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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早起來,連日連夜的雨停了,陽光騰耀在花葉凝露上,這么難得的好天气,不知道她家少爺有什么主意。“福伯,早安。”棠昱走出去,接過他手中的餐盤。“早啊,儿。”福伯看了看,“少爺還沒起來?”
  “起來了,正在更衣。”她端著早點進屋,見福伯也跟著進來,平昔他總是放下早點就走的。“福伯,你有事找少爺?”“是啊。”
  “什么事?”上官耀從樓上下來,一襲月白繡袍,一雙白玉足靴,舉措間一股倜儻儒雅,龍鳳姿容,俊逸非凡。
  “少爺早。”福伯彎腰揖了揖,“老夫人命老奴來請少爺前去大廳,岳家老爺來了。“一大早就來?肯定是‘催親’來的。”棠昱將早點放在桌上,靈眸漾著淘气的光彩,“恭喜少爺,賀喜少爺。”
  上官耀白她一眼,“老福,去對老夫人說我出門去了。”
  “呃?可是少爺,這對岳家老爺……”“很失禮的,少爺,躲得一時,躲不了一世,何苦呢?”棠昱在一旁涼涼地搭話。
  “老福,照我的話做。”上官耀吩咐下去,便遣退了福伯。
  “是的,少爺。”老福只好退出雙月樓。
  “真是,都不知道我們下人難做,這么為難人家。”棠昱“可怜”地輕歎,兩只小手理順了發辮。
  上官耀冷不防就把扇柄敲上了她的腦袋,“就會興風作浪,幸災樂禍!”
  她圓眼一睜,皺眉撫頭,“我說的哪一句不是實話?你避著不去見鄭老爺,親事還是由老夫人作主,你躲得掉嗎?還有一大早的,鬼才相信你出門了,你分明是給福伯找難堪的。”
  上官耀直瞅著她,“我真該派你去擺平這件事。”
  她一听,鳳眼一眯,嘴角一揚,乾脆不羅唆地丟下一句,“別想!”
  她再也不要“背叛”老夫人。
  上官耀揚起嘴角,“那就乖乖閉嘴。”
  “別說話還可以,閉著嘴,我怎么吃飯!”棠昱頂了回去,便坐到餐桌旁,逕自拿起碗筷。
  “你上輩子八成是餓死的。”上官耀搖搖頭,轉身走出廳堂。
  他上哪儿去?棠昱一口飯都還未吞下,見她家少爺往外頭走,只得匆匆擱下碗筷跟出去。“少爺,你去哪儿?”“游湖。”
  “瘦西湖?”棠昱亮了眼,赶緊跟上他。
  上官耀瞥她一眼,視線落在她嬌翠的短衣和紗羅裙上,“你這身打扮也想跟來?約定呢?”是了,說好隨他出門都得扮成小廝的。
  “你肯等我?”“不肯。”好俐落的拒絕。棠昱噘起檀口,“老夫人說你上哪儿都得有我跟隨的。”
  “反正陽奉陰違是你的拿手絕活。”他穿出拱門,她也緊隨在側,他瞅一眼她鮮嫩如嬌花的唇瓣,扇子一揚,便側過頭去。棠昱狐疑地拉住他,來個今天非要把話說明白的架式站住腳。“少爺,你這几日一直怪里怪气的,我究竟哪儿得罪你了?”
  上官耀揚起眉頭,“沒這回事。”
  “沒?‘梅’要聞還早呢,明明就有!要我說明白,就從三日前二爺來的時候說起。我也不過是二爺來時遲了些去喚你,你就給我臉色看。然后是我只要跟二爺說話,就好像每一句都礙著你似的,讓你又斥又吼,人家二爺要走,你也不准我送。還有這几日,你不覺得自己陰晴不定嗎?”難得天日晴和,她可不要一整天都看他臉色。
  上官耀眯眼瞅住她,“你開口閉口就是二爺,似乎對他很著迷。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棠昱一怔,臉色漲紅,“我……我才沒有!現在是談你,別扯到我身上來。”上官耀沒再開口,轉身闊步出了府門。
  明明陰晴不定!棠昱盯著他的背,緊緊跟隨在后頭。那位二爺,是什么人?※※※
  說起瘦西湖,是隋朝時完成的護城河,漸漸的轉為觀光之用。
  要游船河,得到御馬頭登船。上官家自有船舫和船。
  瘦西湖寬約兩丈,湖中有園,且園中有園,兩岸垂柳,且連接有白塔、五亭撟、二十四撟,景色秀朗丰美,好似一條蜿逶迤的玉帶。
  登上了船,棠昱才知道,原來她家少爺早已和人約好,一早船就等在那儿了,而“客人”也早已在船上等著。
  “好嬌艷的小美人。”這位貴客瞅著棠昱,眼眸帶笑,柔言軟語,聲音更如黃鶯。
  別人贊她,她便也受了,可眼前這位美人……娥眉淡掃,蓮臉微勻,輕盈苗條,口朱玉色,身著白紗,庄嚴靚雅,風度超群,說是仙女下凡、是飛燕降世一點不為過,受如此一位絕塵美人謬贊,盡管人家語气真誠,她听來還是不真實。她略微扯起嘴角跟著笑。“你是儿吧?”那柔如春風的眼波仍然在對她笑。她怎么知道?棠昱一臉訝异,不曉得她是少爺的什么人,又是紅粉知己?
