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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僵持了十多天,李瑋果真沒有离開的意思,路清蓮把眉儿緊鎖,實在也拿他沒轍。
  滿月的寒夜,從窗外洒進了銀輝,路清蓮獨坐窗前,唯有明月得窺她的心事。
  芮儿在床上翻來覆去,終于也翻身而起,裹著一床棉被下了床來。
  “怎么不睡?”芮儿站到路清蓮面前,她這才看她一眼。
  “小姐才是,這么晚了還坐在這儿,可是為了隔壁的縉王在煩惱?”芮儿壓低了聲音,小心不讓音量傳到隔壁去。
  路清蓮無言,又把清眸封明月。
  芮儿正有話要說,索性也拉了把椅子過來坐。“小姐,既然王爺都已經道了歉,你何不原諒了他,一同回去呢?小姐一向寬宏大量,何以這一次卻心如鐵?”
  心如鐵,她看起來是這樣?路清蓮回眸望著芮儿。
  芮儿繼續說:“洞房花燭夜,王爺是做得過分了,把小姐的心傷透,的确是不可饒恕。可是小姐,你是因為愛深,才會恨极,王爺終究是小姐心依之人啊,既然小姐無法將王爺從生命中推開,那也就只有原諒了王爺,回去与王爺相守到老。如此,豈不更好?”
  路清蓮緩緩搖頭,芮儿只說對了一半,她的心里确實還無法忘怀那一夜帶給她的傷痛,但那一夜同時也徹底改變了她的心境,她再也不愿嘗試那一步錯,滿盤輸的絕望。
  “我是否原諒他,与同他回去,這是兩回事,不能混為一談。”
  “小姐不正是因為不原諒王爺,才不肯同王爺回去?為什么又說是兩回事?”芮儿發覺,她家小姐的心思其是愈來愈難理解了。
  “芮儿,有些事情你還無法明白,”
  “我是不明白,但是小姐河嘗又明白了!小姐需知道,如今你一天不与王爺回去,王爺便一天与你在這儿耗著,這几日王府的人天天上門來催,府里已經積了天高的公事,急待王爺處理,可王爺那副天塌下來他也不管的態度,可是擺明了誓要等到你一同回去的決心,我看再下去,王府的人不是要催王爺,該是來催你了。小姐,你可想過該如何,處理?”芮儿可不是發危言,就連那燕從云都已經知道她家小姐是縉王妃的身分,多日沒上這儿來了。
  路清蓮站起來,把身上的披風拉緊了。不用芮儿提醒,她正是為此事煩惱著。
  “再讓我好好想想吧。”路清蓮無奈地歎息,輕輕開了房門。
  “小姐,你要去哪里?”怎么她還不睡嗎?
  “我出去走走,你睡吧,”路清蓮為她把門關了。
  芮儿瞪著門板,沒一會儿,她大張著嘴巴,打了一個呵欠,把一床棉被又抱回窩里去,倒頭就睡了。
  路清蓮走出屋外,原是想讓清冷的空气淨化一下愁緒滿堆的心靈,不料,外頭己有了人,正是那愁緒的源頭。李瑋回頭,在清輝朗月下,對著她。深透的眼神放柔,俊美的臉上堆出迷人的笑意。
  “你也出來賞月?”
  路清蓮望著他,卻是淡淡一歎,“王爺真有雅興。”
  “怎么,你有心事””李瑋走近她,那么自然的伸手欲摟她。
  路清蓮退開了,“王爺,如此下去,實在儿戲。清蓮已經明白王爺一番心意,這便夠了,王爺還是請回去吧。”
  “清蓮,你還生本王的气?”李瑋語气溫柔,已經決心用他的柔情軟化她。
  他這一問,路清蓮想起芮儿方才的話,他是否也以為她心如鐵?
  “王爺,我已不再生气了。”
  “那么,是怨本王?”
  “不。”
  “不怨,不生气,卻不肯隨本王回去,這是何理?”李瑋拉起她的手貼在心口,勾魂似的目光瞅著她。
  路清蓮心一跳,抽回了手,匆匆垂下幽眸,“王爺以為這里是荒僻之地,清蓮看來,卻是清幽難得的地方……”她轉身,把目光對向星河洒滿的天際和那一輪明月,“山月臨窗近,天河入戶低。王爺不覺得,如此美景難得?”
  李瑋隨她望向滿天星斗,便也勾起嘴角,“你既愛此山水好景,那本王便与你白首臥松云,我倆夫妻在此終老。”只听他口气豪爽,不像虛張聲勢,大有一言定江山的气勢。
  路清蓮怔住,縱他只是甜言蜜語,她也要感動万分!
