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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夏日緩緩地過去了,秋風吹起庭院的落葉飄飄蕩蕩地卷到輪椅上。
  孟絳儿在梅秀英的攙扶下,好不容易站了起來,那打直的膝蓋傳來股刺疼,抬著沉重有如千斤的腿勉強走一步,馬上就冷汗涔涔,气喘吁吁,仿佛走過万里路,逼急了那雙空洞的眼儿洒下淚來。
  “為什么會這樣?我真的還能走嗎?”她的聲音里透著焦慮和不安。
  梅秀英先扶著她坐回輪椅,為她擦去眼淚,“絳儿,你不要心急,我不是說了嗎,你的腿還未痊愈,你這么急著做复健是不行的,等過一陣子我們再來做,你一定能走的。”
  梅秀英不疾不徐的平穩語气里,有著安定人心的作用,多少讓孟絳儿拾回了一些信心,不再那么焦慮,秀英畢竟是專業的特別護士,她的确是太心急了。
  孟絳儿探出手,梅秀英馬上就握住她的手,孟絳儿那白皙的手指握著她一緊,空洞的眼神試圖對著她的方向,“秀英,謝謝你,我一直在給你添麻煩。”
  “傻瓜,我是你的特護,而且我們是好朋友。”梅秀英溫柔地輕拍她的手,“絳儿,你是我看過最堅強的病人,但是,我希望你還是別太勉強自己,身体要痊愈是需要時間的。”
  孟絳儿點點頭。
  鄭夕繪在庭院外頭站了一會儿,她等到孟絳儿心情平靜下來了;才若無其事的走進來。
  “院長。”梅秀英先看到了她。
  “表姐,你來了。”孟絳儿听見了腳步聲,很快抹去沮喪的心情,露出笑容。
  “絳儿,我有話跟你說。”鄭夕繪用目光對梅秀英示意。
  “那你們聊好了,我正好有點事出去辦一下。”梅秀英點個頭离開了。
  孟絳儿听出鄭夕繪的語气比平常嚴肅,似乎發生了什么事,“表姐,怎么了?”
  “絳儿……我一直在猶豫該不該跟你說,但是現在我認為不說不行了。”鄭夕繪神情凝重,她實在是考慮了好久才決定告訴她。
  “是什么事?”孟絳儿疑惑。
  “是李斯。”鄭夕繪望著絳儿一听見李斯的名字,神色明顯的變了,白從她們上一次談過李斯以后,孟絳儿就拒絕再听鄭夕繪提起李斯。
  她以為鄭夕繪又要勸她,一下子拉下臉孔,“表姐,不管你說什么都沒有用的,我說過,李斯早晚能夠從那一場傷痛中走出來,他不需要我。”
  鄭夕給深深地歎一口气,“李斯已經有一個月沒有到公司了,他現在成天都持在一些聲色場所里,每天身邊都換不一樣的女人,天天喝得爛醉如泥,几乎快酒精中毒了。”
  孟絳儿全身一僵,蒼白的手指緊緊握住椅把,喉嚨顫動,“不……不可能……李斯不會這樣子!”她的臉色一下子刷白,“表姐,你明知道我會擔心李斯,你不能編這樣的謊言來嚇我!”
  “絳儿,你應該知道我是什么樣的人。”鄭夕繪眉頭深鎖。
  她知道……她知道表姐不會拿這么嚴重的事來嚇唬她,但是同樣的她也知道李斯不可能會做這种事!她是那么了解李斯的個性,他是絕對不可能會完全放著公司不管,跑去花天酒地的,他不可能做這种事,不可能!
  鄭夕繪望著孟絳儿蒼白的臉色,她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才對她解釋,“我從你們公司的干部那里听到消息以后,我本來也不相信,所以親自到公司去了解,結果發現了更糟糕的事……”
  “表姐?”孟絳儿從她的欲言又止里開始心急起來,她看不見,但是從鄭夕繪的口气她知道事情很嚴重,“表姐,你快說,是什么事情更糟糕?”
