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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冷蝶,你還好嗎?”江君隔著生鐵鑄成的欄杆急切的問道。
  “冷蝶姐姐,我煮了些東西給你,你……”才從長安赶來的朱媛媛,說著說著便抽抽噎嘻地哭了起來。
  一個巨大的鐵籠將樊冷蝶困在其中,刺在稻草上的她蒼白得像個鬼!
  而室內彌漫著腐爛的气息,更是讓人聞之欲嘔。
  “你們全部來了……”樊冷蝶拖著身子,匍匐向前想接近她的親人。
  “你別說太多話,我們會想辦法救你出來的。”古蘭若安慰她。
  “出去又如何呢?我現在是人人喊打的魔女。”樊冷蝶勉強擠出說話的力气,卻再也沒有多余的力气微笑。
  一株美艷的牡丹,早已被体內的毒侵蝕成面黃体枯,顫抖的身子及額間豆大的冷汗,在在顯示樊冷蝶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冷蝶姐姐……”朱媛媛哭得很大聲,一只手伸入欄杆內,只求能早一點碰触到她,“你又沒有害死別人啊!為什么沈拓野任由那些人把你關在這個黑漆漆的小地方?他是個大坏人!這個地方好臭……”
  “傻媛媛……犯人還能選擇牢房嗎?”樊冷蝶的手才碰到欄杆,兩雙手已經心疼地握扶住她,就連一向不喜和人太過接近的古蘭若都拿著手絹拭去她臉頰上的髒污。
  江君握住她的脈門,仔細地診著脈。
  奇怪,冷蝶的脈象怎么會這么亂?她五髒六腑的筋絡又怎會有腐敗的情況?而且她体內似乎有不明物体的律動,這分明是中了蠱毒的症狀!
  “你被下了蠱毒,為什么不告訴我?”江君震惊的問道。
  “蠱毒?你怎么會中了蠱毒?”朱媛媛急得淚如而下。
  “江君,有什么方法可以救冷蝶?”古蘭若連忙問道。
  “誰下的毒手?是劉明蝠嗎?”江君長吐了一口气后問道。同時將一顆補气、防毒素擴散的“保心丸”喂入樊冷蝶口中。
  “沒錯,的确是劉明蝠下的蠱。命運注定我們一家子都要死在他手里,很諷刺吧!”樊冷蝶看著他們,只求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這個牢里并沒有窗、也不透光,她已經獨自在這個地方待了几天几夜了。
  “你這個笨姐姐……怎么什么事都不說?”朱媛媛泣不成聲地說,額間的紅痕隨著她的哭泣又泛紅了几分。
  “說了,只是徒增困扰,你們也有自己的任務要執行。劉明蝠在我体內下了蠱,我拿到解藥的唯一方法便是殺了沈拓野,可是我怎么下得了手?”
  “一個男人值得你這樣犧牲嗎?”古蘭若皺起柳眉,對于男人,她只覺得惡心。
  “我中了蠱毒,這輩子形同是個廢人了。盅毒的解藥其實是种慢性毒藥,終有一天會落到腸破肚爛的可怕下場。”樊冷蝶輕搖著頭气息因為吃了保心丸而較先前平穩了許多。
  “殺了沈拓野對我并沒有好處,所以我把劉明蝠和水中月的事,全部告訴了他。他答應我,會取得武林盟主、毀了滔天幫,還愿意幫我殺了劉明蝠。雖然他做這些事的動机不全然是為我,但沈拓野的力量确實比我強大,我也算盡了分內的力量為爹娘報仇了……”
  這一長串話說下來,樊冷蝶疲倦地閉上眼,卻沒有松開朱媛媛的手。
  江君自怀中掏出一只針灸包,抽出一根長針插在她腕部的神門穴。
  只見那根銀針立即變成黑色,在一旁注視的另外兩個人則急得直冒冷汗。
  “你忍著些,我們過几天就救你出去。”朱媛媛著急地說。
  這個牢房除了送飯口外,只有一扇以水火不侵的玄鐵所打造的鐵門,除了沈拓野之外,沒有人有這間牢房的鑰匙。
  他們三個可以進來,完全是靠秦穆觀一個善挖掘地道的手下,花了五天的時間自湖邊挖通這條到牢房的地道。
  可惜大鐵籠的下方是塊巨大的岩石,還要費上好些時日才有辦法挖開。
  “我看錯了沈拓野,他居然如此狠心把你關在這里!”江君打量著這間牢房,心里覺得有些不對勁。從外頭看來還頗寬廣的牢房,到了里頭才發現狹隘了許多。
  那些空間都跑到哪去了呢?
