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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世剛每天送一束花給黎薔,希望她能原諒他。他只有這一個小小要求。
  黎薔的合約問題,還在繼續解決當中。世剛全權委托斯衛去辦。一方面他是擔心黎薔會回高平身邊,他是親眼見識到,女人發脾气時的恐怖。
  “走,吃午餐。”可恩走向芙苓。她正站在資料柜前,將資料一一歸檔進去。可恩的手拍了她的臀部。
  芙苓猛然旋身一看,文件散落在地上,她就知道是他。誰敢對她如此放肆?全辦公室里,也只有他敢毫無忌憚騷扰她。“唐可恩,你剛才對我做什么?”說著,蹲了下來。
  “這樣也生气。誰知道你沒有防衛那里?”他笑著對她打哈哈。彎身撿地上的文件。
  “你故意的,再碰一次就砍斷你的手。”她气呼呼的瞪著他,打他的手。
  “別那么火爆嘛!表示親密不可以嗎?”
  “親密?跟你?你去找方芷儀。她不是挺喜歡貼人的嗎?”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竟在她面前,和方芷儀表現得很親昵,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且明目張膽的在辦公室里。
  “她?你在吃醋,對不對?”他偏不告訴她,方芷儀是他好友的老婆,又是同窗好友的老朋友。
  “你別過分,我警告你。”
  “你沒感覺,我改變很多了嗎?”
  “有。你還是那個傲慢、無禮加輕浮的男人,感覺太強烈了。”她是違心之論。
  她當然有感覺,可恩最近變很多,突然對她……体貼溫柔,連她激怒他,他也只是溫和的笑一笑,但她實在無法接受這個改變。以前你一言我一嘴的情景,似乎已不再了,她挺想念那种可以提升活力、朝气的對話。
  “芙苓,你不知道,男人的心也會受傷嗎?”
  “閉嘴,是你的男性荷爾蒙在作祟,多久沒和女人在一起了?別找上我,我對你沒“性”趣。”
  職員們都豎起耳朵偷听他們談話,听了忍不住笑了出來。可恩吼了一聲,瞪著他們,他們一遭白眼,全跑出去了。
  可恩拉著她的手臂,往門外走。
  “可恩,放開我。別拉著我,你要把我拉到哪里?”芙苓拒絕被他拉動,站住不動。
  可恩看看辦公室,四下無人。只有他倆,他本已打開門的手,將門又推了回去。“你真的不走?”他沒有放開她。
  “我為什么要被你拖著走?”芙苓渾然不覺自己的危險。
  “你不走會后悔……”可恩的手已托起她的下巴,眼睛注視她的雙眸,往下移向她的嘴唇。
  可恩的眼睛讓她迷惑了,對他突然的親近,感到不知所措,“可恩,你——”當她開口時,她說的話,隱沒在可恩狂野的吻中,她起先是抗拒,沒多久,她的抗拒已換成愉悅的呻吟。
  好一會儿之后,他才猛烈的抬起頭,离開她的唇,沖著她一笑。
  “你——”芙苓想罵他的話,全被自己的口水噎住了,意亂情迷的腦子,只有方才的狂吻。
  “你也要把我的嘴割掉嗎?”可恩用食指點她的唇。
  “你好大的膽子,搶走我的——”她馬上住口,漲紅著臉,低下頭。
  誰會相信這是她的初吻?廿六歲女人的初吻。她雖心有不甘,但那滋味……她怎能說出來?前一秒他們還在爭執,下一秒就接吻。她失去防御力,她真的對他撤除防線了,是嗎?
  “還想不想体驗更美好的吻?”可恩看著她臉紅的模樣,嬌俏极了。
  更美好的?方才那個吻,已讓她失去准頭,頭昏腦脹的,更美好的吻,豈不是癱瘓了?
  可恩伸進她的腦后,把發髻解開,手指梳開她垂下來的發絲,捧住她的臉,輕輕柔柔的吻著她,和方才那狂野的吻不同。
  芙苓受不了這种方式的吻,它會挑起某种可怕的后遺症,体內升起她不熟悉的……情欲。她推開了他。
  “你不喜歡嗎?”
  “對。”她的雙頰酡紅,不敢看他。
  可恩也不喜歡,殺傷力很強,這种吻的后勁很強烈,會被情欲吞噬掉。
  “拜托!別再碰我了。”
  “不夠!我還要。”
  “你再……我真的不理你了。”他又在迷惑她了。
  可恩輕啄她的唇角,放開她。“去吃午餐。我很餓,卡路里消耗太多了。”他打開門,伸出手。
  “討厭!你為什么臉不紅气不喘,我不吃了。”芙苓搖搖頭。她這個模樣一定會被看穿了的。頭發、嘴唇、發燙的雙頰……該死!他為什么不會有這些現象?
