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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在“成王府”和“掄庄”結為親家的這一天,整個長安城可說是陷入万人空巷的瘋狂情境中。原因非但是兩大豪門聯親的結合,同時也是京城中最著名的兩大“美麗”家族的聯姻。先不說別的,光看紅衣白馬的新郎倌,那張剛毅的俊容教高挂在空中的太陽也失了光輝,再看看新娘這頭,她原本就是京城有名的“娃娃美人”,騎著黑色駿馬、身穿,一襲綠衣的新娘大哥,也英俊得教人贊歎連連。竟然有些少女當場就哭了起來,一來是為了能親眼目睹“京城第一美男子”的尊容,二來是為了這么好的貨色就要屬于別人而痛心疾首,這些哭聲就象是傳染病般的蔓延開來,整個長安城到處可听見這种非理性的啜泣聲。坐在馬匹上的掄語劍,不禁為這种愚蠢的少女情怀流下一身冷汗,發誓自己死也不會踏上婚姻這條賭。
  就在鑼鼓喧天、雙方賓客的道賀聲中,新婚之夜悄然來臨。那些吃飽喝足的賓客們滿意的拍拍屁股回家,只剩几個不知死活的家伙膽敢留下來想鬧洞房。
  “少允,真有你的!掄語蘭那個悍婦你也敢娶,莫非是吃飽了撐著?”少允那團死党中最沒水准的林孟杰開口批評道,惹來少允一個极端不悅的眼神。
  “孟杰,你若想多活几年,最好現在就閉嘴,你講別人可以,講掄語蘭就不行。”阮鳴飛以過來人的口气勸林孟杰。孟杰叫她“悍婦”還算客气,依他看她根本是匹野馬,哪拴得住!
  “我和孟杰都沒有見過嫂子,就只有鳴飛有過一面之緣,今晚不讓我們鬧洞房,實在太說不過去吧?”許子軻開日起哄,他通常是帶頭的人,今晚自然不能例外。
  “是啊!是啊!你一生才一次的新婚之夜,竟然沒讓我們這群死党幫你熱鬧熱鬧,我們良心會不安的!”
  “什么一生才一次,搞不好沒多久會再來一次,憑少允的外表及身份,娶個三妻四妾也不過份!”
  “這點我看是有點難啦!別忘了他娶的是誰,是掄語蘭呢!恐怕他還沒有机會納妾,就教她給剝下一層皮了!”
  “對哦!對哦!”
  一提起她的凶悍,大伙儿就想起趙亭玉,忍不住笑成一團。
  少允憤恨的看著這三個沒水准的死党拿出嘲笑人的看家本領,霎時羞愧自個儿怎么會“同流合污”。他臉色冷冽的走到門口踢開。
  “走!”他此時只想赶快送走這几個瘟神,他還有事情要煩惱,沒空理他們這几個缺德鬼。
  他們三人都被少允認真的語气和冷冽的眼神嚇到。他們是開開玩笑嚷,干什么這么認真。
  “少允,咱們只是開開玩笑,沒有惡意。”与他交情最久的阮鳴飛率先解釋。
  “是呀!不讓我們鬧洞房就不鬧嘛!咱們很識趣的。”少允那樣子象是要動手將他們丟出去,林孟杰可不想試他的手勁。
  “我看,我們就此告辭了。”許子軻左右手各拉一個,硬是把兩個還榜在大廳解釋的死党拉出去。新郎倌今晚心情惡劣,有什么想消遺他的,改日再續。
  少允瞪著那三個鼠竄的好友的背影,心中升起一股愧疚感。其實他是因為不知道將如何面對語蘭而感到心煩,他們三人卻成為代罪羔羊,等他擺平這件事以后再補請他們一頓好了。
  唉!我的頭好痛!
  少允踩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慢慢的走向新房。
         ※        ※         ※
  語蘭蹺起二郎腿坐在新人床上,她無聊的等待著那位“可恨”的新郎倌掀起她的蓋頭巾。雖然她希望他一輩子都不要踏進這間花麗的新房來,但是這沉重的鳳冠及悶死人蓋頭巾,壓得她快喘不過气來。
  怎么會沒有人來鬧洞房,一般人不是都會有几個好友嗎?可見這個人的人緣有多差,連一個可以洞房的朋友也沒有。一想起李少允那一張陰森俊美的臉孔,語蘭直覺得雞皮疙瘩掉滿地,她如何度過新婚之夜?她迷惘了,腦海中不覺的浮現出徐少允那張陽光般的俊臉,她忍不住一陣悲傷涌上心頭,眼角沁出淚水。
  不行!她已經嫁作他人婦了!心中不該再想著別的男人,但該死的!要忘記自己曾經深深眷戀過的男人是如此困難,她怎么可能做得到?
