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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升起,黃金般的光芒洒入五彩池,因而使湖面看起來宛如一片梯田,反映出翠墨交疊的藍綠色天空。
  多少年前,這里經是一位小女孩夢中所祈盼的仙境,朝朝暮暮只為了等待心中鐘情的男孩實現諾言,与她在仙境內相依相偎共度一生。
  但是一日男孩為理想遠赴他鄉求學,此去經年不再复返,小女孩的夢醒了也碎了,如今仙境依舊,而男孩的承諾遠去無蹤,只留給女孩無限的痛楚与悲思……
  突然。端文的聲音划破岑寂--
  “我相信如果我妹妹還活著,她一定也會喜歡這個地方。”
  徐開塵大吃一惊,隨即從冥想之中回過神來,定眼望去,正看見端文沖著她善意的微笑。
  “很抱歉!”他說,“我不是存心打扰,我想我大概是環境不适,一夜輾轉難眠,看著天亮就想出來走走,沒想到居然在這儿遇上了你。”
  她做微聳肩,輕笑不介意。
  “我想在這里生活,一定能讓人忘卻所有的煩惱。”他又說。
  徐開塵輕歎:“這里同樣會有生、老、病、死,人生之事同樣不能免俗,所以……一旦你愈是想避,卻會發現愈是避不了,好象‘人’就是天生的麻煩体。”
  端文沉默片刻,她納悶舉目望去,卻發現他正盯著自己看,她一怔連忙低下頭,囁嚅的說:“也許我不該這么說,我只是一時隨性隨心,沒有其它的意思,請你別介意。”
  他走過來,輕輕拍打她的肩頭,柔聲笑說:“想說什么都是你的自由,和我在一起不需要覺得拘謹,你可以當我是一個--朋友,無話不談的朋友。”
  徐開塵看著他,漾起了微笑。
  “你真好!”她由衷的說,“端敏真是幸運,有你這樣好的大哥。”
  “只可惜,她已經死了。”
  徐開塵一怔,忙道:“很抱歉!我不該提起她的……”
  “不!你不需要感到歉疚。”端文接口說,“其實我并不希望她還活著,宁愿相信她已經死了。”
  她大大一震,相信自己臉色一定极差,因為他又說:“如果我的話使你感到不舒服,就請原諒我的過分坦白,因為我這么說也是為了保護她……”端文一頓,徑自笑了起來,“你一定認為我很矛盾,說話顛倒不清,可是惟有天知道現實何其殘忍,如果端敏在地下有知,她一定也會贊同我的話,眼不見為淨。”
  他的話深深吸引了徐開塵,他眼里的傷痛勾引她的心一陣抽緊,她不由得想了解,不由得想去探究,于是她大著膽、小心翼翼的問:“也許……你可以將你所謂的‘現實’告訴我。”
  端文注視著她,眼光迷迷蒙蒙的,內心几經掙扎,好半晌,才說:“那年我遠赴東北,全家我只告知了她,我以為她會好好照顧自己、好好活下去,誰料到就在我搭火輪船前往英格蘭的前夕,我竟輾轉得知她額娘的死訊。更想不到,當我千里迢迢奔回故鄉時,迎接我的卻是她的喪禮。”
  徐開塵的眼眶不覺蒙上一層霧气。
  端文重重歎了囗气,“你還想听下去嗎?”
