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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范學文走了,他是在心平气和的情況之下,和眾人告別离開村子的,他不怪曹浩晴,只是那一巴掌結結實實打醒了他,走時,他說了這樣的一句話,“總該有個人是清醒的,所以我回上海等你們!”
  于是繼邵立夫之后,范學文也走了,這使原本五個人的小團体更顯孤寂,尤其是曹浩天,他對白思齊已是极端不滿,但是礙于曹浩晴的痴情,他惟有忍耐不說半句責備的話。
  然而一向只肯默默守候的曹浩晴卻不再沉默了,她主動去找徐開塵,与她面對面敞開來談。
  “徐小姐,我知道我是不該來打扰你的,但是有些事我認為應該讓你知道。”看著眼前美麗的徐開塵,也不知道是嫉妒還是羡慕?曹浩晴的心里竟有些不舒服。
  面對眼前的曹浩晴,徐開塵滿心困惑和疑慮。
  “曹小姐。”她說,“我和你并不熟,我不認為你有什么事是該讓我知道的,你……你是不是找錯了對象?”
  “那我就開門見山的說,我相信你心底也很明白,我來找你完全是為了思齊,對于他,你可不能說你不熟悉,因為我們之所以會留在村子里,完全是拜你所賜。”
  曹浩晴發誓,她來找徐開塵是誠心誠意的,絕不是存心來挑舋,但是不舒服的感覺竟讓她囗不擇言,而且話一出口,她就立即后悔了。
  “我……我無意使你難堪,我真心想和你平心靜气的談談,如此而已。”
  徐開塵請她進屋里坐,斟了杯熱茶給她,然后才說:“我愿意和你談談,但是我不能保證我能給你你想要的答案。”
  “你放心!我只是來告訴你一些事,不是給你出難題的。”曹浩晴悶悶的說,眉頭蹙得好緊,接著又說:“我來是我自己的意思,不關思齊的事,所以請你不要錯怪了他。”說時,握緊了手中的茶杯,顯得有些不安。
  這一切全看在徐開塵的眼里,她輕歎,“既然你這么關心他,這么為他著想,為什么不試著勸他离開村子呢?你們根本不适合這里,也不該再繼續逗留于此!”
  “不用你說,該做的我早都做了,但是冥冥之中注定了一切,想避也避不了,它就是發生了,我只有面對、只有接受。”曹浩晴無奈的說,眸里閃著淚光。
  “你這么好,他怎么忍心傷你?”徐開塵道。
  曹浩晴深深的注視她,幽幽的說:“因為他的心已被另一個女孩所占滿,根本容不下其它的人。”
  徐開塵撇開頭,輕聲說:“我不明白這和我有什么關系?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事?”
  “四年了!四年來思齊沒有一天舒坦過,就連笑也不曾放聲開怀的笑過,只因為他心中有愧疚,認定自己害死了心愛的人,所以他不斷的折磨自己,不允許自己忘記這個錯,將自己深深的埋在痛苦的深淵里,然后身為好友的我們,不忍見他一日消沉一日,于是決定陪他游山玩水忘卻煩惱,哪知道……我們又做錯了……”
  “你何必告訴我這些?他的事和我無關。”徐開塵蹙起眉頭,再次強調。
  她不理徐開塵,繼續又說:“常常大伙在玩笑嬉鬧之際,思齊卻沉醉在自己的冥想當中,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是我們都很清楚他不開心、他不快樂,一直到--他遇見你,情況才有了轉變。”
  徐開塵低低沉吟一聲,“我說過他的事与我無關--”
  “不!請你听我把話說完。”曹浩晴打斷她的話,搶道,“遇見你,沉默不語的他變得開朗積极;遇見你,鮮少笑容的他卻能幽默談笑;遇見你,他不再需要冥想,甚至為了你不惜屈膝向人乞求,一再讓自己成為別人眼中的笑柄,一切一切的轉變全都為了你,你怎能說一切和你無關呢?”
  “這些同樣也困扰了我,我并不希望他這么做呀!”徐開塵咬著牙,掙扎的說,“你不必跟我說這些,要說也該去跟白思齊說,不應該來找我。”
  “你不要激動,我不是來找麻煩的。”曹浩晴挺了挺背脊,語調鮮明和緩了些,“我只是……只是把自己認為該說的說出來罷了,我不奢望能給思齊有任何幫助,也不希望給你添加困扰和麻煩,請原諒我的自私,我只是希望在我离開之后,不會有任何遺憾。”
  徐開塵大吃一惊,“你們終于決定离開了!”