  輕輕的開門聲讓語蘭頸背的汗毛豎立,他進來了!她困難的吞咽下口水,用衣抽拭干眼角的淚水,她才不會讓他看出她的軟弱。
  她屏息的等持眷少允揭開她的蓋頭巾,可是等了半天卻沒有任何動靜。她好奇的自蓋頭巾下方努力窺視他的動靜,無奈蓋頭巾太長了,她只能看到他的新郎長袍和一雙仿佛生了根的腳。
  兩人不吭一聲的度過這難堪的沉默,房里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听得到。
  這混帳是打算讓我穿著霞帔、被彩頭的重量壓死嗎?語蘭在心里頭罵道,同對感到垂在面前的那塊蓋頭巾快要悶死她了,穿的霞帔也快勒死她了。
  沉默依舊,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沒有絲毫移動的意思。
  語蘭再也忍不住了,管他禮教不禮教的,新鮮空气比較重要。
  “你到底掀不掀蓋頭巾?不掀我自個儿來。”語蘭不給對方回答考慮的机會,逕自掀起蓋頭巾,呼吸她睽違己久的新鮮空气。
  “你?”看清楚站在前面的人是誰時,語蘭愣在床上,腦中好一會儿無法思考。
  少允也被嚇了一跳的愣在原地,他不曾听說過哪家的新娘子是自個儿掀蓋頭巾的,誰不是溫柔可人、百般盼望的等著新郎倌,哪象她,一點浪漫的等待也不要!
  “你怎么在這儿?”起先她以為是自己的幻想,等确定他是真人之后又擔心他是因為自己要嫁給別人,前來搶親的。
  “我……”是新郎倌!少允在心里回答,看語蘭那副惊懼要藏人的模樣,他沒敢講。
  “別再多說了,你得快點走,要是讓人看見你,包准會沒命的。”語蘭二話不說雙手死命拉著少允,推向門外,少允被推得差點站不住腳,一個踉蹌,無法控制的往語蘭的身上倒下。
  “唉喲!”語蘭被壓得眼冒金星,骨頭都快散了。
  “你,別老是壓在我身上,你得快——”語蘭突然間停止說話,眼睛睜得大大的,直直盯著少允的新郎長袍。
  “你是——”這不會是真的!他不會這樣戲弄她的。
  “沒錯,我就是李少允。”少允看著語蘭發白的小臉,心中也跟著冒冷汗,她看起來象是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你是李少允?”那“普宁夜”上的美男子是誰?那個自稱為“李少允”的男人?
  “你認不認識一位俊逸异常、生得一雙貓眼的男人。”最好他們沒有任何關系,否則她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他。
  “少儒,他是我弟弟。”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出比他更象語蘭口述中的人。
  “你……弟……弟。”語蘭這三個字說得是咬牙切齒,這一家子都是渾蛋!
  “你這個混蛋,你那個弟弟更是個大混蛋,我掄語蘭有得罪你們家嗎?竟然這樣戲弄我?”語蘭瘋狂的捶打著少允的胸膛,少允的胸膛雖然被打得很痛,但是他的心更痛,讓語蘭這般傷心淚流,是他最不愿意的事啊!