  “別怪沈拓野,他并不知道我中了蠱毒一事。況且正是因為知道他愛我、在意我,所以我宁愿他誤會我。眼見心愛的人死去,不是件好受的事。恨我,反而會讓他以后的日子好過一點。我不難過的,這些天總覺得他在我旁邊……”
  “不要老是替別人想,也替你自己想想啊!”江君緊握住她的手,聲音里帶著几分哽咽。
  “小時候冬天沒有飯吃時,你總是省下你那一份給我們,宁可自己挨餓,也不要我們挨一點餓……笨姐姐……笨姐姐……”朱媛媛扁著嘴,努力忍住嚎啕大哭的沖動。
  不發一言的古蘭若,用手揉著兩鬢,難過的情緒讓她的臉色蒼白如紙。
  “不要難過了,我硬撐著就是為了再看你們最后一面。能見到你們,我已經很滿足、很滿足了。其實毒性不該這么早發作的,大概是我体內原有的毒性加速毒發吧!”樊冷蝶張開泛著紅絲的雙眼,透過模糊的視線望著他們,“讓我好好地看看你們。記得替我孝順師父,記得把我和我爹娘葬在出云谷,更要記得劉明蝠死亡的那日,要到我墳上祭告……”
  “不許胡說。”江君深鎖著眉,抽出發黑的銀針。
  古蘭若注意到江君顫抖的手——江君向來是最冷靜的人啊!
  “冷蝶姐姐……烏鴉嘴……”朱媛媛紅腫著眼,淚水仍不停地往下掉。
  “我會救你出去的。”古蘭若眼中有著壯士斷腕的決心,為了冷蝶,她會去求官法昭,雖然她說過她永不求他……
  “救我出去也沒用的,替我告訴師父,就說徒儿不肖,不能奉養她的晚年了。”樊冷蝶的面容漸漸平靜,臉上浮起一抹笑意。
  “我去找師父,師父什么都懂,一定可以救你的!”朱媛媛跳起身,嬌小的身子直往屋子一隅的洞穴里鑽。
  “噓。”江君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有人來了,先躲起來,冷蝶,這些藥丸你拿著,心跳每至千下時就吞下十分之一顆。”
  就在三人躲入茅草覆蓋的地道中時,屋頂忽然落下一個白色人影。
  劉明蝠!
  “你是來看我怎么死的嗎?”樊冷蝶拼命挺直身子,冷冷的瞪著眼前的鬼魅。
  “你是自找苦吃,要你殺了沈拓野,你偏偏要他選盟主。現在他當上盟主了,你卻像只狗一樣在這里苟延殘喘,真是既笨又傻啊!”劉明蝠撫著白須,臉上揚起殘忍的笑容,“和我作對的人,不有好下場的。”
  “我也不認為你會有什么好下場,”樊冷蝶反唇相稽,隔著鐵欄杆瞪著劉明蝠手中的長劍。
  世上可以削鐵如泥的寶劍只有一把——師父家傳的出云劍!
  劉明蝠舉起手中的長劍,一劍穿過鐵欄杆的空隙刺中她的肩頭,“很銳利的劍吧!這把出云劍可是我花了好大功夫才得到的。這屋頂是用最堅硬的生鐵所鑄成的,不過我卻擁有比鐵更銳利的出云劍,輕易便能切開屋頂。”
  他抽回劍,滿意地看著鮮血自樊冷蝶的肩膀疾噴而出。
  樊冷蝶吃痛地向后退,咬牙切齒地瞪著他,“你遲早會遭到報應的。你是如何殺害那把劍的主人,你就會如何被殺死!”
  當年劉明蝠奪去師父家傳的出云劍后,就是用這把劍將師父的父親凌遲至死。
  “報應這种東西,我并不害怕,就算我死了,那些死在我手下的人又能复活嗎?”劉明蝠拿出布巾擦拭著沾血的劍,目光森冷地打量著她,“可惜了你這种美色,竟然要眼睜睜地看到自己被体內的毒獸嚙咬而死,只是凄慘啊!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我當初的建議?我瞧沈拓野那家伙對你還是挺動心的。”
  “作夢!”樊冷蝶奮力朝他吐了一口口水。
  “既然你敬酒不喝,那么就讓你喝喝罰酒吧!”
