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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雖然她的眼睛已經看不見,雖然她的腿還需要做复健,但是對孟絳儿而言,這一切仿佛都不重要了。
  她現在被李斯寵著、愛著,她的生命是如此美好、快樂。
  知道她還活著,在孟家工作多年的佣人們都相當高興,而她的叔父孟盛年在公司散播有關李斯謀財害命的謠言,也因此不攻自歎。孟盛年因為這件事破坏了自己的信譽,得不償失。
  孟絳儿回到孟家,身為特護的梅秀英也住進來,有了她在照顧,讓李斯放心不少。
  黃昏,廣闊的穹蒼漸漸暈開一片淡淡的橙色,大地緩緩罩上一層薄薄的涼意,空气相當清爽。
  孟絳儿深深地吸一口气,雖然看不見一片宜人的黃昏秋色,迎面而來的干爽清風里有淡淡的花香,綠草和植物的味道,在這個她從小長大的地方,她很清楚隨著每一個季節轉換,帶來的各种花草的變化,在這個家里,哪怕是角落里的一朵小花,她都了如指掌。
  因為環境的熟悉,帶來穩定的心情,她能夠輕易地從記憶中尋找到這塊地上的一草一木,像是她現在所在的后院,是專門用來栽种可以吃的植物,左側那塊地有瓜棚,瓜棚下面還种了當季的青菜,右方有一棵高大的樹,季節一到,上面便長滿了蓮霧,旁邊還有一棵龍眼樹,不過近兩年不知為什么竟生不出龍眼了。在這兩棵樹的下面,有可供乘涼的椅子,過去,她喜歡坐在那里看書……現在雖然看不到了,不過秀英体貼的為她把音樂帶到外面來,其實在這里听音樂也不錯。
  “絳儿,天色有些暗了,我推你進去好嗎?李先生也快下班了。”梅秀英看看表。
  孟絳儿搖頭,天色怎么樣,對她而言都是一片黑暗,沒有影響,而她喜歡這里各种植物的味道,而且……
  “秀英,我還想再待一下,我有點冷,麻煩你幫我拿披肩好嗎?”孟絳儿嘴角隱隱噙著慧黠的笑意,仿佛在打著什么主意,故意支開梅秀英。
  “好吧,那我進去幫你拿。”梅秀英走過一片平坦的草地,進入屋里。
  孟絳儿等到她走開了,手掌撐開抓著椅把,緩緩地抬腿放到地上,靠著自己的力量,用盡了力气,忍受著腿部的疼痛,她努力地要從輪椅上站起來。
  她要盡快恢复走路,她不要任何事都依賴別人,她不要等半年,她現在有堅強的意志力撐著她,她不怕苦,不怕痛,她要給李斯看看她的努力。
  孟絳儿苦撐,額際已經滲出冷汗,她緊緊咬著牙,一個痛也不哼,放開了支撐,緩緩地站立,好不容易腿站直了,她喜悅的嘴角也放寬了,雖然腿會痛,也在顫抖,她已經迫不及待要練習走路。
  她的手下意識地往前摸索,奮力地曲起膝蓋要往前踩——
  李斯每天都准時在下班時間回來,就像他生來就嚴謹的個性,几乎每天回家的時間都在同一個時刻,一分不差,除非路上有意外事故造成塞車。
  他一回家,听到孟絳儿在后院,把公事包交給佣人,他往后院走來。
  李斯一到后院,目光才一轉,立刻就接触到教他喉嚨緊縮的畫面,他的心髒在這一刻險些跳出來!
