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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玉娃儿的失約讓玄逍心里老實不痛快。如果今天下雨,小鬼沒來他還能諒解,但今天可是艷陽高照的大好天气,更是他下定決心要吃掉她的黃道吉日,她怎能不來!
  更令他不滿的是,以往她即使是刮大風、下大雨,也會排除万難上山來。如果以往她都能這樣持之以恒,他想不出今天這樣像風光明媚的天气有什么理由絆住她的腳步。
  是懶了、倦了、不想來了?抑是怕他又咬她?它就是怕她痛才決定先咬斷她頸子的,讓她斷了气、沒知覺以后,再慢慢吃光她身上的肉,這樣她就不會痛太久了。
  枉他這么替她著想,而她竟然沒來!
  她最好已經准備好一套可以說服他的說詞,不然他就不讓她好死,絕對先從腳趾頭開始咬起,再一寸寸的往上蚕食。這吃法可要比原先的痛上千倍万倍。
  玄逍太專注想著吃玉娃儿的各种方式,沒注意到山腳處兩個來者不善的訪客正悄悄的朝他逼近。
  "唷,我說這吃素的家伙,竟然到現在還沒死。"
  "可不是,早些年沒見到他的影子,我還當他成了哪只"猛獸"嘴下的亡魂了。再不然,就是故意躲開我們,跑到這湖邊來顧影自怜。"這挺像玄逍以前常做的事。軟弱!
  玄逍回過頭看著不怀好意的姬川和牙莨。听它們話里的意思,倒像它們找他找了很久。這可怪,它們找他做什么?他可沒忘記整個族里,最愛跟他作對的就是它們了。
  雖然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同伴,可他清楚它們的底細,不會傻得以為它們找他是為了問候平安。
  不知它們怎么尋到這地方來的。看來以后跟小鬼見面得換個地方了,免得到時教它們給撞見了,他保不住小鬼。二對一,他沒胜算,幸好今天小鬼沒來…別以為他是在保護那丫頭,他只是不許自己的食物被搶走而已。這么想,他就心安理得了。
  "大老遠就聞到人味儿,沒想到尋味儿過來卻看見一只病貓——你化作人的形貌干么?"牙莨一臉鄙夷的道。
  "我高興。"它們是聞著人的气味過來的?循著誰的气味?玉娃儿沒教這兩只餓虎給遇上吧?
  "墮落!"姬川怒斥一聲。
  "姬川?"牙莨看了姬川一眼。玄逍再墮落也是它自個儿的事,它干么這么气憤?還是……母老虎情緒都比較激動一點?
  "放你兩年在外面遇達,你非但不想著要長進,反而變得這么墮落。真是我們虎族的羞恥!"族門不幸啊!
  "等等…""牙莨按住姬川的肩,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不對,玄逍就算化作人,也不可能有人的气味,那气味來源有問題。"說著,它已扑上前,想在玄逍身上找出端倪。
  玄逍在它扑上來之前,便往后退了一大步。"牙莨,別惹我。"它在怀疑什么,他最是清楚。小鬼的事絕不能讓它們知道。
  "唷,你憑什么跟我牙莨大爺講話這么大聲?"玄逍在它眼里只是一個敗類,對于敗類是不需要客气的。越靠近玄逍,那人肉香味就越濃,害它直流口水。今天找了它半天,還沒進食呢……
  牙莨壓根儿不把玄逍的警告放在眼底。它饑餓的眼在玄逍身上四處搜尋,最后目光停留在玄逍胸前一塊丑不拉几的紅石頭上。"這紅石子是哪來的破爛玩意儿?"光用看的不過癮,它還把它拿到鼻前嗅了嗅。一嗅,就欲罷不能的流出口水。這是什么石頭啊,居然跟人肉的味道一樣香?
  怕小鬼的事情敗露,玄逍火大的將紅石搶回。"拿來!別亂碰我的東酉。"
  牙莨可不怕玄逍這軟弱的家伙。"姬川,你去聞聞。那紅石頭好神奇,居然有人肉味。這家伙該不會天天嗅著那塊石頭來止饑吧?"
  "真這么神?"姬川心里充滿疑惑。
  玄逍身上的人肉味道确實是濃郁得教人起疑,但它可不以為那味道會來自于一顆丑陋的小紅石。
  "我瞧瞧。"聞了就知道。它向玄逍扑過去。
  人形不比虎形敏捷。玄逍往旁邊躲開的同時,還复虎貌。紅玉就系在它的頸項上。
  "你敢不給我看?"姬川一扑落空,怒瞪著玄逍。
  "沒有理由不敢。"它可不想給自己找麻煩。要讓它們將這石子給奪去了,它到哪里找一顆一模一樣的來賠給小鬼?到時小鬼生气,賭气不來見它,這損失可就大了。
  反正它得罪姬川和牙莨早不是一回、兩回的事,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嘛!
