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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幫那頭豬打架換回了哥儿們的情誼,卻也讓她以一支“校外打架”的大過不夠干浮俐落地畢業。劉穎若雖然不高興,卻也沒辦法,如果當初不是朱展麒數年來阻止她到處逞強,她說不定早就因打架記過太多而退了學。
  好吧,畢了業就是畢了業,反正用功點考上好一點的大學,她的高中文憑不夠完美就不會被特別注意,再說她初次投稿的武俠小說也通過出版社的審核了,從此以后她不但可以做個快樂的大學生,更可以做個業余的文字創作者。
  快樂、快樂,當個大學生絕對要快樂,但是一遇上那頭豬,她就覺得自己實在不夠快樂了。
  “賓館事件”讓孫曦尤的父母發覺自己的女儿异性關系太過复雜,不但對她的行蹤嚴格把關,更不准她和朱展麒來往,根除掉將來可能會有的麻煩。而有個警官父親的朱展麒,對自己生性溫和的獨子打架同樣也無法忍受,嚴厲地阻止儿子再有年少輕狂的舉動,什么樣的女孩都可以來往,就是不能找孫曦尤。
  這本來是別人的家務事,也不干她身事,但是當朱展麒一臉苦楚地來找她訴苦,几乎把他和孫曦尤的苦戀講成現代版的“羅蜜歐与茉麗葉”時,她只能拉長著一張臉,怀疑這場惡夢到底哪一天才算完結。
  因為阻礙愈多,才愛得愈刻骨銘心?老天上這算什么,他和孫曦尤的戀愛一定得談得轟轟烈烈的嗎?
  第N次地听完朱展麒對她吐的苦水,劉穎若早已分不清胸口中的空虛是因為疼到麻木,還是她已經接受了他們相戀的事實。她冷冷地瞅著苦惱不已的他,頻頻冷笑地建議他:想和孫曦尤在一起,要嘛就一起殉情;要嘛就先上車后補票,生米不僅要煮成熟飯,最好還煮成焦炭,隨便他選哪一种。
  說這种玩笑話,她是打定了主意,一來朱展麒很熱愛生命、二來他奉公守法,給他的這兩個建議絕對不可能會實行,但是到了大一的寒假,他帶來的消息几乎讓她活活從椅子上栽下來。
  他帶來了孫曦允已經怀孕的消息!
  劉穎若當場愣在原地長久不語;腦海里一直響著她几個月前嘲弄似的建議,愣愣地听著朱展麒開始陳述他別無他法,和孫曦尤商量過后決定接受她的說法,果然雖然兩家的家長雖震怒不已,但本已成舟,他們也無力改變事實,加上孫曦尤宁死不愿墮胎,只好盡快讓他們結婚,將孩子生下來再說。
  怎么會這樣?她所認識的朱展麒,居然會為了愛做出這种事!他對孫曦尤的愛,真的已經濃厚到無法割舍的地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但是回到家一想起孫曦尤已經怀孕的事,便無法自抑地沖到廁所趴在馬桶上嘔吐,就算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再讓她嘔吐,她還是不止地干嘔,吐出腥酸苦澀的黃肥水,完全控制不住地想將心中所有的震惊与悲憤吐得一干二淨。
  等回過神來,她的臉上早已爬滿了汗水与淚痕,而母親与李叔則一臉擔憂地望著她,差點為她叫來了救護車。他們雖問起原因,她總是不說,只有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偶爾會被他們發覺她在廁所干嘔与默默飲泣。
  她气朱展麒,也气自己,但是卻怎么樣也沒辦法從此討厭他,她刻意地与他避不見面,另一方面也就在那時候決定了出國念書,躲得愈遠愈好,因為如果讓她再看到他,她不曉得自己會做出什么樣的事情。
  是她害的嗎?是她嗎?就因為太相信自己所認識的朱展麒,天真的認定她的說笑只是笑話,卻沒料到真成了事實。
  然而最殘酷的事情是,就算發生了這种事,已然确定了新娘不是她,她還是沒辦法像她向來洒脫的個性,將整件事一笑置之,反而像個不死心的普通少女,希望在出國前還能見他一面。
  可笑啊!暗戀,其實是痛苦的……
  嗚,好慘的過往、好慘的夢……哇嗚!頭好痛!