  “絳儿,你听到這件事情時,最好要冷靜……”鄭夕繪又頓了一下,才心情沉重的開口,“你叔父准備在下個禮拜召開股東大會,對付李斯,到時候如果李斯不肯交出總裁的位子,恐怕那些股東會大量拋售公司股票。你知道,這對公司是一個相當大的打擊。”鄭夕繪握住孟絳儿冰冷的手,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才好。
  “為什么……為什么李斯會變成這樣……”孟絳儿几乎心髒要停了,成串的眼淚焦急的滾下來,面對這么大的事情,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方向,在黑暗的世界里,她又慌張又無措,她現在自助都有困難,她根本無能為力啊!
  “絳儿,你別哭。”鄭夕繪只有為她抹去眼淚。
  孟絳儿緊緊握住她的手,語气倉皇又無助,“表姐,我該怎么辦?我要怎么做才能幫他?你告訴我,為什么李斯他會變成這樣?是我害的嗎?是我害他變成這樣的嗎?”
  鄭夕繪看著她這么焦慮,哭成了淚人儿,她一直在心理猶豫著該不該坦白說的話終于再也憋不住,“絳儿……事實上,你為李斯所做的事情他全都知道了,是旭炎不忍心看你受委屈,把整件事情都告訴他,李斯不知道你還活著,他陷入痛苦与追悔之中,我想,他會性情大變大概就是因為這個緣故吧。”
  孟絳儿全身冰冷,一張臉比紙還白,那對沒有焦距的眼睛還是濕的。
  “為什么……不是說好,不能說的嗎……”她雖然知道杜旭炎是為了她,她無法去責怪他,但是想到李斯的心情,她一顆心便緊緊的揪著,又難過又疼痛!
  “絳儿,旭炎也知道他一時口快,鑄成大錯,他也后悔,所以這一陣子一直在勸著李斯,但是還是無法阻止李斯借酒澆愁……還有一件事,不過恐怕我說出來,你又要以為是我編造的,而且事實上這件事我只听旭炎說,不知道其實性如何。”鄭夕繪有些顧忌,說到了尾還是沒有說重點。
  “還有什么事?”孟絳儿整個心情已經跌到谷底去了,她不知道該怎么解決這件事才好。
  “旭炎說……”鄭夕繪仔細望著孟絳儿臉上的變化,小心翼翼地開口,“李斯喝醉后,總是把身邊每一個女人都當成是你,他最近一直喊著你的名字。
  孟絳儿心髒猛地一跳,但一絲才升起的希望很快就滅了,她不肯讓自己再有奢求,“這并不能代表什么,頂多只是他認為自己對我有愧疚,事實上,他什么也沒有欠我,他想得太多了。”
  “絳儿,不瞞你說,我已經告訴旭炎你還活著,不過我沒有告訴他你在這里,旭炎希望我能夠勸你露面,他說現在只有你才有可能阻止李斯再墮落下去。”鄭夕繪在她的面前蹲下來,握著她的手勸她。
  孟絳儿從她的手里把手抽出來;拒絕的動作,更像是本能選擇了逃避,她所想到的是她連路都還無法走,更何況她的眼睛看不見任何東西,她現在處處需要麻煩到別人,她怎么可以出面?
