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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全影娛樂每年十月定期在東南亞巡邏演出舞台劇,戲碼年年不同,但相同的是從劇情到舞台設計皆屬一流。其中最大的特色在于主角的人選,必定是娛樂圈中歌藝、演技且人气极旺的明星。
  今年全影推出的戲碼《面具》,內容以PUB為背景,籍由歌手的歌聲与演員的表演,呈現PUB中都會男女的恩怨糾纏。大致上演戲的几位主角都已經定案,而且排練了一段時日,但在旁演唱整晚的歌手,全影至今尚未找到合适人選。
  因為是在這位歌手的歌聲中交代出一幕幕的男歡女愛,所以首要條件是具備現場歌唱實力。除此之外,全影也希望找到具有群眾魅力的明星來擔任,讓今年的票房更甚于往年。
  据安瑋亞了解,國內不少實力派歌手都對這個角色感興趣。但在試過几次鏡后,全影的音樂總監庄宇恩沒一個滿意,不是嫌這個聲音不夠有感情,就是挑那個沒有觀眾緣。因此,公演前一個月還沒找到人,但安瑋亞万万沒想到,接手這個角色的竟然是風間翼!
  風間翼破了全影定期公演的許多慣例:他是第一位非台灣籍的主角,也是第一位沒有演戲經驗的藝人。不過,可以看得出來白奇极欣賞他的歌聲,才會在她匆匆逃走的那天晚上便敲定他為主角。當然,不可否認地,風間翼的才華加上高知名更肯定會為這次巡邏演出帶來高票房。
  安瑋亞坐在台下,趴在前面的座椅背上。
  台上的風間翼正深情地唱出LIONELRICHIE著名的情歌《HELLO》。他在琴鍵上优雅地彈著,加上隨著歌曲內容,時而有神、時而悲傷的雙眸,在在讓人心動不已,而他微啟的唇更是性感。
  他的歌聲,讓安瑋亞不自覺地伸手摸了一下唇,想起昨天的那個吻。
  還是不懂,同樣是四唇相接,為什么被他親吻會上癮,而和其他人只是單純地唇瓣交接?她往上翻了翻眼,眼波又飄回他身上。而正抬頭注視著她的風間翼,給了她一個親昵的微笑,然后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
  安瑋亞咽了口口水,很快地低下頭,她的臉不會隱藏心事。再和他這樣對望下去,難保不會被猜出他們之間的曖昧。天知道光是風間翼破例要求她隨行一事,就惹起多少嫉妒的猜測与爭議?
  只是,該死的!怎么低頭不看他,腦中還是會想起他說的話呢?昨夜他告訴她許許多多——他說他從不想放棄她;并暗示會在休息的空檔,簽約接下舞台劇的條件之一就是要她隨行,他說這份用心她該懂;他說……風間翼說的一切都是美好得不像真的,而她竟為他的話成了一個胡思亂想的戀愛中的女人!
  戀愛中的女人,原來她的內心已經自動把這种起伏不定的奇怪感覺歸類為戀愛了。她又動心了,在五年之后。她承認現在的自己很在乎風間翼對她的感覺,只是今天的他,不再是單純的他,兩人之間環境上的差异,也成了她心中的一個疙瘩。
  安瑋亞回頭看著緊閉的大門,透過隔音設備仍可听見歌迷的呼叫聲。
  打從風間翼到台灣,就有歌迷由北至南、由南至北隨行。在開始排演的第一天,他們甚至必須調動警衛才能阻止那些熱情的歌迷涌入劇場。她看過他在日本巡邏演唱的帶子,上万的人隨著他的歌聲而喜而哀、舉手投足間几乎是不能自主地被他所掌控,那种令人震撼的場面,她到現在都還感到惊心動魄,難怪會有日本歌迷老遠從日本尾隨他而來。風間翼是個巨星,早已不是從前那個他了!
