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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袁洛威在飯店里洗個晨澡后,鍍步至鏡前擦著一頭濕發。
  已經快十點,他也該去庄曉蝶家了,就不知昨天一晚她想通了沒有,但愿別又各說各話,無法溝通。
  女人是很情緒化的動物,理智常被感情牽著走,根本無法和她們講道理,這也是他一向不喜歡和女人談事情的原因。
  他換上休閒服,一身的黑色讓他仍有穿西裝時的气勢。他拿起行李到柜抬退房。
  在台北的公事繁多,他不能再為這事留在台中了。這也表示今天和庄嘵蝶的談判一定要有結果。袁洛威將車子停靠在路邊的停車位里,雖离庄曉蝶家有點距离,但至少不會被人指責亂停車。他自嘲地笑笑,想不到自己會那么在意庄曉蝶的評語。
  听到門鈴響起,庄曉蝶的心猛跳了下。她有些緊張地站起身,做個深呼吸后才去開門。想到她要提的事,要她不緊張都難。
  門外是一身黑的袁洛威,庄曉蝶向他點個頭笑笑,請他入內。
  拿出早上就煮好的花茶,她准備和袁洛威面對面談清楚。
  袁洛威狀似优閒地喝了口茶,口气平淡地詢問:
  “你的答案是什么?”
  庄曉蝶不禁嫉妒起袁洛威——
  為什么他總是看起來一副很有自信的模樣?偏偏他這樣的神態又增加了几分俊帥,老實說,這男人真是長得不錯。
  袁洛威見庄曉蝶沒回話,又問了一次:
  “如何?你想明白了沒?”庄曉蝶點點頭,平靜地回答:
  “我想好了,有個辦法可以讓我們雙方都滿意的。”
  “哦?我很好奇是什么辦法。”袁洛威看著庄曉蝶,一副興味盎然的模樣。
  “就是……就是我也跟著孩子一起搬到你家,幫助孩子适應新的生活及照顧他們。”
  庄曉蝶邊說邊看著袁洛威的反應,看他皺起了眉頭,神色充滿了惊訝和不贊成,她馬上又接著說下去——
  “別誤會,我不會到你家白吃白住,也不是去給你添麻煩的;孩子身邊一定要有個他們原本熟悉的親人在身邊,來引導他們認識新的親人、新的環境,循序漸進地去适應新的生活。我想你該不會那么殘忍,馬上就將孩子丟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讓他們害怕新環境吧。我是為了孩子而住在你家,除了孩子的事外,我保證不會干涉你任何的私事,希望你能答應我的要求,讓我和孩子住在一起,別分開我們。”
  曉蝶一口气將話說完,說得她臉紅耳赤。第一次開口要求人,她緊張得連手心都出汗了。她張著大眼期盼地看著袁洛威,希望他能答應。
  袁洛威當場靜了下,對于庄曉蝶會有這樣的提議他應該不會惊愕才是——
  他看過大多的女人使盡手段就是為了進他家門,但以孩子為借口,庄曉蝶還是第一個,沒想到這也是一种理由,讓他想不惊訝都難。
  想了一下,他才淡漠地回答:
  “你的提議不錯,但我家在英國,你也要和孩子一起到英國嗎?”
  “你馬上就要送他們去英國嗎?他們還是孩子,你怎能狠心立刻就將他們帶到國外去?兩個孩子都還不認識袁家的任何人啊!”听到袁洛威的回答,庄曉蝶急得站起來吼叫。
  “袁家本就在國外,孩子不送回家,要送去哪呢?”袁洛威語气冷淡,不知庄曉蝶想和孩子一起到袁家有何目的?