  “對不起,這并非我的本意。”少允摟緊語蘭,不斷用下巴廝磨語蘭的耳翼。
  “不是你的本意?”語蘭瞪大充滿著淚水的大眼,雖然隔著重重的淚水,少允仍然看得到她眼中的熊熊火焰。
  “你敢說不是?”語蘭卯足力气掙脫他的擁抱,后退三步的瞪著他。她的心好痛,原來她所愛的人一直把她當成傻子戲弄。
  “我可以解釋——”解釋什么呢?連他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的卑鄙行為。
  “你解釋啊!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解釋你的行為,還有你弟弟的行為!”再也沒有比遭到那個貓眼人的戲弄更令人气憤的事。
  “這關少儒什么事?”少允皺眉。他不過是幫忙提個親而已,就算是手段太過激烈了點,也不至于惹來語蘭這么強烈的憤恨啊!反正她現在要的是發泄,就讓她發泄個夠,只好對不起少儒了。
  “你說話啊!你說不出話來了吧!我知道你們兄弟倆都不是什么好東西。”語蘭气得隨手拿起一個陶瓶往他身上砸去,少允彎身,逃過這一砸,陶瓶當然是難逃變成碎片的命運。
  “語蘭,你冷靜點。”少允安撫道,企圖接近語蘭。
  “冷靜?你教我怎么冷靜得下來?李少允,你玩得很愉快吧?”語蘭拿起一只陶忱往少允的方向又是一砸,少允眼明手快的側身,陶枕“咚”一聲的砸在一只柜子上頭,連擺在上頭的珍貴陶器一起碎了。
  唉呀!怪了!少允在心中暗暗叫苦,這會儿躺在地上的陶瓶尸体,可是皇上為祝賀少允新婚的賀禮,這房都還沒圓呢,就被語蘭打破了,真是個坏兆頭。
  “語蘭,你听我說。”少允一個箭步,飛快的箝住語蘭的雙手,以免在她手中的另一個珍寶又被砸破。“我承認起先我只是想逗逗你而己,但是同時我下定決心要娶你,所以我才會差少儒去你家提親。”
  少允見語蘭瞪大雙眼,滿臉的倔強,知道她并沒有被他說服,他咽下口水繼續說下去。
  “我沒料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早就想告訴你,可是又怕你的性子太烈,不听我解釋。”
  少允心焦的等著語蘭的反應。語蘭沉默了一會儿,倏然掙脫少允的手掌,松開手指,手中的一具燕薩座像應聲落地,又變成碎片。
  我完了!少允的頭不知不覺的垂下來盯著燕薩座像的碎片看,這是姑姑的贈禮,語蘭到目前為止總共砸掉了夠買一座山的錢。
  “解釋什么?有什么好解釋的?你以為當時沒有告訴我真相,現在說就會比較容易?以為我反正已經進你們李家的門了,橫豎怎么傲都無所謂了,是不是?告訴你,沒這么容易!”語蘭拿起柜子上一大堆不知誰送的珍貴陶器丟向少允,一次一件。
  “語蘭,有話慢慢說,你這么丟會丟死人的!”少允這回早有准備,一個飛身,就象玩踢□子般的將陶罐子踢回手中,好險!總算鳴飛送的東西沒破。
  “你身子這么好,怎么怎么會被砸死!”該死的混帳,他以為她跟他正在玩“你丟我撿”的游戲啊!
  語蘭兩手捉住一只陶瓶,雙箭齊發,她倒要看看他怎么接。
  少允直覺的接住最靠近眼前的陶瓶,另一只陶瓶卻成為漏网之龜,直直的往房門的方向飛去,剛好快飛到推門而入的成王爺。
  成王爺好不容易送走了賓客,正想回寢居好好休息的時候,卻听見從少允的新房傳來一陣嘈雜聲。愿本他臉紅心跳的暗想年輕真好,有這沖熱情,象他年紀一大把了,總是少了一點勁,正當他想快速通過新房的時候,卻發現這陣嘈雜聲非比尋常,這……這不是陶器被砸破碎裂的聲音嗎?該不會是送紿少允的那些寶貝被砸了嗎?他愛寶心切,顧不得自己是否會打扰到別人的“好事”,一古腦儿就往新房里面沖,接著發現一只綠色的東西朝著他的頭顱直直飛來,再不閃就沒命了,于是他做了一個以他的年紀來說實屬高難度的動作一向后彎腰曲身,整個身子彎成一個半月形。
  “爹。”少允被闖進來的成王爺嚇了一跳。語蘭則是對他能在一瞬間就做出來的精采動作,佩服得不得了。
  “唉喲!”成王爺實在老了,哪能經得起這般折騰。
  “你這個孽子,還不快過來幫忙。”成王爺的腰紿閃著了,自個儿爬不起來。
  “爹,您沒事吧!”少允扶起成王爺,一面幫他順暢筋骨。
  “怎能沒事?不信你下次自個儿彎彎看?”成王爺-邊揉揉他閃著的腰,一邊雛眉的看著滿地的碎片。
  “這,這……這是怎么回事?”這房里頭怎么亂成這樣?好象遭過小偷似的東倒西歪。
  少允赧然的看著滿目瘡痍的房間,他要怎么告訴老爹這是他新娘子的杰作?