  “絳儿!你在干什么!”李斯气意敗坏的吼聲蓋過了輕輕活放的音樂,下一刻,他已經朝她的方向跑過來。
  “李斯!”孟絳儿才听到他的聲音,馬上一臉的心虛,還來不及探手摸回輪椅里,一只腿已經不听使喚。就在她的腿一軟,差點跌倒的時候,及時被一個寬廣的胸膛結實的接著,下一刻,她就被一雙鐵臂緊緊的鎖住。
  李斯緊緊的抱住她,确定她在自己怀里以后,一顆狂跳的心髒才緩緩平穩下來,他先是松了一口气,馬上緊繃著臉蹙起眉頭,瞪向怀里這個不安分的妻子。
  他才正准備開口警告她,孟絳儿先端起了一張無辜又無邪的臉儿,并且揚起了美麗的笑容,先聲奪人,還把一只柔臂攀向丈夫的頸項,“李斯,你回來了呀?工作累不累?我好想你哦。”
  李斯望著她美麗的白皙臉儿,緊鎖著深郁的目光停駐在那雙無神的眼睛上良久,梗在喉嚨口的斥責很快的融化在嘴里,他低沉的嗓音帶著疼惜和寵愛,“昨天醫生才交代你還不能走,你別勉強自己。”
  他伸手為她撥順貼在額際的發絲,動作輕柔而正經。
  孟絳儿俏皮地吐一下粉舌,對李斯漾開迷人的笑容,然后臉貼近了他的胸膛,當側臉靠著李斯,她的笑顏在李斯看不見的地方消失了。
  “你的護士上哪去了?為什么讓你一個人在這里?”李斯攢起眉頭,一把將她抱起來,然后輕輕地讓她坐進輪椅里。
  “李斯,她叫秀英,是我的好朋友。”李斯就是這樣一板一眼,告訴過他許多次了,梅秀英和她是好朋友,結果他還是把人家當一般的護士,“天气有點涼了,我請秀英進去幫我拿披肩,她一下就出來了。”
  李斯听她這一說,馬上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讓她披著,然后把輪椅一轉,“進去吧,你吃藥的時間也到了。”
  孟絳儿輕輕撫摸著李斯披在她身上的衣服,如今她已經無法看到衣服的款式和顏色,只能靠触摸知道是一塊質感很好的西裝布料……“李斯,瓜棚下現在种什么青菜?”
  李斯停住步伐,往瓜棚看了一眼,就算天色還未完全昏暗,他看得到那里种了什么,但他對這方面毫無研究,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李斯有些困扰地皺起眉頭,他很希望能夠代替絳儿看不見的眼睛,但有時候還是心有余力不足。他認真的說:“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菜,不過程俊應該知道,我去問他。”
  “不用了,我只是隨口問問。”孟絳儿馬上說。
  李斯瞅著她直看了好一會儿,“絳儿,我一點都不覺得麻煩,我很希望能夠代替你的眼睛,幫你看這個世界,就算有我不知道的東西,我也會幫你找到答案。”
  孟絳儿緩緩點頭,李斯看穿了她,她确實不希望麻煩到李斯,但是……認真的李斯,他大概不知道……
  孟絳儿不愿意讓自己多想,很快的用笑容掩藏心事,“好吧,那以后你可要負責告訴我,我們家多了些什么,少了什么,即使是一草一木,你愿意嗎?”
  “我很樂意。”李斯揚起嘴角,仿佛因為絳儿的要求而滿足。
  孟絳儿想了想,勾起迷人的嘴角,用著甜美的聲音說:“李斯,那這么說,我的任何要求你都會答應羅?”
  “如果是合理的,我沒有理由不答應。”李斯是謹慎的,一听到她特別甜膩的嗓音,回答也轉為保守。
  孟絳儿才不管那么多,馬上要求他,“李斯,我能自己站起來了,這證明我已經可以開始做复健,明天開始,讓我去醫院好不好?”
  “不行,你必須听醫生的話。”這一點,李斯完全是沒得商量的口气。
  孟絳儿不悅地把嘴一噘,“為什么一定要听醫生的,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我真的可以——”
  李斯把她推進屋里,一听她的話便攢起眉頭,“除非醫生說可以,否則我不許你逞強。”
  “好啊,那我要換醫生,找表姐過來,我要叫她幫我換一個說‘可以’的醫生。”孟絳儿被李斯那一板一眼的作風給激起了不悅。
  李斯著見梅秀英手上拿著孟絳儿的披肩走過來,板著臉說:“以后如果有什么事,叫佣人去做,你一步也不許离開絳儿。”
  “啊……好的。”梅秀英一臉的無辜和莫名,本來想開口進一步詢問,看見李斯不悅的表情就作罷了。
  “臭李斯!你走開,我不要你碰我的輪椅,你不要靠近我!”孟絳儿生气地把披在肩上的西裝拿下來,并且往后甩,一只看不見的手往李斯的方向亂揮。
  李斯馬上抓住她只手,“別這樣,你著不見,碰傷了怎么辦?”