  曹浩晴點點頭,無奈的說:“早就應該如此,我卻傻得讓自己承受這許多痛之后,才懂得省悟,你說我是不是太笨了些?”
  徐開塵搖搖頭,“不!你才是最真實的,他早該珍惜你,而不是一再傷你的心。”
  “不!他沒有錯。”曹浩晴明亮的雙眼坦率的看著徐開塵,懇切的說,“思齊從未給過我任何承諾,我也早就明白他的心里已經有了別人,一切不過是我單方面的多情罷了!他對我并沒有責任,我也不想成為他的負擔,所以我決定离開,徹底斬斷對他的情愫。”
  “什么?”徐開塵几乎跳了起來,“你的意思……是你要离開,而他……仍然留在這儿……”
  “是的!”曹浩晴接口,“我會和大哥一起离開,如你所說的,我們的确不适合這里,何況上海也有人等著我們回去。”
  “不!不對、不對!你們一起來就該一起走!”
  曹浩晴凄苦的笑說:“那又如何?我們帶走他的人卻帶不走他的心,他始終還是會回來這里的。”
  “你們在這儿,他的行為就已不受控制了,倘若你們都离開了,我……我實在不敢想象將會發生什么事?”想到這儿,徐開塵忍不住打個哆嗦。
  曹浩晴視而不見,自言自語的說:“老實說那也与我無關,不再是我的事了。”突然,她伸手握住了徐開塵的手,誠心誠意的說:“我只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
  徐開塵愣了一愣,訥訥的說:“我能答應你什么事?”
  “很簡單!”曹浩晴說,“我希望离開時,你能來渡口送我,我沒有別的用意,只是想和你做個朋友,所以送送朋友應當不為過,我想你該不會拒絕我吧?”
  徐開塵點頭欣然應允,笑著說:“承你盛情,我怎能拒絕呢?我一定會去渡口送你的,祝你一路平安。”
  曹浩晴也笑了,兩人關系似乎有些复雜,卻也因此成了好友。
  按著。她們又閒談了好一會儿,而內容几乎是繞著白思齊轉,可是見徐開塵的興致始終低落,有自知之明的曹浩晴便結束了這次的拜訪。
         ※        ※         ※
  和徐開塵分手后,曹浩晴獨自上后出小樹林繞了繞,想不到竟与曹浩天不期而遇,他倚身在大樹旁,兩眼直瞅著她看,倒像是在等地,等她解答自己心中的困惑。
  “你有話想問我?”曹浩晴主動打破沉默。
  他點點頭沒說話。
  “我想你說得對,我們是該走了,所以我決定离開。”她說。
  曹浩天看著她,蹙起了眉心,彷佛對她的話略有疑慮,不敢相信她真是下定了決心要离開。
  “是真的!”她說,語气依舊平淡,“就你和我兩個人,一起离開這里。”
  “你舍得嗎?真放的下思齊嗎?”曹浩天簡單的說。
  “是的!”曹浩晴毫不猶疑回答了他,臉上不見一絲愁苦,反而閃爍著自信的光彩,“學文說得對,我們都該清醒了,讓這個夢徹底結束吧!”
  “能告訴我究竟是什么使你清醒的?”
  曹浩晴抬頭看看曹浩天,微笑著,“很簡單,夢完了也就清醒了。”她淡淡的說。
  “你甘心嗎?畢竟這個夢長達四年之久,就連旁觀的我都為你感到不平,你真能無怨無悔的付出,一點都不難過嗎?”他說。
  曹浩晴的心猛的抽痛,臉色沉了下來,“說不難過那是自欺欺人,你也一定不會相信,但是旁觀的你一定也很明白,思齊待我始終像待妹妹一樣,沒有一絲男女之情,若是真要責怪,也只能怪我自己單方面的自作多情,是半點也不能怪他的。”
  “這不公平!”曹浩天嚴重的抗議,“你不能把所有的錯全攬在自己身上,我相信思齊心底也很明白,你對他不只是純關心而已,他不能就這樣辜負了你的心。”
  “是的!他不能!”她重复說著,雙眼迷迷蒙蒙的,按著一聲輕歎,她說:“但是,我放棄了,我承認我輸了……也許應該說我根本不在這場戰爭中,所以根本投贏和輸的問題。”說著,便苦苦的笑了起來。
  他也長歎一聲,“你的語气令我很擔心!”