  劉明蝠賊笑著從怀里掏出一顆色彩斑爛的藥丸。
  “你想做什么?”樊冷蝶咽了口口水,不自覺地縮了縮身子,“我是不會求饒的。”
  最后一句話,是說能地道中的三個人听的,師父說過,除非開口要求幫忙,否則誰也不許插手管別人的事。
  “我也懶得听你求饒,我只要用想象就對以了。”
  劉明蝠開心地笑著,臉上泛著一層變態的紅暈。“這顆藥丸可以拿來解一個人的毒,我會把藥丸放到你体內,我會要那個人來找你、挖出你体內的解藥,你最好祈求你的血不要化了這顆藥丸,否則被生剝吃肉的感覺可是不好過哩,嘻嘻!”
  “你滾!”樊冷蝶雙臂緊抱著自己,舌尖緊緊的抵在齒縫間。
  与其屈辱的痛苦死,她不如咬舌自盡還來得快活。
  “這顆藥丸放在哪里好呢?”劉明蝠目光上下打量著她,“嗯,就放在你的胸口好了,雪白的胸脯沒有人會不心動的,洁白的肌膚,咬起來也特別有彈性。接好了!”
  “住手!”江君甫開口出聲阻止,一道高大的黑影已閃入鐵籠里摟住樊冷蝶,及時接住那顆力道足以貫穿皮膚的藥丸。
  “你……怎么……”樊冷蝶盯著摟住她的男人,一時間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是沈拓野!
  “別說話。”沈拓野心疼地看著她憔悴的臉龐,緊緊地將她冰冷的身子里入斗篷中。
  “這么一個小房間,原來臥虎藏龍啊!”劉明蝠臉上的笑容未褪,只是顯得十分僵硬。
  “你怎么進來的?”樊冷蝶撫著他瘦削的臉頰,只覺是一切像在做夢。只有在夢中,她才能見到沈拓野呵。
  “和劉明蝠一樣,從屋頂下來的。”
  “可是……”她明明看見沈拓野是從劉明蝠身后的牆壁間竄出的。
  “我練過軟骨功,因此可以擠入鐵籠內,沒什么好訝异的,噓!你現在別說話,好好閉著眼休息。”無視她臉上多日未清洗的髒污,沈拓野低頭親吻她的額,無限的愛戀与眷寵全包含在這個吻里。
  “劉明蝠,快把解藥交出來!”江君低聲喝道。在替冷蝶除去体內的蠱虫前,他們需要解藥來延長她的生命時間。
  “樊姑娘正和沈幫主卿卿我我,哪輪得到你來要解藥!”劉明幅笑呵呵地說,目光警戒看著沈拓野。
  “解藥拿來,我可以考慮不向朝廷揭發你的惡行。我們在滔天幫附近一座池塘找到無數的尸骨。”沈拓野輕撫著樊冷蝶的背,眼神鷙猛地瞪著劉明蝠。
  劉明蝠毫不畏懼地仰頭大笑,“滔天幫的事与我何干?何況那些尸骨可能只是禿鷹吃剩的殘渣。”
  “開出你的條件。”沈拓野冷冷地撂下話。若不是蝶儿還需要劉明蝠的解藥,他老早一掌打死這個蛇蝎心腸的老家伙。
  “條件很簡單。”劉明蝠臉上的微笑加深,“我要你一條手臂!”
  “不!”樊冷蝶用盡力气,捉住沈拓野的手臂。
  “手臂是嗎?我還以為你會要我一條命。”沈拓野眼也不眨地抽出腰間的匕首,“解藥先丟過來,我沈拓野向來說話算話,可是你卻不值得相信。”
  “好,我就信你一次。”劉明蝠掏出一顆鮮紅如血的方形丹藥,射到沈拓野手上。
  “吞下。”沈拓野將藥丸放到她的唇邊,柔聲道。
  樊冷蝶咬緊牙關,怎么也不愿張開嘴。
  她怎么能吃這顆用他的手臂換來的解藥?她怎么吃得下口?
  “吞下!”他命令著。
  樊冷蝶搖著頭,卻因為過度用力而感到頭昏目眩,雙膝一軟,險些栽倒在地上。
  沈拓野微使勁握住她的下顎,硬是逼她張開口,吞下那顆解藥。
  “我不許你做這种犧牲。”她泛紅的雙眼緊盯著他。
  他一手撫摸著她的臉頰,一手輕撫著她的背,柔聲地說:“我不認為這是种犧牲,只要能夠救你,我不介意剮了我的雙眼。”
  “不許說!”樊冷蝶連忙捂住他的嘴,生怕劉明蝠真以此做為要挾。
  沈拓野微笑,依然輕輕地撫摸著她的后背。
  樊冷蝶緩緩眨了眨眼,他在她背后寫了好几個“不”字,這是什么意思?