  “是啊,絳儿。”梅秀英赶緊過來勸,雖然不知道剛才發生什么事,不過這几天相處下來,她看見李斯對絳儿的保護与寵愛,相信不管他們是為什么事情起爭執,李斯絕對是先為絳儿著想的。
  孟絳儿緩緩靜下來,她知道她看不見,所以李斯變得特別保護她,她知道這是為她好,但是……
  “李斯,你會覺得我太任性嗎?”她反握著李斯的手。
  “絳儿,你又胡思亂想了。”李斯把她從輪椅里抱起來,走進客廳,讓梅秀英推著輪椅跟在后面。
  孟絳儿只有靠在他的怀里,才能暫時掃去心中的不安。
   
         ☆        ☆        ☆
   
  每一個夜晚,每一個假日,李斯總是陪著她。
  “以前爸爸天天有應酬,假日也難得在家,我以為當老板的都很忙。李斯,你經常陪著我不要緊嗎?”孟絳儿捧著杯子,緩緩地端到唇邊,慢慢地喝了一口茶。
  今天是假日,外面正下著雨,他們一起在二樓的客廳泡茶……不,是李斯為她泡茶。
  “沒關系。”李斯在孟絳儿喝茶的時候,目光一直盯著她,深怕她不小心燙著了,他還特地把茶降溫了才端給她。
  孟絳儿听著外面的雨聲,聲音緩緩地,雨下得并不太大,還有微風輕輕地環繞客廳,是她特地要求李斯把陽台和窗戶打開,她喜歡自然的風拂面的感覺。
  她手一動,才想把杯子擱下,李斯已經伸手接走,仿佛擔心她在黑暗中無措,不肯讓她在黑暗中摸索。
  “……謝謝。”孟緣姜想起她父親還在的時候,緩緩揚起嘴角,“爸爸最喜歡喝我泡的茶,你還記不記得,他還說我也只有泡茶能喝了。”
  “記得。”李斯望著她身上那件連身針織裙,“絳儿,你冷不冷?”
  孟絳儿看不見他臉上的關心,卻听得出他語气里的關怀,她緩緩搖頭,“我不冷……只可惜,我現在連唯一的專長也派不上用場了。李斯,我多么希望能夠為你泡一壺好條,然后,靜靜的看著你喝著我親手泡的茶,听到你的贊美……如果可以這樣,我就很滿足了。”
  她揚著嘴角,輕輕地歎一口气,她當然知道,這對別人來說很簡單的夢想,對她來說,很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實現了。哪怕只是泡一壺茶,李斯都要擔心熱水燙傷了她,而不讓她靠近,她曾經試著想泡茶,后來被李斯知道,他气得把程俊和秀英大罵了一頓,說他們不該趁他不在,讓她這個失明的人做那么危險的事。
  李斯從對面的沙發里起身,坐在孟絳儿的旁邊,珍惜地把她摟進怀里,“絳儿,你喜歡我泡的茶嗎?”
  “一點點苦,一點甘醇,口齒留香,我很喜歡。”孟絳儿躺進他的怀里,微笑著說。
  “那么,別在意我們誰泡茶,重要的是我們能夠一起喝茶。絳儿,我很珍惜你在我身邊的每一刻,這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你知道嗎?”李斯低沉的嗓音貼著她的耳際,拂熱了她的耳朵,同的燙熱了她的心。
  她多希望能夠看見李斯在對她說這些話時是什么樣的表情,是溫柔的,還是冷靜的?為什么她總是……
  孟絳儿不愿讓自己多想,她突然伸手,緊緊的抱住李斯,“對我來說也是一樣的,我很慶幸自己還能活著,還能在你身邊!李斯,我愛你,我深深愛著你,所以我……”她一怔,忽然住了口。
  “絳儿?”李斯狐疑地低頭凝望她。
  孟絳儿緩緩揚起嘴角,扯開一彎迷人的笑月,“所以我要親你、吻你,吃了你當點心!”
  她抱住他的頸項,馬上是一陣香吻滿天飛,又一陣亂咬亂啃。
  “耍我!”李斯低低地笑著,緊緊抱住了她拿額頭敲了她一下。
  “好痛啊,你欺負人家!”孟絳儿不依地噘嘴。
  李斯望著她柔媚的模樣,神色滿滿是溫柔,但一接触到那雙無焦距的眼眸,目光一下黯淡,他疼惜地緊緊將她抱住,親吻她被微風吹得冰涼的臉儿。
  孟絳儿靜下來,坐在他的腿上,躺進他肩窩里,兩人一起靜靜地凝听風聲,還有彼此的呼息,她喜歡李斯身上清爽的味道,喜歡這樣的時間。
  無言而又甜蜜的時光緩緩地自兩人身邊溜過,許久,孟絳儿忽然開口,“李斯。”
  “嗯?”他抱著妻子,這些日子他已經習慣了擁抱她,碰触她,習慣了他們彼此之間的每一個吻。
  “除了妻子,你也需要朋友。家里有秀英,有程俊,還有佣人,我并不是一個人在家里,你不用每天赶回家陪我,偶爾你也需要出去應酬、交際。”孟絳儿伸出手貼問李斯的臉,輕輕撫摸著他的臉寵。
  李斯從她接近嚴肅的口气里皺起了眉頭,他狐疑地握住她的手,“絳儿,怎么了?你又在想什么?”