  她眼一熱,緩緩一歎,“王爺,我隨你回去吧。”
  李瑋凝視她,笑加深了,攔腰將她抱入怀中。“清蓮,本王定好好待你。”
  路清蓮貼著他寬闊的胸膛,一只剪眸隱隱有幽光,教尊嚴看緊的是心中間不出的話,那位絕色美人……
  “王爺,清蓮還有條件。”
  “你要什么,本王全允你。”李瑋滿心喜悅,他是恩怨分明的人,這會儿縱是她要天上星,他也會去摘。
  路清蓮眼望著木屋,緩緩把手指去,“這木屋。”
  李瑋把視線轉向她手指的房子,狐疑地凝望她,”本王不明白。”
  “這木屋是清蓮居處,若王爺能將木屋移回府中,清蓮自然隨王爺回府。”
  李瑋眯眼,她并不是一個會刁難的女子,她這么做,大約是有她的想法,但他就是看不透她的心思。
  “可以!”拆建此小小木屋,對他而言易同反掌。
  离開只是數月,卻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步下轎輿,冰涼的空气扑面,路清蓮抬起頭,望著庄嚴府第,為她而大開的門。
  路清蓮過去從來沒有想過,她會再回到縉王府來……
  “恭迎王妃回府!”
  總管領著府中上下的人,長長排了兩列,全跪在門口迎接。
  芮儿還沒看過這陣式呢,這么多人出來迎接她家小姐,多么風光啊!她這會儿兩眼都睜圓了,打她出生嘴角都沒有咧得這么開過,那又是得意,又是為她家小姐高興。小姐這也算是苦盡甘來吧?
  “都起來吧。”路清蓮很快他說,看不慣這么多人對她跪著,她知道,這一定是李瑋的吩咐。
  所有的人卻動也不動,只為還不知道該將這位王妃定位在何處。雖然總管吩咐他們全得出來迎接王妃,可役說明這位曾經給王爺遺棄,如今又給王爺找了回來的王妃,究竟只是空有頭銜,還是真有實權的。
  路清蓮回頭,目光向李瑋去。
  “王妃說起,你們還跪著做什么?還不起來謝過王妃。”李瑋眉心一攢,便有天生气勢与生俱來的威嚴。
  “謝謝王妃!”下人們赶緊起來,這會儿全領受到了這位重新入門的王妃在王爺心目中的地位。各個不敢再掉以輕心。
  李瑋近在路清蓮身側,著意的瞅著她,卻見她玉顏未展,“清蓮,你不高興?”
  “王爺用心,清蓮感激。”她明白他是想補償新婚時的遺憾,可這對她而言是沒有必要的……
  “本王不要你感激,只要你高興。”李瑋拉起她的手,“走吧,我帶你各處走走,堂堂王妃,可不能在自家里迷路了。”
  “王爺,我自己走——”路清蓮臉紅。
  李瑋卻把她的手握得更緊,縉王府里有大量的亭,台、樓、閣建筑,曲池園林圍繞,要一趟走完是不可能的,走過觀景樓、甘露亭,弘揚閣、池林園,其中閣高數丈,藏書万冊,池林植以奇樹,雜以花藥,積石為山,引水為池,美不胜收。
  芮儿跟在后頭,一路走下來,已經心花怒放。嘖嘖稱奇,忍不住笑吟吟地贊歎,“真是人間天庭,難得的仙境!前次無心留意,也沒有机會將這儿好好看過一遍,幸好能回來,否則就要錯過了。”
  李緯望著路清蓮,眼里仍然有著歉意。
  路清蓮緩緩一笑,“王爺不必放在心上,芮儿是有口無心。”
  芮儿一听,才察覺自己失言,將粉舌伸吐,嬌俏地笑,“對不起,王爺。”
  李緯把路清蓮的雙手握起,目光柔和而專注,
  “這里是你的家了,你有任何不滿意的地方,都可照你的想法去改。”
  芮儿在一旁都要臉紅了,不只是王爺那張俊美的臉孔迷煞人,他那對勾魂眼任是男子也要著迷。
  “嗯哼,我去看魚。”芮儿識相的遠遠走開去。
  路清蓮雙頰暈紅,低垂首,輕輕把手抽了回來。李瑋瞅著她,一直就見她心不在焉,似有重重心事,“清蓮,你若有話,大可直對本王說。”
  路清蓮把眼抬起,仍有猶豫,半晌,終于還是決定說出來,“我想王爺可能誤會了,清蓮隨王爺回來,只為明白王爺對清蓮的一份不忍之心,清蓮無意于王妃之位,只希望能居處木屋,如此王爺可安心,不必再對清蓮挂怀。”
  李瑋怔住。這么說,她要他把木屋移口府中,便是這個意思?只為對他有一個交代,而她,仍打算繼續住在她“自己”的地方,与他畫清界線!