  "你竟敢這樣對我?"以往玄逍從不違背它的要求的,近几年它越發大膽了。
  "玄逍,你不要不識相,再這么著,別怪我們不拿你當同伴看了。"牙莨看著盛气凌人的姬川,幫著腔說道。
  它們何時當它是同伴過?玄逍在心底如是自言。早被族里"放生"到這小山頭來,美其名是要訓練獨立,事實上与放逐已無差別。事實早已擺在眼前,不想說,是因為不想撕破臉,難看……也難堪。
  給它們難看,難堪的會是它自己。
  都已經過午了,小鬼大概是真的不會來了。不愿意跟它們吵,它轉身离開。
  "站住。"比玄逍轉身的動作更快,姬川一躍上前,擋住玄逍的去路。
  玄逍意興闌珊的瞥了它一眼,也不叫它讓開,反而一句話也不說,只繞過它要走。
  "儒弱!"姬川碎它一口,一爪掌踩住玄逍的長尾。
  玄逍回過頭,正好對上姬川眼底的一抹殘酷。
  "虎族不需要你這等儒弱的垃圾,垃圾會教我看了礙眼。"
  玄逍心里一陣疼痛,猶如心頭被刺了一針。臉部的肌肉動了動,雙眼卻不露半點情緒。
  倒是牙莨為姬川的話吃了一惊。哇靠!這母老虎的嘴上功夫何時練得道樣毒辣?要它是玄逍,不管說這話的人是誰,先打一架再說。首先就要撕爛它那張毒嘴。
  "玄逍,你要有种就反擊,別再讓我更加瞧你不起了!"牙莨在一旁喊話道。
  姬川全身緊繃呈備戰狀態,心髒怦怦跳,跳著獵殺獵物時的高潮与興奮。
  牙莨的話勾起了它想獵殺玄逍的念頭。
  玄逍淡漠的看了姬川和牙莨一眼。撥開姬川的腳掌,將長尾收回,而后轉過身道:"我說過,別惹我。"同類自相殘殺只對其他族群有好處。他絕不是怕
  眼見著玄逍就要輕易的离開,牙莨急了。"姬川,你動不動手?你不動手,讓我來!"
  姬川看穿了牙莨心里的念頭。
  玄逍雖是同類,但它身上那股于人肉香味的确讓它肚里的饞虫也餓醒了。何況它早也想教訓教訓這只墮落的病虎。
  "牙莨,別跟我搶。"虎性生就殘暴,獵殺同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休想,五五分帳。"這母老虎實在貪心,早就約定過如果要獵殺玄逍,它也要插一腳的。
  玄逍看著它們,听著它們的對話,心寒了。
  它們真想吃它?好歹過去它們曾經一起吸吭過。姑婆的乳啊!現在它們連這點情誼也不顧了?
  問怕不怕?不,不怕的,它現在用不著怕它們。
  這兩年跟小鬼在一起,可不是白混的。如果它們現在就扑過來,它相信它會咬得下去的,畢竟這做關生死,但是……与自己身上相似的血肉怎么咬得下去?可不咬,要等這兩只餓虎扑上來,被撕咬的就是它了!
  它不仁慈,它也不膽小,但還是……逃吧!反正它都已經逃了兩年,這一時片刻不逃,它就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就算它被咬死了,也不會有人同情它的。
  "啊,玄逍——它跑了!"牙莨完全沒料到玄逍曾趁著它和姬川分帳時逃跑。這沒种的家伙,若給它跑了,它們還分什么五五、六四?"快追!誰先追到就歸誰。"姬川揭下話,自己早已先偷跑追赶玄逍去了。
  牙莨愣愣的待在原地。待它反應過來,玄逍早已不見蹤影,連姬川也跑得老遠去了。
  它气得咆哮:"可惡,姬川你偷跑不算數,不許你獨吞玄逍!快回來,我們重新比過。"
  想當然爾,不會有呆子回過頭來理它。
   
         ★        ★        ★
   
  老茶郎端了盆冷水,推開女儿的房門。走進去后,將水盆擱在一旁的凳子上,扭了把干淨的毛巾,替換掉玉娃儿額上已經不再有退溫效果的濕巾。
  這丫頭身体向來強壯,少見她病,誰知一個小風寒來勢洶洶,她都高燒昏睡兩天了。
  換好濕毛巾后,老茶郎走到窗邊,將大開的窗口關小一點。入夜了,再受涼可不得了。
  "逍……玄……"
  听玉娃儿念念有詞,老茶郎連忙走到床邊,低下頭傾听。
  一听,他就皺眉。怎么妞儿昏睡了兩天,說這相同的夢話也說了兩天?