  可恩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真的是個可愛的女人,當然生气時更加有魅力。他連抗拒的机會都沒有。
         ※        ※         ※
  秋去冬來,十一月的天气還是陰晴不定。
  黎薔二十天沒到公司上班。世剛一天天的花束她都收到了,可是她還是固執的不肯原諒他。
  那天下午,一回到公寓,她就把自己關在房間,哭上一下午。晚上,芙苓回來,還幫世剛向她求情。她气芙苓站在他那一邊,連著一星期,都不和她說話。
  前些天,芙苓告訴姑丈,她沒去上班。結果她和芙苓吵了一架,跑出去看了兩場電影,回來時下著雨,她全身淋濕了。
  黎薔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讓他們知道她生病了。
  黎薔已經病了兩天了。
  她突然覺得自己動不動就掉眼淚,不是因為感冒生病,而是她發覺自己一直在思念一個人,他——譚世剛。一想到他及他說的那些話,她又哭了起來。
  從第一次認識他,她就被他差點气哭了,似乎總是被他看見她流淚,她真的好想他,渴望他的陪伴,她從沒想到,愛一個人會這么痛心……
  天啊!她剛剛……是嗎?她愛上了世剛。她的新眼淚又扑簌簌流下來。
  她該怎么辦?她不知如何面對愛上他的事實。
         ※        ※         ※
  黎愛一直難以忘掉邵昕承,盡管她為了那封信,思念他的心卻与日俱增,上課時心不在焉。思緒飄到——和他相處在一起的快樂,思念他的心,几乎讓她夜夜哭泣入眠。
  她原以為會輕易就忘掉他的,但這兩個月來的思念,讓她覺悟了一件事,她根本早已上他了。
  她努力嘗試和男同學交往,擺脫愛上他的不爭事實。她知道會受傷,所以,拚命的想掉那些個快樂的時光。怎奈回憶是美好的,她掙脫不開自己編織的情网,困在里面。
  常常因壓抑不住思念他的心,黎愛會走到YOUNGPUB附近,希望能看見他,即使是匆匆一瞥也好。
  星期日,黎愛和亞珍,及一大票的男女同學去看電影。他們看的是“第六感生死戀”。
  黎愛在中途。藉故上洗手間,溜出電影院。她實在受不了看這种浪漫、唯美,又感人落淚的影片。她目前的心情不适宜看,那會讓她触景生情,又會記起她想忘掉的事。
  外面是滂沱大雨,路上行人很少,只有穿梭的車子嘯嘯而過。
  黎愛忘了傘了,她把傘忘記在電影院里。
  她看著前面不遠的YOUNGPUB,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她有點冷,身上也只穿著薄外套。
  昕承正和客人在一樓餐飲部,他招待南部上來的合伙人吃飯聊天因他們是匆匆來台北,又沒事先告訴他,他只以簡單的午餐請他們,又因時間來不及,他們還得搭飛机到花蓮去,他們看了一塊地,這次是去簽合約、預付訂金。
  昕承的視線突然凝聚在,從自動門外進來的人。
  “黎愛……”一定是他發出了聲音,那些朋友問他說什么?他才發現,自己是多么渴望能再見到她。
  她來這里干什么?等人嗎?已快一點了。
  她顯然不是來找他的。她進來時是低著頭的,在門口,靠窗戶的位子坐了下來。她一直看著窗外,原來是進來躲雨的。
  朋友告訴他,要赶搭飛机了,于是先行告辭。他送他們到門口,看著他們開車离去。
  黎愛看著那熟悉的身影离去,忍不住想哭出來。她看到他了。但他沒有看向她這邊來,今她覺得好失望。
  昕承的腳,不听使喚的朝門里走去,走向她。
  意識到有人站在她面前時,她猛然抬起頭一看,瞪著站在她面前的人,她不敢相信,他竟注意到她了。
  “我……我進來躲雨。”她言語結巴的差點說不出話來。垂下眼。
  “我看到了,外面雨下得很大。”昕承坐了下來。她瘦了,原本神采飛揚的亮麗臉龐,現在卻暗淡無光的失去彈性,心不在焉的眼睛一直看向窗外,他心疼了起來。
  僅僅見一面也就夠了,她不能久留,是怕自己在他面前,暴露出對他的感情。“我要走了,公車不等人的。”她站起身,急欲离開。
  “黎愛……”昕承的手握住她的,但她馬上甩開。
  “對不起。”說著,不看他一眼的沖出去。
  昕承不了解她為何匆匆离去,外面還在下雨,她就這么沖出去。他起身也沖出去,但她已不知去向,他記得公車站牌的方向,他開著車,找尋她的人影。
  在公車站牌前的電話亭。找到她了。至少她還沒笨到在大雨中淋雨。
  昕承打開電話亭的門,拉她出來。
  “你到底以為你在干什么?”他將風衣蓋在她的頭上。
  “我在躲雨。公車快來了。”她在風衣底下大叫著。
  “我會送你回去的。”
  “不要——,你走,你走。”黎愛將風衣還給他,轉身欲走回電話亭。
  “你到底是怎么了?進去車上。就算討厭見到我,也不必太絕,我不是那种無情的人。”昕承抓住她的手腕,硬是把她丟進車里。
  “你敢幼稚無聊的開車門?試試看,我會狠狠揍你的屁股,讓你一星期都不能坐下、走路。”他被她的舉動惹惱了,威脅的對她吼著,關上車門。
  黎愛坐在后座,被他這一吼,嚇傻了,她還沒有被任何人打過,包括父母親。
  她躲在風衣里,悶悶的,嚶嚶哭泣了起來。
  昕承沒有送她回家,只帶她回他住的公寓。
  他拉著她不放手,怕她又跑掉。
  “進去。”他推著她進門,然后關上。“乖乖給我坐好。”他又推她在沙發上坐下,命令的口气,不容人反駁。
  昕承走進浴室,放了水。走向房間,從衣柜拿出干淨的襯衫換上,坐在床上,思索著自己的舉動。他把她帶回來干什么?他這個地方,除了可恩、世剛,沒有人進來過,管他呢!他自己也不知道著了什么魔,一見到她就失去理智。
  昕承手上拿著,他常穿的一套運動休閒服,走了出來。
  “去洗個熱水澡,換上乾的衣服。”他拉她起來,把衣服塞給她,推她進浴室。
  黎愛像個傀儡,任他擺布的走進浴室。
  她洗得很慢,洗了頭發,泡了十分鐘才出來。
  見她仍濕答答的頭發垂下來,昕承走進浴室,拿著一條乾毛巾出來給她。
  黎愛在擦乾頭發時,昕承又進了房間拿吹風机。
  “過來。”
  黎愛听話的坐在他跟前,隨他吹乾頭發。當他替她梳理頭發時,她泣不成聲的抽噎著。
  昕承的手停了下來。他听到她的哭泣聲,他將她轉過身,他捧起她的臉,迎上她淚汪汪的眼睛。
  “黎愛,別哭,我對你太凶了,是不是?”