  劉穎若猛然抱住自己疼痛欲裂的頭部,不住地翻滾。老天,昨天她到底喝了多少酒?天啊!為什么喝醉酒以后一定會有“宿醉”這种事情?
  滾來滾去,她的腳邊不小心好像踢到了什么溫溫熱熱的東西,她微微地怔了一下,然后睜開充滿血絲的紅眼,朝床上多出的障礙物望去。
  朱展麒?
  咦?呢,對,她昨天沒回家,因為她打算灌醉他,趁他酒醉時騙他跟她談戀愛,結果卻失敗了,哎唷,作戰又失敗,自己回家躲在棉被里慢慢哭吧!
  劉穎若忍住頭痛地起身,突然覺得室內的冷气開得好強,她搓了搓手臂,這一搓,她全愣住了。
  為什么她沒穿衣服?視線緩緩地落到自己光裸的身上,她隨即瞪大了眼珠。乖乖,她真的什么都沒穿!怎么回事?難不成那頭豬他、他……
  完了,他是裸的,她也是裸的,兩個人躺在床上一晚上,几乎都醉得不省人事,而她也只有酒醉昏睡前的記憶,他們有辦法做……那件事嗎?
  她屏住气息好半晌,抓起床側凌亂的被單胡亂裹在自己身上,望了望床下的衣裳,小心翼翼地跨過他的身軀,就怕會吵醒他。無巧不巧,他剛好發出一聲囈語,令她的目光警戒地緊盯著他,然后她視線的余光瞧見了他上臂不甚明顯的……
  抓、抓、抓痕?
  “好像有做過什么事”的證据又多了一個,劉穎若錯愕地死瞪著他手臂上的抓痕,赶緊回頭尋找床上有沒有什么落紅的證据。找了半天,她微微地呼口气;可是又想到根据醫學報告指出,初夜會落紅的女人只有七成,那她……不會很該死的就剛好是那剩下的三成吧?他們到底……
  好吧,用另外一种求證方式。劉穎若寂靜無聲地緩慢靠近朱展麒,將自己的手指曲成爪狀,然后依指甲的接触痕与指間距离比對他手臂上的抓痕。
  完了、完了、完了!是她抓的,她昨天晚上到底干了什么蠢事?
  劉穎若震惊得面無血色,心里直想尖叫,連腦中不斷折磨她的宿醉小矮人,也放下了鋤頭改用電動鑽地拼命轟炸她的腦袋。惊駭過度,她雙腿不听使喚地軟軟跪坐在他身旁,壓根沒想過怎么會有這种事情發生。
  好可笑啊!這比起那場讓她蘇醒的夢境更為可笑,只可能發生在文藝小說里“酒醉失身”的芭樂劇情,居然也有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她猛吸了口气,才發覺自己急需清醒的氧气。事實證明她好像真的跟他做了什么;但為什么她醉到什么都記不得?她身邊的這頭豬,真的有膽……
  沉睡中的朱展麒似乎感覺到身邊的体溫,表情非常滿足地咕噥一聲,結實修長的手臂攬臂一抱,隔著床單又抱上了她的腿。
  這下子劉穎若嚇得連气都不敢喘了,她赶緊非常小心地將他的魔爪一指、一指扳開,不料他卻不滿地蹩眉,扳開的指頭又回到她的腿上摟得更緊,模糊的夢囈聲里讓她听到了心頭為之震痛的文字。
  曦尤!他把她當成了孫曦尤!
  恍若被臨頭澆下了一頭冰雹,既冷得令人心寒,又痛得無法招架。劉穎若困難地吞咽著喉中梗住的气息,身軀卻不住地泛起冷顫。如果他昨晚也將她當成了孫曦尤;那他鐵定做了什么事,但她怎能成為孫曦龍的替代品?他怎能這么對她?
  狂猛的怒气如火焰般地竄上她的眼眸,挾帶了丰沛的水气,劉穎苦連連深呼吸地抹開盈眶的淚意,心底已經篤走了不讓這頭豬好過。她伸手緊掐成拳,用著十分的力道朝他昏睡的臉一定痛下去。“噢!”受害者毫無防備地慘叫一聲,一面滾開身軀,一面抱住自己的鼻梁從劇痛中醒來,他捧住自己疼痛欲裂的頭,霎時還想不到是誰毆打他的問題,只能很直覺性地吼出最常偷襲他的施暴者名字。“劉、穎、若!你干么偷襲我?”
