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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天剛破曉,眾人沉沉酣睡之際,徐開塵已收拾好行李,准備上山,因為羅大夫昨日上山探訪盲婆婆卻一夜未歸,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為避免意外,她決定親自上山一探究竟,并請封明娟留守在村子里,以防不時之需。
  行至山腰,太陽已高照于頂,徐開塵取出皎白的手絹輕輕拭去額頭上的汗珠,不禁悶聲輕歎。
  這條山徑小道她早已十分熟悉,但是不知怎的?今天走起來覺得分外沉重,路途也顯得格外遙遠,為什么……她大力甩甩頭。不想去思考原因。
  卡茲!
  身后突然傳來樹枝折斷的聲響,著實的嚇了徐開塵一大跳,她知道山區里經常會有猛獸出沒,但一向都只是听聞卻從未見過,遇上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她一時慌得沒了主張。
  正當徐開塵猶豫著該不該繼續前進時,“他”突然跳了出來。
  “呀!”徐開塵只覺眼前躍進一個龐然巨物,根本來不及仔細看清楚,就嚇得連聲尖叫起來。
  原想惡作劇的白思齊反而被她嚇了一跳,出于本能的他急忙將她摟進怀里,輕聲撫慰,“別怕!是我,你看清楚是我白思齊,別怕、別怕……”
  她緊繃的情緒倏地崩潰,淚水猶如決堤、紛飛而下。
  他緊摟著徐開塵,卻無法使她安宁下來,白思齊不由得責怪起自己的舉動太過無聊、太過孩子气,但他發誓自己絕沒有料想到會變成這樣,否則……不!如果他早知道會有這种結果,他還是會照做。
  他無聲輕笑,發現自己原來也是個趁人之危的坏胚子。
  “別哭了!我不是存心的,我不知道你會有這么大的反應,我無意使你害怕落淚,真的!請接受我的道歉好嗎?對不起!”
  徐開塵忿忿地將他推開,她哽咽的、生气的、一連串的喊出來,“你總是自以為是,永遠不在乎別人的感受……看我受窘、看我狼狽的模樣很好玩是嗎?你……你這個豈有此理、莫名其妙的大混蛋。你為什么不离我還一點,非要來干扰我的生活呢?”
  他嘴角漾起极富有玩味的笑意,瞅著她看,納悶的說:“我們好象昨天才遇見的,怎么你的話倒像是已認識我很久似的,告訴我,我們是不是以前就認識了?”
  她瞟了他一眼,沒好气的說:“我才沒那么倒霉呢!”說完,掉頭就往山上走去。
  白思齊見狀,立即跟了上去。
  “喂!”徐開塵停下步伐,兩手叉腰,瞪著他說“你不是要离開村子了嗎?干么還跟著我?”
  他故作輕松狀,优閒的說:“我突然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所以打算在這儿稍作停留。”
  她表情一怔,一抹不安的神色飄閃而過。
  白思齊正好接住了她這抹不安的神情,他俯身瞅著她看,饒富興味的說:“是什么令你感到不安?我嗎?你不希望我留在這里是嗎?你在怕什么?怕我傷到你嗎?我能傷到你嗎?你為什么這么怕我?”
  “對!”徐開塵勇敢的迎向他,甚至面帶微笑,“你的确令我感到不安,因為遇上你就是倒霉的開始,我當然不希望你繼續留在這里,拜托你能走多遠就走多遠,別再讓我看見你,而且這些話我早就已經告訴過你,你的記性不會這么差吧!還有……我告訴你,我不是怕你,而是我--討--厭--你!你听清楚了吧!”
  “很好!”白思齊擊掌大笑,“我想知道我是不是惟一讓你第一眼看到就感到厭惡的人?”
  她立即點頭,大聲說:“沒錯!你很有自知之明。”
  “我喜歡。”他用手托著下巴,望著她,一副研究的模樣,緩緩的說:“畢竟和別人一樣就沒多大意思了,這樣反而印象深刻,你能永遠記著我。”
  “你永遠不會在我的記憶里。”徐開塵干干脆脆的告訴他,冰冷的語調如同利刃斬斷一切。
  然而白思齊非但不以為意,還笑著說:“我會讓你記住。”
  “你死了心吧?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如果“生气”有分等級,那徐開塵已到了頭頂冒煙的地步。
  “你知道嗎?”白思齊笑著說,“你很像刺猥,張著刺隨時准備攻擊人。”
  她差點笑出來,“你怕了嗎?那就离我還一點,我相信曹小姐一定比我可愛多了,你何不現在就回去找她呢?”
  “你在吃醋嗎?”
  “胡說!”