  黎愛搖搖頭。“別看我。”她抬起手,想拉下他的手,但他不肯,眼睛直視著看她。她垂下眼臉。
  “你瘦了,課業重嗎?”他的手,在她臉上輕撫著,羽毛般的輕柔。
  黎愛在心底喊著:不要,不要對我太溫柔。
  “我該回家了。”她別開臉不看他。
  “為什么?變得這么生疏。”
  “你有你的事業,我有我的學生生活。今天打了招呼就夠了。”
  “太棒了,邵昕承。原來你有自己的學生生活,所以不愿交上我這种朋友,這算什么?”昕承放開她,走向酒柜,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
  “不是,不是,你誤會了。你的世界讓我覺得害怕、不妥,我沒經驗……我的人生,只走到學生的身分,和你在一起……你的一切讓我迷惘,我和你是過不同的生活,我……我追不上成長的腳步。追不上和你十年的差距……”黎愛破碎的哭泣聲。眼眶邊緣打轉著淚水。
  他誤會她了。
  她和他有相同的困扰。只是她察覺了彼此的不同,而先离開了他。
  昕承急步走向她。將她拉入怀中。“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的困扰。”
  老天——她奪去他整顆心了。現在才發覺自己的感情,他在何時愛上黎愛的?他該如何是好?他輕擁著她,歎息著。
  這兩個月他也不好受。她就像胃里的毒瘤。日夜侵蝕他。尤其是夜晚,腦中揮之不去的倩影,讓他痛苦得難以成眠。
  “我該拿你怎么辦?我求過老天爺,別發生在我身上……,但還是發生了,那個女孩已駐進我心中,侵犯了我的生活,我真的……”昕承不敢表白太多,他得放慢腳步,讓自己平穩,否則會嚇坏她。
  黎愛茫然不信的注視他。他是在告訴自己,他在乎她。她被淚水洗過的眼睛發亮著,望進他的眼眸中。
  “你會相信,我想你嗎?好矛盾……我并不想再見到你,可是我……忘不掉你,告訴自己好想你,見一次面就夠了……我好想你。”她一定要告訴他,讓他明白她的愛,可是,他會不會接受呢?會困扰他嗎?
  他何嘗不是如此?想得心發疼。他不會告訴她,他曾在校門口附近,偷偷的看著她,但看見她被一群男生圍著,有說有笑時,一陣的嫉妒,促使他离去。
  阻止我。昕承在心底吶喊呻吟著,矛盾……
  他在抗拒心中的他時,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輕輕柔柔的碰触她的眼、鼻子、嘴唇……他在他的額頭上吻了一下,按著是她的臉頰。遲疑、猶豫的,最后才把嘴唇落在她唇上。
  “昕承……”黎愛閉上的雙眸緩緩抬起,晶亮生輝的眸子迎上他的,雙唇微微輕顫著,低喃著他的名字。
  昕承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爆發的感情,离開她的唇。他的指尖,依戀不舍的在她唇角徘徊,他困難的咽著口水,嘴唇留戀著她雙唇的滋味。
  他的經驗告訴他,她是第一次被人親吻,多給她一點時間适應,這种親密的接触。
  黎愛羞怯的垂下睫毛,口乾舌燥的伸出舌頭舔嘴唇,卻碰触到他的手指,她惊愕的抬起頭。四目在惊喘中相交。昕承深吸了一口气,低吼一聲。抗拒不了的俯下頭,攫住她的唇,這次不是輕柔的,而是注入了欲望的狂吻著,囤積了兩個月的思念,像是彌補似的吻個不停。
  黎愛完全投人他狂吻的暴風圈中,恣意的吸取——他舌頭帶給她的陣陣歡愉,她從不知道一個吻能這樣。
  听到她的呻吟,昕承猛的抬起頭,她的唇被他吻得紅腫了,雙眼迷醉的看著他。天啊!他誘惑了她的感情。
  抱起她,坐在沙發上,耳鬢廝磨的依偎著。
  “喜歡嗎?”該死的邵昕承。你怎能用吻迷惑她。
  “不公平。我沒有吻你。”黎愛仰著頭看他。
  “你要害我嗎?我的氧气不夠了。”昕承呻吟著,再這么吻下去……絕對不能發生。
  “我給你。”
  “桑黎愛——,你在玩火。”不,絕對不可以。昕承堅定意志的使勁搖頭。她的年紀,對他來說是太年輕了,他不能太放縱自己,要給她成長的机會。
  他并不是怀疑自己對她的愛,而是他不得不怀疑,她只是一時的迷戀他。如果對她坦誠表白愛意,又不确定她的感情歸屬,在她再度离去時,他受到的傷害應該不會太大吧?應該可以承受得了吧?
  這樣子在一起就好。等時机成熟時再告訴她。
  黎愛沉浸在他溫柔的怀里,她不去想明天、以后或是未來,她只要在他的身旁。
         ※        ※         ※
  按捺不住思念之苦,世剛決定去見黎薔。
  世剛打開了公寓大門,上了三樓,打開門。鑰匙是芙苓給他的,他感激她的幫忙。
  芙苓告訴他,黎薔的房間位置,他進到客廳,直入眼帘的,就是他送來的花束。今天,他沒有帶花來。
  他走到黎薔門口,敲著門。
  “誰?姑姑嗎?我不餓……”里頭傳來黎薔微弱的聲音,伴隨著咳嗽聲。
  世剛一惊。黎薔生病了嗎?內心焦急如焚,“黎薔!開門,是我,世剛。”他說著。
  世剛?他來干什么?“回去,我不想見你。”黎薔不愿讓他看到她這個樣子,她還不能面對他。~
  “黎薔,我不會走開的,即使要站在門外說上千百遍對不起。我也不會走開的。”他听到她的咳嗽聲,一次比一次咳得厲害。
  世剛急得想撞開門時,門打開了。
  才十天嗎?黎薔望著那張臉——日夜縈繞她腦中。她真的愛他,見到他,只覺心被抽走一般,她無力的靠在門板上。
  世剛望見黎薔——消瘦、蒼白如蜡的臉龐,他的心抽緊的發疼。她又再咳了,在她快撐不住時,他扶住了她。
  “謝謝!”黎薔的手。緊緊抓著他的手臂。
  “你生病了。”世剛摸她發燙的額頭,然后抱起她,走向床,置于床上,坐在她身旁。
  “你沒去看病。”世剛直說。
  “好了,你可以走了。”她冷漠的語气。
  “我帶你去醫院。”
  “不要管我。”
  “你是我的職員。”
  “我已經不是了,本來就不是。”
  世剛讓步了。“我不是來這里和你吵的,你這樣子,我會覺得是我的過錯。”
  “我不需要你的良心不安和同情。反正我病一好,就回高點公司。那就和你無關了。”
  “我不准你回高點,而且你還是我世唐的人。”世剛為避免橫生枝節,買下她的合約。雖然代价很高,但是為了她,他可以付出所有的一切,只愿替她解除痛苦。
  “你憑什么?”