  她眨眨眼,點了點頭。
  “她的死帶給我們莫大的傷痛,大家都責怪自己未能伸出援手,甚至反而加促了她的死亡,特別是我阿瑪,他的自責最深,他也因此腦溢血而癱瘓在床上,成天就叨念著為了面子害死了妻女,怨恨自己的無能、痛恨自己的無情……其實這又怎能全怪他呢!誰也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悲劇,誰又想得到呢?”端文雙眼迷蒙,聲音悲切,彷佛過往一切仍歷歷在目。
  “他沒錯!”徐開塵喃喃自語,融入他的故事里。
  “這其中轉變最大的要屬我額娘,大家都以為她不甘身為側室,所以才會對大房多加挑剔,其實額娘真正介意的是阿瑪對大娘的真愛,一個得不到丈夫的心和沒有家庭地位的女人是最可悲的,所以她總希望引起阿瑪的注意,甚至不惜傷害到無辜的人。但是大娘的走和端敏的走,讓她徹底的覺悟了,因為她發現即使大娘死了,她依舊無法取代大娘在阿瑪心目中的地位。”
  端文深深吸口气,又繼續說:“這樣悲傷的日子,足足過了一年,然后終于有了件喜事,我那惟一僅剩的妺妺端柔要嫁人了……”他頓了一頓,苦笑說,“你一定想不到,她要嫁的人是誰?”
  如同一股魔力,促使徐開塵追問:“是誰?”
  他說:“就是當初阿瑪強迫端敏要嫁的人。”
  “呀!”徐開塵喉頭發出一聲低喊。
  “很可笑,是嗎?”端文笑的比哭還讓人心酸,“我額娘天真的以為,不管是正室或偏室生的,同樣都是王爺的女儿,所以興高采烈、歡天喜地的把端柔送上了花轎,還以為,女儿覓得富貴人家、嫁得好郎君,哪知道竟是另一個悲劇的開始。”
  “為什么?”她茫然而疑惑,“明明是喜事,又怎么會變成悲劇呢?”
  “額娘刻意隱瞞端柔出于偏室的身分,沒想到竟在喜宴上被人當眾揭發,對方是有名有望的大戶人家,怎禁得起蜚短流長,當晚兩家就鬧得不歡而散,可怜的端柔剛進人家門就受盡冷眼和派頭,還得要忍气吞聲,最令人气憤的是新郎當夜即出走,四年來音訊全無,教端柔白白守活寡,你說這能不是悲劇嗎?”
  徐開塵睜大了雙眼,她能說是悲劇嗎?不!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覺心髒不斷的絞緊、絞緊、絞緊。
  “這件事讓我們家成了全北京城的大笑話,讓阿瑪和額娘無顏再繼續待下去,在一個机緣下,雙雙遠赴日本,在那里開始重新生活。”
  他歎口气,心情十分沉重,喃喃的說:“死的死、走的走。就這樣不到兩年一個家全散了、全散了,我才知道,想要孤獨是很容易的。但想重溫家庭之樂卻難如登天,我奇怪自己當初怎會有逃离家庭的念頭?但這一切都已無法再挽回了。”
  空气似乎凝結起來,壓得人透不過气。
  思緒漲滿哀与愁,然而這一切徐開塵竟然只能表示沉默,也許這正是最大的悲哀,但惟有她知道。
  “開塵。”端文喊,有些乏力,有些凄苦,“這就是我所謂的‘殘酷現實’,如果你是端敏,你還愿意活過來嗎?你還愿意面對這一切的殘破嗎……不!你不會愿意的,相信端敏也不是,而我--也不愿意。”
  眼眶的霧气聚集成淚水,淚水倏然滑落,徐開塵連忙伸手拭去,掩藏心中的痛,“對不起!我一向不懂得控制情緒,眼淚不自覺就掉了下來……”
  “你知道嗎?”他打斷她的話,幽幽的說,“哭不出來是什么樣的一种滋味?你不會喜歡那种感覺的,所以不要壓抑內心的真實情感,有淚就流吧!畢竟我們只是人,又怎能活得像神,有淚就流吧!”