  鄭夕繪看見她的排斥和猶豫,“絳儿,我能夠明白你的心情,也許真的如你所說的,李斯想念你是出于一份愧疚,但是他現在因為你而墮落了卻是事實,解鈴還需系鈴人,到了個禮拜為止,也只有你才能夠勸得了他了。”
  下個禮拜,在股東大會之前,若是李斯還不回到公司,那她爸爸留下的公司就要拱手讓人經營了……孟絳儿緊緊的握著雙手,她爸爸若泉下有知,不知要如何痛心,李斯為什么……
  “我……不能不管。”
   
         ☆        ☆        ☆
   
  一個清涼的夜晚,李斯繃著臉走進大廈,踏入電梯,他受不了身上混雜的煙酒味和胭脂粉味,只想盡快回到公寓去洗個干淨。跟著他的還有杜旭炎。
  “已經一個月了!我當初是鬼迷心竅才會答應你!”在電梯內,李斯再也無法沉住气,要他放著公司不管本來就是天塌下來不可能的事,還要他在外面花天酒地!混帳!
  “我不是告訴你嗎,你想要感動絳儿,首先要有破釜沉舟的決心嘛。”杜旭炎抱著胸膛,一臉的不耐煩,沒看過男人這么會抱怨,叫他吃喝玩樂,又不是叫他去搶劫。說到公司,李斯也只是表面上不管,事實上一直在暗中探控,不知道他緊張個什么勁。
  “這种生活再過下去我會瘋掉!”更重要的是,他等了一個月,卻連絳儿一面都無法見到,他是那么急著親眼看看絳儿的情況,他甚至開始怀疑杜旭炎是不是在騙他,絳儿真的還活著?
  電梯門一開,李斯就惱怒的直走,杜旭炎跟出來,“別這樣嘛,再——”
  杜旭炎忽然住了口,因為在李斯的公寓門口,他們終于等到要等的人!
  孟絳儿坐著輪椅,鄭夕繪站在她身后,兩個人已經來了一會儿。
  李斯全身僵硬地站在那儿,离她們有十步遠的距离,他深邃的目光鎖住那張消瘦、蒼白的臉儿,目光一落下她坐著的輪椅,一顆糾結的心很快絞疼了他!
  杜旭炎推了李斯一把,同時低聲交代他,“你別忘了,你不知道絳儿還活著,別泄了底。快去告訴絳儿你愛的愛得要死吧。”
  事實上李斯不用演戲表情就已經夠“丰富”了,他整副心思全放在絳儿那儿,根本無暇理會杜旭炎的調侃。他緩緩地踏出步伐,靠近她—一
  “天!這不是真的……”他的聲音沙啞了,透露著不敢置信激動的情緒,在前一刻,他還怀疑杜旭炎是不是在騙他……原來絳儿真的還活著!
  孟絳儿一听到李斯的聲音,眼淚便掉了下來,她只听得到他熟悉的聲音,她可能永遠再也看不見他的臉,他深遠的眼神……她蒼白的手指緊緊地抓著輪椅,內心有一股想逃開的沖動……
  “絳儿……是你……真的是你嗎?”李斯走近她,寬厚的大掌緩緩地貼近她的臉,略頓了一下,才有勇气碰触她。
  孟絳儿一惊,脖子僵硬,馬上感覺到自他的手傳來的一股溫熱,她的心陡地一跳,空洞的眼神顯得分外凄涼,她緩緩地低下頭,卻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摻雜著女人的香水味!她才低垂的臉馬上抬起來,神色間多了一份憤怒,掩不住內心的激動怒斥:“李斯!你到底在于什么!”
  李斯一怔,一股刺疼傳遍全身,卻不是因為她的責罵,而是他……感覺不到她的視線!
  他望著她沒有焦距的目光,盡管已經從杜旭炎那里知道了,真正的沖擊,還是必須要他親眼看見才能体會。
  李斯緩緩地伸出五指放在孟絳儿的眼前,看著她毫無變化的眼神,他緊緊的握住手掌,臉孔在一瞬間緊繃!