  “很好嘛!你還知道我不是孫曦尤!”劉穎若朝他回吼,此時才發覺宿醉的威力真是無与倫比,吼得連她也不得不抱住頭疼痛半晌。
  疼痛干扰了朱展映一會儿的時間,他閉眼地隱忍住頭痛,才抬起一雙充滿血絲的眼瞪她,然后完全地震僵了身軀。
  穎若哭了。
  他記得他最后一次看到穎若的淚水,是在他們小學六年級的時候,從此以后她表現得比任何一個人還好強,絕不讓所有人看到她的淚水。但如果真是這樣,那她臉上的水又是什么東酉?朱展麒像如燙著般地直跳起身,又捧住暈眩的頭顱低吟一聲,直到他瞧清自己的軀体光溜溜地,才忙不迭地沖進浴室,稍后才探出顆頭,以异常詭譎的神色瞪著裹著床單坐在床側的劉穎若。
  一瞬間,一抹難以置信的惊恐揪住了他的心髒,他呼吸停頓地瞅著哭泣的劉穎苦,怀疑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而且……他真的有嗎?
  “穎若……”他忐忑地開口,黝黑的面容飛上了青白,如果可以,他真想當場暈死在原地。“我們……沒怎么吧?”不可能吧?昨晚他只是……
  “’你居然問我?”她詫异地抬起頭瞪他。“我還想問你到底做了什么!
  “你沒記憶嗎?”朱展麒從來沒有把眉頭皺得這么緊過。
  “這句話也該是我問的吧?”劉穎若的臉陰冷冷地,气憤地抹掉眼里的淚水。
  沒有!除了昏倒前的些許記憶,他一點也不記得后面發生了什么事,朱展麒捧住頭呻吟,暗忖他八成瘋了,才會有如此可笑的場面發生。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和穎若……
  瞧他龜縮在浴室里頭,她無名火起地咆哮,“朱展麒!你這頭豬有膽把我當成孫曦尤,就別當只縮頭烏龜躲起來!你給我一個交代!
  交代?他能有什么交代?朱展麒在心底低嘲了聲,況且穎若親口說了他把她當成了曦尤,那就算他再沒有記憶,昨天晚上也當真發生了什么事,可是他和穎若這么多年都沒事……
  嗅!老天,殺了他吧!穎若的淚水是他辜負了她的鐵證,他竟因酒醉而做出背叛哥儿們情誼的事,她那么信任他,他卻是個小人。
  “朱展麒!”豬就是豬,連點人性都沒有!
  “穎若,先讓我靜下來想想。”朱展麒挫敗地抹了抹臉,不忘順手抓起一條毛巾圍住自己。
  “你還得想?”實在气得忍不下去了,劉穎若一個箭步想把他從浴室里頭拖出來痛扁一頓,可惜床單太礙腳,她急急地絆了下,差點一臉撞在浴室門板上。
  “小心!”朱展麒直覺地上前扶她,才碰到她的肩頭,馬上放開地險拉住她的床單,以免她又一次在地面前春光外泄。
  劉穎若死瞪著他,說不上臉上的紅暈是因為難堪,還是被他气到說不出話來,她用力地用眼光殺他,非把他整個人都燒掉不可。“你打算怎么辦?”
  又是打算怎么辦?他能怎么辦?天!怎么會搞成這种地步?朱展麒煩躁地抓頭,雙手垂到臀側,無法忽略心中強烈的罪惡感起伏,“如果你現在想把我打成豬頭,那你就動手吧,!等你心里的怒气平复下來以后,我們再談。”對于她,他只能做到這樣了,至于昨晚自己干的好事,他竟有些不想再提起。
  “倘若我想砍死你呢?是不是連談都不用談了?”她陰狠地咬牙。
  “我倒希望能有這么好解決。”假使她給他一刀,他還覺得痛快些。他揉了揉眉,“突然發生這种事,我連個前頭后續都還沒理清楚,更別提該怎么辦。”,
  “娶我啊!很簡單,通常發生這种事不都是以這個做結尾?”劉穎若气得口不擇言,心想既然這种芭樂事情都發生了,干脆芭樂到底算了!‘
  朱展麒眯起眼狐疑地瞅著她,“穎若,你真希望我因為這种事情娶你?”
  她同樣也抱著胸睨他,“如果你敢娶我。”去他的,他總不會對這种鳥情況坐視不理吧?