  不過這位紅粉知己和她往常見過的几位卻大大不同,光說气質就差了一大截了,這位小姐不知為何,令她有一見如故的感覺,她發覺自己相當喜歡她。
  “是的。奴婢該如何稱呼小姐?”
  “丫頭……”上官耀方才開口,便被打斷了。
  “甯采笙。我比你虛長几歲,你就喚我笙姊吧。”甯采笙執起她的手,親切的握在手中。棠昱看著握著自己的一雙溫柔的手,她的手如白玉,纖指有如春筍。這位小姐非富即貴,卻一點都不嫌棄自己丫鬟的身分,還要与她以姊妹相稱?
  “小姐是少爺的貴客,儿不敢無禮。”
  “采笙怎么說,你怎么喚就是了。”上官耀蹙額,心正在想甯采笙從哪儿听來這丫頭的名字?
  有了上官耀的允可,棠昱這才從了。
  “見過笙姊。”她笑吟吟地,不知道為什么,就是很喜歡她。
  甯采笙微笑,“你一定疑惑我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吧?其實我是從非玉那儿听來的。”“二爺?原來你也認識二爺?”棠昱詫异又欣喜。二爺對別人提過她?
  “二爺?”甯采笙眸底掠過一絲訝异,“這么說他……”她緩緩地微笑,沒有再說下去。上官耀眯眼瞅住甯采笙,“他怎么樣?”
  向非玉居然對甯采笙提起丫頭?以向非玉的個性,他不可能的!莫非他真的……真的對丫頭動心?!
  “沒什么。”甯采笙笑著搖搖頭,“耀,我的時間有限,我們進去談吧!
  “上官耀緊攢眉頭睇一眼棠昱,“我跟采笙有話要談,你在外面等。”
  他“丟下”話,便与甯采笙入了船艙。還真是用“丟”的,口气強硬得不得了,擲地有聲呢,棠昱對著他的背影瞪白眼。進入面,甯采笙把一本書冊交給他,“今日要非玉找你來,便是要把這本武笈交与你,你先看一遍,不懂的地方我再說明。”
  “听說你在研究另一套武學,原來是真的?”上官耀翻看著。
  “只可惜不能早一點完成,如今‘對方’已盯上你,你要多加小心,并且盡快練成它。”甯采笙的身体不好,本不宜習武,但為求在危險時有自保的能力,她練成了上乘的輕功。她對武學相當有興趣,從小就精研各門各派的武術,另研一套“鳩門”以外的武學,一方面是興趣,一方面也是為防万一。
  上官耀很快的閱覽完,并且提出几個疑點由甯采笙解惑。
  “師姊,你能夠把各家各派的武學优點融合創新,真是了不起。若是能練成,相信不以‘鳩門’的武功也能克制凌梟生師徒。”他收起武笈,為她添茶。“但愿如此。”她端起茶,垂下了眼瞼,神色隱隱添了一絲愁緒。“耀,你要特別小心申屠無客。”
  “我知道,四師兄已經叮囑過。”上官耀瞅著她,心纏著另一件事。他吃了口茶,故意以若無其事的口气提出,“二師兄向來冷淡,會對你提起一個丫鬟,倒教我有些意外。”“你指儿?”甯采笙笑著凝望他,“耀,儿雖是你家下人,但是我要提醒你,剛才我已認她為義妹,望你看在我的面上,莫再把她當丫鬟看了。”
  上官耀狐疑地看著她,“你似乎很喜歡她?”