  她相信自己是值得他愛的女子,可是卻不能保證自己能否适應風間翼特殊的身份。与他同行所付出的代价可能是不見天日,也可能是万人矚目下的不自在,而這兩者都不是她想要的。
  安瑋亞往后一靠倒在椅背上,臉隨之皺了起來。風間翼也許就是因為成名的壓力無法再談一場平平凡凡的戀愛,才會想和她再續戀曲吧!有時實在想拒絕他,但他的雙眼真摯的注視令人不舍。
  她歎口气,沒有再瞄他一眼,雖然此時被他注視的感覺十分清楚。安瑋亞站起身,走到后台他專屬的休息室。
  插上熱水瓶,拿出茶罐、茶杯。一杯茶不能給她什么解答,卻可以讓她平靜些。
  喝紅茶的方法是他教的,他帶給她的回憶說多不多,但總是在不知不覺中影響了她的習慣、深入了她的生活。
  以滾開的水溫熱杯子,五分鐘后喝下第一杯茶。第一杯紅茶品味的是香气,第二杯則是重在色澤与味道,第三杯才是精華。戀愛也是一樣嗎?她第一次的戀愛還來不及品味就消逝了,第二次戀愛即使讓人眷戀,卻也增添煩惱。她該談第三次戀愛嗎?找個平凡如她的人談戀愛,才能真正享受愛情嗎?和風間翼在一起,甚少憂郁的她,竟有些落落寡歡。
  安瑋亞舉杯就口,看自己粉紅色的唇膏印在杯沿,而后抬眼對上化妝鏡中自己的臉龐——兩道飛舞的濃眉、黑亮的眼及此時往下拉的嘴角,他的确影響了自己,不意卻在鏡中迎上了風間翼帶笑的眸。
  “簡諾揚多的彈奏真是無懈可擊,我去年在紐約看他的演奏時,一气呵成的旋律就像天籟一樣。”劇中女主角之一方晴——國內炙手可熱的劇場之星,正用她流利的英文与風間翼對談。她的雙眼發著光,一副亟欲表達自己在藝術方面修養的模樣,根本沒注意到風間翼的休息室中還有其他人。
  風間翼朝方晴笑了笑,他走上前站在安瑋亞背后,自她肩后伸手拿起她甫放下的茶杯,深情的眼盯住她鏡中的眸,而后就著她的唇印飲了口茶。“美好的味道。”
  安瑋亞倒吸了一口气,同時听到另一聲惊呼——發自被風間翼的舉動所惊嚇到的方晴。風間翼這家伙!現在她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方晴瞪著安瑋亞半晌,從她的頭發瞄到腳下的休閒涼鞋。最后,方晴用手拉了拉自己飄逸的長衫,撥弄自己瀑布般的長發,決定視若無睹繼續和風間翼說話:“你不覺得簡諾揚多的演奏,不論高音或是低音都十分完美嗎?他彈奏的技巧与感情讓我好感動。想想他必須在瞬間由鋼琴的一端移動到另一端,啊!他真是個天才!”
  “沒錯。”風間翼應付地點點頭,撕開一包夏威夷果,丟了一顆到自己口中,同時遞一顆到安瑋亞的唇邊,滿意地看她合作地張開嘴。“還有呢?”他回過頭看著此刻目瞪口呆的方晴說道。
  “你、你們……”方晴臉色不甚自然地瞪著兩人。
  “其實我個人認為簡諾——揚多從最高音彈到最低音,除了技巧之好,臀部的瞬間移動也很重要。”風間翼給了睜大眼的方晴一個微笑,“你不認為嗎?”
  “再見。”方晴轉身,關上門。
  “你狠毒那!明知道她是想和你討論音樂,你竟然跟她說什么臀部的瞬間移動。”安瑋亞抿著嘴笑,又張開口吃下他遞過來的夏威夷果,邊咀嚼邊喊道,“下次不准這樣!”
  “不准和方晴開玩笑嗎?”他裝作不懂地在杯中倒入茶,依舊拿著她的茶杯。
  “你是故意的!”她瞪了他一眼,“下次不許在大伙面前喝我的茶,喂我吃東西,好像我們關系不尋常一樣。”
  “沒錯。”他贊成地點點頭。“沒錯。”
  他沒必要同意得這么快吧!讓她想張揚一下她小小的驕傲都不成。自尊心有些受損的安瑋亞露出一個勉強的微笑。“你知道就好。”
  “的确,我們之間的關系非比尋常。”他笑得很開心,“就像情侶一樣嘛!”