  朱展麒深思地考慮著,眉頭緊緊地蹩在一起,謎般的眼神根本讓劉穎若看不出他在想什么。過了好半晌,他深深地歎口气,“穎若,你真的希望這樣嗎?假如你真的要我負責,我沒什么話好說,你大可以開始准備婚禮。”
  “你——”劉穎若錯愕地瞪大眼,剎那間她的怒气實在不知道該往哪里竄出,她像瞪怪物一般地死瞪著他,眸中的火苗更盛,狠狠地往他臉上揍了一拳。“朱展麒,你是豬啊!我叫你娶我就娶我,你就因為我的任性准備犧牲掉你的幸福?"
  他的幸福?朱展麒毫尤反抗地挨下那一拳,心里卻在霎時有些感動。穎若……會考慮到他的感受嗎?雖然明白這個錯誤出在他的身上,她卻不再任性地只顧她自己,所以她才坐在床邊哭,才在听到這种話時憤怒地扁他……
  “你說話啊!”又一拳伺候在他的胸口上,她气得眼里的水气又把視線弄花了,“你真的想因為這种老套而娶我?你忘了你的孫曦尤?還是你根本不看后果,誰不小心上了你的床你都會娶她?”她不要,她才不要這种負責式的東酉!
  朱展麒擰眉地瞅著她伸手抹掉淚水,胸臆間异樣地泛起同樣的苦澀。他喜歡穎若是因她的個性大而化之,她總像個笑容滿面的傻大姐頭,不會想太多,也不會考慮太多。可是在此時,他發覺了該若似乎也有著一面他未曾注意的纖細。他咧嘴苦笑,又煩惱地搔了搔頭。
  “別哭了,我只是……想要彌補……”
  “該死的!我不要你的彌補!你又哪只眼睛看到我哭?”劉穎若猛力吸鼻,將淚水逼回眼眶里去。這已經不是該不該補償問題,而是他的說法實在令人生气。她又不是什么一哭二同三上吊的悲慘女主角……好吧,她已經又哭又鬧了,就差她自個儿回家找一條蠅子好結束掉她的困扰。
  他瞅著她,不知她還想逞強到哪時候。“我兩只眼睛都看到了。”
  “那我給你足夠的理由去看眼科!”二話不說,她火大地以她的方式送給他左右眼各一拳,讓他馬上從一頭豬升格為國寶級熊貓。
  又被揍了兩拳,朱展麒捧著猛冒金星的雙眼苦笑,他突然發覺他搞不懂穎若在想些什么了,行事語气依舊是她的作風,問題是出在她這些舉動的背后,她到底存在著什么樣的心態?他無奈地呼口气,“穎若,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高興?”
  他怎么做她都不高興!劉穎若抿抿嘴,“我才不要你負責,見鬼的,發生這种事只是意外,當沒事就好了。”
  “當作沒事?”他詫异地又重复了一遍。
  “要不然你希望有什么事?”可惡,愈看愈想扁他!
  朱展麒沉默了下,又煩亂地抓抓頭,“如果真的發生,我沒辦法裝作沒事。”
  “意外,這只是意、外,懂嗎?”劉穎若近距离陰狠狠地瞪著他;深深埋藏起在她心中一直勸告她的聲音。“就當這只是單身男人很平常的一夜情,而不幸剛好對象是我,忘掉就算了。”
  瞅視著他緊擰成一塊的面容,她又為自己必須說出口的話在胸口揪了下,她驀然地甩開頭不讓他瞧見臉上的表情,拼命地壓著喉問苦澀地低語,“別忘了我只是你的哥儿們,而你愛的人不是我,是孫曦尤。”
  哥儿們的一夜情?穎若真有她所說的那么洒脫嗎?