  “這個你不必知道。反正你和高點已沒有關系了。”
  她都忘了合約的事,她忘了……這么重要的事,她居然忘了。
  “你插手了,是不是?為什么我自己的事,連參与討論都沒有,就擅自被決定了?”黎薔不是不高興,而是他們把她當成無知的人。
  “斯衛決定赶快了結此案,難道你要記者媒体,在報紙上刊登你的事情嗎?你根本不知道高平是何等人物。”世剛這一提,自己都控制不住,想打高平泄憤的沖動,當時要不是斯衛阻止他,他可能早已動手了。
  “他……”黎薔揣測高平到底耍了什么花樣、手段對付她?一定是卑鄙的手段,否則世剛怎會握著拳頭,咬牙切齒的,臉上一陣青?
  “他不是你能對付的。已經過去了,他不會再威脅騷扰你的。”
  “代价呢?付出多少?他不會就這么善罷干休的,他得到相當的代价,對不對?”黎薔不相信就這么結束了,一定有什么!
  “代价是相互的,你該向斯衛道謝的,是他幫你打贏這場仗的。”世剛已要斯衛保守密,他不要她認為,他有任何企圖,他知道她會認為他有企圖。為避免她的猜疑,只好瞞著她。當著斯衛的面,他把合約書燒了。
  “你沒有隱瞞我?任何事。我要知道。”黎薔慎重的問他。
  “真的沒有。黎薔,可以原諒我了嗎?”世剛只想要得到她的原諒。任何其他的事已不重要。
  “我……”黎薔的眼底,還留著一抹傷痛。
  “對不起,我傷害了你。打我或者是罵我,都可以,只要你能原諒我。我祈求你的原諒,可以嗎?”世剛緊握著她纖細的手指,懇求的眼神。
  “你……會再傷害我的……”因為愛上你,會讓我受傷。
  “不!不會。”世剛保證道。
  “為什么?”她想知道理由。
  “心疼你。”現在不是說愛她的時候,他得先得到她的諒解。
  她看見的是真的嗎?黎薔窺見了他眼底的溫柔,赤裸裸的感情……不,不是的。她一定是看錯了。她被自己的愛沖昏了頭,她說服自己那是她一廂情愿的幻想,在他眼底見到的,是一种朋友問的關怀,和愛情是兩回事。
  她虛弱的歎著气,為自己的感情無所依而自怜。
  “怎么了?”
  “沒有,只是頭好痛。”還有心痛。
  “我帶你去看病。”
  “嗯!”
  世剛陪她到醫院看完病后,再送她回公寓。
  “躺下休息。醫生說你身子很虛。你又不肯打點滴,真拿你沒辦法。”世剛連自己也不敢相信,他會是這么嘮叨羅嗦的人。
  “謝謝你,世剛。”
  “客气什么。有一半是我的錯。”他俯下頭親了她的額頭,情不自禁的,他惊覺自己的舉動時,已來不及了。
  “世剛……”黎薔輕喃著,有些惊愕。
  “噓!閉上眼睛……”他不想解釋,聲音粗嘎而沙啞。他不准許有太多的复雜思緒跑進他腦中。
  黎薔因吃了藥的關系,頭重得昏昏欲睡,眼皮沉重的合上了……在睡夢中,她依然清醒,知道那雙緊握著她的,是世剛的手,很溫暖……。
  世剛俯視她安靜的睡臉,他看見她的嘴角,溢出淺淺的笑容。她在作夢嗎?一定是美麗的夢。他不由得嫉妒——在她睡夢中,占据她心田的人。他抬起的手無力的放下,他想撫摸那兩片唇。是否如他想像的柔軟……天吶!他好想吻那雙唇,折磨了他四個月。
  眼底溢滿了的愛,靜靜的等待她。
         ※        ※         ※
  世唐公司的所有職員,因黎薔再度回到公司,著實讓他們松了一口气。因為他們有兩個陰晴不定的老板,當他們遇上棘手的問題——女人時,底下的人就得有心理准備,逃不過加班的噩運。尤其世唐這四個月來,歷經的風風雨雨。都是和女人有關,其實這些員工私底下都下了賭注籌碼。賭誰會先追上手?所以,他們靜觀其變,心頭起伏在所難免。
  中午,差五分十二點,芙苓沖出辦公室找黎薔。她才和可恩爭執不久,怒气沖天的闖進企畫室,把里面的人嚇坏了。甚至可以听見有人低聲說話。
  芙苓強拉著黎薔出去。
  見她們出去了,三五個男人圍在一起。
  “怎么又開始了?他們不是已走得很近了,看來和平的日子結束了。”小唐說著,他想的是要改賭注了。事關籌碼一万九,若賭注下錯了,一万元就飛了。
  “這對變數很大。我看好譚經理和黎薔這一對。”小李見風轉舵,眼看情勢不對。
  “不看到后來怎知曉結局?真的很難下賭注。”老古說著,他還在觀戰中。
  “喂!你們有沒有听說另一個?”有人插嘴進來。
  “邵昕承?”他們都知道他是YOUNGPUB的老板,他們常到那里活動筋骨,打打撞球或是唱KTV。
  “對。有人看到他和一個年輕女子在一起,很親昵的樣子。”老王是專門打探小道消息的高手。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他的名字常和女人排在一起。”小唐說著。
  老王頻頻搖頭,“這次似乎不是,每次看到的都是同一個女伴。听說是個學生,長得很漂亮。”
  “他當然是找漂亮的——陳!你剛才說……她是學生?”老古眼睛都快凸出來了。“我看過……是不是頭系紫色發帶,長發披肩……”老古曾見到邵昕承偕同女伴,他倆還与老古擦肩而過。
  “老古,拜托!滿街都是長發披肩,你看過?還描述得那么普通。”小唐不以為然。
  “太漂亮了,我形容不出來。”老古執意他的說詞。
  “那就錯不了。”小李附和說道。
  “天吶!漂亮的女人都被他們看上了,我們還找得到嗎?譚、邵、唐這三個男人,是男人的天敵,是女人中的愛情殺手,女人一旦碰上他們,就像吸毒一樣,不可自拔的愛上他們。一旦他們看上的獵物,追得比誰都快,死追不放。”小唐自以為了解他們的分析說著。
  “只是譚、唐兩位經理,這次碰到的這兩個女人,很難追上手。”老王說著。
  他們頗有同感的笑了起來。
         ※        ※         ※