  “嚶!”她低喊一聲,掩面就哭了起來,淚水泛濫由指縫間滑落。
  端文走過去,輕輕將她欖進怀里,眸里竟也閃爍著淚光,下巴抵著她的頭,緊緊、緊緊的擁著她,彷佛要將僅剩的力量,源源注入她的身体里……然而,這僅僅是一瞬間,內斂的端文隨即恢复理智,放開了她。
  他攤攤手,故作瀟洒的說:“你瞧,我比你還不懂得控制情緒,居然把這些過去的事,沒頭沒腦的向你傾泄,真是糟糕!哎!”他歎了口長气,又咕噥說了些她听不懂的話,哭笑不得的表情十分滑稽。
  她抹干淚水,仰頭說:“我相信如果端敏還活著,她一定會好好的活下去,因為她有這么多關心她、愛她的人,她怎能輕易讓自己倒下去,她一定會好好的活下去!”
  端文全身一震,想起离家前夕与端敏話別的那一幕……驀然,他漾起寬慰的笑容,看著她說,“是的!你說得沒錯,一切都將重新開始,我想我也該好好振作起來,總不能老是活在回憶和自責里,也許……我該去日本和兩位老人家團聚,盡點做子女的本分……”
  “連同端敏的也一起好好孝敬他們。”徐開塵突然說。
  “是的!”端昱即接口,“連同端敏的!相信她一定知道我會做到的。”
  兩人相互凝視,一切了然于心。
  過了好一會儿,他才又開口說:“我無法在這里久留,也許……也將不會再來這個地方,所以這次可能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
  “我懂!”徐開塵點著頭,若有所思,喃喃自語,“或許這就足夠了……”
  他們分別時,陽光正耀眼,沒有离愁、沒有悲傷,一切看來是那么的平靜,湖面上只剩她的倒影,而她正微笑著向他揮手道別,看著端文從自己的眼前逐漸消失。
  唏嗦!唏嗦!
  草地上傳來的聲響,終于叫回她的視線,她看見仰智麟正朝她走來。
  “偷听別人的談話是很不禮貌的喲!”她輕聲抗議,但心情卻是愉快的。
  他聳聳肩,無心的說:“我既是你的未婚夫,自然得保護你的安全,看見你和端文單獨在這儿,我怎能不擔心呢?”
  徐開塵蹙起眉心,不滿的低嚷:“你明知道那只是一時的權宜之計,你并不真的是我的未婚夫。”
  “我說那句話的時候,可是很認真的喲!”仰智麟強調,加重了語气。
  她笑著淡淡的說:“而我只是感激你的仗義相助,無關男女之情。”
  他覆額興歎,“你還是這么的坦白,完全不在乎倉不會傷了我的心……不過即使如此,我還是會保護你,不讓你受到半點騷扰,這是我對你的保證。”
  “但愿我永不需要。”
  他瞇起眼睛,詭异的說:“別拒絕的太早,誰也料想不到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事,你總會有需要我的時候。”
  徐開塵笑了起來,“我可是禁不起嚇的喲!不過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因為你老跟在我的四周,無疑成了另一种騷扰,我無意使你難堪,我知道你平常就已經夠忙了,實在不需要再將時間浪費在我的身上……”
  “我認為值得就好!”仰智麟打斷她的話,徑自說道,“如果你認為我多此一舉,或者我真的困扰了你,我會試著改善,不讓你感覺我的保護是一种騷扰。”
  她無奈歎口气,訥訥的說:“我還能說什么呢!”說罷,就舉步往回走。
  他立即跟了上來,“我說錯了嗎?你生气了?”
  “沒有!”她搖頭說,“我只是該回去了,也許明娟又到處在找我了。”她低著頭看地上茂密的草叢,沒有看他。
  仰智麟伸手攔住徐開塵,抓住她的肩頭,強迫她正視他的存在,他口吻不悅的說:“為什么我們每回談話,你總在半路喊停?其實你并不需要赶回去,這么做只不過是為了想离開我,你這樣拒絕我,對我來說是很不公平的,為什么不給我机會,讓你認識我呢?”