  “沈幫主,動手啊!”劉明蝠的眼中閃著嗜血的光芒。
  “江君,麻煩你先离開,我可不想自己哀號的一面被別人見到。”沈拓野轉頭向江君說道。
  “江君,你先离開吧,我怕連你也受到牽累。”樊冷蝶跟著幫腔,一手拍了拍胸口。
  江君站在地道入口,目光沉靜地看著池們,沈拓野的出現證實了自己的看法,這屋子确實有玄机。而冷蝶作手勢說沒問題了,想必是沈拓野已經想出解決的方法,現在唯一能幫上他們的,就是去找師父解冷蝶身上的蠱毒。
  心里做出決定后,江君身子倒退的走向地道,嚴防劉明蝠的暗算。
  “誰也不許走!”劉明蝠沉聲喝道。
  “不讓他走,你就別想我會自斷一臂。”沈拓野的聲音如雷般響亮。
  劉明蝠扭曲著臉,眼睜睜地看著江君退回地道中。
  “蝶儿,緊緊抱著我。”說完,沈拓野舉起左手。
  右手握著的銀匕首閃著白光。
  “快!”劉明蝠的聲音里有著無比的興奮。
  “拿去!”銀匕首一閃,一個東西瞬間朝劉明蝠的方向飛去。
  劉明幅閃身躲開沈拓野用了十成力這所射來的東西,待他再抬眼時,沈拓野和樊冷蝶已經不見人影。
  “可惡!”劉明蝠瞪著那把銀匕首,雙眼中閃著來意,“居然敢騙我!我不會讓你這任盟主的日子好過的!而樊冷蝶這個賤貨,吃了一次解藥,只會加倍的痛苦死亡,我等著收你的尸!”
  “她体內的蠱毒怎么樣了?”沈拓野神情焦灼地看著連秋月。
  連秋月為樊冷蝶蓋好被子,輕聲道:“辛苦你了,孩子。”
  樊冷蝶紅著眼看著她,一只手被沈拓野緊緊地握在掌心之中。
  從牢房中被救出來,回到沈拓野的房間已過了一天一夜,她只覺得一切像是她在昏沉中所作的美夢。
  昨晚當他射出匕首后,她只覺得身子被他以一种狂風般的速度卷离開鐵籠,進入另一個空气悶熱的狹窄空間,等她再次睜開眼時,她和他已經置身在牢房外了。
  原來牢房的四面牆壁里皆預留了一些空間,可容兩人站立,而沈拓野就待在那個主間里觀看了她數天。而且鐵籠子也不是牢不可破,籠子的東側有活栓可以用左旋右轉三回的方式打開來。
  這些秘密只有沈拓野一個人知道,因為這牢房正是他找人設計的。
  “蝶儿要不要緊?”沈拓野長著青髭的臉龐顯得有些憔悴,他著了樊冷蝶一夜,舍不得合眼。
  “她要不要緊,端看你愿不愿意救她一命了,”連秋月并沒有給沈拓野太好的臉色看,對于不親近的人,她一向是如此。
  “我該怎么做?”沈拓野毫不猶豫地問道。
  “我要用銀針插在冷蝶的七十二大穴上,在針灸的十二個時辰里,屋里需要不停地焚燒艾草,這是驅毒過程中不可少的。而在針灸的同時,我需要一個內力深厚的人把內力源源不絕地輸到她体內,幫助她体內那些腐爛的器官重新活化,”連秋月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即使冷蝶捱過了這十二個時辰,日后她的身子骨也會极弱,禁不起勞累,甚至可能無法生育。”
  “我不會讓她有累著的時候,至于生育的問題……”沈拓野扳過她側到一邊的臉龐,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她,“我有你就夠了,不需要孩子來分散我對你的愛。”
  “你不需要這樣犧牲……”樊冷蝶將冰冷的臉龐偎入他溫暖的掌間。
  患難見真情。沈拓野對她,真的是無從挑剔啊!
  “我說過為了你,這些都不算犧牲。我曾經誤會過你,你卻一直無怨無尤,我為你付出,又何來犧牲之說呢?”