  “我不許!”李瑋聞言便要生气,更教他打心底莫名惱怒的是,他完全猜摸不透她的心思!無意于王妃之位?如果是她仍然無法諒解于他,那他尚能明白,但她的口气,卻一點不似賭气,更不見有怨意,她分明是再認真不過了,這對李緯而言,是羞辱,更是不將他這個縉王放在眼里!“可惡!本王立刻把木屋給拆了。”
  李瑋旋身,大步往那正拆了回府中在重建的木屋方向走去。
  路清蓮全身一僵,卻不明白他何以如此生气,是她的表達方式不當?她提起裙擺,匆忙的追上他,并擋住他。
  “王爺,清蓮說過,木屋是清蓮居處,若王爺將木屋拆去,清蓮馬上离開。”她堅決的目光對上他,決心可見。
  李瑋抓住她的手,難掩一份气怒,只為她一直在把他隔出她的生活,他不明白,她就這么急欲与他撇清關系?!
  “為什么?本王已經答應要好好照顧你,做縉王妃,你可在這府里呼風喚雨,這是本王給你的權利,是報答你可比天高的救命之恩你有何不滿?”
  路清蓮清眸一黯,緩緩的搖頭,“并無不滿……就是因為明白,才不能接受。王爺,婚姻不能儿戲,豈能拿來做為報答之用。”
  李瑋眯眼,听她一說,這才把气消下,松開握在掌中的柔荑,“是如此,你該該早說。”
  路清蓮垂下黑睫,她不說,是因為她愚蠢的在給自己希望……希望自己想的是錯的,希望他接回她,不只是為了“報答”她……她明知道他的想法,卻還是愚蠢的在給自己希望。
  “女子最重名譽,本王既与你拜堂成親了,理該對你負貴。清蓮,你是本王妻子,是既成事實。無可更改了。”李瑋承認,他接回她,是一份歉疚。一份承諾,和一份責任,但是同時,這一切也完全出自他的意愿,她的溫柔,她高洁的气質,她的善良,她的才華,都非其他女子能及,也許他迷戀他的絕色美人,但他喜歡路清蓮卻是事實。
  他卻不知,他的堅決“負責”,正是她最大的困扰。路清蓮見無法改變他的決定;只得說:“王爺,清蓮需要考慮,請給清蓮一點時間。”
  李瑋點點頭,“好吧,直到你點頭為止,本王都會尊重你。”
  “清蓮希望仍以木屋為居處,望請王爺成全。”路清蓮一雙清眸直望他。
  李瑋從她沉靜的眼神中,仿佛看見一份剛倔,分明她的“希望成全”,只是尊重他的說法,李瑋突然對她有了重新的認識,她溫柔的外表其實包裹著剛毅、不妥協的個性。
  “如若本王不同意?”李瑋眯眼,若有所思。
  “清蓮相信,王爺對清蓮有周全的安排,清蓮感激。”
  “感激,卻不接受?”
  “是的。”
  冰冷的空气更形冰冷,兩人沉寂了好半晌,李瑋眸光一閃,忽然揚起嘴角,“好吧;我答應你。并且會在最短時間內,把木屋完成。”
  “謝謝。”路清蓮無聲息地松一口气。
  只是數日時間,李瑋給她的,不只是那間木屋,而是一座清幽雅致的別苑。有涼亭,曲橋流水,四季花園,更有一片傲立寒風中的腊梅綻放。
  李瑋的用心,路清蓮心理感動,心也更難受。對他而言,她許真是“恩比天高”吧。
  “你還滿意嗎?”李瑋瞅著她,深眸里映著她迷蒙的眼神,看不透的心思,這教他心里更為挂意。
  路清蓮走進屋內,里面無論家怖、擺設,都看得出用心和与思,尤其牆上几幅山水畫,皆是名貴收藏品。
  芮儿也在四處觀看她和小姐的“新家”,她就差點儿沒有“哇啊”的一聲喊出惊喜來而已。
  “太不可思議了!小姐,我們本來的屋子是家徒四壁的呢!現在不只外面有庭院,有百花,連屋子里面都煥然一新了呢!”芮儿笑眯眯地,高興的是王爺對她家小姐的這番心意。
  路清蓮望向李瑋,“王爺,這与我們本來的約定不一樣了。”
  李瑋皺眉,“你不喜歡?”他要看的,只是她欣喜的表情,就有這么困難?