  消?玄?消玄,還是玄消?那是什么玩意儿?
  看女儿被夢魘纏得痛苦,他連忙將她喚醒:"大妞、大妞,醒一醒啊。"
  玉娃儿被這一惊扰,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見老茶郎,便問:"阿爹,今天初几啦?天亮了么?要去山上……"
  "天沒亮,不急、不急,天暗著呢。"怪了,大妞要上山做什么?
  老茶郎姑想心里就越覺得怪,可百究寬怪在哪里,又說不上來。
  他搖搖頭,在床邊的板凳坐下。守了女儿好一陣子,才离開去煎藥。"大妞,你可行快好赶來,別叫阿爹看著你病,心里也難過啊……"大妞是他的寶,可千万不能出差池啊!
   
         ★        ★        ★
   
  不是早已決定要忘恩背義了么?怎還會有心?若有,也該是鐵石心腸一副,早也該不痛不痒、不哭不笑了。
  偏又怎還會痛?怎還會難受……悲哀?對,就是悲哀。當時,他記得姑婆是這么說的。那個時候…
  "你這只沒牙的老虎,為什么讓我認識你,還跟你一起長大,真丟死人了!"
  "我有牙。"姬川的話嚴重傷了它,它抗議道。
  "有牙?有牙怎么連一只小鹿都咬不死?還是我去把那頭鹿逮回來的。"
  "我……我只是瞧它可怜——"
  "屁話!老虎也懂得什么叫作'可怜'?大家快來听听這天大的笑話唷。哦,不不不,我錯了,你怎會不懂得可怜?你是該懂的,因為你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可怜的可怜虫啊!"
  "咬他,咬玄逍,大家一起來嘗嘗可怜虫的血是什么味道。"
  "啊啊,不要,好痛啊,不要咬我,我沒惹你們什么呀——"
  好痛啊!姬川和牙莨的牙已經磨得很利了,咬得它全身都是傷,毛都快掉光了,好痛。"姑婆,你告訴我,我做錯了什么?為什么大家都要咬我?"
  "玄逍,你沒有錯,錯的是天爺,你只是悲哀,可怜的孩子。"
  "悲哀?為什么?"它不懂姑婆的意思。
  姑婆摸摸玄逍的頭,說:"玄逍,永遠不要忘記你是一只老虎。你不可能永遠靠同伴的獵食來喂養你,有一天你會長大,你必須自己出去獵食,自己獨當一面。當虎,是要習慣孤獨的,這不容你拒絕。如果你堅持拒絕,你只有死。"
  "可是我不敢殺死它們,那些動物都比我小,我咬不下去。"因為缺乏磨練,它的牙也不似同伴們那么鋒利。它們要咬它,它連抵抗的能力都沒有。
  "你必須咬,孩子,這是你的命運。你既已生當一只虎,就要順從命運的安排。當一只虎,就要有虎的樣子,知道么?"
  姑婆說的半點沒錯。它知道,卻做不到,所以它悲哀。
  它不該有心,但卻仍然心痛,所以它悲哀。
  它的存在本就是一樁天大的悲劇,它沒有理由不悲哀。
  而今連同伴都要將它當成獵物來獵殺,它更無法逃脫這注定悲哀的命運。
  命運……什么才是它的命運?是生為一只虎,抑或是悲哀的生為一只虎卻"咬不下去"?
  看來,后者更貼近它的"人生"一點。不,它說過要抗拒這命運的不是么?而且它也正在努力不是么?
  它不悲哀,因為有那個小鬼。起碼它有极大的欲望想獵殺她。她可是上上品。据嘗過各年齡層人肉的同族說,十几歲的少女和小孩子的肉最鮮嫩美味。它記得那小鬼說過她多大年紀,不就是這最鮮嫩美味的時期么?