  “先听我把話說完再做決定,這個輸內力給冷蝶的人,會喪失十年的功力,”在樊冷蝶的倒抽气聲中,連秋月繼續說:“而在針灸的同時,若有人從旁破坏,不僅冷蝶的性命不保,就連你的功力也會盡失,你甚至有可能走火入魔,你是剛上任的武林盟主,自己想想這件事的嚴重性。”
  “師父,若不做針灸,我的身子還能撐多久?”樊冷蝶想撐起孱弱的身子,卻被沈拓野硬壓回床上。
  “十几天,絕不會超過二十天。”
  “這樣就夠了……”樊冷蝶伸手勾住他的頸項,心里万般的不舍,一向不輕易流出的淚水緩緩滑落到他衣襟。
  “不夠,”沈拓野堅定地注視看她帶著水光的眸子,“我昨晚才得知你過去所受的痛苦,現在我要你陪在我身邊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他捧起她的臉,承諾道:“我還未替你解散滔天幫、還未替你殺了劉明蝠、還未替你父母報仇,你還沒看到這一切,想走,我絕不允許!”
  “少了十年的功力,你如何殺了劉明蝠?”連秋月問道。
  “我練武的資質較一般人為优,喪失的功力我會盡快補回,蝶儿,對我有信心些。”
  “好,我們開始吧,”連秋月走到門口,對江君交代道:“每個時辰到這里來巡視艾草燃燒的情況,不許任何人靠近這里,要媛媛明天的這個時候熬好一盅龍膽瀉肝湯、三盅歸脾湯。”
  沈拓野也走到門口,對江君點了點頭,“江兄,麻煩你將這里的情況轉告給嚴伯胥,要他在外頭守著,別讓外人進來。”
  “冷蝶就交給你了。”江君伸出手和他交握,兩人的眼中有著相同的關切之情。
  我這輩子都會守著她的。”沈拓野緊緊地握了下他的手,直覺江君平淡的面容,愈看愈有种令人安心的睿智神采。
  “開始吧。”連秋月關上門,在屋子四角的火盆里點燃艾草,然后褪去樊冷蝶的衣裳,只以一條絲被覆住她的身子。
  “師父,我一向不是個听話的好徒儿……沒殺成劉明蝠,還惹來這么一個爛身子。”樊冷蝶歉疚道。
  “你皆我們找了個更好的盟友沈拓野,不是嗎?”
  連秋月扶著她躺下,拿出用皮革包住的小包,取出七十二根銀釘,“排毒的時候,你的全身會像万蟻鑽心一樣,要忍著。”
  她一邊說話,一邊在樊冷蝶的穴道插上銀針。
  “我該怎么做?”沈拓野調勻气息,盤腿坐在床角一側。
  他心疼地看著樊冷蝶的嘴唇發紫,瘦削的身子亦不地顫抖著,他只希望自己可以分攤她一些痛苦。
  “坐到那張椅子上。”連秋月指著三步遠的一把椅子說。
  沈拓野依言照做,“我該將真气打入蝶儿哪一處穴道?”
  連秋月坐上沈拓野方才的位置,曲起一膝后,她深吸口气,伸掌將真气打入樊冷蝶腳底穴道。
  “師父,你——”沈拓野倏地起身,一臉震惊。
  連秋月正在輸她的內力給樊冷蝶!
  “我的武功不如你,你去殺劉明蝠,比我來得有胜算,你待在一旁,以防任何不速之客坏了我的事,這樣即可。”連秋月皺著眉,指尖的真气發出嘶嘶的聲響。
  “冷蝶是我徒儿,我替她療傷,也是天經地義之事。”
  無法言語的樊冷蝶,淚水不斷滑落雙頰。她何德何能,能讓師父為她這樣的付出!
  “謝謝您。”沈拓野單膝跪地,低頭向連秋月行禮,“沈拓野在此發誓愿盡所能殺了劉明蝠。”
  那一夜三更,滔天幫幫主歐陽無忌曾經來過。
  那一夜,歐陽無忌帶著一個眼珠顏色淡似夕陽的女子來過。
  那一夜,歐陽無忌許下承諾,并從沈拓野手中接過那顆五彩繽紛的藥丸。
  三天后,滔天幫的總部燒起一場大火,衙門前來救火的衙役,意外的在屋后的池塘邊掘出數十具慘死的尸体。
  愿得一心人,白頭不相离。
  “我不要穿,今天天气又不冷。”樊冷蝶推開沈拓野的手,小跑步到一旁的梅樹下。
  “蝶儿,別胡鬧了。”沈拓野擰著眉,不容反抗地將一件輕裘覆上她的肩頭。
  气色紅潤的她微噘著唇,不依地蠕動著身子,“已經春天了,還穿這么多,活動很不方便,不自由极了!”