  “還在生可恩的气?”黎薔笑著說。看她的餐盤快被芙苓吃得見底。
  “拜托!別在吃飯時,提到他的名字。”
  “我嗎?”可恩不知何時來的,和世剛端著餐盤坐了下來。
  芙苓冷哼了一聲,沒有抬頭看他,繼續吃她的。
  “芙苓,你怎么吃我的?我也很餓。”黎薔抗議的嚷著,她餐盤的菜飯,被芙苓搜括一
  芙苓做出惊訝的表情,無辜的說著:“大概我眼花了,餐盤的肉塊,我以為是某某人的頭,恨不得咬碎,全吞下去。”
  “你又做了什么?”世剛瞥了一眼他們兩個。
  “不是私事,公事公辦。”可恩還是沒有給芙苓商量的余地。在這方面,他是固執的。
  “你是在殺我的銳气。我滿心以為你會采用,卻得到你的批評,用金黃色會比較好?哼!生意人的頭腦,沒有審美觀念,把美感全破坏了。”芙苓真的很气憤,自己認為精心創新的設計圖案是非常完美,卻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我是實話實說,這個厂商喜歡金黃色用底,他認為是好兆頭,中國人嘛!哪個不喜歡黃金般的顏色?那是旺的意思,帶來財富。”可恩解釋給他們听。
  “俗气。以后不要讓我接他的Case。若再丟給我,我不會饒你的。”芙苓給可恩一個警告的眼神。
  “你真的太火爆了,不等我說完就离開。拜托!給我一點做經理的尊嚴,可以嗎?就算我們很親密,也得給我面子。”
  黎薔聞言,差點噎住了。“你們……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親密?”老天!芙苓居然沒告訴
  “我只是做一個愛的告白而已,她死鴨子硬嘴巴,偏偏拒絕我。”說到這個,可恩雙肩松垮了下來。
  “你有說嗎?你說你愛我?”芙苓白他一眼。
  “我吻你,還表示得不清楚嗎?”
  “那一兩個吻就想讓我相信?”
  “沒有愛怎會吻你?況且我愛你是事實。”
  “一派胡吉。想灌迷湯,我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女孩,分不清什么是愛,什么是欲望。”
  “你把我的愛當成垃圾扔,踩在地上。”
  “是你太隨便,見一個愛一個。”
  兩人似乎忘了還有其他人在,旁若無人的爭執,久久僵持不下。
  世剛朝黎薔會心一笑,黎薔笑了出來。芙苓還真的懂得刺傷一個男人的自尊。不過,可恩倒是自得其樂,不以為忤的陪著笑臉,這兩人真的是絕配。
  “不要再給我了,你自己吃不夠的。”黎薔見餐盤上,又多了些食物。
  “多吃點。你病剛好,需要体力。”世剛抬起手,將她散在臉頰上的發絲撩起,往她耳后塞,另一手拿著面紙,替她擦嘴邊的蕃茄醬漬。
  這些小小動作,引得可恩和芙苓訝然,黎薔并沒有拒絕,這是芙苓感到訝异的地方,而且在大庭廣眾之下,眾目睽睽,誰敢怀疑他們不是情人?但可恩和芙苓怀疑。
  据芙苓所知,黎薔對譚世剛,并沒有愛的成分,而是朋友的情誼。
  而可恩只知道是世剛的多情,為她痴迷,愿意付出他的一片真情,付出相當高的代价。
  他們決定不打扰,任他們自行發展。或許世剛和黎薔真能發展出一段情。
  “難怪黎夢姊會說,你們是恐怖分子。”芙苓歎了一口气。
  “我們?我們做了什么,得到國際罪犯的頭銜?”世剛和可恩互看一眼,不解的看芙苓。
  “女人堆里。”芙苓不悅的瞪可恩一眼。
  黎薔輕歎一聲。怪芙苓提這個干什么?
  “我們改邪歸正很久了。再說那也是歷練。”可恩說著,一點也沒反省的意味。
  “歷練你個頭,那我們女人,是不是也要周游列國,体驗每個男人不同的魅力?”芙苓拿筷子,作勢要打可恩的頭。
  “魅力?哪里不同?”可恩露出令女人難以抗拒的笑容。
  “東方人和西方人吶!”芙苓故意沒看見。
  “我的天,你打“國外進口品”的主意?”可恩惊訝狀。
  “你……唐可恩。你故意的。”芙苓气得臉綠了。
  黎薔不理會他們,世剛也不想加入,免得受池魚之殃,兩個女人對付他們兩個男人。他自知難以招架,先投降舉白旗。
         ※        ※         ※
  桑家上上下下,都被黎愛的恢复生气,搞得一頭霧水。柔克理眼見黎愛——早上出門上學,傍晚老是不見人影回來,每天都十一、二點才回家。這表示有人送她回來。
  每次早上碰面,想問的話,老是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來。他并不是反對她交异性朋友,只是從未听她談及,她交的异性朋友是何許人。問黎塵,她也不知道,雖在同一個大學。書,但差了二年級,很少碰到,且各有各的朋友圈。
  柔克理每次听到汽車聲停在門口時,他又赶緊退回屋里,在窗戶旁看著外面,但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得到說話聲。
  他這次躲在娃娃車旁,今晚一定得把那個男的看清楚。他听到汽車聲了。
  “快進去!外面很冷。”昕承催黎愛進門。他已變得太貪心了,每天都留她到很晚。
  “明天我一上完主日學,就去找你。”黎愛舍不得他离去,每到這時候,就很難捱,希望時間過得慢點。
  “晚安。”昕承向她拋了飛吻。自從半個月前失控吻了她后,他不敢冒險,再做出對兩人都危險的事情。
  “晚安。”黎愛帶著失望的心,同他揮手。看他驅車离去。
  桑克理不得不承認,他看見的這個男人長得太帥了。沒錯,男人。
  老天!黎愛怎會和一個男人交往?這個事實太震撼了,他還真怕會看到親熱的鏡頭,他該不該沖出去叱喝一頓呢?可是,男女交往是正常的,他沒什么理由阻止吧?矛盾的父親,太民主、太開放自由給子女,反而只是增加為人父母的擔憂,怎么辦?