  “風間翼!”她大叫一聲,想佯裝發怒卻低下頭偷笑了三秒鐘。“你明知道我的意思。”
  “什么意思?”風間翼悠閒地坐上化妝桌,長腿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相處久了,也學會了她玩太极拳的答話方式。
  “你不是五年前的風間翼。”她說著說著便蹙起了眉,趴下頭靠在桌上。
  他輕輕摸著她的頭,目光怜愛至极。一向活力四射的她,此刻卻懶洋洋且可怜地像只落水小貓。明知她獨立到足以罵垮一連軍隊,但還是忍不住体恤、呵護她。曾經失去過她,所以再度擁有時,更不想讓她离開視線之中。知道她依然有些退縮不前,為著他現在的身份,可是有些事是再也放不住心頭的。他希望讓安瑋亞知道自己這些年一路走來的心情。
  他雙手撐在身后,以茶潤了喉,自顧自地說著話,回憶中的痛讓他皺起了眉頭。
  “五年前,匆忙回到日本的我,看到的是已經靠呼吸器維生的母親,如果你記得我從前對你說過的話,你應該知道我和母親有多親密。”
  安瑋亞微揚起下巴看著他陷入回憶的痛苦表情,她伸出手握住了他。她了解失去媽媽的那种低落情緒。
  “病房外的我自責為什么沒能早點結束學業回到日本,但心里又慶幸遇到你。在那些守候的夜晚,我寫了很多信給你,只是你從沒回過。我也向母親說了好多關于你和我之間的事。可是母親也不曾再張開過眼。”風間翼的指關節因緊握而發白,他身子的輕顫也從兩人交握的手中傳送給她。
  安瑋亞抱住風間翼的腰,靠在他胸前,有些想哭,為他流不出的悲傷眼淚而哭。
  “母親只撐了一個星期就過去了。”越來越低的聲音讓他垂下了頭,用手緊摟住她溫熱的身子,“我和父親明知道這對她而言是最好的結果,可是……還是好難受、好……難……”哽咽的話在喉間,粗重的呼吸不容許他再說出一句話,就怕眼中的那抹熱气化成水珠滴下。
  安瑋亞緊捉住他胸前的衣衫,淚緩緩地流下,把她的心痛与不舍都揉入擁抱与淚眼之中。
  他沒有說話,只是努力地調勻呼吸自至正常,再開口時已不那么哀傷。“父親和母親的感情很好,我到台灣前,他們才剛做過身体檢查,還笑著要一同去環游世界,沒想到母親就這樣在車禍中過去了。所以,母親逝世后,不言不語的、傷心欲絕的是父親。而守著父親,繼承他的事業就成了我在當時刻不容緩的事。”
  安瑋亞點點頭,沒有把臉抬起,怕他望見自己淚流滿面。淺淺的呼吸著,怕哭泣的哽咽被他發覺。
  “那時候的我常無法入眠,內疚壓迫著我,心像被挖出一樣痛苦。”
  “為什么?”他的話讓安瑋亞忘了自己不抬起頭的原因,紅通通的眼睛迎上了他注視的眸子,“我……呃!呃!”她干脆抽起面紙擦了擦臉,反正已被看到哭泣的眼睛也沒什么好隱藏的了。
  “別哭。”風間翼接過她手中的面紙輕柔地拭去她的淚痕,在她的額間印了個吻。“你剛才要問我什么?”
  “你為什么要那么內疚?車禍是意外,不是嗎?”倚著他讓彼此依偎,她也在他的手上印了一個吻。
  “是意外沒錯。可是總覺得母親發生車禍時,我在台灣守著心愛的你是件不可寬恕的事。”他深深地望進她的眼瞳,“所以母親過世后,我沒有再寫過一封信給你,因為罪惡感籠罩著我,在我贖罪的觀念中,我和你無法結合的感情是我必須承受的代价。原諒我五年來沒再和你聯絡過!”
  “如果我曾經埋怨過你什么,也都過去了。”她坦白以告。
  五年的時間,她并沒有完全忘記他,可是也不能說自己始終刻骨銘心地惦著他。情意是有,但狂熱卻是在見到他之后才又重新燃起。
  “我知道你會這么說。”風間翼凝望著她,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她的個性原本就豁達。“如果我說五年來,我不曾談過真正的戀愛、不曾真正地心動,你愿意相信我嗎?”