  它得好好把握。她是它證明自己不悲哀的重要工具,它可以在她身上找到自己的未來。
  當然首先要做的事就是——吃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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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對他的視力非但沒有影響,反而還給了他許多方便。
  在山里,他或許是王,一般有點腦袋又不清楚它"底細"的生靈往往見了他就跑,正巧讓他圖個耳根清淨。但下了山,進入人的生活范圍里,他就沒有把握能保自己平安不出差池了。
  "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歷史教訓自小就听得熟爛,若非想弄清楚小鬼今天沒來赴約的原因,他不會讓自己冒這么大的險。
  听小鬼說過,下了山來,經過一處茶舖子,再往南行兩里路,入村寨后,看到的第一間茅草屋就是她住的地方。
  他一路下了山來。以往沒走進過人的活動范圍里,每走一步,都讓他既感新鮮又如履春冰。
  茶舖子是見著了,往南行人村寨后的第一間房子也見著了。
  玄逍站在屋外,遠處不斷傳來狗吠,他渾不在意。
  犬類這种生靈似乎天生下來就要當人類的走狗,一點自我都沒有。
  草屋里還點著燈。小鬼平常都這么晚睡么?
  在前頭沒看見人影,玄逍繞到屋后。見一扇窗半掩著,他先在窗外偷窺。看見小鬼躺在床上,屋里沒其他人,考慮了會儿,他動作俐落的從窗子翻進房里。落地時像貓一樣靈巧,沒發出半點聲音,倒是床上的人一直在嚷語。
  那痛苦的聲音吸引了他全副的注意力。
  "小鬼,你半夜不睡覺在鬼叫什么?"
  見她沒半點反應,他伸手輕拍她紅扑扑的臉頰,指尖触著高熱。"怎么這么燙?"
  拿開复在她額前的濕巾,瞥見床邊矮凳子上的水盆,他重新擰起毛巾,替她拭去一身冷汗。
  原來是病了,怪不得今天沒上山來。瞧她這副病櫥憾、半死不活的樣子,越看越覺得礙眼。
  "冷……"
  冷?身体這么燙還喊冷?玄逍正遲疑著下一步該怎么做,見她渾身打著哆啄,直覺的伸手將那床被子往她頭上蓋。
  碰触到被子的材質,他眯起眼。
  這是什么爛被子?一點也不保暖,蓋這种破被睡覺,不病那才真是稀奇。不過瞧這房里,家徒四壁,簡陋极了,耍弄一床好一點的棉被怕是有困難吧。
  他雖然是只虎,過去的生活里從不談貧富區別,只談三餐溫飽,但那可不代表他就不曉得"貧窮"兩字的定義。依他來著,這小鬼家里就是貧窮的代表戶。
  當下想也不想,掀了被,將她抱進怀里,用体溫暖和她。
  這小鬼怕不是受了風寒,而是染上了叫人忽冷忽熱的癮疾吧!
  "好冷……"沒了棉被,玉娃儿冷得清醒過來。一睜眼,卻瞧見玄逍的臉。"玄逍……你怎么在這儿?"她在作夢不成了
  "你在作夢,現在閉上眼,睡覺。"用全身的肢体環住她,再將先前丟到一旁的那床爛被子拿來裹住彼此。已經做到這地步了,她要再喊冷,他也沒辦法。
  "玄逍,我冷……"她忍不住往抱著她的熱源偶去,也不管碰到的是人的肌膚抑或是獸類溫暖的皮毛。
  玄逍變回原來的樣貌,卷在床上,讓玉娃儿睡在它的怀抱里。終于她不喊冷了,身体也不再發抖。放心下來的同時,它又擔心万一被人拄見它的虎貌,屆時不叫人亂箭射死才怪。
  為了這小鬼,它确實冒了很大的風險。所以等她病好了,要她自動送上門給它享用,也不算過分吧!
  老茶郎正在廳里煎藥,弄了一時半刻才弄好。
  以往都是大妞煎藥給他喝,都弄得手腳俐落;現在換他來照顧大妞,反而弄得亂七八糟的,真是糟糕。
  將藥稍微吹涼了,要送進房里。
  才打開房門,尚未跨進去呢,老茶郎的步伐又退了回來,將門關上。
  一定是他沒睡覺,眼花看錯了。大妞房里怎么可能會有一只大花虎呢?
  准是看錯了,不可能的。他竟然以為他看見了那大虎卷在床上,讓大妞抱著它的身軀呢。說不定還是在作夢呢,他居然夢見那白額大虎對他眯眼笑了笑。這夢也實在是太荒唐了!