  “你——”成王爺隨意的目光掃視房中的擺設,不對!怎么今早才擺上去的珍貴賀禮全不見了?成王爺頭冒冷汗的注視著滿地的碎片,妹
  妹送的燕薩座像的臉還留著關邊對他微笑。
  “啊!”一聲嘶吼震撼了整個“成王爺”。“孽子啊!這是你姑姑珍藏多年的寶貝啊!你競然……你競然……”成王爺撫著心口,老淚縱橫的哽咽著,這比殺了他還殘忍啊!
  “我……”少允偷偷的瞄了語蘭一眼,語蘭見成王爺的悲慟摸樣,心中一股罪惡感油然升起。
  “是誰做的?你嗎?”成王爺收起悲傷,惡狠狠的瞪向少允。
  “還是你?”八成是這個小潑婦做的,所以說平凡人家出身的女子最沒教養。
  “爹,您鬧夠了吧!不要打扰我的新婚之夜,出去、出去!”他順手塞給成王爺一個剛搶下的寶貝,一面使勁的推他出去,成王爺還沒來得及發出抗議就教少允給推出門外,房門“啪”一聲關了。
  成王爺傻傻的盯著當著他的面甩上的房門,心中百感交集的悲歎著,儿子養大了,不中用了,娶了媳婦就不理老爹了。這一切都反了。原本娶掄語蘭進門是為了看住少允,少砸點寶貝,沒想到她一進門,寶貝反而砸得更多,這往后要是夫妻倆吵架,卯起來給他來個砸寶大賽,那“成王爺”中的寶貝們還有得教嗎?不成!他得赶緊蓋個密室,把家中所有寶藏都往里面放才行。
  成王爺下定決心,使勁的點一下頭,可惜現場沒有任何人看見他臉上慵慨就義的表惰。他深深的歎了一口气,握緊雙手。唉!他發現自個儿手中正拿著一只白陶罐子,開頭优美,色澤奇佳。成王爺高興到痛哭流涕,緊緊的將它抱在胸前,深怕它有不測的一路疾奔到寢居。
  少允關上房門,深吸一口气后轉向在面對語蘭。經過他老爹這一番鬧場之后,他的勇气更加消失無蹤,要是他今晚得睡在房門口,他非要老爹負責不可。
  “語蘭……。”少允見突然間安靜下來的語蘭,自覺此机不可失的走近語蘭,伸手就要摟她。
  語蘭靈巧的曲身避開,拿起床上舖好的被子塞進他突然扑空的手里。
  “你自個儿找地方睡去。晚安。”說完她打了個大呵欠,累了一天,該休息了。
  少允不相信的瞪著語蘭塞給他的棉被,這可是他的新婚之夜,難道她沒听說過“春宵一刻值千金”?要他自己去找睡覺的地方,這是什么意思?
  “你打算讓我錯過我自個儿的新婚之夜?”這么殘忍的事,她怎么做得出來!