  安瑋亞眨了眨眼,惊异地張開口,他剛才說什么,天方夜譚嗎?連她都不敢說自己在這五年間未曾心動過,處在群芳譜之間的他怎么可能不心動、不戀愛呢?不!她不相信。她搖了搖頭,清澈的眼直視著他。“你不必說這些的。”
  “我知道你并不相信我,畢竟我身邊有太多緋聞、傳言。”無奈地扯動嘴角,風間翼的笑是漾著苦的。“人一旦有名有利之后,身旁可以辨認出的真心少了,而對于別人的接近我的防衛卻逐年加強。尤其在身旁媒体包圍之時,我很難知道別人是在靠我打知名度或是真心以對。加上我一向极注重隱私,所以踏入這行的時間越久,我也就越封閉。陽光的笑容,呵,天知道是多大的偽裝!”他譏諷地吐出話語。
  “如果這么不喜歡,為什么不放棄?”他從前總是開心的笑,自在地和人相處啊!
  安瑋亞心疼地握緊了他的手。
  “我喜歡這份工作。”他拉著她的手,一起窩入躺椅之間,讓她的頭枕著自己的肩。
  安瑋亞舒服地靠著他,拿起冷气遙控器降溫。“那么當初為何選擇牙醫?直接學音樂,接手公司的事業不是更快嗎?”
  “沒有經歷、比較過,很難完全斷定什么是最适合的職業。當初選牙醫部分是興趣,部分也是反抗的心理,父親執意要我接手公司,反而讓我更想遠离,但音樂卻是我不曾放棄過的喜好。母親去世、我進入公司后,開始面對群眾,我發現自己愛上了那种分享、交流的感覺。”風間翼的眼神因興奮而熠熠生輝,他滿足地輕喘一口气,接著說道,“站上台的那一刻,我才真正明了音樂的生命必須靠這种共鳴的力量才能延續下去。”
  安瑋亞微笑著,更偎近了他。為他驕傲,也為自己心酸。他是屬于大家的風間翼,不是她專屬的。她明白自己的性子,獨占欲雖不強,但卻不能忍受与公眾人物交往后失去自由,她絕對承認她有些自私。
  他抱著她,口中繼續說著話,聲調卻是慢慢低了下來,“只是在台上日子一久,我逐漸發覺只專心于音樂是件困難的事。除了音樂之外,群眾媒体對風間翼這個人比對風間翼的音樂還感興趣。對于我的緋聞,他們比什么都來得有興趣。”
  “演藝界就是如此啊!”她口中安慰地說著,心中卻想對他大叫:那你為什么不退居幕后呢?
  “小亞,說了這么多只為了一個目的。你愿意……”風間翼懸著話尾,捧起她仍有著奇特笑意的臉龐。
  “噓!”她捂住他即將出口的話。
  她很鴕鳥,就讓他們這么安靜而不受打扰地在這里坐著,像時光兀自停留在那段不曾改變的美好回憶一般。在他還是那個眾所矚目的風間翼時,他們的關系只能這樣。
  “翼,這份報告是事務所今早傳真過來的。”廣田正喜對著半躺半坐在沙發的風間翼挑了挑眉,“日本方面火燒眉,你還悠在游在的。”
  風間翼拿起一旁的文件,快速地看過一遍,也朝廣田正喜挑了挑眉,“放心,業務部的江口鬧不出什么大事的。”
  “江口好歹是業務部的專務,你這么說裁就裁,等于毀了他的生路。”
  “升他到專務,是因為他的确有才華与本事,可是假公事之名,侵犯那些剛入公司的女明星,這就太過火了。”風間翼冷冷地說著,迥异于平日的開朗。“風間事務所絕不允許這种人敗坏公司的形象。”
  廣田正喜在心里替江口惋惜,好不容易升上專務就被撤換下來,即使轉行到其他事務所也不光彩,畢竟在日本稱得上屬一屬二的風間事務所,用人辦事的公正性眾所皆知。“你真打算在台灣待上一個月?”
  “沒錯。”風間翼伸了個懶腰,想到安瑋亞又恢复了笑容。
  “你當真對舞台劇這么有興趣?”廣田正喜怀疑地搖搖頭。日本那么多劇團爭取風間翼演出,他一點都不心動,怎么一到了台灣情況就改變了?