  “仰大哥,你多心了,我一直都很尊重你,也很敬佩你對附近村子的貢獻,你是那么的受到大家喜愛,我又怎么會避開你呢?我真的是必須回去了。”
  徐開塵委婉解釋,卻發現仰智麟又加重了手勁,她的肩頭不由得疼痛起來,心也燃起不安的火苗。
  “仰大哥,你究竟是怎么啦?”她緊咬唇,膽戰心惊的看著他,“我做錯了什么讓你這么生气?”
  他一怔,連忙松開了手,歉疚的說:“對不起!原諒我一時的情緒激動,我……我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這樣對你……哎!別說了,我送你回去吧!”
  仰智麟一周頭,率先邁步向前,彷佛想甩開之前的不愉快,徐開塵沒再追問,低著頭跟在他的后面,突然他不知為何停了下來,她就猛地撞上他的背。
  “怎么啦?”她捂著鼻子,咕噥的說,“為什么突然停下來?”
  仰智麟直視前方,极富意味的說:“看來我要保護你的承諾即將實現。”
  她被攪得頭暈腦脹,根本不明所以,本能隨著他的視線向前探去,就看見白思齊已經站在他們的面前。
  “嗨!你們--還真早。”白思齊故意拉長了音。
  他大老遠就看見他們兩人站在一起,心中妒火不由噴燒起來,現在又看見她依偎在仰智麟身后,若不是白思齊极力壓抑,他握緊的拳頭早已嘗到肉的滋味。
  “是你起得太晚了。”仰智麟訕笑說,“好可惜!剛剛這里發生了好多事,如果你早點來就能遇上了……沒辦法!你似乎命中注定得一再錯過,不是你的你就算再怎么努力,也一樣得不到。”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白思齊問。
  “你不笨,應該會明白。”仰智麟不屑的看著他。
  “你……”
  “仰大哥。”徐開塵拉扯他的衣袖,柔聲說,“別再逗他了,我赶著回去呢!”
  仰智麟點點頭,按著沖著白思齊揚了揚眉、得意的笑,跟著搭住徐開塵的肩膀,雙雙往村子的方向走去。
  “等等!”白思齊赶上來,攔住他們。
  “你又想做什么?”仰智麟挺身捍衛,拉開白思齊与她的距离。
  “我只是要和她說句話,你用得著有這么大的反應嗎?”白思齊拳頭不由得又緊握起來,兩眼直勾勾的瞪著他看。
  “你有話就說,但是別想我會讓開,你太不安全了。”仰智麟仍讓他們保持著距离。
  “你……好!算了!我今天不跟你計較。”白思齊轉向徐開塵,看著她說:“你忘了你和端文有約嗎?我們是不是現在就去找他?”
  她看著他沒說話,而仰智麟已大笑起來。
  “說你只會‘一再錯過’,你還生气不肯承認……”仰智麟道。
  “你這又是什么意思?”白思齊終于捺不住性子,沖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
  仰智麟自然不甘示弱,立即反抓住他,兩人當即糾結在一起。
  “傻瓜!端文一早就來見過開塵了,現在他恐怕已經离開村子了。”仰智麟大吼。
  白思齊渾身一震,瞪大了雙眼,無法置信。
  “是真的!”徐開塵也說,“他已經走了。”說時,連忙將兩人拉開。
  白思齊一把抓住她的手肘,受傷的叫嚷:“你……你們怎么可以……為什么又瞞著我私下商議?告訴我,你和端文又作了何种約定?他為什么會放心的离開?你說!告訴我!”
  “夠了!白思齊!”仰智麟使勁的將他推開,護住徐開塵,“能說的、該說的,都已經告訴你了,你如果再亂來,我就對你不客气。”
  “仰大哥。”徐開塵扶住仰智麟的手肘,“別和他計較,也許他只是一時不太能接受。”
  白思齊沮喪的看著她,按著視線便落在她扶著仰智麟的手上……他猛吸一口冷气,渾身抖動著……驀然,他大力一甩頭,踉蹌奔去,口中同時大嚷:“我去追他,我要他親口告訴我,為什么要這樣懲罰我?為什么?”