  她的笑容隱沒,呢喃說:“其實我早知道他的心里一直有個人,只是我不愿放棄,因為我相信我不可能比不過一個死了的人。后來徐開塵的出現,終于使我有了競爭的對手,我更不愿意放棄,因為我相信我比她還要愛思齊……但是,他卻告訴我端敏复活了,他心里的那個人沒有死,我……我不得不放棄,不得不放棄……”
  曹浩天走上來搭住她的肩頭,鼓勵的說:“不到最后一刻不要輕言放棄,大哥愿意繼續支持你,哪怕得在這個落后村子待上一年半載,還是十年八年,我都不在乎。”
  曹浩晴仰起頭深深看著大哥,微微漾起感激的笑容。
  “我宁愿放棄!”她說,“因為他的心里只有端敏,我可以改變自己學端敏的品性舉止,卻汶有辦法讓自己長得像端敏,這時我才明白我是永遠也不可能取代端敏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甚至就連做她的影子也不配,因為他已經找到了徐開塵來替代。”
  “既然如此,”曹浩天說,“你為什么還要讓徐開塵到渡口送咱們呢?我以為她該是你最不想見到的人,你會去找她談就已經夠讓我意外了。”
  “就當我為思齊盡最后一份心力吧!”曹浩晴靜靜的說。
  他蹙起眉頭,不解的問:“什么意思?”
  她聳聳肩,“這已經不重要了、不重要了,想想,我們回上海后,我是不是該去找學文向他道歉?也許能給他一個惊喜……”
  曹浩晴輕巧轉移了話題,將這問號遠遠拋諸腦后。
         ※        ※         ※
  三天后,曹浩天兄妹一同离開了村子。
  徐開塵依言至渡囗迭行,而另一個送行的人即是白思齊,兩人看著渡船愈行愈遠,徐開塵感慨的說:“你怎么忍心看她就這么走了?她是那么的在乎你啊!”
  “沒辦法!”他看著她說,“我心里占滿了另一個人,而你又怎知我有多在乎呢?”
  她撇開視線,冷淡的說:“那是你的事,我只是為你惋惜,為浩晴不值,等你想開了,就盡快回去找她吧!我相信她還是會原諒你的。”
  “我知道我該把握的是什么。”白思齊固執的說,“現在沒有任何阻力能將我從你身邊抽离,你要有心理准備,因為我隨時會讓你現出原形來,到那時你將屬于我一個人的,我一個人的!”
  他的占有欲极強,深邃的瞳眸充滿摯情愛意,凝視著她就足以將她淹沒,于是徐開塵慌忙避了開來,閃躲的說:“我該回去了。”說著就走了去。
  “不!”白思齊低喊一聲,沖上來一把就抓住了她。
  “你做什么?”徐開塵吃惊的喊,看著渡口來來往往的行人,心慌意亂的說,“你非要做些不理智的事才甘心嗎?你別忘了仰大哥說過的話……”
  “別跟我提他!”他低吼,“他沒辦法時時刻刻保護你,也不是适合保護你的人。”
  他揪緊的手將她捏疼了,她掙扎卻掙脫不了,她緊咬唇,索性不作反應,冷眼看著他。
  “很好!”白思齊笑著說,“我喜歡你听我的話。”
  徐開塵白了他一眼,沒好气的說:“這是強迫,不是我心甘情愿的。”
  “好!”他平心靜气的說,“如果你能保證不再逃走,我也保證不再粗蠻對你。”
  她依舊警戒的瞪著他,微微點了點頭。
  白思齊立即滿意的笑了,然后當著她的面,緩緩松開了手說:“你合作,我也會繼續保持君子風度。”
  她揉揉被他握疼的手腕,微蹙著眉,生气的說:“你究竟要做什么?人都已經送走了,我們也已經無話可說了,你憑什么限制我的行動?我為什么一定得听你的話?難道就憑著你的体力強過我,我反抗不了你,所以你就能為所欲為嗎?”