  但是……穎若哭了。外表堅強的人不一定代表真的就很堅強,而他更能明白她時常穩住內心里的脆弱,表面上卻裝作毫不在乎。她易怒,也不太能藏得住話,可是,她顯然在躲他。
  他連續好几天上她家找人,劉家父母給他的答案是穎若到南部旅游找靈感,偶爾想到會打電話回家報平安兼報告地點,一會儿在屏東,下一刻人卻在花蓮,語气听來十分享受旅行的樂趣,可她卻連通電話都沒打給他過,甚至有次她報平安時他說服劉家父母換他接听,但在她听到他突然接過電話的聲音后,竟一聲不發地將話筒挂上。
  是生气嗎?還是有其他的原因?胡思亂想的結果,令他愈來愈擔憂他們的友誼不再存在,果然在穎若的心里,那天晚上的事造成了很大的陰影。她要他不在乎,但他怎能不在乎?做錯事的人是他,他根本不該醉到將她錯認成曦尤,而且,他到現在才明白自己其實一點都不明白穎若的內心。
  朱展麒挫敗地呼口气,工作沉重的壓力比不上心頭上的陰霾,他揉了揉疼痛的太陽穴,不曉得該拿他多年的拜把怎么辦才好。他果瞅著電腦螢幕設計到一半的程式,直到內線響了好几聲,他才從沉思中接起電話。
  “什么事?”
  “抱歉,打扰您的工作,外頭有位小姐找您。”總机小姐禮貌而客套的聲音由話筒傳來,“請問現在要接,見那位小姐嗎?如果您……”
  穎若!一定是穎若!只有她才會什么都沒告知他突然跑到他的公司找人。
  “我見!”朱展麒霍地起身,打斷了總机小姐的聲音,以最快的速度沖出辦公室,滿腦子只想著他得先看看穎若的情況,問清楚這些天來他懸宕在心中的疑問,然后……他要好好地痛罵她一頓,她居然就這么莫名其妙地跟他玩失蹤的把戲!
  “穎若……”朱展麒快速地沖進會客室,等到發覺眼前的人不是劉穎若時,他吊在胸口的興奮一下子降了溫。“曦尤。”
  “你以為我是劉穎若?”孫曦尤溫和地笑了笑,敏銳的雙眼卻將他臉上的著急著得一清二楚。
  “只有她才會突然跑來。”見到孫曦尤,他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樣的感覺,他目前最擔心的,還是穎若。朱展麒舒口气,“我不曉得你臨時會來。”
  孫曦尤莞爾淺笑,眼里卻有淡淡的哀傷,“我知道,畢競劉穎若和我不同,我沒她那股沖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的确不像她。”突然間朱展麒發覺自己几乎沒什么心情和孫曦尤說話,他滿腦子都是穎若的事,而那份對曦尤突來的疏离感,是他的罪惡感使然嗎?明明認定自己還愛著她,可是真正見到她來找他后,他卻反而不如他所預料的雀躍,那种欣喜若狂的感覺,似乎反而淡了。
  “公司的營運還好吧?”瞧他不說話,孫曦尤主動地找話題。
  “還好,有几個合伙人分工軟体市場上的行銷策略,我只要專心地設計程式就好。”標准的一問一答,朱展麒實在不曉得自己該說些什么。他本來個性就較為溫吞,不擅于強烈的表達,對于客套的寒暄,他能避就盡量避免,只有面對像穎若那樣比較外向的死党,他才會偶爾將自己的想法与她交心。
  可是,他和曦尤卻做不到這一點;她和他一樣靜、一樣沉,兩個人雖然當初結婚,婚后卻什么話都埋在心里不說,也才會埋下日后离婚的導火線。
  他聳了聳肩,“你吃過午飯了嗎?我請你。”總不能一直就這么僵下去吧?畢竟他仍沒忘掉曦尤是來找他的。
  “好,我也覺得我該跟你談一些事情。”孫曦尤优雅地起身,垂首掩住眼里隱藏的落寞,等朱展麒回辦公室稍微處理完事情,他們相偕走出辦公大樓。
  當他們步出大樓時,天色微暗,空气中充滿沉悶的熱气与濕意,看來夏季典型的午后雷陣雨即將來臨,遠處的山區響起陣陣的悶雷,陰暗的天色中,路上已有人准備雨傘小心隨時可能傾盆而下的大雷雨。在此時,一個輕松拎著背包的人突然頓住了腳步,直瞅著兩人一同离開大樓,那抹熟悉的疼痛又開始在她的心中撕扯著,几乎令她不想再憶起最初發覺這抹疼痛的時候,是多久以前的事。
  她的目光完全离不開那對猶如天作之合的身影,直到他們消失在街道的轉角處,她的目光仍死盯著街角,愣愣地站在原地,好不容易才培養起的陽光心情就如雷陣雨般消失殆盡,只留下陰郁与木然。
  然后,第一滴如豆般大小的雨滴,狠狠地打在她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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