  孟絳儿很快的輕輕一笑,抽出了手,往他的手一拍,“我可不希望人家說我的老公是‘妻管嚴’協會的會長,你這樣老是待在家里面,是會害我被誤會的。”
  李斯深深地鎖著濃眉,不悅而正經地說:“我不在意。”
  “那當然了,好老公讓你當,好讓別人在背后說我是個惡老婆。你當然可以不在意了。”孟絳儿噘起唇瓣,那對看不見的眼眸就像玻璃一般,可似乎一點也不影響她俏麗柔媚的一面,“你不能只為自己著想,也得為我想想呀,我也希望人家說我是個懂人情世故,体貼的好老婆呀。”
  李斯狐疑地瞅著她,“你真的只是這么想?”
  “當然不只這樣,你也不要一天三、四通電話的打,我一直在家里面,你還擔心我跑得了呀。你這樣子黏著我,讓我覺得連一點私人空間都沒有,雖然我們是夫妻,但是你不覺得,夫妻之間還是應該有屬于自己的空間嗎?你知不知道,你已經快讓我不過气來了。”孟絳儿用輕輕柔柔的語气對他抱怨。
  李斯眉頭深鎖,“我知道了。”
  “你知道?那就是表示,你以后不會再天天准時回家,每隔兩、三個小時就電話追縱,也不會每個假日都窩在家了吧?”孟絳儿用甜甜的聲音加以确定。
  “……嗯。”李斯低低地不悅地應了一聲。
  孟絳儿把唇貼近他的臉,親了一下,微笑起來,“這才是我的好老公嘛。”
   
         ☆        ☆        ☆
   
  的确,李斯是有很多應酬,身為企業公司的總裁,這是不可避免的,不過這些日子,他硬是把這些事全部交給手下的人去應付,已經搞得那些人快吃不消了。
  孟絳儿這一說,李斯才接下一些重要的應酬而每天關切的電話也几乎不打了。
  然而這一來,才一個禮拜,李斯眉間就布滿了深紋。
  杜旭炎走過秘書室,跟秘書打過招呼,便直接打開總裁辦公室那扇大門。
  當他推門進去,卻看見李斯坐在辦公桌后,目光直盯著電話,用一張懊惱的臉在發呆。
  杜旭炎把門關上,直到他靠近辦公桌,在李斯對面坐下來,都還著他一臉呆樣,杜旭炎很難得看到李斯這樣,尤其又是在他辦公的時候,根本是絕無僅有!
  這可教杜旭炎好奇了,要不是時間寶貴,他還真想幫李斯算一下他發呆的時間哩。他揚起嘴角,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李斯一怔,抬起頭,馬上看見杜旭炎一張似笑非笑,詭异的表情,他皺起眉頭,“你什么時候進來的?”
  “在你對著電話發情的時候。”杜旭炎咧開了嘴笑,“你干嘛啊,一副失魂落魄,想誰啊?”
  李斯不悅地掃給他一個衛生眼,“你几天沒刷牙了?”
  “你說咧,干嗎對著電話發呆啊?”杜旭炎一點也不在意李斯的嘲諷,他實在很好奇李斯是為了什么發生“异常”?
  李斯表情轉為困扰,“我在擔心絳儿。”
  “絳儿?又有什么事?”听李斯一說,又看見他嚴肅的表情,杜旭炎也不再掉以輕心。不過昨天他才听夕繪說,絳儿已經開始做复健,而且狀況很不錯,不是嗎?
  李斯瞅著杜旭炎好一晌,本來不太愿意開口,念頭一轉,也許杜旭炎能夠提供他一點意見,才說明,“我擔心絳儿在家里的情況。”
  杜旭炎一怔,望了電話一眼,“那你打個電話回去不就得了?”搞不懂,這樣也要對著電話考慮半天?李斯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婆媽了?