  白思齊笑了笑,彷佛早料到她會這么說,望著徐開塵,伸手撫摸她垂挂在耳鬢的發絲,呢喃的說:“口是心非的人好象是你。”
  啪!她猛力拍落他的手,“我不認識你,离我遠一點。”說完,徐開塵不再理他,繼續往山上走。
  白思齊隨即跟上去,厚著臉皮說:“可是我沒有記住剛才的路,所以不知道怎么下山?只好--跟著你囉!”
  “哼!”徐開塵仰起臉,頭抬得高高的,瞧也不瞧他一眼,高傲冷聲說:“那你得小心了,我這個人向來沒有同情心,你若沒跟緊走失而迷了路,我可不會回頭去找你的。”
  他半天不吭聲,徐開塵不禁心生納悶,回頭望去,居然不見白思齊的蹤影。
  “嗯!你上哪去啦?”林子里空蕩蕩,只有她急促的呼吸聲,“白思齊,別裝神弄鬼的,快點出來!白思齊,白思齊……”
  她連喊几聲,始終不見他回答應允,一顆心不由得焦慮起來,惟恐他失足或給野獸叼了去,急忙向回路找去。
  白思齊突然從樹后走出來,大笑說:“我就知道你口不由心,你還是會回頭來找我的。”
  “你……你無聊。”徐開塵咬牙切齒,眸中怒火直噴。
  他仍舊笑著,“我是要讓你知道,還是說實話的好。”
  “你休想我再理你。”她气急敗坏的掉頭就走。
  接下來的路上,徐開塵果真沉默不語,對他不理不睬,幸好沒多久就到了盲婆婆住的地方。
  木屋佇立在山腰邊,有些蕭條、有些凄美,彷佛与世隔絕。
  而盲婆婆卻是一位熱情的老婦人,當她听聞徐開塵來探望自己時,便從木屋里沖了出來,善解人意的徐開塵也立即迎了上去,順勢讓盲婆婆抱住自己的脖子,溫順的讓盲婆婆用手撫触她的臉。
  “能‘看’見你真好,你讓我這一天又活了起來。”
  盲婆婆身子雖已傴僂,但聲音卻仍響亮有力,若不是仔細觀察,白思齊當真以為她看得見。
  “羅大夫告訴我,說你不能來,我還失望了好久呢!現在好了,見到你就什么煩惱事都沒了。”盲婆婆笑容慈藹,雙手緊握徐開塵的手。
  “婆婆。”徐開塵語气略有歉疚,徐徐的說,“其實我這次上山是來找羅大夫的,他昨夜沒有回去村子里,他是在婆婆家過夜的嗎?”雖然她心里有數,但還是朝木屋里探了探。
  盲婆婆連忙搖頭,“沒有,昨儿山腳下的王家二麻子來請羅大夫,說是他阿爹突然臥病不起,我看二麻子一定是忘了去村子里知會你們一聲,害你們擔心了一夜,也許羅大夫現在已經回村子里去了。”
  徐開塵松了囗气,“那是我們窮緊張了。”
  盲婆婆大發現似的,笑說:“好象不止你一個人來是不是?你還帶了朋友來。”
  徐開塵望向白思齊,正猶豫該如何介紹時,他就自己先開口了。
  “婆婆,您好,我叫白思齊,是和開塵一起來探望您的。”
  听他直接喊自己的名字,徐開塵不高興的瞟了他一眼,白思齊接到這非善意的眼神也不以為意,反而笑得很開心。
  “好有禮貌的年輕人呀!來!過來婆婆這。”
  白思齊三步并成兩步,立即來到盲婆婆的面前,站在徐開塵的身旁,沖著她咧著嘴笑。
  “年輕人,介意婆婆摸摸你嗎?”
  “當然不介意,婆婆。”他捧起盲婆婆的雙手放在自己的臉上,“請直接叫我思齊,開塵也是這么叫我的。”說時,微笑的余光飄向一旁的徐開塵。
  徐開塵故意視而不見。
  “你長得真高,一定是個英俊的小伙子,身体也很扎實,還是年輕比較好,真教婆婆羡慕呀……哎!就是這雙手太富貴气了,想你一定是好人家的孩子,沒吃過什么苦,不像開塵,她雖然出身好人家,不過命就苦得多了……”
  “婆婆。”徐開塵連忙制止,“別說這些。”
  “對、對、對!”盲婆婆也十分合作,立即轉換話題,“來婆婆家,婆婆要好好招待你們,今晚在這儿住一晚吧!”