  “沒錯!”她甜甜的一笑。他以為隨便几句話解釋就可以擺平她?沒這么便宜的事!她非整得他脆地認錯不可,否則她心頭那口怨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你不可以這樣對我。”他為了今夜,受了多少的煎熬,而眼前這個惡毒的女人,競然使出這招殺手鑭。
  “為什么不行?你不就以戲弄我為樂?我這么做,不過是個小小的報复而已。”看著他發青的臉魚,語蘭心中大感愉快。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他是著了什么魔才會愛上這個冷血的女人。
  “我惡毒?好啊!那你休了我啊!”語蘭不經大腦的沖出這句話,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怕少允會將她的話當真。
  “你——”少允气得發抖。他很想象大丈夫般的高傲點頭,然后瀟洒的轉身离開。可借自從他碰到這個小克星以后,發現自己再也無法恢复往日的瀟洒自在,他太在乎她了。
  他咬緊牙根努力的控制自己的脾气,憤然的將手中的棉被丟向地下,轉身就要离開房間。
  “你要去哪里?”語蘭又想整他,又希望他留在身邊。
  “你不是不要我留下嗎?我自然要去歡迎我的地方。”他惡意的胡謅道。被老婆赶出房門,這种事要是傳出去,教他這位“京城第一美男子”的臉往哪里擺。
  “那個地方是哪里?”這么晚了,所有的店家都打烊了,哪還有地方跑。
  “百花樓。”少允停住腳仔細觀察語蘭的表情,希望能達到令他滿意的反應。
  語蘭當場楞在原地,沒有任何反應。心中卻是奇怪少允那么晚了上賣花的地方去做什么?花坊還開著嗎?她還沒有會意過來,就教少允忿忿的甩門聲給吵得捂緊了耳朵。
         ※        ※         ※
  “混帳!”少允邊走邊罵。摘下頭上頂著的新郎帽,用力丟向一旁,剛好砸到一只可怜的野狗。
  可怜的流浪狗被這不明物体砸得“汪”的一聲,對著擲物者猛吠。少允心情正處于崩潰的邊緣,這只不識時務的畜生自然成為他發泄怒气的好對象,莫名其妙的挨了好几卿,冬于悲哀的“嗚——”-聲認輸,拖著沉重的步伐緩緩离開。
  “新郎倌,你跟那只狗的處境相同,怎么可以欺侮同類?”由陰影處傳來的清脆女聲,不急不緩的調侃道。
  “麗清,怎么連你都笑我,出來吧!”真是人一倒霉,到處都有人落井下石。
  “少允兄,看起來你這張俊臉好象沒發揮多大的用處嘛!怎么會教語蘭給赶出來?”吳麗清踩著悠閒的步伐,一張絕美的臉帶著艷麗的微笑,笑吟吟的盯著少允瞧。
  “我——”
  “坏事做太多?”麗清非常清楚他和語蘭之間發生的事。為了雪恥,她對京城里的大小事情都了若指掌。一些旁枝的來源再加上自己親眼目睹,大大小小加起來,憑她优秀的組織、恩考能力,早就猜對了九分。
  “你的嘴跟少儒的一樣坏。”這兩個要是湊成一對,“成王府”跑不掉每天戰云密布,幸好他的新房离少儒的隔著三個池子那么遠,否則可得天天撐傘了。
  “呵、呵!”連汕笑聲也那么象,這兩人可說是天生一對。
  “我上回跟你提的事情,你的打算是……?”少允上次的建議,麗清還無暇去細想。
  “還沒有打算,過些日子再說。”她技巧性的打著太极拳。
  “別管我的事。我今晚恰巧遇見你,也算是緣分。給你一個建議如何?”麗清好心的提議道,少允總覺得她就象是少儒的翻版,說出來的提儀通常是救人、害人兩面兼得。
  “什么建議?”
  “去找掄語劍談談。”
  “談什么?我不覺得有什么好談的。”
  被自己的新娘子赶出新房已經很滲了,還要自尋死路的去找大舅子開堂受審,這种蠢事他才不干。
  “我就說嘛,少允兄,你那顆腦袋瓜子還真的是不開竅嘛!難怪會讓少儒捉弄著玩。”麗清俏皮的調侃著少允,故意提到他的死敵讓他血脈賁張。
  “我哪里不開竅?”要不是麗清就象自個儿的小妹,他准掐死她。
  “你哪里開竅?”麗清走近故意用手指輕敲少允的頭顱。“蘭儿的脾气只有她大哥最清楚,你不找他談找誰談?更何況你若不向他討教几招治蘭儿的方法,我保證你以后的日子不只難過,男性的威嚴更會蕩然無存。”她迷起眼睛笑開來,教人分不清楚她是在說笑,還是認真的。
  “你知道再誠心點的話,啊!對了!再誠心點哀求掄語劍的話,也許他會幫忙你說服蘭儿喲!而且——”她故意停下來,瞪大眼瞞望著少允。
