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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近日,下了几場大雨,雖然讓几近沸騰的熱气降下了不少,但一大早就來一場豪雨,對上班族來說,實在也是困扰。
  顏佳昕一下公車就打開傘。出門前雨勢還不大,現在卻下得如水柱,她知道她的白色涼鞋勢必得遭殃了,躲在勉強遮身的傘下,她無奈地穿梭于熙攘的人群之中,正慶幸公司近在眼前時,卻被人從身后撞了一下。
  如果真有因果,那今天她一定是得到報應了。老天爺一定是在懲罰她的謊言,才會在她兩天的“病假”結束時,給她來一場小小的浩劫。
  那一跌弄得她一身狼狽,不但身上的白色前扣背心、白長裙濕透,連衣服也髒了,短發濕漉漉地黏在頭皮上,全身都是水。
  “佳昕,你怎么了?”張克銘把一束白玫瑰花放在她的桌上,見到她進到辦公室,斯文的臉上立刻浮出著急与關怀。
  “克銘,你又送花?不是已經答應不送了?”顏佳昕看見桌上的花,淌著水滴的容顏更為不悅。
  那天他送她和儿子回去時,他們已經達成協議了,她答應他先當朋友,不過不准他再送花到辦公室。想到她休息這兩天,他又買了玩具給雙胞胎,她的心情更亂,他這种行為哪像“只是朋友”會做的。
  “我保證今天是最后一次送到辦公室來,有始有終嘛。好了,別說這些,你怎么會變成這樣?”他毫不猶豫的脫下西裝披在她濕淋淋的衣服上,并且掏手帕幫她擦拭臉上、頸項的水漬。
  “跟人擦撞了一下,不小心跌倒了。”顏佳昕心里哀歎著自己的歹運,沒留意兩人之間的“無距离”。
  “這樣子不行,你會感冒的,干脆我送你回去換一套衣服。”他握著她冰冷的手,痴痴望著她依然美麗的容顏。
  “不用了——”
  “你們在干什么?”聞人斯少心里起了莫名的憤怒,看見前妻和別人“親親我我”,胸口一下子緊縮起來。
  顏佳昕看見他,心頭莫名地掠過一陣心虛,隨著他的視線發覺自己的手在張克銘的掌握之中,為了避嫌似的,她很快把手抽回來。
  張克銘也有一刻的不安,他追求的佳人畢竟是老板的前妻,尤其在聞人斯少几近苛責的注視下,他更像做錯了事一般。他赶緊提醒自己該要光明正大以對,于是轉頭對上司說明,“總裁,我想送佳昕回去換衣服,她不小心跌倒,全身都濕了。”
  聞人斯少來回看向兩人,最后視線落在前妻身上那件過大的西裝外套上,臉色立刻沉下來。
  “張經理,現在是上班時間了吧?你可以回去了。”他走過去,把佳昕身上的外套拉下來丟回給他。
  張克銘愣了一下,“可是佳昕——”
  “請你搞清楚這里是什么地方!”聞人斯少雙眸一道冷鋒射向他。
  “克銘,你回辦公室去吧,我自己可以處理。”顏佳昕輕輕推了他一把。
  張克銘因著聞人斯少的盛怒而有一絲畏懼和疑惑,他猶豫了一下,故意握握顏佳昕的手,告訴她,“下班我送你回去。”說完就离開了。
  顏佳昕回頭看一眼聞人斯少,壓下心中無端的不安,依著過去的模式打招呼,“早安,總裁。這兩天是鄭姊代理我的工作的吧?
  等一下我會過去把今天的行事表拿過來。”
  她擱下皮包,打算到化妝室先把身上清理干淨,才一轉身,聞人斯少便拉住她濕又冰冷的手。
  她怔了一下,只得回頭,帶著一絲狐疑望著他,“還有事嗎?”
  聞人斯少并沒有放開她的手,他的視線落到她身上,濕透的白色衣料完全貼在身上、几近透明,就連她的胸衣都看得清清楚楚。
  以他的角度,連她低胸背心下的乳溝都不會錯過;而他的距离,則可以把那副撩人的身材一覽無遺,更不用說張克銘也一定看到了。他火大地緊緊蹙起濃眉。
  顏佳昕不自在地轉開身体,抽回了手,在他的注視下,她就好象赤裸一般,尤其她知道自己現在几乎衣不蔽体,神情變得更加難堪。
  瞥了她一眼,聞人斯少暫時壓下不斷在胸口擴張的憤怒,抑郁地開口:“我的房間還有衣服,你先把這身濕衣服換下來,免得又生病了。”
  最后一句話,讓顏佳昕心虛地一時說不出反對的話來。
  “跟我進來。”他拉起她的手,進入他的辦公室。
  顏佳昕這才知道在一個檔案柜后面,原來還有一間套房。
  聞人斯少在衣櫥里找出了一件深藍的絲質襯衫,邊說:“這里有浴室,你去沖一下比較好。”
  “不……不用了,給我一條毛巾和吹風机就可以了。”她四下張望,想找吹風机。
  聞人斯少把襯衫丟到床上,好整以暇地抱著胸膛睇視她,“如果需要我幫你脫衣服,你盡管可以開口……反正我也不是沒做過。”
  顏佳昕一下子漲紅了臉,被他的嘲弄气得咬牙切齒,“你……你無恥!”