  鄭夕繪別開視線,不忍心看李斯蒼白的臉色。
  “李斯?”為什么不回她的話?孟絳儿仿佛也感覺到不對勁的气氛。
  李斯喉嚨緊縮著一股熱辣的痛楚,緊握的指關節泛白!他繞過她們,打開了門,然后二話不說的把輪椅連人推進去,并同當著鄭夕繪和杜旭炎的面,“砰”地一聲把門給關上。
  “李斯!你要做什么?你開門!”鄭夕繪在意外之后,馬上拍打叫門。
  “算了,讓他們去談吧。”杜旭炎走過來,拉著鄭夕繪离開。
  “可是絳儿她……”
  “有李斯照顧,你不用擔心。走吧,我請你吃消夜去。”杜旭炎揚起嘴角,他現在可是完完全全松了一口气。
  孟絳儿听著鄭夕繪在門外的叫喊,才明白發生什么事,心髒開始不安的起伏,“李斯,你是不是把表姐關在門外?你快開門讓她進來!”
  李斯完全沒有理會,從玄關到客廳有兩格階梯,李斯將她由輪椅里抱起來。
  “你……你做什么?李斯?你到底在做什么?你要抱我去哪里?”孟絳儿下意識里緊緊抱住李斯的頸項,臉色蒼白起來,“李斯……我什么都看不見,你別不說話啊!”
  李斯一僵,緩下步伐,沙啞地開口,“我帶你到客廳,地板有台階,輪椅不方便。”
  孟絳儿這才緩緩安心,“李斯,你不能把表姐關在門外。”
  “有杜旭炎在。而且我們也應該單獨談一談。“李斯把她抱進客廳,卻望著那組他本來很喜歡的大理石檀木椅皺起眉頭來,他還是應該買一組軟皮沙發的。
  “李斯?”孟絳儿感覺到他站著不動,卻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李斯抱著她走上閣樓,決定把她放到他的床上,他也對她解釋,“客廳的椅子太硬了,我帶你到床上去。”
  孟絳儿面對他突如其來的体貼,心髒一度險些跳出來,她的臉一陣紅,李斯短短的話,竟讓她感動得雙眼發熱。
  李斯輕經地將她放到床上,又為她把枕頭墊高,又為她拉被,孟絳儿能夠感受到他動作里面的輕柔,与處處為她著想的体貼,她不由自主地掉下淚來。
  “絳儿?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她的淚一下子弄擰了他的心,他几乎是緊張的在床沿坐下來,靠近她,捧起她的臉儿,輕輕地為她擦拭眼淚。
  “李斯……”他身上有嗆人的酒味,孟絳儿張著空洞的眼,心里一陣刺疼,“你真的放著公司不管,整日沉醉在那些聲色場所里嗎?”她還是不敢相信他真的會這么做。
  “絳儿,你明明活著,為什么要騙我?”李斯沙啞地反問她,望著她剪短的頭發,莫名地竟有一絲遺憾。
  “……你看到了,我現在變成這個樣子。”孟絳儿輕輕地低聲地說,范無焦距的眼神無意義的對著他。
  李斯明白她的意思,他緊緊地咬著牙,臉孔緊繃著僵硬的線條,杜旭炎的話在眼前警告著他——
  他緩緩將孟絳儿抱過怀里,“絳儿……不管你發生什么事,你終究是我的妻子……我愛你!”
  孟絳儿全身一僵,她急忙的想推開李斯,但李斯緊緊的圈鎖著她,“不,放開我,我不要你的同情,我不要!”
  “不是的!絳儿,我知道突然這么說你會誤會,但是我真的不是同情你才說的,我是真的愛你,在我以為你去世的那段時間里,我的心里完全是你的影子,我才發現我不能沒有你,旭炎已經把你為我做的事說了,你讓我更感動,更后悔無法珍惜你!絳儿,沒有你的日子,我不知道該怎么過,我只好每天讓自己醉生夢死,我已經無法管公司會怎么樣,縱然我知道我的行為完全對不起爸爸,但是我愛你,失去你,讓我生不如死。絳儿,沒有你在我身邊,我什么事也無法做,你沒有資格責怪我的行為,我墮落是因為你,你怎么可以讓我以為你死了,讓我以為除非我也跟隨你而去,否則我再也見不到你……絳儿,我這么愛你,你還忍心怀疑?”李斯深深地蹙著濃眉,他感覺到他緊摟在怀里的肩膀在顫抖,他把她摟得更緊。
  “李斯……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會說這些話?”孟絳儿不敢置信的搖頭,從心底深處席卷上來的喜悅差點淹沒了她,但是就好像她不相信他會因為她的死而墮落,她根本不敢相信李斯會對著她,說出這番深情話語!