  “好玩啊!在這里比較沒壓力。”他舉起一旁的茶杯喝了口茶。
  “壓力?”廣田正喜抓頭,“你這么決定,日本方面給我多少壓力,你曉不曉得啊!好似你先前推掉的舞台劇都是我搞的鬼一樣。”
  “放心,沒人敢動你的,風間事務所讓你靠。”他自信的抿抿唇,對于父親去年過世后他正式接手管理的風間事務所,十分有把握。
  廣田正喜看著風間翼瀟洒自若的側臉,雖想勸導一番,卻不得不服气他的自滿。
  風間事務所在日本演藝界原本就居于領導地位,旗下的藝人皆是主導市場的明星。在父親未去世前,早已接手事務所副社長的風間翼,這些年來除了整頓文化事業部門外,更在對外的媒体宣傳部花了相當多的心思,并積极籠絡精于管理、發掘人才的高手。風間事務所的地位因此更加确立,所以風間翼絕對有資格夸口。
  第一次見到風間翼的人,很容易被他陽光般的笑容誤導,而忽略他執拗的個性。跟了風間翼五年,廣田正喜深知他認定該達成的事,就不會輕言妥協。看似好相處的他,其實甚少与誰打成一片——除非是他特別重視的人,例如那個凶得挺有味道的安瑋亞。這是屬于風間翼的處世哲學——不与人為惡,卻也不讓人特別接近。
  廣田正喜清了清喉嚨,閒話家常地說:“翼,透露一下,為什么每年七、八月都堅持不接影劇工作的你,這次卻破例到台灣宣傳?”
  “之前為了讓風間事務所上軌道,我那兩個月的時間總用在巡邏各分部。而這一年我認為事務所已經建立起一定的制度,所以才想喘口气。”風間翼雙手握住骨瓷杯,微笑地停住話,“至于來台灣的原因,我想很明顯!我是來找小亞的。”
  “五年前你們的那段感情,真的那么讓你印象深刻?”
  “如果不是印象深刻,我何需到台灣來?”風間翼反問。
  “但是如果你那么重視這份感情,為何在五年后才回過頭來找她?”廣田正喜提出他自始自終不清楚的一點。
  “五年前,母親去世、我進入演藝界、接手風間事務所,這一連串的事情下來,我的行程忙不忙你應該最清楚。在這五年間,我不可能放手任何一項我還為完成的事業,尤其接手‘風間’是我對母親的承諾,因此我不認為我有資格談感情。一直到現在,各方面都有一定的水平,所以我想該是試著去找回那份感情的時候了。”
  “如果你找到的安瑋亞已經結婚,或是有男朋友了呢?”
  “如果她已婚或是已有要好的男朋友,一切都很幸福的話,那么我會祝福她。但是……”風間翼堅定地抿起嘴角,眼神很肯定,“如果她的另一半沒有我那么愛她,那么我會把她帶回我身邊。我承認我從不是個君子,也許表面上是吧!”他嘲弄地笑了笑。
  廣田正喜匪夷所思地望著他,“你們不是才談了兩個月的戀愛?怎么可能會這么刻骨銘心?”
  風間翼不表贊同地揚了揚眉,“一段真正的感情,并不需要長久時間,才能讓人永難忘怀。小亞很坦率、很自然,在她面前我從不需要隱藏什么,從以前到現在都一樣。那种感覺或許与一見鐘情有些相同,但卻是比一見鐘情更長久的積累。五年前,我愛上了她;進入這個圈子后,我更确定了我的感情。所以,我到了台灣!”
  廣田正喜沉默了半晌,才同意地點了下頭,并不是所有人都擁有那种互屬的感覺,風間翼很幸運。而相對于風間翼口中單純的安瑋亞,他不免比較起一名狂戀風間翼的女人。“那位遠藤愛小姐又開記者會了。”
  風間翼揶揄地說:“她又做了什么?說我為了閃躲我們不可避免的愛情而跑到台灣來。”和遠藤愛交手多回,她的伎倆他已掌握得差不多了。
  有時他實在十分厭倦日本的這种演藝生態——戀愛交往要開交際宣言記者會、訂婚要開會見記者會、結婚要開入籍記者會,就連离婚也要開离婚會見記者會。這种奇怪的發表制度下,當然會形成遠藤愛以此做為宣傳手段的人。
  “你猜的大概有八分准了。那女人沒听過《狼來了》的故事嗎?她沒事就召開記者會,只會鬧出更大的笑話!”廣田正喜不屑地撇了下嘴角,“你早該開個記者會反駁的。”
  “然后剛好稱了她的心,讓她到記者會上大鬧一場?”風間翼不悅地放低嗓音,對于遠藤愛一而再、再而三的騷扰厭煩至极。“那女人是個話題高手,每次出片就開個記者會。”
  “還是你的安瑋亞最好,對不對?”廣田正喜打趣道。
  的确,相較与遠藤愛之工于心計,安瑋亞的單純不做假更顯得可愛。風間翼摸著下巴,想起那個表情丰富的女子——自自然然的,即使想隱瞞什么,話也都寫在臉上了。所以她有意無意地逃避和他出現在公開場合的舉動,他都看在眼里。想到此,他忍不住皺起眉,長歎了一口气。
  “你的小亞怎么了?”廣田正喜打趣道。
  “如果她愿意承認她是我的小亞就好了。”風間翼顯得有些無奈,順手拿起桌上一張兩人的合照——得來不易啊!他好說歹說勸了半天,以三客昂貴的圣代為代价,她才肯在無人自動照相机前与他合照。
  照片中的安瑋亞,從他背后趴靠在他的肩上,對相机扮鬼臉、鼓起頰、嘟著嘴,眼睛一逕帶著她調皮的笑。
  唉!風間翼對著照片發愣,明明一切都該很正常啊!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特殊了點,她還沒有心理准備曝光在大家之前。可是每次一和她談到感情,她就立刻變出新的話題,把他的話推得一干二淨。其實他并不介意她不愿意公開,因為他深深体會到一個公眾人物的不便,他在乎的只是她為何不愿告訴自己她逃避的理由啊!