  劉明蝠下的蠱毒,早在師父逼出她体內的一灘黑色血水時,就全數排除了。不過自從那天后,她的确挺容易染上風寒,而沈拓野這個暴君就列出一堆事,這個不准她做,那個不准她動的。
  她又不是三歲娃儿!
  “還敢說不自由,你昨晚站在湖邊吹風,差一點掉到湖里的事,我還沒找你算帳,還敢嫌不自由!”
  樊冷蝶皺了皺鼻子,愛情确實會讓人改變。
  以前沈拓野絕不是這么嘮嘮叨叨的男人,而她在他的眼中,簡直就像個不听話的三歲小童。
  “你真是嘮叨。”她咕噥一聲后,隨即丟給他一個嬌媚的笑容,然后趁著他失神之際,整個人偎進他怀里。
  沈拓野懲罰地低頭重咬了下她的唇瓣,卻情不自禁地沉醉在她的柔軟中。
  他已經半個多月沒有碰過她了,師父交代過,在蝶儿身体的元气尚未完全調節過來前,嚴禁他們行周公之禮。
  “別再闖禍了,”他拉出衣襟中她不規矩的小手,粗聲交代著。
  “我偏要鬧你,誰教你每次都离我那么遠。”她承認自己有意無意地在他身上尋找那种被嬌寵的感覺,就像爹娘當初對她的寵愛一般。
  “你最好有心理准備。”沈拓野的目光轉為深沉。
  “等師父說我可以動你時,也就是你正式被迎進為沈家婦之時,屆時你得在我房里待上三天三夜。”
  “急色鬼!”她伸手刮刮他的臉頰,玲瓏有致的嬌軀緊貼著他,同時在他的耳畔低喃著:“我希望哪一天快點來。”
  “不害臊!”他的大掌捏了下她的臀部,引來她几聲抗議。
  樊冷蝶拉著他在樹下并坐著,她把頭靠在他肩上。
  “你后悔嗎?”在天空飛過一只飛鳥時,她仰頭凝視著他,“如果不是為了我,你不用費盡心力去追殺劉明蝠。”
  沈拓野輕撫著她一頭的長發,“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劉明蝠作惡多端,為了一己的私心,害死出云谷數百條人命,還差一點殺死你,這個仇我勢必要報的。劉明蝠這一生都在殺人,也該讓他嘗嘗被人追殺的滋味,何況,他并不曉得自己即將陷入一個獵捕他的大网里。”
  “劉明蝠絕對不會料到除了你之外,另外還有三大勢力等著一步步毀滅他,”樊冷蝶得意地笑了,慵懶地享受著陽光与他溫柔的撫触。
  “明天我帶你回長安城。”沈拓野突然道。
  “為什么?”
  “因為在我逮到你只穿了件薄杉在亭子里睡覺前,江君派人送來一個消息。”沈拓野故意吊人胃口的住口。
  “什么消息?”她推推他的手臂,催促他快說。
  “江君說下個月初二,媛媛要成親了,”他微笑著拍拍她的手臂。
  “真的嗎?秦穆觀不生她的气了嗎?”那一對近來也是風波不斷,樊冷蝶伸出手,要他拉起她的身子。
  沈拓野一使勁,便將她整個人摟到怀中,打趣地說,“我有說新郎是秦穆觀了嗎?”
  “新郎不是秦穆觀?”樊冷蝶睜大一雙美目,扯著他的衣襟問:“那……新郎是誰?”
  “江君。”沈拓野用手合起她大張的櫻唇,“當心吃到樹葉。”
  “江君和媛媛?”她盯著他喃喃自語著,“不可能的。他們兩個怎么可能在一起?江君把媛媛當成小娃儿一樣看待。要是江君娶我,還說的過去,娶媛媛?這不合理啊!”
  “不許你胡思亂想,你是我妻子了!”沈拓野粗聲喝道,一臉的不滿。
  “噢。”她隨口應了一聲,依舊看著天空發起愣來,直到她微慍的丈夫用他的雙唇吸引她所有的注意力。
  月老的姻緣簿,原就難以捉摸,她和沈拓野不就成夫妻了嗎?
  可是江君和媛媛……月老這回的配對,似乎有些……
  嗯,不管他了!
  樊冷蝶勾住沈拓野的頸項,在他輾轉的吮吻中,忘卻了一切……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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