  柔克理回到屋里,看看客廳有沒有人在?如果碰到黎愛,他該怎么解釋,還沒睡覺的理由。歎了一口气,上了樓。
  躺在床上,想著看到的事實,他又歎了气。
  “黎愛回來了?”乃莉也是擔心得睡不著,但她比較能接受。
  “我看到了。”克理說著。
  “看到什么?不會是……”
  “我看到那個男人了。”克理說著又歎了气,搔搔他已禿得快掉光的頭發——這些天增添了白發。
  “男人?不是男孩?”
  “男孩哪會開進口跑車、穿西裝、打領帶?”
  “你不要老歎气,把人急死了。”
  “你做母親的,由你去問她。”
  “當然要問。你真的确定是男人?”
  “對,一個好看的家伙。”
  “吃醋啦!女孩子嘛!找男朋友,當然要帥又酷的!”
  “太輕浮了,男人又不是靠長相吃飯。”
         ※        ※         ※
  黎愛一進房間,她的燈亮著,迎面就對上黎塵的目光。
  “同學說,常看到一個男的來接你下課,他是誰?老實招來,我在樓上,看到你和他了。”黎塵等她回來很久了。有一肚子的話要問。她們從不干涉對方的私事,只是會拿出來說說。可是,最近根本沒話題,更少碰面。
  “你不要管。”黎愛警告的眼神,瞥她一眼。
  “我就偏要管。他長得太帥,你不覺得沒有安全感嗎?”
  “我說不要你管。”
  “我這么說不對嗎?那种長相靠不住,搞不好他有一長串的女人,送你回家后,又急著赶到另一個女人身邊。”黎塵故意拿話激她。
  “桑黎塵。你不了解昕承,別亂批評。”黎愛不愿听她毀謗昕承的形象,這也是她最在意的事。
  “昕承,他的名字終于出現了。”黎塵冷笑了一聲。
  “桑黎塵,如果你敢泄露出去,我跟你斷絕姊妹關系。”
  “他就這么重要?那么我不問了。”黎塵了解她,有時真的是如此,鬧僵了,可以一兩個月都不跟任何人說話。
  “要听。你已經逼我說出昕承的名字了,你非听不可。”黎愛需要找個人傾吐她的喜、她的愛。雖然和昕承相處得很快樂,但沒有他的時候,她仍會感到不安。上課時,胡思亂想;下課時,恨不得飛到他身邊。
  雖然是她逼出來的,但太強人所難了。不過好奇心終究引出來了。“好吧!我洗耳恭听。”黎塵說著。
  黎愛緩緩敘述她和昕承認識的經過、分開的那段,及現在的情形。“黎塵,我相信一見鍾情。我相信,我就是在那時愛上他的。命運之神讓我們相遇,又將我們交托給愛神,你說,是不是?”
  “我相信。告訴你,我和浩中有了第一次接触。”黎塵嬌羞的臉泛著紅暈。
  “第一次……?你給了他?”黎愛張大著眼,瞪著她,“你才廿歲,太早了……”她難以想像……。她紅著臉,不敢想那是怎樣的一幕。
  “誰規定貞操有年齡限制?那种感覺,是你無法想像的。你和昕承接過吻嗎?”
  “討厭,你就不放過我嗎?”黎愛拿枕頭丟她。
  “感覺很好吧?”
  “你去想施浩中。別管我。”爬上床,躺了下來。閉上眼睛。
  “嘿!你在想邵昕承,對不對?”黎塵在她耳邊說著。
  “桑黎塵!滾回你的房間。”黎愛將棉被蓋住頭,以防她再騷扰。
  “晚安,祝一夜好夢。”黎塵不死心的掀開黎愛的棉被,對妹妹眨著眼,然后笑嘻嘻的离開房間,帶上門。
  老天!死黎塵。被她這一攪和,別想睡得著。黎塵竟然比她快,看她一臉甜蜜的笑容,愛情真能讓人陶醉。
         ※        ※         ※
  快下班時,斯衛到世唐公司找黎薔。
  “真是稀客。難得到世唐來。”世剛和可恩都在。他們正在等黎薔和芙苓。
  黎薔一進門,很訝异。“姊夫你怎么來了?有事嗎?”
  “你們要走了嗎?”