  聲音如此痛楚、如此悲涼,浩浩山谷回蕩著余音,竟也顯得凄苦了。
  仰智麟為白思齊突如其來的舉動所震愕,竟呆愣了好半晌,當他回种轉向徐開塵,卻又為她眼中流露的傷痛所震愕。
         ※        ※         ※
  江邊渡口,陽光璨璨,風和气暖。
  江面浩瀚,波光粼粼,予人一种無限寬廣、舒暢之感,端文心情舒坦,面對眼前一片好山好景更覺豁然開朗,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安宁。
  一名男仆自他手中接過行李,正交給船家打理安置,白思齊嘶吼的叫喊便如狂風席卷而來--
  “不許開船!端文你不能一走了之!”
  白思齊飛奔至端文的面前,立即一把緊緊的扼住了他的肩頭,眼神痛楚而哀怨,死死的勾著他看,凄凄的說:“憑你、我昔日交情,今日何以如此待我?”
  “你忘了嗎?”端文冷冷的說,“四年前,端、白兩家就已斷絕往來,你、我之間的交情早已付諸流水,何需我一再提醒你!”
  “不!”白思齊大喊,“一切都是誤會,對!都是誤會……”他縮緊了手,急嚷,“我正試著彌補把一切都挽救回來。”
  端文看著他,兀自笑了起來,“太遲了!這些話應該在四年前說的,但是你沒有!”
  白思齊瞪大了眼睛,接著開始搖頭,拚命搖頭。
  “不!不晚!不晚!只要你別走,和我一起回村子,我會證明給你看,我一定說到做到……”
  白思齊有些混亂,甚至有些狂亂,几近無法自制,一廂情愿拖著端文回村子,而端文終于忍無可忍,使勁一揮手將他給甩開,一字一字清晰的說:“你別再痴心妄想了,她--不是端敏,她不是!”
  “不--”這聲叫喊動人心魄,足以划破天際,白思齊捂住雙耳,頹然坐地,受傷的叫嚷,“為什么你們都說她不是?為什么?她明明活生生的站在眼前,她活著、她活著!我知道她就是端敏,端敏還活著,為什么你們偏要說她死了?為什么?”
  “你怎么想我根本不在乎!但是你不能假籍端敏的名義去騷扰別人,天底下能任你欺負的端敏只有一個,而她已經為愛犧牲了一切--包括她的生命在內。”端文說罷,走向堤岸准備上船。
  白思齊沖上前攔住他,可怜兮兮的哀求說:“我知道你們都怪我、都恨我。這四年來,我也無時無刻不在責怪自己,現在蒼天都肯給我机會,讓我在這原始偏遠之地与她重逢,可見我端敏有緣,就連老天都不忍拆散我們,你……你又怎能狠得下心呢?”
  “比起當年,”端文冷冷的說。“我又怎比得上你的十分之一?如果蒼天真有眼,我又怎會家破人亡?如果蒼天真有眼,就該知道端敏為你犧牲的已經夠多了,她不該再受你的折磨!”他再次甩開白思齊,瞬間跳上了船。
  “船家,開船!”端文吩咐的說,船家立即照辦。
  “不端文!”白思齊揪心大嚷,“你應該給我机會,讓我彌補,讓我用盡一生證明我對端敏的愛,而不是將我推下万劫不复的深淵!你回來!回來--”
  端文雙手交盤站在船頭看著他,笑了,一抹折磨人的邪惡笑意,他說:“你忘了嗎?你曾經擁有過她,只是你放棄了!我絕不可能再給你折磨她的机會,更何況根本就沒有這個机會,你--不配!”
