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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