  “你要說什么就一次說完,別吊人胃口。”他生平最恨這一套。
  “別急,新郎倌,我只不過是怕你今晚沒有地方睡覺而已。”麗清無所謂的聳聳肩,臉上流露出捉弄的神色。
  “笑話,我會沒地方睡?歡迎我的地方多得是。”少允嘴上雖然這么說,心里卻是十分怀疑。
  “是哦!你就穿著這一身逛遍整座京城?還是挨家挨戶的敲門,看看你那些狐朋狗党會不會仁慈的不吭一聲收留你?你若不怕被蘭儿赶出門的消息明早傳遍整個京城的話,倒是不妨試一試。”
  少允盯著麗清那雙精明的眼瞎,覺得自己跟本是被逼進了死巷子,他挫敗的歎口气,承認她說的有理。
  “我去就是了。”一想到要面對那位令人敬畏的大舅子,他一點勁儿也提不起來。
  “別那副死樣子,他會幫你的。”麗清笑道,接著丟給他一套衣服。
  “換上它吧!你總不能一身新郎倌的模祥,去‘掄庄’讓人看笑話。”她實在不好意思提醒他,他那張臉獨一無二,烙印在每一個見過他的人的記憶中,要忘掉跟本不可能。罷了!他已經夠灰頭土臉了。
  “祝好運,新郎倌。”她淡淡的丟下這一句祝福的話,轉身消失在夜色中。少允還來不及道謝,就不見了麗清的蹤影。少允凝視著空無一物的暗影,認命的換上麗清給的衣服,往“掄庄”的方向走去。
         ※        ※         ※
  “啟稟少爺,夕卜頭有一個奇怪的年輕人說要找您。這奇怪的年輕人戴著一頂斗笠,把帽檐壓得很低,躲躲藏藏的象是怕被人看見。”
  “哦?”這么晚了,還有誰那么不識相挑這個時候來拜訪他。
  “可曾留下姓名。”語劍對這位神秘來客的身份,已經猜出八分。
  “他說一你知道他是誰。他還說什么,什么,哦!不幸讓您說中,一語成忏之類的話。”王總管覺得這簡直是在打啞謎。
  “請他進來。”語劍在王總管出去帶人之后,忍不住放聲大笑。他這位作茧自縛的妹婿,看起來大概是沒多少羽化的机會,得拉他一把了。
  語劍聰明的在少允踏入大廳之前停止了笑聲,恢复了一貫的高深莫測。
  “退下,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准接近大廳。”語劍抬手輕揮斥退仆人,安靜沉默的等待少允的開口。
  少允伸手摘下難看的斗笠,露出一張靦腆的俊臉。
  “今晚天气不錯。”這真是一句糟透了的開揚白,但少允就是拉不下臉來求大舅子。
  “是不錯,你何不坐下?”眼前的妹婿,一副汗涔涔的樣子活象在面對判官,他真有如此可怕嗎?
  少允依言坐下,語劍雖然面容和悅,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但他一臉心知肚明的摸樣,教少允更加尷尬。
  “今晚是你的洞房花燭夜,你竟然留語蘭在‘成王府’獨守空閨?”語劍干脆直接切入話題,省得大家想借口想破了頭,
  “不是我要留她獨守空閨,是她自個儿將我……呃,將我……,他怎么也說不出來自個儿是被老婆轟出來的事實。
  “將你……?”語劍故意不幫他接話,一個人若想得到別人的援助,最好誠實點。
  “將我赶出來。”少允無奈的道出事實,反正他的大舅子擺明了不給他台階下。
  “原來如此!”語劍一點也不感到意外,語蘭的脾气可不是說的。
  “那么今晚,你有何打算?”
  “我——”這個要命的大舅子真不是普通的坏,明知道他需要的是什么,還明知顧問。
  “我看今晚你就待在‘搶庄’歇息吧!明早我跑一趟你家,幫你和語蘭琢磨琢磨,但能不能成功,我可不敢保證。”
  少允感激的謝過這位顯然輕易曉過他的大舅子,跟著他一同走向一間寬敞舒适的客房。“掄庄”的擺設一點也不比“成王府”遜色,難怪會養出語蘭這般嬌生慣養的大小姐。
  “語劍兄,一切拜托了。”少允靦腆的說出這句話,要向一位只大自己一歲的男人開口要求幫忙,對他而言著實不易。
  “我會盡力而為。”語劍露出一個稚气的笑容。“夜深了,請早點歇息。”
  語劍微微的欠身致意,關上客房的房門,轉身沒入夜色中,一面走一面想,今晚真是熱鬧啊!
         ※        ※         ※
  “大少奶奶,您的大哥在大廳等候求見。”成王府中剛被指派來服侍語蘭的丫環顫聲說道。她很害怕自己的新主子,雖然她今早從頭到尾就沒正眼瞧過她,凡事更是自個儿打理,但是她就是沒來由的覺得害怕,昨儿個夜里乒乒乓乓的嘈雜聲,大家都還記憶猶新。
  “我大哥?”這么一早來干嘛?莫非家里頭出了什么事?”