  “所以你反過來折磨我,你恨我,所以不擇手段甚至不惜利用端敏來折磨我,對不對!”白思齊扯破嗓子大嚷。
  端文臉色一沉,但隨即又笑了起來,“白思齊,你一向輸不起,也許這件事正是給你的最好教訓,你也該收收你的銳气,別再見人就咬。”
  白思齊一顆心頹然下沉,端文果真不再了解自己,不再是自己的知心好友,倘若他肯用點心思,他會發現今日的白思齊早已不是昔日意气風發的白思齊,而是為情所苦、為愛所傷的可怜人。
  眼見船身已逐漸遠离渡口,白思齊沿著堤岸亦步亦趨,心痛的喊:“不!端文,請你再給我一次机會,听我說、听我解釋,不要一走了之,我需要你的幫忙……”
  悲切的語調,令人聞之心酸,但始終未能挽回心意已決的端文,船是愈行愈遠,愈行愈微小。
  “為什么--”白思齊爆喊出聲,竟險些失足落水,幸好一好友實時赶到,將他拉回安全的地方。
  “思齊。”曹浩晴憂心的說,“你不要這樣,這樣的你好令我擔心、好令我害怕,告訴我我該如何幫你?只要你肯告訴我!”
  “白思齊。”范學文沖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粗魯搶道,“你最好赶快振作起來,不要讓我看輕了你……”
  “學文,你做什么?”曹浩晴焦急的嚷,“你放開思齊,你這樣會傷了他的,難道你沒看見他正痛苦著嗎?你怎么忍心在這時再刺激他?這不該是好朋友該做的事……”
  “那他呢?他就能這樣對待我們嗎?我們為了他被困在這种原始落后的村子里,可不是想看他扮情圣,為了女人搞成這副落魄的鬼樣子……白思齊,夠了!你該做的、能做的都做了,你不必再委屈自己受這种罪,也饒了我們大家,走吧!离開這里吧!”
  范學文的話引得白思齊的心陣陣抽痛,表情愈顯扭曲,教曹浩晴更加于心不忍,她忙推開范學文,傾身護住自思齊。
  “好了、好了!你別說了!別說了!他需要時間,他需要休息,你別再逼他了,饒了他吧!”
  “我不逼他,痛苦的是我們大家!”范學文不顧曹浩晴的哀求,硬是對著白思齊大嚷:“白思齊,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們,我們是如何的為你痛苦?再看看浩晴,她為你茶不思飯不想消瘦了多少?從前的她活潑開朗、熱情豪爽,但是現在為了你……你為什么不睜開眼睛重視她的存在呢?她比端敏更愛你呀!”
  “啪!”一巴掌烙在范學文臉上,刺熱而灼痛,同時震醒了所有的人。
  范學文不可思議的看著曹浩晴,喃喃的說:“你……你為什么……這……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大家都沒了理智?都……都瘋了!”
  是的!都瘋了!都瘋了!曹浩晴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不理智?居然動手打人,而且打了最關心她、最維護她的范學文,她惊了、呆了,只能伸手捂住嘴,睜著眼歉疚的看著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好!他的事我不管也管不著,隨你們去吧!”范學文頭一回,奔跑而去。
  “浩晴。”曹浩天隨即上前責問,“你太沖動了,你怎么可以這樣對待學文呢?他那么關心你,你知不知道你已經嚴重傷了他的心?”
  “大哥。”曹浩晴支吾的說,“我……我不是有心的,我只是要他不要再說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后悔了,我不是真心想傷他的,不是……”她懊悔的不斷搖頭。
  “其實學文他說得沒有錯,我們的确不該再繼續耽擱在這里,我們--該走了!”曹浩天特意加重了語气,而眼神正是看著白思齊。
  她的淚水倏然滑落,咚的跪在白思齊身旁,挽住他的手肘說:“大哥說我們該走了,思齊,我們是不是該走了?”
  白思齊抬起頭看著曹浩晴,緩緩伸手拭去她的淚,喃喃的說:“別哭!別再為了我而掉淚,相信我,我不會再讓你為我落淚……敏敏。相信我!”
  曹浩晴悚然而惊,哇的!痛哭失聲。
  而曹浩天也不禁黯然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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