  “你對她很認真嗎?”瞧風間翼一副戀愛中人失魂落魄的模樣,廣田正喜不免多問了句。
  “只要她點頭,我馬上帶她進禮堂。”風間翼認真地說著,一抬頭卻看到廣田正喜苦不堪言搖頭擺手。他大笑出聲,“怎么?一九九九年世界末日到了嗎?我想結婚是喜事,請保持微笑。”
  “基于朋友的立場,我是很想大笑。可是基于經紀人的立場,一想到你的身价下跌后,我嗷嗷待哺的家計……我怎么笑得出來哦!我可怜的肚皮哦!”廣田正喜摸著自己的肚子說。
  其實經紀人与明星或多或少存在著利益問題,經紀人安排行程、接洽工作,与明星常是互惠的關系。而只要牽涉到金錢,感情的成分多少會打些折扣。所以廣田正喜常對那些傳出某明星与其經紀人談戀愛的小道消息嗤之以鼻,因為基本上兩者要溝通協調所謂的抽成、分帳事務就足以翻臉了,還談什么男女之情。而他与風間翼的情況,雖和一般藝人与經紀人的關系不同——風間翼身兼事務所社長,但風間翼的知名度与工作收入,還是會影響到他的薪資。反正和風間翼熟了,也不避諱和他談這些。
  “放心。‘風間’的新人還不夠你忙嗎?”風間翼拿起桌上那些日本公司寄來的新人照片晃了晃。
  “你最有看頭啊!”廣田正喜用极滿意的目光看他。
  “謝謝你拯救了我的自尊。上回和小亞一塊看這些照片,她看得可起勁了,一下說那個可愛得像弟弟,一定要認識;一下說這個很英挺很有型,一定會紅。”風間翼邊笑著說邊寵愛地要搖頭。“像個小孩子玩娃娃一樣。”
  “說真的。安瑋亞可以接受你這种公眾生活嗎?遠藤愛事件在你的生活中會常常出現,而且女人心眼又小,可能會開始猜測誰的臉蛋比較美,誰的身材比較好,那不是煩死了。”
  “她本身在傳播界工作,很了解這种生態,而且小亞應該不會和誰較勁的。”風間翼說著就笑,“她神經特大條,昨天還拿了本《PLAYBOY》興致勃勃地跑來告訴我,這一集有個大美女。”
  廣田正喜跟著風間翼笑出了聲,安瑋亞這种豁達的性子,的确是很吸引人。“她還真是有趣哩!既然她不介意那些風風雨雨,也了解你的工作性質,那她干么每次都不愿意和你走在一起?”
  “原來你也注意到了?”風間翼苦笑,原來不是他多心,是她的閃躲太明顯了。
  “你們的問題到底是什么?”廣田正喜單刀直入地問。
  “最大的問題就是我不知道她的問題在哪里?”怎么也沒想到,向來固執的他始終對她沒轍。
  “那就問啊?”
  “怕一問她就跑了。過一陣子吧!等她完完全全地接受我,認為我就是她這輩子唯一的另一半時,我會問的。”風間翼堅定地說。
  “唉!愛情是世上最煩人的東西,人生苦短,別再煩惱了。”廣田正喜拍了下風間翼的肩膀,“那本《PLAYBOY》拿來開心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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