  “既然有事,耽擱一下沒關系的。”世剛見斯衛面有難色。
  “我看改天。你們不是有事?”斯衛說著。
  “沒有。只是小小的聚餐,要不要加入我們?”世剛說道。
  “我直說好了。我是來拜托黎薔,到家里看看黎夢。她這几天,都不跟我說話,連庭子也是。”斯衛無奈的說著。
  “哇!家里兩個女人都不理你,那不是安靜多了。”可恩插嘴說著。
  “是很安靜,但她們拿眼睛瞪我,好像我犯了什么滔天大罪,餐桌上,就我一個人吃飯。”他是有家回不得。
  “你做了什么惹了她們?”黎薔著著他說道。
  “庭子還在和我嘔气。小小年紀,一大堆男生追求,還說我是專制霸道的爸爸,老古板一個。我气死了,告訴她下課放學,我會去接她,我把她關在事務所,她竟然跑去黎夢那里告我的狀……噢!這几天快瘋了,變成寂寞的男人。”像個老頭子,沒了伴一樣,孤單冷清,他真怕以后會落得這种凄涼的晚年。
  “姊夫,你太夸張了,一大堆男生追才吃香,很驕傲的事!”黎薔反替庭子說話。
  斯衛瞪她一眼。
  “假如我以后有個女儿也這樣,我送她上女子學校。沒有男生的校園,多令人安心。”世剛說著,和斯衛是站一邊的。可恩不敢表示,芙苓正在看他。
  “你開玩笑的吧?”芙苓的表情是惊駭的,因為她國中、高中時,讀的就是女子學校,被她五個哥哥押著進校門。
  黎薔也表示意見,她和芙苓就是高中同學,因為她們讀的是音樂班,鮮少人知道,芙苓彈鋼琴彈得一級棒。
  “我和芙苓現在就去。你們三個男人請自便。”黎薔說著。她好久沒看到姊姊了。
  “對了,看到她,千万別說她胖了,她會把你們拉出去的。”斯衛提醒她說著。
  “胖?”黎薔不解的看他。
  “也怪我,那是因為我希望她胖,才會胖了起來。她現在只吃要餐,我很擔心。”斯衛愁眉苦臉的表情。上上個星期,黎夢一回來就說她五十公斤,要減肥,又沒一星期,她又嚷著說五十二公斤,怪体重机坏了,連帶也怪起他來。
  等她們走后,三個男人在餐廳吃飯。
  “女人,男人永遠不會知道,她們的腦子里想什么?”斯衛歎著气。
  “結了婚更糟嗎?”世剛想像不出來婚姻生活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會?只是更加愛她,优點、缺點都愛,她可以是甜蜜的,但下一秒鐘又是憤怒的。安撫她的情緒后,她又是溫柔可愛的女人。這么一個活生生的女人,是婚姻生活中,占重要地位的角色。”斯衛回憶這五個多月來的生活點滴。
  可恩笑了起來,想到了芙苓。
  “可恩,你追芙苓好辛苦,但很愉快,我看你是樂在其中。至于黎薔,世剛,你得耐心等了,你最好告訴她合約的事,否則到時候。讓她知道了,她的脾气不比芙苓弱,火山爆發出來,連我都遭殃。”這是斯衛對韓家人的了解。
  “我有我的想法,我要黎薔在無條件情況下,接受我的愛,同時希望她將心也給我,不管等多久,我是不會放開她的。”世剛仍執著他的愛。
  “万一有別的男人闖進她的心中呢?”斯衛試探性的語气。
  “她若愛上那個男人,我成全她。并祝福她。”世剛平淡的說著。心卻如刀割,割得他好痛、好深。
  “然后從此遠离女人,遠离傷痛。”可恩知道他會這么做的。
  在別人眼中,世剛是個花心公子,玩世不恭,和女人糾扯不清。但私底下的他,是多么渴望一份真愛,他一旦愛上某個女人,他會死心塌地的愛她,無怨無悔。
  原來譚世剛是這么痴情、易受傷的男人。斯衛衷心盼望他們能結合成情侶,黎薔太幸運了,擁有一個愛她的男人。
  “黎夢把你們看錯了,她說你們專偷女人的心,還給你們蓋上恐怖分子的罪名。她煽動她們,要遠离你們。”斯衛說著。
  “听說了。但那是謠傳,我們是在女人堆里,但沒和她們糾纏不清。”可恩苦笑著。
  “鬼混的年紀過去了,不瞞你說,我們是被家人赶出來的。”世剛說著笑了起來。
  可恩接著下面說:“我那老媽,兩個姨媽,想抱孫女儿,偏偏我們這三家男人,積陰德積太多,生下來的寶寶全是男孩,全家鬧得雞犬不宁。几個嫂嫂們說,要再接再厲,非生個女娃儿才罷生,可怜了那几個男人。”
  斯衛還是頭一次听到。听著世剛繼續接下去,“我三哥出的歪主意,把箭頭指向我們兩個和昕承,然后全部一致通過,就把我們赶出來了。所以,我們可以說是身負生女儿的重擔。”
  斯衛听了之下,捧腹大笑了起來。老天!怎會有如此瘋狂的家庭?
  世剛和可恩也覺得難為情的笑了起來。
  他們警告斯衛,不許告訴任何人。
  斯衛認真的點頭。又笑了起來。
         ※        ※         ※
  黎薔和芙苓才一進柯家客廳,黎夢就先警告她們,不許說她胖了。
  “我現在是五十二公斤。想害我,帶水果蛋糕來。”她看到芙苓手上的蛋糕,尖叫了起
  “發什么神經?你哪有胖?只不過是臉頰丰潤,皮膚更有光澤。”黎薔仔細瞧她,是變了,但說不出來哪里變了。
  “我賣化妝品賣假的嗎?”
  “我看是夫妻床第生活美滿。皮膚當然漂亮又美麗。”芙苓盯著她瞧。
  “說這個也不臉紅,在男人堆里習慣了,嘴也不干淨了。再說,我就拿鹽巴洗你的嘴。”黎夢瞪芙苓一眼。走進廚房。
  “庭子呢?沒看見她人。”黎薔和芙苓跟進廚房。
  “天吶!你就吃這樣?給螞蟻吃還喂不飽呢!”芙苓看餐桌上只有半碗飯。
  “庭子打了電話給翟陽,他們又和好了,出去看電影去了。”黎夢拿著開罐器,打開面筋、花瓜和梅干酸菜。
  “太不營養了吧?”黎薔看著桌上的東西,全是罐頭食品。
  “沒胃口。只好用它們開胃,早餐看到煎蛋就反胃,我只喝檸檬配酸梅。”
  “你要減肥,也別虐待自己,小心,胃酸過多。”芙苓只听她說檸檬、酸梅,牙齒都酸了起來。
  “反胃、喜歡吃酸的,姊,你早上會吐嗎?”黎薔突然想起來,這种征兆是……如果是,她得阻止了。
  “惡心而已,起床時會頭暈……你別瞪著眼睛看我,怎么了?我得了什么怪病嗎?”黎夢慌了起來,早先她就覺得不對勁,但是又一直胖起來,哪像個生病的人?