  然而這一切都發生了,對她而言是比她在那場車禍中生還更為奇跡,她忽然無法選擇該相信還是繼續怀疑?
  “絳儿,也許你還要怀疑,那為什么不讓時間來證明呢?”李斯捧起她的臉,望著那雙曾經柔媚明亮的眼眸如今已經空洞無神,他深邃的眼神掠過疼惜,內心緊緊扯著痛楚。
  “時間?”孟絳儿緩緩地拉下他的手。“你要我留下來?”
  “不一定留下來,但是不管你在哪里,我都陪你。”李斯握住她的手,用他溫暖的大掌包住她冰冷的小手。
  他低啞渾厚的噪音多了過去從來沒有對她用過的溫柔,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音調,都被孟絳儿小心翼翼的捧進心底深處收藏了。
  但是,她真的可以嗎?孟絳儿緩緩伸出手,希望触摸李斯的臉,但是她的視線只看得見一片黑暗,她只有慢慢的探索,伸出的手碰触到他的肩膀,她的手一點、一點的往上移……從他頸項,到下巴,到臉龐……她感覺自己的指尖輕輕刷過他柔軟的唇瓣,她頓時想起他們曾經有過的吻……那過去的,有可能再回來嗎?她緩緩放下了手。
  “如果我留下來,你就不再墮落嗎?”她的聲音很輕,語气卻有怀疑,她真的有這么大的影響力?
  “我答應你。”李斯沙啞地回答,看見絳儿開始改變心意,他內心想,杜旭炎還真是個調情高手。
  孟絳儿搖頭,“李斯……我……會是你的負擔。”
  “絳儿,你是我和爸爸的寶貝,你是在我們的寵愛下長大的,多愁善感并不适合你,而且你想得太多了。”這一句話是李斯的真心話,在沒有發生這些事之前,他的确拿她當妹妹一般寵愛。
  “你是不是為了爸爸,才對我說這些話?”孟絳儿不意外他是這樣,只是她總是因為這樣而失望,一再的一再,然而她永遠無法習慣,還是要失望。
  李斯沉默了好半晌,才緩緩低啞地對口,“那么,你是不是為了爸爸的公司,才想回到我身邊來?”
  孟絳儿一怔,呆了好一晌,終于緩緩露出笑容。她明白他的意思了,李斯如果是為了爸爸,那他更應該要好好經營公司,而不是放著公司不管……
  所以說,他是真的終于愛上自己了,是不是?
  孟絳儿的嘴角噙著笑.眼淚卻掉了下來。
  ——終于!
  “李斯!”孟絳儿喜悅的投入他怀里,靠著他寬大的胸膛喜极而泣。
  李斯抱往地,有松一口气的安心,也露出微笑。
  他終于對得起孟得年在天之靈!