  “她是一位嬌美伶俐的女孩,這是自然。”
  上官耀搖頭,“這不是原因。師姊,你不會輕易認一個義妹,別瞞我。”
  “的确,有一部分我是為了非玉。”甯采笙微笑地坦承。
  “為了二師兄?為什么?”上官耀不自覺地深鎖眉宇。
  “這個,日后你便會明白。”她起身,舉止之間總是從容优雅,“我的船應該到了。”“師姊……”
  “耀,非玉的事得由他自己處理,時候到了他會告訴你的。”甯采笙知道他想說什么,所以打斷他的話。
  她開了門,走出船艙,對面迎來另一艘船。“儿,我要走了,你保重。”甯采笙微笑著凝望她。
  “笙姊,船已經离了碼頭好遠,你要道別也等上岸嘛。”棠昱笑起來,料不到她是急性的人呢。
  甯采笙笑著搖頭,“我現在要走。”
  “現在?可是船沒靠岸。”棠昱一臉迷惑。
  “那無妨。”甯采笙突然想起什么,從胸前解下一塊銀鏈穿起的玉佩,這塊玉白潤瑩澤,狀似一輪明月,中間刻有吉祥彩鳳,雕工精細,世間罕見。“如今認你為義妹,有彩鳳白玉為證,日后有事都可找笙姊。”
  “笙姊?!”棠昱訝异又惊喜,“我很高興也很榮幸成為你的妹妹,但是如此貴重的禮我不好受,心領就是。”她一眼便看出那白玉是稀世珍品,連忙感謝的搖頭。
  “這是結拜的憑證,不能不受。來,我幫你戴上。”甯采笙不讓她推辭,主動為她挂在胸前。
  “可是我沒有什么能給笙姊……”她身上,就連一樣像樣的飾物都沒有,受了這樣的禮,實在難堪。
  “既是喚我為姊,豈有姊受妹禮物的道理,不需計較這等小事。”甯采笙拉起她的手,“我得走了,你若有事找我,告知非玉便可。”她轉向上官耀,“今日一別,不知何日再見,你……可千万保重。”她語重心長的再一次叮嚀。上官耀點點頭,“這一趟有勞你,感激不盡。”
  “應該的。”甯采笙無聲地輕輕歎息,眸中又升起一絲憂愁。她放開了棠昱的手,薄如蟬翼的紗袖一揚,身子頓時輕飄地飛起,頃刻間,她便似飄飄仙子飛身落入對面那艘船上了。棠昱看得瞠目結舌,下巴險些掉下,“好……好厲害!”
  甯采笙站在船頭,微笑著揚手与他們揮別。棠昱想起,她一句道別的話都沒說,“笙姊!謝謝你的禮,請多珍重!
  “她揮著手,直到那艘船遠去,她還舍不得收回視線。
  上官耀睇著她,如今她已是甯采笙的義妹,于情于禮,他都不能再拿丫頭當丫鬟看,莫說他,古縉和黑知曉此事以后,怕也要看在甯采笙的面上,對丫頭客气三分了。
  “少爺,笙姊究竟是什么人?看她似一位貴千金,料不到又好似隱世高人。”棠昱那雙眸還泛著興奮、崇拜的光彩。
  “不知道人家是誰,還跟人家稱姊道妹,真了不起。”上官耀滿嘴嘲弄不說,臉上還充滿不悅。棠昱就在他的嘲諷下,眼的喜悅漸漸褪去,轉而瞪大眼,“我喜歡她,礙著你啦?!不告訴我就算了,我反正可以問二爺。”
  上官耀攢起眉頭,“二爺、二爺,成天二爺!再叫他一句,推你下去喂魚!”他气憤地轉身,馬上吩咐船回岸邊。棠昱怔在那儿,還是第一次看見她家少爺發如此大的脾气……她叫二爺,關他什么事了?奇怪了。※※※
  兩人上岸,棠昱便將方才的口角先丟開。“少爺,先別回去好不好?”
  上官耀瞅睇她笑吟吟的模樣,心壓著的一股莫名的火气緩緩地退了。“想做什么?”
  “肚子餓呀!早上還沒吃就隨你出來了,去吃東西。”棠昱馬上指往前面不遠的繁華街市。
  上官耀揚起嘴角,“天塌下來,你也不忘記要吃。”
  “天塌下來,也得吃飽了才有力气撐著呀。”棠昱可不讓他的調侃專美于前。上官耀笑起來,“牙尖嘴利。”
  “那是當然了,否則哪儿能得老夫人疼愛。”她拉扯他的袖子,“往這走,前面有個面攤賣的面很好吃哦。”兩人走入市集,通街上攤販眾多,熙來攘往間,見得便有骨董舖、布裝字畫行、花果擔和熱食攤,還有街頭賣藝的。棠昱見到胭脂舖前擠滿了調朱弄粉的婦女,穿過時還回頭多看了一眼。
  上官耀瞅著她,“想買?”