  “姊,你想有沒有可能怀孕了?”黎薔說著。她知道黎夢的生理周期,跟正常女人不一樣,她是罕見的那种四季型的。三個月來一次MC。
  “怀孕?不可能。上一次才來的。”黎夢自己這么确定著。
  “有沒有可能正常了?”黎薔是絕不會料錯的。
  “你們在談什么?怀孕?去檢查不就知道了。”芙苓被她們的對話,搞得一頭霧水。
  黎薔雙手拍掌,“對,還是芙苓聰明。”
  會嗎?不可能的。九月初來的,現在几月了?老天!十二月廿日,她這個月沒來嗎?她一直被体重困扰著,沒有注意。
  “喂!你們不許亂說話。如果……算了,這是我的問題。”
  “本來就是你的。”黎薔希望她的猜測是對的。
         ※        ※         ※
  三個多月。她怀孕三個多月。醫生這么說的,還恭喜她。黎夢直接回到家,挂了電話到公司請假一天。
  然后躲進棉被里哭了起來,一個人愈哭愈生气,愈生气愈沮喪。
  她跳下床,脫了衣服照鏡子,看自己的肚子,微凸了起來,她一直以為是小腹。穿上衣服,再看看自己的臉,她似乎已看見自己肥胖臃腫的臉和龐大的身材……
  她想著想著又哭了起來,比先前哭得更厲害更傷心。口中罵著斯衛,都是他惹出來的,婚后天天向她求歡,才會不小心中獎了,等他回來,她得罵個夠。
  万一他不要她了呢?被他搞大了肚子,他還會喜歡這种身材嗎?她悔不當初嫁給他,直到現在,還沒听他說那三個字。
  她沖動的撥了電話到斯衛的事務所。
  “柯斯衛,你知道打電話的是誰嗎?”
  “我當然知道。老婆大人。”斯衛還是第一次在上班時間,接到她的電話。
  “柯斯衛,你愛我嗎?”
  斯衛瞪著話筒。“你是怎么了?你在哪里?”他總有一天會被她弄瘋了的。
  “我在家……我……”說著,在電話中哭了起來。
  這一哭,把斯衛嚇得不知所措。
  “我馬上回來。”他急得想恨不得有一雙翅膀。
  “我還沒說完,你敢挂電話。”
  斯衛哪敢挂電話。“我沒有。”
  “如果愛我,帶玫瑰花回來,否則就別回來。”
  這又是什么鬼話?
  他挂斷電話,交代了一下,匆匆离開事務所。
  雖然急,他還是買了玫瑰花回家。
  他直接跑上二樓,他們的房間。
  推開門,就看見垃圾桶里的面紙,這么多眼淚嗎?那一定是天大地大的事情。
  他走向床邊,黎夢背著他,不理他。
  他把玫瑰花遞向她跟前,她接了,沒有回頭。“誰知你是不是真心的?路邊上買的吧?”她的聲音因哭泣過而沙啞。
  斯衛歎著气,走向她身后,抱著她,“我是真的愛你,每個夜里,你都听到了,不是嗎?”
  “誰知道是不是你習慣和女人做愛后,都會說那三個字。”每次都讓她想著,嫉妒著那些曾和他做愛的女人。她的眼淚又要掉下來。
  斯衛轉過她的身体,讓她面向他,捧著她淚眼婆娑的臉,“听好,我愛你已好多年,是真的,我每晚對你說的,都是真心的,我害怕你忘了我說的每一個字,我只好以三個字,來代替千言万語。”他的聲音充滿感情的注視著她。
  黎夢感動得眼淚又落下來。她真的好傻喔!早知道一開始就問他。
  “別哭了,這么丑的臉,眼睛紅得像兔子眼。”斯衛看著她哭紅的眼睛。
  “你現在就嫌我丑,那我胖了的時候,你連看都不會看我了,是不是?”黎夢生气的推開他。
  怎么這么難侍候的女人?不過他也認了,誰教他愛她呢?
  “你看,你看……”說著,她把衣服脫下,站在他面前。“我的肚子……都是你……”
  “只是小腹而已,別生气了,我帶你去鍾安蒂露,減掉那塊贅肉,行了吧!”斯衛替她穿上衣服,吻了她一下。
  “你想害我嗎?不,我們嗎?”她生气的敲他的頭。
  斯衛歎了一口气,這回又怎么了?又說錯了嗎?
  “你要怎樣都行!就是要給我吃東西。”
  “當然,不吃,哪來的營養?”
  斯衛搖頭,服了她。又歎了气。
  “歎什么气?不喜歡我怀孕嗎?也是你做的好事……”黎夢接下來要說的話,被斯衛捂住了嘴。她悶哼的抗議著。
  “你剛才說什么?前面一句?”
  被黎夢扳開他的手,“你手捂著我怎么說!耳聾嗎?我怀孕了!”
  “怀孕?真的?几個月了?”他還是不敢相信。
  “三個多月,預產期在明年六月。”
  這就是她不對勁的原因。他听別人說過,女人怀孕時,是最莫名其妙的動物,脾气暴躁,易怒、又常常掉淚,多愁善感,做事反常,就像今天一樣。他怎會沒注意到呢?從結婚后,他天天加緊努力,不中獎?那多浪費他的精血。
  “我要做爸爸了。你太棒了,我好愛你。”斯衛太喜歡這种感覺了,輕啄她的唇,大手撫摸她微凸的腹部,心中漲滿了愛意和喜悅。
  “等你看到臃腫龐大的我時,你才不愛了呢!”說著,泫然飲泣的眼淚又快掉下來了。
  “我會愛你到老死。”
  “我才不信。死了以后就不愛了嗎?”
  咦!女人真是會鑽牛尖角。
  “你……我真想掐死你。你到底愛不愛我?”斯衛急得大叫了起來。
  “凶什么?告訴你,耳朵過來。”黎夢臉上霎時緋紅一片。
  斯衛揍耳過去。“真的?大聲點,我要听你說。”
  “討厭——,別得意。說出來有條件。”
  “我全部都听你的。”為了等這一句,他等了五年,現在可終于听見了。
  “我愛你!”她眸中閃爍著對他的愛。
  斯衛從她眼中,讀出了她的愛,等待的幸福終于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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