  “不是的……”路清蓮本來還有話說,但清眸触及他不悅的神色里,她止住了辯解,展顏微笑,“我很喜歡,謝謝王爺。”望著一張蓮容帶笑,李緯心跟著寬解,終于也揚起嘴角。那放心,就仿佛了結一樁多年心事。
  芮儿望著相視的兩人,心里好不甜蜜,便笑著悄悄退了出去。
  李瑋忽然想到一件懸在心里多日的事,“清蓮,你告訴本王,你如何會認識申屠無客?”
  路清蓮垂下眼瞼,轉身去倒茶,“大約在一年多前,他身受重傷倒在路上,我只是為他療傷,就見過那一次,算不上認識。”
  李瑋坐下來,接過路清蓮送過來的茶杯,“你曾經救過他,怪不得他肯听你的話,不過這個人心狠手辣,如果他知道你是我的妻子,恐怕連你都要利用。清蓮,這一陣子你最好不要出門,免生橫禍。”
  “王爺与此人有何恩怨,何以他要置王爺于死地?”路清蓮一听他的話,一顆心不安直跳,卻是為他憂心忡忡。
  李瑋對她揚起迷人的微笑,“這是師們恩怨,你不用擔心,上次是本主不小心,才給了他可趁之机,他不會再有机會了,本上不會坐以待弊,”
  望著他自信滿滿,路清蓮無言地點頭。
  這天以后,路清蓮与芮儿便在這里住下來,因為這儿植滿了梅花,所以府里的人怠把他們王妃住的這個地方稱為蓮梅軒,取有“蓮美”之意,可以見得,府里的人對這位王妃的喜愛程度。
  路清蓮和善。溫柔,芮儿又活潑、愛熱鬧,蓮梅軒便成為府里丫鬟們最喜愛來的地方,她們喜歡看路清蓮作畫,听她撫琴,路清蓮會古琴、琵琶,府中因此經常弦樂處處,曲曲优美動人。
  路清蓮還會教府中的丫鬟識字,府里的人都感同于這位王妃的特別,尤其有一次,在廚房工作的張大嫂突然在夜里腹痛如絞,在床上翻得死去活來,整張臉比死人還白,半夜三更,大夫難請,下人們听說王妃識歧黃之術,赶緊往蓮梅軒請人,路清蓮除了施以針灸,派人熬藥,還親自照顧了一夜,沒隔兩日,張大嫂便跟個沒事的人似的又下廚房工作了,從此以后,府中下人更是對這位王妃敬愛有加。
  這些日子,李瑋沒有再上這儿來,听說也經常不在府中。梅花早已凋謝,取代的是百花爭鳴,早已春來。芮儿這天,終于發出不平之鳴。
  “太過分了,王爺莫不是以為把小姐你帶回府里,便是責任己了,居然連著一個多月也不來相問一聲,該不是早已把小姐的存在忘記!”芮儿本以為縉王為了她家小姐,特地建了這蓮梅軒,是因為終于愛上她家小姐,如今看來,卻不是這么回事。
  路清蓮坐在窗口邊刺繡,那專心,一點也沒把在旁繞來繞去的芮儿放在眼里,就連她的話,也只是听進耳里,放不到心上去。
  芮儿只見她一根針上上下下,也不作聲,實在佩服她的定力又不滿遭漠規。
  “小姐,王爺如此對待你,你難這一點都不難過?”芮儿搶過她手中的針線,把一張小嘴厥得老高。
  路清蓮這才把眼光望向她,“芮儿,你不滿于現在的生活?”
  芮儿一怔,“我才不敢呢,在這里吃好、穿好。住好,人人又對我們好,我再有不滿便要天打雷劈了。”
  “你能如此想,便好。”路清蓮頷首,從她手里拿回針線。
  看著她家小姐又繼續針線活,芮儿把白眼一翻,“小姐,這不是好不好的問題,是王爺啊!王爺分明在把小姐冷落,為何小姐還能如此無動于衷?”
  “感情之事,本不能強求。王爺心不在我身上,這便算了,難道你還要我為此自哀自怨?”路情蓮淡淡一笑,手上的針線未停。
  芮儿聞言,滿腹的气消成無奈,“難得小姐看得開。”
  “本不期待,心上便不會有失落。”不是她看得開,而是她一開始就能明白李緯只是對她感于恩情,了解李瑋的想法,所以領受了他的好意,在此住下來。他不來打扰,她反而安心。
  “這么說,反而是做奴婢的我多事了。”即使听小姐這么說了,芮儿還是難掩心中的不平,甚至連她家小姐的气都生在里面了。
  路清蓮抬起頭來,望著芮儿一臉儿苦惱,放下針線站起身來,她拉過她的手,“芮儿,你為我著想的心情,我明白,也感激。”芮儿望著她,忍不住抱住她,“小姐,我多希望你与王爺能有結果!”