  “不了!我們還得赶回村里去,否則變成他們要擔憂了。”徐開塵溫婉回絕。
  “這樣……那讓婆婆請你們吃頓飯,這可不能再拒絕囉!否則婆婆可是要生气的。”
  “好!走了半天的山路,我肚子還真餓了呢!”白思齊率真的說道。
  盲婆婆開心笑得闔不攏嘴,“開塵,你呢?沒有意見吧?”
  徐開塵連忙打起精神,忘掉白思齊帶給自己的种种麻煩,“好!當然好,我來幫婆婆的忙……”
  “不用、不用!婆婆眼睛雖然瞎了,但是做頓飯菜還難不倒婆婆。”她伸手拍拍他們的肩頭,笑盈盈的說,“你們年輕人多談談、多談談。”說完,盲婆婆步伐蹣跚的走進木屋里。
  盲婆婆的善解人意,反而使他們陷入尷尬的境界。兩人相對無語,除了偶爾的虫鳴鳥叫聲外,空气靜得可怕,窘迫得教人無法喘息。
  “你……”
  “我還是進去幫婆婆的忙好了。”徐開塵見他要跟自己說話,就一溜煙的跑進木屋里。
  只留下仍張著嘴、一臉愕然的白思齊佇立在原地。
         ※        ※         ※
  盲婆婆的木屋不大,廳里就一張桌子和兩個長板凳,其它什么家具也沒有,廳里的左右兩邊各有一個小房間,再進去就是灶房了,盲婆婆正忙著從大水缸里取出水,徐開塵見了就急忙過去幫忙。
  “婆婆,讓我來幫你。”她從盲婆婆手中取來小桶,徑自從大水缸里取水。
  “哎呀!你就是這么不听話……”
  “婆婆。”為避免一頓責罵,徐開塵立即轉移話題,問道:“順子哥不在嗎?怎么沒見到他人呢?”
  順子是盲婆婆的獨子,為了照顧瞎眼的老母親,至今未娶。
  “他呀!他上山狩獵去了,恐怕要傍晚以后才會回來。”
  “那您午飯也還沒吃囉!”現在离午時已有一段時間了,徐開塵知道順子哥不在家時,盲婆婆對自己的照顧就很馬虎,經常不按時吃飯。
  “哎呀!人老了還能吃得了多少?多一頓少一頓還不都是一樣,婆婆年紀大了也不想拖累惟一的儿子,該死的時候,婆婆是不會眷戀的,留著半囗气還有啥意思?”
  “我知道婆婆孤單,婆婆有沒有想過和順子哥搬到村子里去,這樣好有個照應。”徐開塵取來蔬菜在清水里洗滌。
  “舍不得呀!這木屋是順子的爹親手蓋的,大半輩子生活在這里都已經習慣了,何況順子的爹來接我時要是找不到我,那該怎么辦?”盲婆婆振振有辭,“我和臭老頭約好了,下輩子我還要賴他,他是不敢不听我的話,否則我會把他的耳朵給擰下來。”
  徐開塵笑了笑,眸里卻含著淚,“你們夫妻的感情一定很好。”
  “吵呀!天天吵不完,最可惡的是,臭老頭臨走時也不說一聲,放下我就不管了,哪夭他來接我,我一定和他算這筆帳。”
  她笑著望向盲婆婆,知道這才是自己向往的夫妻生活,她羡慕盲婆婆,真的,她好羡慕。
  “開塵呀!別說婆婆嘮叨你,你也該替自己打算、打算了,青春是留不住的。”
  徐開塵從水里取出蔬菜,抖落水珠,放進竹籃里,挑撿起來。
  “瞧!你的個性就是這么擰,談到這問題你就不說話了。”盲婆婆彎身撥動灶里的灰焠燼.扔些稻草細枝,火苗隨即燃起,她隨即添加兩塊粗木。
  “婆婆要說的,我都知道。”她下意識剝折著菜葉,徐徐的說,“我已經想好了,一輩子要為偏遠的地方作醫療服務,和羅大夫一樣。”
  “哎!人家羅大夫雖然是傳教士,可也是要娶姑娘家的,你呢--”
  徐開塵搶道:“我終身不嫁,這樣才可以隨時來探望婆婆。”
  “嘴巴甜,婆婆才不上當呢!”她走過來,輕撫徐開塵的頭,悄聲說,“屋外的年輕人挺不錯的,要好好把握、珍惜呀!”
  “婆婆。”她按住盲婆婆的手,正色的說,“你別信他的話,我跟他不是很熟的。”
  盲婆婆咯咯笑道:“盲婆婆眼瞎心不瞎,你和他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雖然要先吃點苦才能在一起,但是這种緣分才值得珍惜,才會長久呀!”