  “快快請他進來。我在西廂的廳堂里見他。”
  “是。”這可是新主子指派的第一件任務,小梅可不敢怠慢,急急奔出去。
  語蘭趁這段時間照鏡子梳妝一下,當她看見鏡子里的面容時,在心里暗叫不好。自個儿翻來复去折騰了一整夜的結果全顯現在臉上。蒼白的臉孔、紅腫的雙眼,任誰都能看出這是一張一夜無眠的面孔。都怪李少允啦!語蘭在心中暗自發誓不要看見他了。
  語蘭還是沖向西廂方,她大哥最討厭等人,就算對象是她也一樣。
  沿路上看見一陣風似的語蘭的仆役們,則是第一次看清語蘭的美麗臉孔,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看到一具會走路的陶娃。
  “大哥,您怎么來了?”語蘭气喘喘的撫著自己的心口順气,還好!沒讓他久等。
  “你剛跑完整座京城?”語劍挑眉取笑語蘭急促的樣子。“別急,喘口气坐下。”語劍气定神閒的拍拍他身旁的椅子,語蘭依言坐下。
  “大哥,您這么早就上這儿來,是不是家里發生什么事?”能有什么事發生?莫非是爹的身体出了狀況?“難不成是爹——”天哪!她才剛嫁出門第二天,就發生這种事情,李少允果真是災星一個!
  “不是這回事,別胡思亂想。”語劍微笑的輕拍抓住他右臂的小手,柔聲說道。
  “那么是什么事?”只要不是家中出事,她就放心了。她松開手,放回膝上。
  “我來了半天,怎么不見你老公出來跟我打聲招呼?莫非是眼里放不下我這個大舅子,瞧不上眼?”
  掄太公釣魚,放長線捆人。
  “他……呃,啊,對了!他出去找朋友了。”好險!要是讓大哥知道她昨晚發揮了潑婦的本性,非把她吊起來打不可。
  “哦——找朋友。”語劍假裝了解的點頭。這個死丫頭,還敢當著他的面扯謊。
  “那么他昨晚可好?”
  “我不知道!我哪知道他昨晚上哪儿——”語蘭連忙用手遮往小嘴,真要命!怎么會不打自招呢?
  “語蘭——”語劍發出的警告語气,她絕對不會弄錯。
  “好嘛!好嘛!我告訴你就是了。”語蘭不服气的嘟起櫻桃小嘴,心中暗想為什么每一次她要做點坏事就會被逮個正著,真不公平。
  “我……我把他赶出去了。”最后那四個字几乎听不到。
  “理由?”語劍好整以暇的審問他妹妹。這個小妮子昨晚的丰功偉績,他打從一進門就听見仆人們互相“傳誦”著,不時還伴隨著“咯、咯、咯”的嘲笑聲,她難道就不能長大點認清自己現在是什么身份,規規矩矩的做她的“大少奶奶”?
  “理由?”說到理由她就有滿肚子的委屈,剛好可以趁現在跟大哥哭訴一下。偌大的“成王府”全是李家的人,也沒有一個親信可供商量或聊天。
  “你不曉得李少允有多坏,騙得我團團轉,他就是那天在樹林里跟你打架的人。”當時她大哥要是一掌打死他不就省掉她今日的傷心。
  “我知道。”語劍仍舊一派的沉穩。
  “你知道?”這下語蘭可真是楞住了,大哥也是幫凶之一?
  “我當然知道,要不然你以為大哥會放心讓你嫁給他?”他對她的深情是無庸置疑的。
  “那你還幫他。”這全反了,大哥的胳臂到底是怎么長的。
  “我當然幫他。是誰當日還喊我要少允的?”他提醒她,最終的凶手就是她自己。
  “我當時又不知道他真實的身份,怎么可以怪我。”
  “不怪你怪誰?還弄不清楚人家的家世背景就跟著人家跑,跑出個圣旨來弄得大家雞飛狗跳的,你還敢說自己不是始作俑者?”