  面對徐開塵的指控,他居然笑了起來,而且還是最令她厭惡的邪惡微笑,她不禁怒火中燒,目光炯炯怒視著他,白思齊一怔,不得不收起笑容,馬上說道:“好!我老實告訴你,人,我們是已經送走了,而現在我們得接人。”
  她被他搞迷糊了,臉上一片茫茫然,心里很想透析他的話,卻得到更多的疑惑,終于漸漸染上一層不安的恐懼。
  “誰?”她簡單的問。
  “你和我都認識的人,也是你最熟悉的人……”
  “白思齊,你又再玩這种把戲!”徐開塵不等他的話說完,就激動的跳了起來,生气的說,“這次你又把誰找了來?”她咬著牙,“告訴你沒用的!不管你請誰來,結果都是一樣的,他們只會一時誤以為我是端敏,按著就會發現我并不是,我不是端敏!不是、不是、不是……”她一連垂的喊,拚命的搖頭。
  “如果你不是端敏,那你怕什么?”他突然說,兩眼瞅著她看。
  “我……”她一怔,支吾的說,“我沒有,誰……誰說我怕了……”
  “那好!”他奮力擊掌,愉悅的說,“就當陪我接人,浪費你一些時間,我想你也不會在意吧?”
  白思齊也不等地回答,扶著她的手就走上了堤岸,按著伸手指向江面,興奮的說:“看見了嗎?就是那艘船,沒多久它就會靠岸了。”
  她下意識望了望,沒說話。
  “你不想知道來的人是誰嗎?”他說。
  “是誰?”徐開塵顫著音問,心里有很不好的預感。
  “是--你的父母。”白思齊故意拉長了音,加重語气讓她听得一清二楚。
  徐開塵大大吃了一惊,但她故作鎮定,訕笑說:“哼!你還真有本事,居然連我的父母都給請了來,我算服了你了!是明娟告訴你的嗎?”
  “噢!不!我想你大概搞錯了。”他說,“我說的不是徐老爺和徐大嬸,而是碩親王府的端王爺和側福晉兩位。”他又故意加重了語气,讓她結結實實听了個仔細。
  “呀!”徐開塵喉頭低喊一聲,臉色刷的慘白,不禁猛抽一口气,腳竟站不穩踉蹌的退了兩小步,身子不由自主的打著哆嗦。
  白思齊見狀,走上前好意的扶住了她,她卻一揮手使勁將他甩開,艱澀的說:“你……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做……為什么?”
  他眉梢揚了揚,又跟著聳了聳肩,完全一副莫名無辜的模樣,還裝傻的說:“我怎么了?我做了什么讓你這么--害怕?”
  他明知故問,她卻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而事實上,她也無暇再應付他了,因為她對即將要面對的人更感到恐懼,迫得她恨不得能立刻消失……現在的她不僅是站立難安,一顆心也怦怦亂跳,額頭和手心不斷沁出冷汗,就連呼吸都感到窘迫,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強裝鎮定到什么時候?
  逃!下一秒徐開塵就崩潰了,想逃的念頭滿滿的充塞了她的心,她無法讓自己再一次承受這樣的考驗,尤其面對的人是她的阿瑪……噢!不!她不能!
  最后一絲自制力終于瓦解,徐開塵掉頭飛奔而去。
  這一次白思齊沒有阻攔她,因為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在漫長的煎熬和等待之下,他終于證實徐開塵就是端敏,眼眶竟不覺發熱了。
  他舉步跟上她,這一次,他可不想再錯放她。
  端敏一路狂奔至小樹林,環視郁郁蒼蒼的樹群,彷佛一棵棵都向她擠壓過來,她再也忍不住放聲尖叫出來。
  她吶喊,卻喊不盡她的心酸,她狂呼,卻呼不盡她的悲哀,她嘶吼,卻吼不盡她的憤怒……為什么?努力逃了四年,努力讓自己忘卻一切,但一切又如排山倒海而來,瞬間將她淹沒,再次將她卷人永無止境的痛苦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她耳里仍舊充塞著無奈的喊叫聲,一遍又一遍,痛得她不敢再面對一切,心里的畏懼是愈來愈強烈了。
  突然,白思齊的手輕輕放在她的肩頭上,按著,他的聲音便揚起了,“敏敏,原諒我!我無意使你傷心,但這卻是最有效的辦法,你讓我無從選擇……”
  她側身迅速避開了他,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不悅的說:“你向來如此,傷了人之后,再給自己找最好的台階下,讓別人去承擔你所犯的錯……”端敏深吸一口气,咬牙說,“夠了!白思齊,我說過我不是你玩弄的好對象,你要怎樣才肯罷休?”