  她气得轉身欲离。
  聞人斯少比她快一步關上門,“我說錯了嗎?有誰會比我更清楚你身上的每一個部位……或者,那個張克銘也是?”
  想象到有此可能性,強烈的妒火几乎吞噬了他,他憤怒而用力地掐緊她的手臂。
  顏佳昕不敢置信地瞪著他,內心受到的震惊遠比肌肉的疼痛來得更激烈。
  “你把我想成什么了!不要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可以沒有節操的生活,我和克銘沒有你那么不知廉恥!”
  她的怒罵更挑起他的怒火,尤其那一聲“克銘”更是讓他怒不可遏地繃斷了理性。
  “那我倒要看看,你跟他是不是真如你所說的清白!”他气憤地一拉,扯開了顏佳昕的背心,胸前一排鈕扣掉了一地。
  “聞人斯少你瘋了?!”她惊駭而慌亂地想遮掩胸前一片春光。
  親眼看到其它男人在垂涎他心里唯一的女人,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忍受,更無法忍受看到她對其他男人示好,這簡直是在折磨他!
  只要一想到她剛才和張克銘親熱的拉在一起,一把狂熱的妒火就燒起,他抓住她的手,不顧她的气憤反抗,壓住了她的唇瓣。
  “聞——”顏佳昕瞪圓了怒眸,愣了一下才憤而掙扎。她不敢相信他居然這么對她,他從來就不是一個粗暴的人。
  他輕易地抓著她細瘦的手腕,壓著她貼在牆面,他扯掉領帶,熟練的脫掉她的胸罩,解下那件濕透的白色長裙。他熟知她身体的每一部分,每一個敏感處,即使經過七年,他依然記得她喜歡的方式,深知怎么撩撥她的熱情。
  當他的蠻橫轉為她所熟悉的溫柔,他的每一個触摸、每一個濕熱的吻,都在挑逗著她每一根想反抗卻又脆弱無比的神經,她的憤怒和恥辱,隨著身体被一陣狂風熱浪似的橫掃而遠去,身体對他的記憶被喚醒,反應出來的是一份每每因他的愛撫而燃起的狂潮。
  他放開她的手時,她的手臂已經自然地環繞上他的頸項攀附,支撐自己虛若無骨的身軀。
  “聞人……”她因他的深吻而戰栗、呻吟,手指深入他柔軟的發間。
  聞人斯少的眸中燃著激情的欲火,他抱起了她,在一陣熱烈的擁吻之中將她放到床上,在他的撫慰之下,她全身的肌膚由冰冷轉為灼熱。不知何時,他已經褪盡了兩人的衣衫……“佳昕,你好美……”
  他吻住她,仿佛時間不曾將他們隔离了七年,仿佛他們仍是當年那對恩愛夫妻,需索著彼此……窗外一場狂然大雨悄悄地停止了。
   
         ★        ★        ★
   
  “佳昕?”
  鄭主秘拿行事表上來,見顏佳昕不在位置上,桌上卻擱著皮包和白玫瑰,心想這不像她的作風,她應該不會就這么放著的。于是她先到化妝室找了一下,看不到人,又拿著行事表去敲總裁室的大門,卻連著几聲都無人響應。
  她心里覺得奇怪,剛才在樓下看到司机小韓了,不可能總裁還沒到呀。猶豫了一下,她再次在門上敲了兩聲,等了一會儿依然無人響應,這才打開門。
  她探頭進去呼喚一聲,“總裁?”