  “絳儿,明天我帶你回大宅去。”李斯低身親吻她化為開朗的臉儿,心里開始在想,該叫程俊先把一些會對絳儿造成傷害的危險物品收起來。
  “不要,如果你當我是你娶回來的妻子,就讓我們一起在這個你親手布置的公寓里生活,我喜歡你購買的那組檀木椅,喜歡這閣樓的臥室,喜歡有多層次感的地板,我喜歡在這里,因為這里有你的思想、你的味道、你的色彩,我希望待在只屬于你的地方。”雖然她已經看不見,她卻深刻的記得他公寓里的每一個布置。
  “可是絳儿,這里……”李斯皺起眉頭,擔心傷害了她,有口難言。
  孟絳儿輕輕地笑起來,“李斯,你別緊張。其實這些話是我過去想對你說的,我知道現在已經不可能,我只是想試著說說看罷了……我還無法走,又看不見,你也不可能一整天都陪著我,我知道,我是沒辦法待在這里的。大宅那里人多,也不用擔心輪椅無法進出,你也可以安心管理公司,明天我們就回去吧。”
  她緩緩地离開他的怀抱,低垂著臉儿,喉嚨一陣酸澀,連忙伸手捂住抽動不已的嘴,她緊緊咬著唇瓣,不讓嗚咽的悲鳴逸出!
  她輕快的語气只是讓李斯听得更為沉重,望著她硬撐的堅強,她柔弱的肩膀微微的顫動,李斯一顆心正狠狠的被揉扯而疼痛!
  他几乎有一股沖動要答應她,告訴她,他們一起住在這里!然而沒有辦法,他必須顧慮到現實的問題,這里一點都不适合一個失明又無法走的人往,而他也确實無法整天陪著她,只有回到孟家去,他才能不必擔心她。
  李斯將她緊緊的抱住,不愿讓那纖瘦的肩膀無依,他沙啞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際低語,“絳儿……我要把這里賣掉,以后我們的家就只有大宅,那里是我們夫妻的地方。”
  孟絳儿一震,一顆心狠狠被刺疼!貼著他的胸膛,忍不住的淚終于掉下來,“李斯,我很感動……但是,我終究是你的負擔是不是?”
  李斯神色一變,訝异于她的話,是不是他說錯了什么?他低頭小心地凝望她哭泣的臉,只要一看見她空洞的眼神,他的心總是一次次抽疼!
  他擁緊了她,“你當然不是,不許再胡說!”
  “李斯……那就不要為了我,犧牲你的任何東西,如果我不是你的負擔,你就不要為了我不适合住在這公寓,就把它賣掉。”她真的認為只要李斯愛她,就是明知會成為他的負擔,她也要留在他的身邊,她告訴自己只要能夠在心靈上成為李斯唯一的支柱,那就表示李斯需要她,她便有目下來的資格,她會期許自己努力成為一個盡量不帶給他負擔的妻子,為了李斯,也為了她自己,她要堅強而勇敢的面對已經不可改變的生活。
  “絳儿……”李斯望著她美麗的臉龐,雖然她的眼神失去了神采,他卻莫名地突然發覺絳儿比過去更為迷人,更為美麗,她的神韻更散發著一股誘人的光彩,他的心莫名地悸動。
  “李斯……希望你不會覺得我厚臉皮,因為,我現在真的渴望你吻我。”孟絳儿把手向他的臉探索,她已經決定了未來的方向,她再也不迷惑,但還是忍不住要為自己的話而臉紅了。
  李斯緊緊握住她的手,低頭貼近她溫軟的唇……他沒有告訴絳儿,這個吻不是她的要求,而是他也渴望……
  厚臉皮的人是他,因為他要的不只是一個吻,他要的恐怕比絳儿所想的還要多得更多……
  “李斯……你、你在做什么?”孟絳儿大大地喘一口气,在她的衣服里抓住他的手。
  “絳儿,是你要我吻你。”他的嗓音已經轉為嘎啞,灼熱的語气充斥著一股濃烈的欲望,他抱住她,將她丰盈的嬌軀平壓在柔軟的床褥里。
  “李斯……可是我……”她整個身子為他而發熱,但是顧慮她無法配合的腿而難堪。
  “不必想太多,交給我……”他用溫柔的吻讓她安心的把自己完全交給他……
  “李斯……我對你說過嗎?我愛你……”
  她說過嗎?他已經不記得了,但是在她為他付出那么多以后,他早已經知道。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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