  她回過頭來,“下個月初六就是我娘生日,我想買一盒胭脂送給她。”
  他停下來,“那過去買。”棠昱一怔,連忙搖頭,“不用。我下回再買。”
  上官耀一臉狐疑,“為什么?”
  “你是少爺,我是丫鬟,哪有讓少爺陪丫鬟買東西的道理。”這還需要問為什么,她才不明白哩,她家少爺何時如此体貼了?
  上官耀攢起眉頭,“順便了,小枝節上何須計較。”
  “尊卑有別,不能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呀。”上官家何等富貴,她家少爺在這城鎮上的動靜一向特別受矚目,放眼周遭,就有不少眼睛往這儿覷視,瞧的都是一身繡白衣裳的上官耀,他若隨著她往胭脂堆鑽,怕不到一晌時間,整個城都要傳著她和少爺“有曖昧”了,嚴重還可能會說她賣弄風騷勾引她家少爺呢。
  她是不打緊,少爺誰理他,但她不能不為棠家、她母親和你你著想,若是傳出了閒言閒語,教母親、你你在鄰居街坊面前抬不起頭來,那她可唯有拿把刀往自己脖子一抹,才得以示清白了。
  上官耀隨著她的目光四下一掃,方才明白過來。他揚起嘴角,擺開書畫扇子,“你想得周到。”
  “環境使然。我們這种升斗小民不像你大少爺,是惹不起一丁點風風雨雨的,否則啊,不被白眼瞪死,也會被口水淹死。”太平盛世下的人啊,就是太閒了,一些男男女女的是是非非,也不管真真假假,反正能拿來當茶余飯后點心的都不放過。這個,她可看多了。
  這丫頭,年齡比他小,見的世面也未必比他廣,講起話來卻老气橫秋,他看這才是“環境使然”哩。“少爺,就是那家面攤。”棠昱指著前面十步遠的小攤位,只有兩張桌子、几張小椅。
  上官耀一見便定了步,眯眼再看個仔細,“那?”
  “是啊。”棠昱往前走了兩步又回頭,因為沒見她家少爺跟上來,她只得往回走催促他,“少爺,快點啊,你沒看到只剩兩個位子,給人占去了我們就得站著吃了。”
  “站著吃?!”上官耀一臉的“恐怖”,馬上拉著她离開這條街。
  “咦?怎么就走,我們還沒吃耶!”
  “餓死鬼,要吃東西起碼也得找個有屋檐的地方!”要少爺他在那种地方吃面?門都沒有!
  上官耀拉著她走進一家頗為雅致的飯館,這才放開她。棠昱笑起來,“原來少爺也有‘不好意思’去的地方啊。”
  上官耀找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下來,隨即給她一個白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棠昱眨了眨雙眸,“少爺,你哪一只眼睛看到了?可不能冤枉無辜啊。
  “小二過來招呼,上官耀暫時沒理她,先點了菜,等小二去廚房吩咐了,他才把目光睇向她。
  “要說‘無辜’二字,全天底下怎么輪也都輪不上你。倒是說到狡辯,諒你認第二,無人敢稱第一。”他豈會不了解這丫頭的鬼靈精怪,還敢自稱無辜哩!“怎么說我也不是少爺肚的虫,哪能知道你原來怕丟臉,不敢去路邊攤呀。”她委屈地歎口气。
  上官耀勾起一彎迷人笑月,“丫頭,你想回面攤去吃面?”
  “少爺,不能這樣呀,老是來威脅這一套,就不能換點新的?”
  “這對你不是更好,反正你一向不受威脅利誘。”棠昱蹙眉,想想她家少爺剛剛叫了一桌子好菜,還是暫時“乖一點”好。“菜來了!”小二喊道。
  不消一會儿工夫,一桌子佳肴齊了,她可是早已餓得前胸貼后背了,看見上菜馬上拿起筷子就往一只燒烤雞腿夾去……她筷子停在半空中,目光移向她家少爺。
  他還端正地坐著,手拿著扇子輕輕搖擺,面對一桌佳肴毫無一絲動靜。
  棠昱攢起眉頭,望著香噴噴的雞腿,伸回了筷子。她噘起檀口,“少爺,請用。”
  上官耀揚起嘴角,“你哪時候這么懂規矩了,先吃吧。”
  那雙晨星般的靈瞳頓時燦亮,又很勤快的動起筷子,總算把雞腿夾進了碗中,這才邊吃邊看著他,“少爺,你怎么不吃?”