  “我——”語蘭這下可真是啞日無言了。她的大哥向來沉默寡言,但是一開口即辯才無礙,句句切入重點,掐著脖子的其實掌握得比誰都精确。
  “語蘭,你還記得那天被爹逼婚時所說的話嗎?”
  “您是說有關于我未來丈夫的條件?”她當然記得。.
  “不錯。你不是說過,你未來的丈夫必定要寵你、愛你,把你捧在手心上嗎?”
  “我是說過。”但這跟她目前的處境有什么關系啊!
  “你還不懂嗎?你何其榮幸嫁給一位寵你、愛你又尊重你的丈夫,這种老公可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啊!”妹妹的際遇只能用“幸運”二字來形容。
  “可是他欺騙我。”把她當傻子耍是最令人無法忍受的一點。
  “他是騙了你,但那也是基于愛你、不愿傷害你的緣故。一個男人若是不愛你,他就不怕去傷害你,這個道理你還不懂嗎?”唉!他這個妹妹要說她是蠢還是單純呢?
  “我——我懂。”其實她昨晚就想通了一些道理,只是气不過,死鴨子嘴硬罷了。
  “你懂就好。”看來她還沒有苯到最徹底,還有救。
  “語蘭,切記一點。”語劍認真的告誡她。“再也不要做出赶你丈夫走的蠢事了。當你赶走一個深愛你的男人,同時也將自己赶出了他的心房,我這不是在嚇唬你。”他雖然沒什么夫妻相處的經驗,但是同為男性的心理,他頗能体會。
  “是的,大哥,多謝您的教誨。”其實她自己也挺后悔的,也暗暗決定待少允回來要讓一切誤會冰釋,告訴他,她原諒他了。可是此時男主角不在,教她如何發揮她的婦德?她突然想起少允昨晚臨走前交代的去處,他該不會買了一夜的花吧?
  “大哥,蘭儿有事問您。”她今天非弄清楚“百花樓”是什么地方不可,怎么好象每個住在京城的男人,或多或少都去過那地方。
  “你問。”語劍頗感好奇,語蘭這等嚴肅的表情他到是沒見過几回。
  “百花樓是做啥的?”
  “你……問這個干嘛?”她的腦袋瓜到底裝了些什么?怎么老問“百花樓”這种地方。
  “因為少允昨晚臨走前說他要去那里。”還不給她反應的時間,他便怒气沖沖的离開,真是莫名其妙。
  “他這么說?”這個笨蛋!不過話說回來,偌大的京城里不知道“百藝樓”是什么地方的傻瓜也沒几個,他算是不幸碰到其中之一。
  “他就是這么說。”語蘭瞪著期待的大眼,一個勁的點頭。
  “那是個——”語劍突然興起一個不太仁瓷的念頭!給這對新婚夫婦加點樂趣不也是個好主意,反正事情總有擺平的一天。
  “妓院。”語劍面無表情的告訴語蘭正确答案,同時看著她那張由諒訝轉為憤怒的小臉倏然漲紅。
  “妓院?!妓院?語蘭簡直快气到吐血了,她再苯也知道男人為什么去那种地方。
  “他竟敢這么做!他竟敢在新婚之夜跑去妓院尋歡?!”這……這可是她的恥辱哪!這會儿全京城的人大概都已經知道,她掄語蘭沒法子管住老公了?
  “他不上那儿,你教他上哪儿去?別忘了赶走他的人是誰。”語劍表面上風平浪靜,其實心里面暗笑不己,他也知道自己很坏,但就是無法放過這個捉他們的机會。有時候男女之間有點小誤會,反而增加彼此的感情。就憑這對個性純良的戀人,對峙不了多久的。
  “你自個儿慢慢去生气吧!我話帶到了,該懂的道理你要自己悟。畢競你已經是‘成王府’的大少奶奶了,凡事都要懂分寸,別教人看‘掄庄’的笑話。”語劍寵愛的捏捏她的臉頰,以后要這么捏她的机會也不多了。
  “我知道,大哥。”她話雖然這么說,心里卻早已打定主意非好好整治少允不可。
  語劍憋住笑意的轉身离開,顧不得語蘭离情依依,再不走人,他怕自個儿會忍不住大笑出聲。
  語蘭卻是气呼呼的,全身象刺蝟一般的張滿了刺,准備待少允回家后刺得他脆地求曉。
  新娘子心目中的假想敵人此刻正在“成王府”外等待著大舅子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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