  “你不是說要留在台灣一段時間嗎?那靜儿和鴻儿也應該留在你身邊,和你熟了之后才去英國。你貿然將兩個孩子送去,万一發生了意外怎么辦?你這個叔叔怎可以這么不替侄儿侄女著想呢?”曉蝶据理力爭。說到那兩個孩子,她所有的不安和緊張都被拋到九霄云外。
  “你明白我要留在台灣一段時間,才要求和孩子一起住到我家是嗎?”袁洛威問得很不客气。
  庄曉蝶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原來他以為她看上了他,才巴著要進他家的門。奪她气紅了眼,臉也脹得通紅,激動得說話都有些結巴:
  “你……你少臭美了!我不管你是什么……冷面王子,還是什么最佳單身漢,都和我沒關系!我……我不是沒人要,為什么要賴著你?若不是為了靜儿和鴻儿,八人抬的大轎要抬我進你家門,我都不屑。你……你真是全世界最自大的人,不是所有女人都愛你這樣的多金公子哥儿!都是那些愛慕虛榮女人的錯,是她們大縱容像你這樣的花花公子,你才會這樣自以為是,如此看輕女人!袁洛威,我現在和你把話給說清楚,我庄曉蝶就算是一輩子都嫁不出去,也不會嫁入袁家的。我一個姊姊嫁給袁家人就夠了,不用連做妹妹的也賠上,你听清楚了沒?我不喜歡你這型的公子大少,所以你盡可以放心,你听明白了嗎?我絕不——會——賴——上——你!”大聲將話說完,她還連端了几口大气。
  袁洛威不得不重新打量眼前怒气沖沖的女子,看得出她是真的生气,不是故作嬌喔的模樣。她這篇長篇大論還真有點傷他的男性自尊,讓他想裝作听不僅都難。真不愧是作家,一口气能說出那么多的話來。
  “喂,你說話啊?為什么不說話?你還怀疑什么就明白地說出來啊!”庄曉蝶怒气凌人,大聲地質問。
  袁洛威服了她了。她都敢說得那般斬釘截鐵,他還怕什么?反正他在台北的家大得很,多住一個人也不覺得擠。而且馬上就將兩個孩子帶回英國,他實在也放不下心——
  在英國的母親和妹妹都未曾帶過孩子,一下子丟兩個孩子給她們,她們會束手無策的,庄曉蝶的主意或許可行。
  “我沒有問題了,你什么時候帶孩子搬到我家呢?”
  “什么?你說什么?”袁洛威答應得太快了,讓庄曉蝶一時會意不過來。
  “我答應了啊!讓你和孩子到我家住,你還有疑問嗎?”袁洛威淺笑道。
  她還以為要再舌戰一番才能說服袁洛威,見他答應得那么爽快,她倒有些不相信。
  “你真同意了?不怕我喜歡你、賴上你嗎?”她犀利地反問。
  袁洛威開始欣賞這樣有脾气的女子了,他也笑笑反問:
  “你會嗎?”
  “當然不會啊,你又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庄曉蝶反駁得飛快,討厭他這樣地看輕自己。
  “那不就得了,我怕什么?”袁洛威直覺好笑。
  成功了!
  懸挂著的一顆心終于可以放下,她吐出口气,坐回沙發放松自己。
  袁洛威喝了口冷掉的花茶,再說明要辦的事:
  “你需要多少時間整理行李?我會親自來載你們到台北,需要我派人來幫忙嗎?”
  庄曉蝶搖搖頭: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打包好,你什么時候來接我們呢?”
  “就三天后吧,差不多中午的時候,我會讓貨車跟著一起來幫忙。”
  “好,就三天后,謝謝你肯讓我同孩子一起過去。”庄曉蝶向他點個頭。
  袁洛威也點個頭回禮,然后提出了邀請:
  “也快中午了,要不要一起吃飯呢?”
  換作平時,這樣的邀請她是不會拒絕,但他是袁洛威,能和他离遠點就离遠點,免得意上一身腥。
  “不用了,我還有事,謝謝你的好意。”庄曉蝶客气地回絕。
  看來這個小女子會記恨。袁洛威不以為杵,禮貌地告辭了。
  臨走前,庄曉蝶又喊住了袁洛威:
  “孩子是不是暫先留在台灣,你不會那么快就要將孩子送到英國吧?”這是她最擔心的事。
  袁洛威看得出她愛護孩子的心情,點點頭說:
  “孩子會同我先留在台灣,何時回英國,那就看孩子的适應力了。”
  聞言,她這才如釋重負,孩子總算可以暫時留在台灣了!
  一旦住進袁洛威家,她就要好好利用机會改變他的觀念,期望他能對兩姊弟放手,讓他們留在台灣。
  但袁洛威似乎不是個好說話的人,她可要加油了。
  姊姊、姊夫,曉蝶不會辜負你們的,一定會照顧好靜儿和鴻儿,讓他們快快樂樂地長大!她一定會做到!
   
         ☆        ☆        ☆
   
  “姨,我們為什么要搬家?”袁初靜看著在收拾打包的庄曉蝶問道。
  “因為我們要搬到叔叔家啊。”庄曉蝶邊整理衣服邊回答。
  袁鴻影手拿著超人跑進來。“為什么要搬到叔叔家呢?”