  路清蓮垂下眼瞼,“……芮儿,你一定是待在家里悶了,我們出去走走好了。”
  芮儿放開她,“可以嗎?”
  “嗯。”路清蓮笑著點點頭,“正好絲線缺了顏色,我想親自去選。”
  “可是王爺不是交代不能外出嗎?”芮儿多少也得想到小姐的安全問題:何況那王爺還特別交代了她,就是對她這個好動的丫鬟不放心,擔心她去煽動小姐呢。
  “都一個多月,我想不要緊吧。”她反而擔心李瑋,每天總要從總管那儿知道他平安才放心。
  “那是不是還要改裝呢?”芮儿望著身上嬌俏的粉紅衣裙。
  “我們只是到街上走動,不用了。”路清蓮一襲牙白雪紗,肩披淺綠色紗帛,腰系同色系絲絛,气質清雅而柔麗。
  兩人一同出了蓮梅軒,還未出王府門口,府里總管趙暉已經追出來。
  “趙總管有事嗎?”路清蓮回頭。
  趙暉躬身,“王妃要出門,屬下立刻幫王妃准備轎車。”
  “謝謝你的好意,我只是出去走走,不需要勞煩了。”路清蓮微笑,眼光望向身邊的芮儿。
  “那么,請讓屬下隨侍,王爺有令,屬下需保護王妃的安全。”這位趙總管年紀和李瑋相當,是李瑋親自錄用的人,原來臉上總是冷漠得緊,自從路清蓮和芮儿入了府中,他的眼光總是似有若無地跟隨著芮儿。
  “真難得呢,原來王爺不是已經忘了我家小姐的存在啊。”芮儿瞪著眼儿,不由自主地就把怨气出在趙暉身上。
  “芮儿。”路清蓮把眼光淡掃了她,芮儿這才收斂,沒再往趙暉瞪眼。
  府里的人其實全看在眼里,對于縉王對王妃的冷落,心里也多少同情著善良溫柔的王妃,只是路清蓮看起來是那么不以為意,甚至于甘之如飴,他們做下人的更不能說什么。
  趙暉垂首。
  路清蓮反倒要同情他,可怜多情人遇上了不解風情的丫頭。路清蓮看趙暉雖然外表嚴肅,卻是個忠實認真的人,若把芮儿的終身托付与他,她倒是能夠放心的。
  她本有意多給兩人相處時間,正要點頭應允趙暉跟隨,王府外頭突然有人喚了她。
  “縉王妃!”
  路請蓮望出府外,是燕從云。她拾級走出府門,從他的神色里察覺他是專程來找自己,“燕兄,特地來此,是有要事?”
  芮儿趙暉也跟了出來。
  “燕公子,好久不見了。”芮儿記得,從他和縉王見過一面,得知她家小姐是縉王妃以后,他未再露面。
  燕從云點個頭,神態間仿佛有股不安和匆忙,轉頭瞅著路清蓮,目光沉黯憂慮,“在下有要事相求,能否請給王妃借步說話?”
  路清蓮頷首,要芮儿和趙暉等候,她与燕從云一同走到前面一棵梧桐樹下,“我与芮儿得燕兄相助甚多,在此道謝。”
  “在下不曾幫過什么忙,縉王妃客气了。”燕從云拱手,舉止之間比往常生疏。
  “燕兄還是像過去一樣,喚我的名字吧。”別說她一點都不習慣這個頭銜,燕從云還是在她有難時幫助她們的人,路清蓮侍他的態度,便比過去親切。
  燕從云凝望著她,直看了好一會儿,心里為自己的無福分感歎,又气憤那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縉主。他若有此美妻,感恩都來不及,必不會像縉王一樣,還整日溺于青樓楚館。
  “清蓮,我本不想打扰你,但……這一件事,唯有你能幫忙。”燕從云似有千重煩惱,神色無比凝重。
  “燕兄,直說無妨。”路清蓮無法猜測他前來求助何事,只見他如此,便聚精會神。
  “原諒在下唐突,能否請你立刻隨我回家一趟?”
  路清蓮一怔,望著他的嚴肅,緩緩點頭,“好。”
  燕從云似還有為難,眼光望向還等在府門的總管。
  路清蓮見他神色,便明白過來,“我只帶芮儿.燕兄不必擔心。”
  好善解人意的小姐!燕從云望著她,滿是感激,“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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