  李斯目光轉為深郁,“絳儿喜歡這樣。”
  杜旭炎一愣,馬上掩住差點笑出來的嘴巴,假裝咳嗽一聲,佯裝一本正經地說:“我看你也不用擔心,如果有什么事,程俊也會打電話通知你。再說,都三點了,你不是五點下班嗎,很快可以回家陪老婆了嘛。”杜旭炎瞥一眼手表上的指針,說到后面那語气是有一點嫉妒的,想想,他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把夕繪娶進杜家門,有一個醫院院長女朋友,他也只有默默等待的份,唉。
  李斯眉頭鎖得更緊,“我晚上有應酬。”
  杜旭炎狐疑地看他一眼,“哦,我還以為你有多擔心絳儿哩。”原來只是嘴上說說,還有閒情雅興應酬哩。
  李斯不悅地白他一眼,“如果可以推掉,我也不希望去應酬,這是不得已的。”
  “我明白,做生意嘛,難免。”杜旭炎抱著胸膛點點頭,半是理解,半是嘲諷。這個標准正經的家伙,果然還是生意為重,真是本性難移。
  “不是的。”李斯懊惱的歎一口气。
  “不是?”不是什么?杜旭炎狐疑地瞅著他,看他一副欲言又止,有口難開的樣子,他已經看不下去,“喂,你有什么話直接說好不好?跟你做了那么久的朋友,沒見過你拖拖拉拉的啊。”
  李斯有些惱怒,口气极差的說:“我說的不得已,是因為絳儿的關系,她說希望擁有私人的空間,不喜歡我太早回家!”
  杜旭炎表情是完全愣住,忍了好一晌,終于還是忍不住破口大笑,“哈哈哈——”
  眼見社旭炎拍著大腿,笑到彎了腰,李斯咬著牙,額際的青筋怒爆,重重的拍了一下桌面,“砰”地一聲!
  “笑夠了沒?”李斯粗啞著嗓音,忍著爆發的脾气。盡管他根本不知道這有什么好笑,但他就是不喜歡杜旭炎那副笑得夸張的嘴臉。
  社旭炎識相的勉強收住笑容,管住自己的牙齒,避免露出來刺激到這個隨時可能發飆飄的呆板男人。
  再一次清喉嚨,杜旭炎擺出一張正經的臉孔,可是那眸底的黠光是無法掩飾的,這實在沒辦法,這件事實在是大有趣了,他簡直迫不及待回去說給夕繪听了。
  如果告訴夕繪,李斯在公司望著電話發呆,理由是絳儿不准他打電話回家查詢,不准他准時回家,搞得李斯一臉的懊惱和緊張,一副恨不得插翅飛回家守住老婆的模樣。夕繪如果听到,准會張口結舌——不,也許會嗤之以鼻,以為他夸張了。
  這要是沒有親眼看到,他也不相信哩。這個正經又嚴謹的男人居然會為了這么一點小事那么困扰……呵呵呵,太好笑了!
  李斯牢牢的瞪住杜旭炎那張強憋著笑容,几乎又快笑出來的臉孔,他發誓,他要是敢再笑出一聲,他馬上撕開他的嘴!
  本來還指望杜旭炎給他出一些主意的,現在——“算了!你到底來干什么?”李斯口气极差地質問。
  “沒什么,我只是路過,太久沒聯絡了,順便上來看看你。”杜旭炎愉快地說,他這一趟來得可真是值得哩。
  “我很忙,你可以滾了!”李斯不悅地拿起文件。
  喲,有人惱羞成怒了;不過這也難怪啦,李斯好不容易才說出心事,一定是指望他想點辦法,他卻拿來當笑話,想想也實在是不應該啦。杜旭炎經過反省,不敢再把嘴角往上揚。
  “李斯,我想你是把絳儿的話看得太認真了,也太表面了,依我看絳儿她真正的用意,其實是希望你能有更多的時間好為自己做事,她大概是覺得你花了太多時間在她身上,對你感到愧疚吧。”這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尤其是像李斯這么正經、一板一眼的男人,在感情方面實在很難指望他會有舉一反三的腦袋。
  李斯一怔,被杜旭炎這么一點化,就好像頓時水澈魚清一般,一顆愁煩不已的心頓時化解開來。
  “原來如此。”李斯終于緩緩地揚起嘴角。
  杜旭炎望著他一副“情竇初開”的模樣,嘴角又開始抖動了,這一次他是打死也不敢再笑出來。
  “李斯,你晚上還應不應酬啊?”
  “不了。”李斯馬上拿起電話,叫秘書幫他取消,然后又迫不及待撥了一通電話回家。
  被晾在一旁的杜膽炎,望著好友這模樣,這下總算真正可以放心了,還好,他總算做對了這件事,他們再次成為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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