  “因為叔叔喜歡你們,要你們搬去和他一起住啊。”
  “那小朱怎么辦?幼稚園老師怎么辦?”袁初靜舍不得她的同伴。
  庄曉蝶慈愛地摸摸外甥女的頭:“他們沒辦法跟我們一起搬過去,但是,你在叔叔家也可以上幼稚園,一樣能交新朋友啊。”
  “我不要,我只要小朱!姨,我們不要去台北,不要搬到叔叔家好不好?”袁初靜拉著庄曉蝶的手要求。
  庄曉蝶停下手邊工作,拉著袁初靜坐在自己膝上,柔聲問:
  “靜儿,告訴姨,你喜不喜歡叔叔?”
  袁初靜想了下點點頭:
  “喜歡,因為他和爸爸長得很像。”
  “我也喜歡。”袁鴻影也擠到庄曉蝶身邊來。
  庄曉蝶也張手攬住了他,笑著說:
  “這就對了啊,姊姊和弟弟都喜歡叔叔,那叔叔一個人住在台北的家里好孤單,所以要找姊姊和弟弟一起作伴啊。”
  “那叔叔為什么不住到我們家呢?”袁初靜又有疑問了。
  “因為叔叔在台北工作,對不對?姨姨。”袁鴻影聰明地回答道。
  “對,弟弟好棒哦,答對了。”
  庄曉蝶笑著親了小男孩一下,把小男孩逗笑了。
  “好吧,可是姨,我們要常回來看小朱和老師,還有其他的小朋友哦。”袁初靜嘟著嘴,一臉不情愿。
  “好,姨答應。現在姊姊和弟弟幫忙姨將你們自己的玩具都收到玩具籃里裝好,這樣才能帶到台北叔叔家,快點。”庄曉蝶拍著兩個孩子的屁股催著。
  兩個孩子走走跳跳地去忙了。
  看看四周,現在是夏天,她挑了几件孩子的夏裝放進行李,其余的衣物還是留在家里。這房子她不打算退租,至少可以為自己留個后路。
  “台南的父母明白她的決定,在高興之余,又不免擔心——
  高興的是,袁家終于接受了袁初靜和袁鴻影,讓孩子能回袁家門;擔心的是,她和袁洛威住在一起,怕她被欺負了。
  她是好說歹說,終于說服了父母讓她搬進袁洛威住處,并使他們相信她不會有事的。
  她對袁公子是百分之百沒興趣,想來袁公子也看不上她這樣清秀的女子;他身邊多的是名媛淑女,夠他挑三揀四了,還怕會沒有女伴嗎?
  袁初靜和袁鴻影才是她的寶貝,而能不能將他們留在身邊,就要看自己的努力了。
  加油吧!
   
         ☆        ☆        ☆
   
  袁洛威的家位于內湖一處高級別墅區里,占地百來坪,除了房子前后各有個廣大的花園外,旁邊還有個游泳池;特別的是,周遭的圍篱是用樹木筑成,環境清雅优美。
  庄曉蝶三人一下車,就被眼前的豪宅震懾住——
  這房子簡直和照片上的國外高級別墅沒什么兩樣,想不到台灣也有這樣純歐式的豪華屋宇。
  兩個孩子坐車的不适立刻被眼前的新鮮感所取代。
  “哇!姨,好漂亮的家哦!”袁初靜一向最喜歡芭比娃娃的玩具屋,現在見到夢想的房子真實矗立在眼前,開心得在草坪上又跳又叫,高興极了。
  袁鴻影也跟在姊姊后面的草坪上跑跳,小臉笑得紅咚咚的。
  庄曉蝶微笑地看著兩個孩子不語,此時才真切感覺到貧富的差距——
  這樣的房子,別說要買來住,沒人帶她來看,就算她窮其一生也只能在照片上看到,現在她竟然能住在里面,能不說是幸運嗎?