  對對對,一切都是他在胡思亂想。說不定就是前些日子見了村長家里懸在牆上那張大虎皮后,他心里念著要弄一張來給大妞當床被,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所以剛剛才會看見那些幻覺。
  老茶郎用力眨了眨眼,調勻呼吸后,鼓起勇气重新打開房門。
  床上只躺著大妞。他松了口气。就說他老了眼睛不中用,是看錯了吧!
  唉唉……還是赶緊喂大妞喝藥要緊。
   
         ★        ★        ★
   
  天才亮,屋門就快叫人給敲破了!
  老茶郎一夜沒睡好,听見這急促的敲門聲,穿了鞋去開門,嘴里直抱怨不知是誰人這樣沒禮貌,大清早的就來扰人。保了來了,別敲了。"到底是誰呀?
  他沒好气的拉開大門,正想破口大罵,誰知一看見門外的人,他看得愣傻了。
  他……是人么?是男人還是女人?
  說是女人嘛,這副体格又像男人;說是個男人,可,這輩子沒見過有男人長成這副德行的。太漂亮了!
  這世上竟有長成這樣好看的人,他活了這一大把年紀,還是第一次瞧見。
  老茶郎瞪著門外的俊挺男子,一時半晌竟說不出活來。
  "老丈?"門外的美男子皺起眉頭,猶豫著要不要推開眼前這把老骨頭,叫他滾一邊去,別擋在門口礙事。但思及這老頭是小鬼的爹,脾气不知不覺就吞忍下來。
  老茶郎呆了半晌才回神過來。"啊……呃…喔,請問有什么事啊?"敲門敲得跟催魂似的。
  "我給小鬼——我給玉娃儿送藥來。"昨夜回到山里,他便去找治癮疾的藥草。這藥草不好找,花了他大半夜的時間才弄到手。
  "給大妞送藥?"老茶郎一听他說,才注意到這陌生男子捏在手里的几株草。大妞何時認識這樣一個人啊?他怎么想,怎么奇怪。
  男子逕自走進屋里,找煎藥的藥爐。
  "喂,等等……你是怎么跟我家大妞認識的?從沒听她說起呀。"
  他抬起頭來,看了老茶郎一眼。"我叫玄逍。小鬼——呃,玉娃儿沒跟老丈提過么?我以為她知會過。"不想多費唇舌解釋,玄逍輕描淡寫的把問題丟給玉娃儿。
  玄逍……這名字好熟啊。好像在哪里听過,說不定就是玉娃儿說過的,可他怎么沒啥印象?老茶郎想了半天仍理不清思緒。看玄逍已經在火爐上生起火,准備煎藥,他連忙走過去。"年輕人,不用麻煩了,大姐才剛喝道藥呢。"
  玄逍不理老茶郎,動作不會慢下。
  "年輕人……"
  "你給玉娃儿喝的是什么藥?"
  "呃,治風寒的啊。"怎么了,有問題么?
  愚蠢!"她得的是癮疾!"小鬼到現在還沒死,還真是不簡單。
  "癮疾?"老茶郎猶不相信。"怎么會?藥舖子的掌柜明明說大妞只是風寒啊。"可……若是風寒,怎會連服了几帖藥還不見效?老茶郎心里也不敢堅持。
  "是癮疾。"玄逍不再說話,專注的將藥放進藥爐里煎煮。
  見他不開口,老茶郎也不知道該跟人家聊些什么。這年輕人看來有點凶呢。玄逍……這名字他确定他有听過,不然不會這么耳熟,究竟是何時听到的呢?
  藥煎好了。玄逍向老茶郎討了個碗,盛了一碗藥汁,端進玉娃儿房里。
  玉娃儿仍在發燒,臉頰蒼白,沒有半點血色。他不禁慶幸自己下山來了這一趟,不然她就這么糊里糊涂病死了都沒人曉得。
  "小鬼,喝藥。"他將她扶起,讓她靠在自己肩上。
  玉娃儿微睜開眼,看見是玄逍,眼底浮現一絲迷憫。"天亮了么?我失約了?
  "對,你失約了。"他也不安慰她,只說他知道的事實。
  "對不起……"她虛弱的揪著他的衣襟,想告訴他,她不是故意的。
  "喝藥。"她的道歉對他來說沒有半點意義。他們不會有任何感情上的牽扯。
  狩獵者跟獵物,老虎与人,唯一的牽扯除了食物鏈以外,不會再有其他。為她尋藥,目的也只是想讓她早點痊愈。吃病人的肉,太不衛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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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婷嫣掃校 浪漫一生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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