  “吃你的,管那么多。”上官耀白她一眼,又見她吃得一臉幸福模樣,嘴角微微掀起。直到走出飯館,棠昱才想到她家少爺根本沒怎么動筷,一桌子佳肴几乎都由她享用了……奇怪,好像有哪儿不對勁耶。
  回到了上官府前的巷口,她還以一雙狐疑的眼睛瞅著她家少爺。
  該不會是特地為了她……突然對她那么好,又想教她做什么了?她可不肯再背叛老夫人。“上官耀!”誰叫她家少爺?棠昱回頭,是一個高大魁梧、一身黑衣的男子,這人看起來有一股森冷的陰沉感,光望著他,她的心底便似一股冷鋒過境,整個人冷颼颼的,不祥的感覺在心不停擴散。她不由自主地倒退,躲到她家少爺身后。
  “少爺,這人你認識?”看這人一副活像閻羅王要債的面孔,她敢肯定這人絕不是少爺的朋友,現在她倒覺得那位臉上有疤的黑三爺看起來可愛多了。
  他應該就是申屠無客了。上官耀心戒備,臉上卻若無其事。
  “朋友有事?”
  “你只要乖乖跟我走,我可以讓你少受點罪。”申屠無客兩手交抱,自負狂傲地走過來。棠昱緊緊拉著少爺的衣裳。這……這人……莫非要綁架少爺?!
  “少……少爺,我們快走!
  “你說走,也得問人家肯不肯哩。”上官耀慢條斯理地開口,“這位朋友貴姓大名,找在下有何貴事?”
  “你不必知道我是誰。你可認識甯鶚書生?”“先父至交。”
  “知道他在哪?”“知道。”“在哪?”“他家。”
  “他家在什么地方?”上官耀揚起嘴角,“四處為家。”
  申屠無客頓時咬牙切齒,“你敢戲弄我!”
  “少爺……”她都快嚇死了,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你先走吧,人家找的是我。”他不必回頭,都知道她嚇得渾身發抖了。
  說得也是,又不是找她,她干嘛不走?棠昱這才想到,手松開了少爺的衣裳,腦中卻突然浮起老夫人慈愛的臉孔,正在猶豫之際……
  “少爺!”她瞥見申屠無客迅雷般一掌擊過來,她沒有絲毫遲疑地推開上官耀。申屠無客的一掌,打中了棠昱的胸口。
  “丫頭?!”上官耀抓住她,將她拉入怀抱中,惊訝的眼充滿了不能置信。棠昱一口鮮血吐在上官耀胸膛上,將他一襲繡白衣裳做了血花染……他瞪著她蒼白的臉色,口不停涌出的鮮血,喉嚨一陣緊縮灼熱,心更有如刀割。
  “少爺……走……”她痛苦的眼,映出申屠無客又擊過來的魔掌。
  “傻丫頭……”上官耀一手抱著她,沉痛的眼神緊緊鎖著她,手中的扇子卻毫不留情地飛轉了出去,展開的扇面像一把鋒利的旋刀,教申屠無客猝不及防,瞬間胸口已划出一道血口。
  申屠無客錯愕的收掌,連退了好几步,撫住傷口,“你……原來你會武功!”“五爺!”几個人由上官府飛身出來,正是古縉派來的人。
  申屠無客一見,自己已經受傷,情況對自己不利,思量以后,他馬上躍身离去。棠昱面無血色,吃惊的睜著眼望著少爺,口滿是鮮血,她還勉強撐著一口气,“你……會……武功……怎……不早……說!”
  她死了,也要拖他下去陪葬,可惡!
  “這种時候,你還有心情抱怨!”上官耀咬牙切齒,馬上抱起她跑回家,還邊罵著她,“你這個傻瓜,你真傻!”
  “五爺,小的馬上去請大夫。”
  “不用了,我會醫她,她死不了的!”絕不讓她死!
  她家少爺連醫術也會……拜托,還是為她請個大夫吧,不要拿她當實驗啊!
  “啊……”她漸昏漸沉漸閉上的眼睛突然又張開,“我……我不要……你醫去請………請……大夫……”“你沒得挑,除了我,沒人救得了你的,信任我一次。”
  那她……宁愿死了算了!
  要讓她家少爺看見她左胸上的胎字,她宁愿死了算了!
  會被他笑死的!“不……”怎么……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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