  “不!不要用這种話來嚇我。”白思齊跳了起來,沖上前自她身后抱住她,嘴唇輕貼她的耳畔,呢喃的說:“原諒我!敏敏,我保證不再讓你失望,不再讓你傷心。”
  她閉上雙眼,任淚水滑落,她哽咽的說:“一句原諒,就能挽回我所失去的嗎?你的保證太多了,那只會讓我感到沉重,我不會再傻得去信以為真。”
  “天哪!”白思齊發出一聲低喊,迅速扳轉她的身子,讓她面對著自己,望見她傷心的淚痕,他的心一陣揪痛,蹙著眉頭說:“相信我!從小到大,我對你所有的承諾和保證,全都是出自真心,絕不是欺騙你,我曾以為再也沒有机會實現我的承諾,現在好了,只要你肯給我机會,我會讓你知道我對你的好絕不只是說說而已。”
  端敏搖著頭,啜泣的說:“你一再將我逼人絕境,卻說是對我好,你有沒有想過?現在的我該如何面對我的阿瑪,我又怎么向他解釋我的死而复活?你……你只會讓我為難、讓我害怕,讓我不知所措,而你卻說這是為了我好。”
  淚水沿著她的面頰,滴落在白思齊的手上,漸漸濡濕了他的衣袖。
  “噢!敏敏!別哭!你讓我的心都碎了。”他伸手抱住她的頭,焦急的說,“好吧!我老實告訴你,其實你阿瑪他們并沒有來,我根本聯絡不到他們,這全是浩晴為我想出的辦法,老天!感謝她,若不是她,我不知道還得等上多久的時間?”
  端敏悚然而惊,一种受騙的屈辱油然而生。厭惡感相對高漲,不滿的情緒一下子充斥了胸口……這就是白思齊,她怎能奢望他為自己而改變?她怎能相信他不再欺騙自己?
  全是謊言,而她竟信以為真!
  端敏猛然將他推開,連連向后退去,傷心欲絕的喊:“我活該下地獄受那万劫不复之苦!天哪!噢!我怎能忘記喪親之痛?我怎能忘記阿瑪的屈辱?我怎能忘記姊姊所受的磨難?我怎能忘記家破人亡的殘破……”
  她一連串的哭喊,一句句如同利刃直戳心坎,教她痛不欲生,不由得恨起了自己,咚的一聲跪了下去。
  “都是我一手造成的,為什么我不真的死掉呢?”端敏抽气哽咽,語不成調,“我居然苟延至今,我居然以為一切真的都能重新開始……天哪!我宁愿死,以彌補我所造的孽……”她掩面痛哭失聲。
  “不!不是你的錯!不是!”
  她的聲音如此悲凄、哀涼而無助。一句句同樣刺痛了白思齊的心,一再揪緊,揪緊,揪緊……他沖上前也跪了下來,伸手捧著她的臉,他的雙眼也已迷蒙,怜惜的凝視著她,他渴望抹去她的傷、她的痛,而最教他痛恨的是這一切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敏敏,這不是你的錯,要怪就怪我、要恨就恨我,就是不許你再折磨你自己!”他說。
  “不!思齊,”端敏抽噎的喊,有些可怜兮兮的,“我不怪你、也不恨你,我只求你饒了我吧!放了我吧!我求你!我求求你!”
  白思齊大大一震,瞪大了雙眼,無法置信的看著她,驀然他發出一聲低吼,俯身就摟緊了她,那么強烈、那么急迫,就怕她再從自己手邊溜走。
  “你還是不肯原諒我!為什么?”他嗓音沙啞的喊,但也不足以表達他內心万分之一的痛。
  “不!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我從未怪你、怨你,又何來原諒不原諒呢……”
  白思齊心底又燃起一絲希望,他的頭緊靠著她的耳畔,謹慎而小心翼翼的問她:“你是說……你愿意重新接納我囉?”
  “不!不是的。”端敏抵著他的胸抗拒,毫不留情的說,“我只想讓一切都過去,未來你是你而我是我,我們將是不再有交集的陌生人……”
  “不要--”他受傷似的大嚷,緊瞅著她,彷佛要將她与自己融合在一起,這樣她就完全屬于他的了。
  突然一股猛然而來的力量,倏地將他們倆抽离,白思齊伸手想抓牢端敏卻兀自扑了個空,她宛若受惊的兔子跳离他的周身,接著,他就看見仰智麟擋在他的面前,咬牙切齒的說:“這一次我不再饒怒!絕不!”