  “婆婆,你扯遠了,我和他一點關系也沒有。”雖然盲婆婆看不見,可徐開塵卻不敢正視盲婆婆的臉,彷佛盲婆婆真能看穿自己的心事。
  “哦!是嗎?難道婆婆真看錯了?我摸他的手和你的手感覺好合呢!”盲婆婆扁了扁頭,仍不死心,“你要相信婆婆,婆婆不會看錯的,你們兩個真的很合,至于那個仰智麟,唉!他不适合你,不過他和你也有很大的關系……”
  “婆婆。”她掙扎著,“我們不要談這些好嗎?”
  盲婆婆略作沉思,隨即說:“好、好、好!不談、不談,不如你幫婆婆到后山坡上撿些雞蛋回來,昨晚你順子哥忘了把老母雞赶回籠子里,也不知道雞蛋有投有給黃鼠狼偷抱了去?多撿几顆回來,我給你們做敲敲蛋吃。”
  敲敲蛋即是將蛋煮成半熟,然后在蛋尖上敲個洞,慢慢吸食蛋液,通常是窮人家享受貴人飲食的一种方式。
  “好是好,可惜……”徐開塵囁嚅著說,“外頭的那個人不愛吃半生不熟的雞蛋。”
  “沒關系!”盲婆婆可不在乎,“那婆婆就烤個全熟的給他吃,保證和煮出來的味道完全不一樣,香嫩滑囗。”
  徐開塵聞言眼睛為之一亮,“光是听就流口水了,我現在就去撿雞蛋。”
  徐開塵走出灶房,卻在角落撞見白思齊,救她嚇了好大一跳。
  “你很喜歡出其不意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他問得突然。
  白思齊一臉肅然,她反而不知所措,支支吾吾的說:“如果再有下一次,我……我一定不原諒你……”
  “我是問你,你怎么知道我是不吃半生不熟的雞蛋?”白思齊問。
  她瞪大眼睛,怔了怔,好半晌才開口說:“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你听錯了,我沒有這么說,你一定是听錯了。”說罷,掉頭往門囗奔去。
  “別忘了我是有語言天分的。”白思齊朝著她的背影喊,“不要以為你和婆婆用土話交談,我就听不懂了。”
  徐開塵一口气沖上了后山坡。
         ※        ※         ※
  用餐之后,他們告別盲婆婆、告別小木屋,想趁天黑之前赶回村落。
  自徐開塵從后山坡撿拾雞蛋回來后,她就一直閃避白思齊的目光,避免再和他有單獨交談的机會,但是現在顯然避無可避,雖然到目前為止他一句話也沒說,但他的目光一直專注在她的身上,像是要看穿了她。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白思齊先打破沉默。
  他終于忍不住開口了,但她像是早有心理准備,所以很干脆的說:“無可奉告。”
  他一把拉住了她,強迫徐開塵正視自己的目光,手勁強而有力,一下子就擰痛了她,但他執意不肯放手,用一种渴望的、焦急的、心痛的,甚至是有些可怜兮兮的囗吻對她說:“我明明听見你對婆婆說我不吃半生不熟的雞蛋。這件事除了我娘之外只有一個人知道,告訴我你是那個人嗎?”白思齊的眸里燃燒著熱切的光芒。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也不記得自己說過些什么?你一定是听錯了、弄錯了,你的事我都不清楚,你放開我。”徐開塵開始掙扎。
  他抓緊她的肩頭,搖晃的說:“你還要躲到什么時候?為什么不肯認我?”
  “你放手,我根本不如道你在說什么?”好不容易她終于掙脫了白思齊,死命摟緊行囊,急忙的向山下走去。
  他追上來和她并肩同行,同時在她耳邊大嚷:“為什么要躲我?”
  “我沒有。”她低著頭,急速向前行。
  “那就回答我的話。”他說。
  “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徐開塵生气的說。
  白思齊又攔了她几次,但是都被她給甩掉了。
  “你心里比誰都要明白,只是為了某种原因不肯承認罷了,否則你為什么不停下來,跟我把話說清楚呢?”
  他逼得她連呼吸都急促起來,“你放了我、饒了我吧!”她要命的喊。
  “不!”白思齊堅決的大嚷,“這輩子我絕不會再放開你,絕不!”