  看不見里面有人,鄭主秘只好把行事表擱下,帶著滿腹疑惑离開。
  听到高跟鞋遠去的聲音,顏佳昕如擂鼓般的心跳聲才平息下來。
  她這一輩子還沒有如此羞憤欲死、見不得人過。
  好恨她居然毫無反抗的任他擺布,甚至身体還渴求他……她怎么會這么不知恥,她怎么能這么不要臉!顏佳昕緊密地里著被單,直想一頭撞死算了。她第一次這么厭惡自己。
  聞人斯少皺著眉,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也出乎他的意料,他承認自己或許多情了些,卻絕不會做出如此強人所難、連他自己都不齒的行為。望著她曲膝懊惱地坐在床角,他依然有一股要她的沖動。
  “佳昕……”他低啞地喚了一聲。
  顏佳昕恨恨地瞪向他,“你想說什么!是你逼我的!我……我根本……不想……”她張著大眼,晶瑩的淚水不爭气地落下,對著他的那份防衛性的气焰霎時崩潰。她無法睜著眼睛說瞎話,她根本沒有阻止他,她根本也要他,她怎么有臉一味地責怪他。
  她吸著鼻子,別開臉去。
  見她自責甚深的模樣,聞人斯少心疼起來,“佳昕,別哭好嗎?是我不對,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他輕輕摟抱她,為她擦拭臉頰上的淚痕,她卻推開了他,拉著被單下床。
  “你可以嘲笑我跟你一樣沒有節操,但我還不至于那么不可理喻。”身体背叛她已經夠可怜了,要她再做一個“敢做不敢當”、推卸責任的女人,說什么她都不愿意的。
  “你還是不相信我跟那些女人沒有瓜葛?”聞人斯少又再一次陷入過去百口莫辯的困境之中,那是導致他們婚姻終結的主因。
  不過這一次有了些微的轉變,他不再為這個問題那么不耐煩了。過去他一直認為是她歇斯底里的不信任他,從來沒有站在她的立場為她多設想,然而今天只因為目睹一個男人握了她的手,他就气得毫無理性,比起過去他給她的不安和疑慮,她顯然比他要來得包容多了。想到這里,他開始覺得自己對不起她,也才明白她對他來說還是特別的。
  “你所有的事都跟我毫無關系,當然我相不相信對你來說也不重要。”她撿起那件遭他撕裂的背心,臉上的冷漠轉為心疼。她睇他一眼,清楚明快的跟他算起帳來,“既然是你撕破的,我想你會負起責任幫我找一件衣服來吧?”
  他在床上找到那件本來要拿給她,如今已經皺成一團的藍色襯衫,表情很是無辜地遞向她,“這件你大概不想穿了,衣櫥里面還有,你盡管拿。”
  顏佳昕靜默了三秒鐘,她忍著不發脾气,開口對他說:“我沒有你的幽默感,也請你不要把幽默表現在這個時候。我要一件衣服,一件可以穿得出去的衣服。”
  “我的襯衫你可以穿出去。”他“慷慨”地揚起嘴角。
  瞅著他,顏佳昕突然覺得自己好疲憊,“聞人斯少,你明知道我的意思,還要我說明白嗎?我只想能夠平靜的過日子,我一點都不想成為你緋聞中的女主角。難道你還認為你的花邊新聞不夠多嗎?”
  他和過去那些助理的風風雨雨,她不是沒有听過,但是想到自己居然也無可避免的成為其中一員,她就更加的唾棄自己。
  面對她一臉陰郁,聞人斯少斂起笑容。承諾下班要接她回家的張克銘,是否就是她所謂“平靜日子”里的一員?
  “你跟張克銘在交往嗎?”光想到他們之間有一點點的可能性,聞人斯少就無法壓下那股醋勁。任何妄想染指佳昕的男人,除非過得了他這一關。
  說到哪里去了?顏佳昕狐疑地瞅著他,“我們不是在談衣服嗎?”
  “你先回答我?”
  他的口气蠻橫無理,顏佳昕本來可以不理他的,不過連她也不解的是,她居然認真地思索著。
  “我跟他只是朋友。”不知道為什么,她就是可以很肯定和張克銘只會是朋友,不管目前或未來,顯然她早在心底給他一個定位,只是不自知罷了。是聞人斯少讓她認清了這項事實。
  他想也是如此,多半是張克銘自作多情,這就不足為慮了。聞人斯少重新挂起自信的笑容,“我打個電話叫人幫你送一套衣服來。”
  “叫誰?”顏佳昕才問出口,腦中突然靈光一現,和聞人斯少同時說道——“少玢!”
  “楊晉。”
  他們對看一眼,雖然兩人說的不是同一人,卻是同一家精品店,倒也是挺有默契了。
  “你跟馬少玢還有聯絡?”他沒听楊晉說起。
  “嗯……”她心虛地低下頭。
  聞人斯少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目光鎖住她,“你的衣服也是在那里買的?”
  顏佳昕抬起頭,“是的,你問這做什么?”