  仰智怜几乎爆吼出來,像是一只獵食的饑餓野獸,准備毫不留情的撕裂他的禁臠;而白思齊的心里只有端敏,對他的咆哮怒吼完全視而不見,慌亂中他想推開眼前的障礙卻一再被阻扰,焦急的他不加思索的叫嚷:“她是端敏,不是徐開塵,明白嗎?她是我的不是你的……我和端敏是真心相愛,請你不要再阻擋在我們之間……”
  仰智麟一把揪住白思齊的衣襟,接著他竟爆出一段震懾人心的往事來,他怒吼,“就算她真的是端敏,她也是我的!記得嗎?四年前你退了她的婚約,而我就是那個遞補者。所以与她有婚約的人是我不是你,不論她是徐開塵或者是端敏,她注定都是我的,你已經放棄了,你憑什么再和我爭?”
  他的話如同引爆火藥,震得他們愕然屏息,于是,有了片刻的岑寂。
  “你胡說!”白思齊終于跳了起來,也反抓住他的衣襟,“我沒有放棄,她不是你的!不是!”
  仰智麟也不甘示弱,用胸膛強抵他的蠻力,兩人糾纏在一起,場面充滿火爆味,大有一分高下分個胜負的味儿。
  “夠了--”端敏突然一聲大叫,他們一怔倏然停手。
  意外接二連三向她襲來,教她再也忍受不了,她沖到他們的面前,熱淚盈眶的喊:“你們都以為你們是誰?有什么資格爭論我屬于誰的?我告訴你們,我就是我!不管我是徐開塵或者是端敏,我都是屬于我自己的!不屬于你們任何一個!”
  喊完,她就如旋風般奔出了小樹林。
  “敏敏--”
  “開塵--”
  兩個大男人不約而同的叫喊。
         ※        ※         ※
  為什么?端敏實在想不通,一切怎會變得如此混亂不堪?
  她以為白思齊是惟一令她頭疼的人,怎會無端端多了個仰智麟?她不禁覆額興歎。
  她認識仰智麟足足有三年之久,卻從不曾怀疑過他的身分背景,更想不到他會是那個拋棄端柔离家出走的新郎,老天真會開玩笑,但是這次實在過分了些,她心里一點准備也沒有,毫無抵抗力的她一下子就被打敗了……
  她需要清靜、她需要空間、她需要好好的想一想……偏偏,魯莽的封明娟卻在這時加了進來,她揚著她特有的高八度音量,從遠而近扯著嗓子高喊:“開塵--開塵--”
  她終于沖進了屋子里,見到端敏又如看見浮木般,兩手攀住她挂在她的身上,急喘中還忙著嚷:“出……出事了……大事,出了大事了……”
  端敏悶歎口气,根本無意搭理封明娟,意興闌珊的回了句:“什么事都与我無關,我現在最需要的是平靜……”
  “有關……有關!大有關系!”封明娟急切的打斷了她的話,猛咽一口口水,跟著又說,“仰……仰智麟招集了全村的人,說……說白思齊騷扰了村子的安靜……他……他要集合全村的力量將白思齊赶出村子!”
  端敏全身一震,猛然打了個哆嗦。
  “到底是怎么回事?”封明娟全然不解,“事情怎么會演變到這种地步?是……是不是和你有關?究竟又發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開塵!你說呀!這是怎么回事?”
  她撇開几乎貼在她身上的封明娟,冷漠的說:“他們的事与我無關。”
  “什么!”封明娟瞠目結舌,夸張的說,“你怎么能當個沒事人似的!現在外頭鬧哄哄的,搞不好會出人命,你如果能阻止就不能坐視不理。”
  “我管不著。”端敏簡單的說。
  端敏愈是表現的冷漠無情,封明娟就愈是覺得生气,她哼聲說:“我知道你本來就認識白思齊,只是嘴硬不肯承認罷了!就算他對你有千錯万錯。現在他有難,你怎能漠視故作洒脫?仰智麟對村子的影響力你是知道的,如果你再固執己見、見死不救,我保證你會終身悔恨,一輩子都受這种錯誤所折磨……”
  “夠了!”端敏大喝,“我已經說了与我無關,你的話一樣起不了作用的!”
  “你……你……”
  封明娟气得咬牙切齒,竟拿端敏一點辦法也沒有,她忽然覺得眼前的人變得陌生,她似乎覺得自己好象不曾了解過端敏,原來她是個鐵石心腸的女人,她不禁喪气的說:“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我知道有一個愛你的男人正承受你的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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