  “不要再說了。”徐開塵捂住耳朵,眉頭緊蹙,大吼,“我不要听這种話,不要、不要、不要……”
  徐開塵一連疊叫喊,攪得白思齊心慌意亂,沖上前摟住她,用唇堵住她的嘴。
  瞬間,所有的爭執和吵鬧全都靜止了。
  白思齊深埋多年的情感如同山洪爆發,浩浩蕩蕩的向徐開塵挺進并且淹沒了她,她暈昡的像要掉入無底深淵,所以只好用手死命的攀住了他,任他帶領自己探向那無知的境界……終于,他慢慢的放開了她,伸手摩挲她的臉龐,深情的雙眼凝望她的雙眼。
  頓時,她醒了,倏地將他推開,自己后退了好几步。
  “你怎么可以這么做?”徐開塵無法接受的是自己居然也陶醉在其中,她搖頭不肯相信事實,“不該這樣……不能……不能……”她邊呢喃邊后退。
  她紊亂的神情令白思齊很不安,他怕再引起极大的反彈,所以小心翼翼的亦步亦趨,注意她的一舉一動。
  “沒事的,別自己嚇自己,來!過來我這里。”他攤開手伸向她。
  “不!”徐開塵大叫,“拜托你离我還一點……啊--”
  一聲刺耳的慘叫聲揚起,徐開塵本想轉身逃跑,卻踏進了亂石堆里而扭傷了腳,當場伏地不起,臉色倏地變得慘白。
  白思齊愕然大怔,沖上前彎腰將她扶起,只見她神情痛楚,汗珠直冒。
  “告訴我,你傷了哪里?”他焦急的問。
  “你……你离我遠一點,遇上你真是倒霉。”她推開他,勉強的站起身,而一股椎心刺痛襲來,她又跪了下去。
  “別逞強,讓我看看。”白思齊關心的說。
  這時徐開塵的腳踝已腫了起來,白思齊壓擠兩旁凸出的圓骨,她立即齜牙咧嘴的呻吟起來,他見了不禁蹙眉搖頭。
  “慘了!恐怕不只傷了筋也傷了骨,一時半刻是走不了了。”
  “都是你。”她罵,十分惱怒,“我早叫你离我遠一點了,遇上你就什么倒霉事都有。”
  他居然笑了起來,“就算全是我的錯好了,不過現在也只有靠我,你才能离開這里,所以……你最好還是溫柔一點。”
  她撇開頭,嗤鼻的說:“別想我會求你。”
  白思齊聳聳肩,攤了攤手,表情無奈的說:“那我們只好在這露宿一夜,看看會不會有人經過這儿,好心的幫幫我們。”
  徐開塵听了差點昏厥過去,這种荒山野岭只怕十天半個月也不會有人經過,他說這話分明是想气她、激她,但他愈是這樣自己就愈不想理他,于是索性一句話也不說了。
  周了好半晌,白思齊終于忍不住沉默的說:“想不到你的脾气還真倔,雖然我也很希望能和你單獨在此共度一宿,但是你的腳傷不能再拖了,否則遲早會腫得像熱呼呼的大包子一樣,而若再拖久一點,就又會像鐵拐李一樣,一拐一拐的走路了。”
  她抿嘴偷笑。
  白思齊看見了卻沒有借机揶揄她,只是催促的說:“天就快黑了,你快點選擇吧!”
  “什么?”徐開塵不解的問。
  “你現在是不可能再走了,看你是要我用抱的呢?還是要我用背的呢?任你選擇……哎!別說‘不’哦!因為這是惟一的辦法,你可得想清楚,別又事后怪我。”
  她咬咬唇,嚅囁的說:“背……用背的。”
  他笑了起來,趁她抗議之前將她背了起來。
  “你別高興,我是不會感激你的。”徐開塵說。
  “你這口不由心的坏丫頭,我遲早會讓你說出真話來。”白思齊眼睛閃著光的說。
         ※        ※         ※
  回到村子里,他們怪异的組合、狼狽的模樣,立即引起村民的注意,大伙紛紛湊上前去。
  “天哪!”封明娟鸄天動地的叫嚷,“開塵,你是遇到賊啦?”
  她瞪著白思齊,沒好气的說:“你猜對了,差不多是這樣了。”
  “怎么會呢?羅大夫都平安回來了,你怎么反而負傷回來?究竟是誰的安全堪憂呀?救人的反要人救……”
  “明娟。”徐開塵要命的喊,“拜托你行行好,先帶我回去療傷好嗎?到時不管你有多少怨言,我一定洗耳恭听,如數照單全收,這總成了吧!”
  向來缺根筋的封明娟這才想起重要事,忙著和璇儿一同挾扶徐開塵回皙居的木屋。起身沒兩步,身后的白思齊突然說道:“開塵,我一定會證明你就是我的端敏。”
  封明娟不明究里的回頭看看白思齊,然后轉回來看著受傷的好友,“他在說什么?”
  “別理他,他瘋了。”徐開塵頭也不回,回答得簡單明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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