  聞人斯少皺起眉頭,心底忿恨地咒罵那對存心不良的夫婦,楊晉這小子,活得不耐煩了!
  他打完電話后,顏佳昕看著他,想了想還是說:“今天……完全是意外,就把它當作不曾發生過,你同意吧?”
  不曾發生過,那是表示不會有下一次了?他怎么會同意這种蠢事。聞人斯少凝視著她,他的嘴唇還留著那張略染了霞色的粉頰的余溫,還有櫻唇的触感,那曼妙身体的每一吋肌膚几乎還握有實感,渴望再一次擁抱她的感覺強烈得他必須小心壓抑……不錯,今天或許是一場意外,但他絕對不會把它當作是人生中的一場插曲,他決定要讓它成為一個重新的開始,因為他已經發現了一個重要秘密。
  聞人斯少揚起嘴角。
  顏佳昕狐疑而小心地瞅著他,他在想什么?不管他想什么,總之她當他的沉默就是“同意”了。
   
         ★        ★        ★
   
  張克銘那小子已不足為懼了。但聞人斯少也不容許讓那小子有机可乘,想送顏佳昕下班?問問他這個前夫兼老板准不准再說吧。
  于公、于私,他都沒有什么權利禁止,不過就憑他是老板,還能放著“特權”不享嗎?
  當天,張克銘被派陪總經理前往香港“洽商”,這可是難得的机會,算是“受到重用”了,离副總經理的位置為期不遠了。
  平常張經理的卓越表現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這會儿“有机會”,大伙都知道他是憑實力得來的,說得明一點,就是他們英明的總裁果然“知人善用”,這讓公司里無人不振奮的想爭出一片天地,沒有“張克銘第二”,搶個“第三”
  也好。現在員工各個士气高昂,對聞人斯少來說,再也沒有比這更一舉數得的事了。
  也難怪他可以在下班的時候,安安心心地來到俱樂部喝酒。
  “恭喜啊。”楊晉舉杯。
  聞人斯少睇向他,嘴角雖是一派迷人的笑意,神情也瀟洒依然,眼底卻隱著一絲戒備,對他這一聲“恭喜”不解。
  “恭喜什么?”
  “你和佳昕的复合啊。”楊晉一飲而盡,擺明“就是這么回事,你賴不掉”
  的態度。
  聞人斯少狐疑地瞅著他,匪夷所思地說:“你這么早就作夢?”
  “大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啊。复合是好事,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認的?”楊晉才不理會他那副“故弄玄虛”的調調。
  “對啊,如果真有此事,我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認的。”聞人斯少揚著嘴角,不承認亦不否認的口气實在教人摸不著底細。他反問:“倒是我不知道你們夫妻倆什么時候開始跟佳昕有聯絡了,沒听你提過呀?”
  楊晉一听就轉出他的不怀好意,這家伙八成已經知道顏佳昕最近的變裝是出于他和馬少玢之手了。
  “是少玢先見到她的,你也知道她們過去的交情。”這种時候不出賣老婆,要待何時。
  聞人斯少揚著嘴角睇視他良久,故意不對他的撇清做任何響應,半晌才回頭喝酒。
  “她們很好我知道,就像我知道你們兩夫妻感情好得無話不談一樣……”
  他又看向他,用眼神征求同意。
  楊晉警覺他還有后話,所以話最好不要說得太滿。
  他笑道:“我對少玢是如你所說的沒錯,不過少玢是否對我也毫無保留,我就不敢确定了。”
  這滑頭!聞人斯少笑意更濃厚,拍拍他的肩膀,“起碼她會告訴你佳昕的事,我只是想知道佳昕這几年的生活狀況,怎么樣?”
  原來想套他的話,這時候如果告訴他雙胞胎的事……楊晉考慮了一會儿,緩緩揚起嘴角。
  “她是你的前妻,現在又在你公司,你應該比我清楚才對吧?何況你們現在重修舊情了。”楊晉調侃道。他眸光一閃,轉了個話題,“對了,有個好消息告訴你。我跟少玢最近認了干儿子和女儿,名字是小奕和婷婷,我這對干儿女是雙胞胎哦,可愛极了,你如果看到他們,我保證一定會‘大吃一惊’。”
  聞人斯少瞅著他,“楊晉,我只想知道佳昕的事。”
  他是在告訴他啊,是他不想听的。楊晉歎了口气,“你也真是奇怪,那么想知道她的狀況,去她家一趟不就什么都曉得了。”
  聞人斯少瞇起眼,仿佛從楊晉透露出的語意里看見一絲曙光。對啊,他何不去她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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