  姊夫為了姊姊放棄了這樣的豪門生活,甘心做個庸庸碌碌的普通人,和姊姊建立個平凡家庭,令庄曉蝶不禁更欽佩姊夫了。
  “走吧,我帶你到屋內看看。”袁洛威率先往屋子走去。
  若說屋外的環境讓人羡慕,那屋里的裝演就更使庄曉蝶惊愕了。
  在純歐式的外表建筑下,入門看到的竟全是中國式的家具——
  有刻花細膩的茶几、方桌以及檜木所做成的大師椅和長椅;椅上放著中國風味的背墊和的錦墊,錦墊四角還用中國結固定在椅子上,柔化了檜木的冷硬線條,顯得很舒适;每張椅子前都有個踏腳,十足的考究。
  對著門的牆上挂了幅中國山水畫,渲染的筆触將煙雨江南表現得淋漓盡致;地上舖著素雅花色的地毯,配著中國味的喜色窗帘,讓人有走入古代的幻覺。
  落地窗旁的貴妃椅和閱讀燈更是讓她喜愛,而陽台上的荷花,則道出一股說不出的寫意优閒。
  她不禁好奇這些設計是出自何人之手,可以讓中西文化配合得天衣無縫,絲毫沒有突兀不協調的感覺,在高貴豪華中又不失溫馨舒适。
  “這樣的中國風味應該很對你這個作家的胃口吧?”袁洛威站在庄曉蝶身邊笑問。
  曉蝶點點頭。擁有錢不一定就有品味,而既有錢又能善用錢的,才是不凡之人。看來袁洛威除了家世顯赫外,頭腦也不簡單。
  “叔叔,我要看我的房間,我的房間呢?”袁初靜技著袁洛威的手。
  “我也要,我也要!”袁鴻影拉著袁洛威的另一只手。
  經過大半天的相處,孩子們和袁洛威已有此一熟識了,會和他說話或拉拉他的手。
  “好,和叔叔一起來。”他一手拉著一個孩子上樓。袁洛威在孩子面前,一身的冷酷味減去不少,笑容里多了點大孩子般的真誠。
  庄曉蝶在客廳里觀察著小飾品和几幅畫作。飾品如麒麟、小石獅、玉如意等,畫作則清一色是潑墨的山水畫,畫里的山光樹影、瀑布流水都令人惊歎,看得出是出自名家之手。
  在她看得人神時,突然听到袁初靜興奮的叫聲從樓上傳來,之后便急急地沖下樓梯,拉著她的手就往樓上跑。
  “姨,來看,快來看!”
  她隨著袁初靜來到二樓一間布置得就像個娃娃屋的房間。蕾絲窗帘、粉藍色的床組、白色的長毛地毯,還有隨處可見的洋娃娃和布偶,伸手可及的用品都是專為孩子設計的,充滿了童趣可愛,難怪袁初靜會如此高興。
  “姨,你看,這是叔叔送的娃娃,好漂亮的公主娃娃哦!”袁初靜向庄曉蝶展示一個制作精巧、如真人般的洋娃娃。
  庄曉蝶還來不及說話,袁鴻影就從另一扇門跑出來,立刻拉著她到他的房間。
  原來兩個孩子的房間還多了一道門互通。
  袁鴻影的房間就是標准男孩子的了,深藍色的長毛地毯、印有卡通圖案的床被、原木的置物架,當然,他房里也擺滿了許多的玩具,都是男孩子最愛的遙控汽車、机器人和怪獸模型,難怪袁鴻影會愛死這個房間。
  就算對袁洛威再有成見,見他如此寵孩子,她也不禁有些感動。
  “袁先生,謝謝你對兩個孩子的用心,謝謝你。”
  “不必客气,請隨我來,我帶你去看看你的房間。”袁洛威領著庄曉蝶穿過兩姊弟的房間,進入另一個大房間。
  “這就是你的房間了,有小門可以和兩個孩子的房間互通,讓你能方便照顧他們。”袁洛威介紹著。
  這是個全歐式的房間,由深色地毯和流線前衛的床組看來,這原應是個男人的房間。柔色系的床組、窗帘及化粗抬顯然是后來才加上的,最為了要柔化這房間的男人味道。
  “這本來是你的房間對不對?”庄曉蝶忍不住問袁洛威。
  袁洛威點點頭解釋:
  “對,我想孩子和你住在一起比較方便,所以我將二樓留給你!我搬到樓上。這棟房子一樓是客廳、廚房,地下室是休閒室和健身房,三樓就是我的房間和書房。”
  “給你添麻煩了,真不好意思二為了她,袁洛威還特地讓出房間!的确讓她感到不好意思。
  “這么做是為了孩子,不必這么客气。行李我會叫人搬上來,你先整理整理,晚上我帶你們到外面吃,慶祝你們遷新居。”袁洛威大方地提議。
  客隨主便,庄曉蝶點點頭答應。
  袁洛威走出了房間。
  兩個孩子在自己的房間里玩得不亦樂乎,沒空過來吵她。
  庄曉蝶一個人在偌大的房間里呆立,到現在她還覺得有些不真實,想不到自己真的搬來和袁洛威一起住了。看他對自己和孩子如此貼心,這是個好現象吧!
  為了孩子,她會盡量和他配合的。
  這是個好的開始,希望也會有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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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拉記 || http://library.yaare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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